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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番外之風波(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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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

所以,只要老熊嶺出來的人,習慣了吃大鍋飯,跟習慣張羅大鍋飯。

翠蘭帶了十幾個小媳婦兒,紮著圍裙,腳不沾地,恨不得一路小跑兒。

幾千人的飯菜,聽起來嚇人,其實有肉有糧食也不怕什麽。

二十幾口大鍋,一溜排開,白菜土豆粉條,加上大片肉,大骨頭,燉的咕嘟嘟冒泡兒。

另一邊,各家各戶分開幫忙烙大餅,一家二百張,不過一個時辰,燉菜好了,大餅也成筐的提上去。

遠路而來的老兵們,別說當兵時候,就是退伍之後成家立業,吃飯也沒什麽講究。

這會兒,一人一碗燉菜,手裏抓著大餅,甩開腮幫子,吃的是不亦樂乎啊。

不等吃完飯,兵部就已經派人趕著馬車送了帳篷來。

這都是做熟練的活計,吃飽喝足的老兵們,兩三個一組,幾乎眨眼間,小莊外邊的空地上就紮了二百帳篷,大夏日的也不用什麽被褥,草墊子一鋪,不過片刻就睡的呼嚕山響了。

雖然他們算不得遠路而來,但只靠雙腿走路,多半又有殘疾,也很是辛苦。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帶著必死的心來的,畢竟要為了皇後娘娘伸冤,誰知道京都是個什麽狀況啊。萬一皇上為了某些原因想要舍棄皇後,他們就真是孤立無援,拼死向前了。

如今,皇上和皇後娘娘在宮裏設宴招待李大壯幾個,嘉獎他們一片忠心。他們又在小莊吃飽喝足,所有高懸的心都放下了,自然也就覺得疲憊不堪,爭先恐後同周公下棋去了,根本不敢周公是不是會累,會不會被他們的破爛棋藝折磨…

鳳翔宮裏的酒宴,也是吃到了日落西山才罷休。

封澤登基六年,做皇帝和太子自然區別很大。做太子時候,還可以出去走動,白龍魚服結交一些朋友,無論是讀書人,還是江湖義士,或者生意人。

但如今做了皇帝,卻只能守在皇城裏,雖然掌控了整個大元,卻也是束縛多多。

偶爾帶了妻兒出去微服游玩,也只能在京都裏轉悠,去趟小莊都要考量良多。

最主要的是,圍繞在他身邊的人,文武百官生怕觸怒他,說話都不敢喘大氣。伺候的太監宮女,更是頭都不敢擡。

就是陸家人和老熊嶺眾人,鎮南侯府,李林,這些都算親近,偶爾流露一些親近之意,卻也不敢太放肆。

但今日,李大壯幾個,當年跟他一起東征,軍營裏,行事粗俗,禮儀沒那麽嚴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也沒那麽多顧忌。

又是幾壇美酒下去,有什麽說什麽。比如家裏媳婦兒潑辣,同老娘吵架,比如兒子淘氣,被狗追著咬,比如家裏日子好過,打了多少糧食。

他聽著新奇,又很是親切,自然就心頭松快很多。

待得讓陸謙送了李大壯幾個出宮,小米親手照料著夫君擦手擦臉,換了舒服幹凈的裏衣躺下,兩人都是半晌沒有說話。

封澤攬著嬌妻,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兩人肚皮相對,想起未曾出世的孩兒,心裏更是暖的發燙。

“小米,委屈你了。”

