夢裏有人在跑、也有人在尋找、有人在高呼、亦有人在吶喊。許多的聲音組合在一起, 是無盡的嘈雜與悲涼。

蘇年悅從噩夢中醒來，看了窗外已經掛的老高的太陽，接連拍了幾下胸脯才定了神。

最近總是做到這樣一個夢, 醒來之後就是各種心虛發寒。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梳洗, 像往常一樣準備好行當出門。卻在開門的剎那看到了就像雕塑一樣站在門口的華箋，恍然回神。

她、被禁足了。

而說起她為何會被禁足卻還得從昨日她回府說起：

昨日, 蘇年悅安置了熙兒那小宮女便直接回府了。

恰在府門口看到了臉色陰沈的華氏，誠然,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黑臉華氏。

蘇年悅嚇了一跳, 自然乖乖跟著華氏去了正屋, 也準備乖乖聽訓。

可這邊華氏卻不說話，眼睛盯著蘇年悅。

看得她心裏直發毛，正在下跪求生與寧死不屈之間衡量時。

華氏開口了, 她看著蘇年悅，語氣中飽含著恨鐵不成鋼：“悅兒，我真不知道你這股執拗勁兒是隨了誰。”

“娘...”蘇年悅諾諾的叫了聲。

“你如果還當我是你娘，就收手吧！別再查了。”華氏苦口婆心的勸道, 向來俏麗的面容帶上了幾分憔悴，看起來老了幾分。

“娘...”蘇年悅又叫了聲：“為什麽。”

“我不管你的飯館牽扯到幾個人，甚至是什麽利益...悅兒, 娘只要你好。”只要你好，什麽都好。

這一刻的華氏眉目柔軟了下來，摸著蘇年悅的額頭。

她的女兒，應該是名門貴女, 應該是大家閨秀，整天為著個飯館奔波又算什麽？萬一出了危險又當怎麽辦？

“可是娘...如果這次牽扯到的，是太師府呢？”蘇年悅急切的問道。

華氏的手一頓，當即就變了臉色，問道：“怎麽回事？”

於是蘇年悅將自己今日聽到的不帶半分添油加醋又和華氏覆述了一遍。

華氏沈默了很久。

就在蘇年悅滿含星星眼覺得這會兒華氏總該不會阻止自己的時候，華氏卻揮了揮手，對著門外的華箋說了一句話：

“華箋，你這幾日不用忙活其他了，就看著小姐吧，別讓她出門。”

言下之意，就是她蘇年悅，被禁足了。

“是，夫人。”華箋輕聲應下。

而蘇年悅，則是一下子楞住了，沒反應過來。

她沒想到華氏會是這種態度，突然就覺得心裏難受極了。

直到華箋走過來想要扶著她起身的時候，蘇年悅才回過神般的抽回了手，不發一言一語，徑直離開。

一直到蘇年悅走出去好長一段路，身後的華氏才將眼睛閉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華箋並沒有立刻隨蘇年悅出去，而是走到華氏的身邊，雙手輕輕地給她捏起了肩。

“夫人，一切都是為了小姐好，您怎麽不和她說？”華箋從小跟著華氏長大，與華氏之間是主仆，卻像姐妹、亦或母女。

“沒什麽好說的。”的確是沒有什麽好說的，她不過一個婦道人家，唯一知道的，只是先護住自己的女兒罷了。

華氏又嘆了口氣，拍了拍華箋的手道：“你也別給我揉了，去看看那丫頭吧！她性子野，指不定就偷跑出去了。”

“不會的，小姐一向最聽您的話。”華箋回道。

“唉——真有那麽聽話就好咯。”華氏故意誇張的笑了一聲，眼角彎彎。可那被遮住的眼眸中，卻又分明沒有笑意。

“......”華箋擡頭看著華氏，一雙水眸柔和，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性子沈穩，這府裏的丫頭怕也就你能降得住她了。”華箋這個丫頭，她一向是當成蘇年悅以後的陪嫁大丫頭培養著的。

此時見她的性情，華氏心下自然滿意。想著日後女兒若是離家了有華箋陪著她也不會擔心。

***

關於華氏與華箋的這一番談話蘇年悅卻是不知道了，她帶著無言的反抗回了蘇家年月。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子裏鬧別扭、想事情。

許是這兩天累著了，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麽一覺，就直接到了隔天中午。

“小姐，你要去哪裏？”華箋看著突然沖出來的蘇年悅，身子無意的往一邊側了一步，恰好擋住了門。

一個晚上的時間也足夠蘇年悅把事情想清楚了，她知道，無論如何華氏都是為了自己好。

此時對上華箋，也是笑意盈盈，再不見了昨日的壞臉色道：“華箋，我要去主屋。”

“小姐，奴婢帶你過去吧！”華箋可一點也不敢放寬心，看著行當都準備好的蘇年悅更是不能松懈。

蘇年悅點點頭沒有反對，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去了主屋。

今日的主屋氣氛低迷，沒有了華箋，其他的丫環對上華氏都是小心翼翼的。

蘇年悅一下子竄到華氏身邊，看著華氏的面色問道：“娘，你怎麽了？”

在她的印象裏，華氏一向都是溫婉愛笑的存在，像這幾日這樣的，簡直是從未見過。

“對了，爹呢？”華氏還沒答話，蘇年悅瞅了一眼房間，又問道。

往常這個時候，父親應該會在主屋和華氏談情說愛啊！蘇年悅回想了一下過往十餘載，沒什麽緊急事蘇喚唯都會陪著華氏的。

“朱江剛剛回來說你爹被皇上留宮了。”朱江是蘇喚唯的貼身小廝，早朝都是跟著蘇喚唯去的。

而說到留宮，那意義可就非同一般了。

在早朝時間，無非就兩種事情，一是喜事，大概是皇帝會犒賞之類的，第二則是倒黴事了。

配上最近剛好發生的事件流言，蘇年悅不難推斷：蘇喚唯是被彈劾了。

蘇年悅都能想到的事情華氏自然也是想到了，不止如此，她還要想得更深層些。

蘇喚唯為官多年一向清廉，說話做事從未出過差錯，在民眾面前也算博了個好名頭。這事兒一出，名聲肯定有損。

且他正經科考出身，沒有任何後臺走到如今高位。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眼紅嫉妒，華氏就是怕，有人會乘機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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