他低頭親了小米的額頭,低聲吐出這麽幾個字。

小米心頭一顫,輕輕嘆了氣。

男女之所以不同,很多時候是因為女人心裏只有男人,而男人心裏除了女人還有一個世界。

當初嫁給封澤,進宮做皇後,人人都說陸家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祖墳冒了青煙。

但其實陸家上下,都是猶豫的。

若是碰到那恨不得賣女求榮的人家,怕是要做夢都笑醒。但小米是陸家父子四個,外加整個老熊嶺的寶貝。皇家雖好,權勢滔天,富貴逼人,但也伴隨著很多無奈之事。

最重要的是,小米若是有一日受了委屈,陸家護不住小米。老熊嶺老少爺們再厲害,也不能提著刀箭殺到皇宮裏。

但若是小米嫁了普通人家,甚至嫁在村裏,那就是同自家一般,別說委屈,連灰塵都落不到她身上半點兒。

可惜,情愛一字,誰也逃不掉。

她愛這個男人,恰好這個男人是皇帝,她只能義無反顧的踏進京都,邁入皇宮這片四方天地。

帝王,大元主宰,掌控千萬人生死。

但很多時候,也必定會因為一些事,不得不妥協,不低頭。

說不得,就要她受些委屈。

她不是不心裏堵得慌,若是放在平日,有人逼迫她的夫君納妾,她恨不得帶人打到人家門上,罵個痛快。我們夫妻好好過日子,招誰惹誰了,先吃蘿蔔淡操心。

但他是帝王,她是皇後,她就不能如此。

都說人生不如意,十之*。

相對來比,她如意*,不如意一二。若是還要嘆氣,怕是別人都要說她不知足了。

這麽想著,她就擡頭親了自家男人的唇,感受著唇齒間蓬勃的陽剛氣息,笑道,“說什麽傻話,若我委屈,那天下真沒有幸福的女子了。”

不論相信與否,但凡男子聽了妻子這麽說,都要歡喜起來。

帝王只不過坐了那天下第一的位置,其實也不過是普通男子。

於是,封澤低聲笑了起來,胸膛震動,緊緊樓了妻子。

“等這事過了,咱們一家幾口出去游玩幾日。遠的去不來,就在京都附近轉轉。等將來,承運能擔起朝政了,就讓讓他監國,我帶你走遍名山大川,一定好好補償你。”

“好,這可你說的,我記著呢。將來你若是不兌現,看我怎麽收拾你。起碼不給你做好吃的了,只給閨女兒子吃。”

“那可不成,你不做飯,我豈不是要餓死了。吃慣了你的手藝,禦廚做的再好,都覺得缺了什麽滋味。”

小米被哄得心花怒放,得意道,“那當然,我做的飯菜裏放了愛,當然好吃。”

“哦,真的?那今日的酒席…”

封澤故意玩笑,惹得小米錘他胸口,惱道,“亂想什麽呢,今日飯菜裏我放了友情和忠誠。”

“好,我家小米就是厲害,想放什麽放什麽。”

私下裏的帝後同普通小夫妻沒什麽區別,這般說說笑笑,分外歡喜熱鬧。好似外邊的風雨,朝堂的紛亂,都不能讓他們有一絲的隔閡。

“老家大山裏那片熱湖,我一直惦記在旁邊修座院子呢,沒事就去泡泡熱水澡,看看風景,多好啊。”

小米這麽說著,想起了兒女,又道,“幾個孩子怕是造就去玩過了,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學功課?別改日接回來,都成了小野孩子。”

“野點兒好,村裏孩子各個都結實。”

“這倒是。”

夫妻倆竊竊私語,門外伺候的玲瓏和吉祥聽不清,但卻能感受到這種輕松愉悅,於是都很是歡喜。

番外之風波(二十八)

日升月落,天道循環。這世界從來都是,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夜色下的京都,漸漸路上車馬稀少,行人匆匆都奔去了家裏。不管有沒有熱飯菜,有沒有妻兒等待,都在這樣的黑夜下,本能的尋找安身之地。

因為夜色,三分美麗卻也有七分危險。

威遠侯後門,一個身上裹了黑色鬥篷的人隨著一個小廝,悄悄穿過花園,七拐八繞,終於到了侯爺的書房。

當然,威遠侯早就被降了爵位,如今不是侯爺了。

但黑鬥篷露出真面目的第一句,卻依舊低聲呵斥道,“侯爺好大的威風,居然要本…要我親自前來!”

威遠侯端坐,連起身招呼的意思都沒有,只指了椅子,淡淡道,“王爺息怒,有話坐下說。王爺不是也對本侯信重,所以才依約深夜前來?”

那黑鬥篷下的中年人,身形很是富態,臉上五官還算方正,但卻因為肥肉太多,把眼睛擠成了兩道縫兒,偶爾露出幾分精光,讓人不喜和忌憚。

他一屁股坐到太師椅裏,伸手自己倒了茶水,一口喝幹,這才又問道,“有什麽話不能傳信兒,非要我前來?”

威遠侯眼底閃過一抹冷意,但擡頭時候卻是笑起來,“自然是喜事,王爺一定不會後悔走這一趟。”

“趕緊說,我還要趁早回去,否則遇上九門兵馬司的人,還要費一番口舌。”

中年胖子嘴裏說的輕松,眼底也有貪婪之色,惹得威遠侯心底鄙夷,但也不再隱瞞。

“王爺,今日朝堂上發生之事,是否已經明了?”

“你是說那些兵痞子圍了城門?”中年胖子撇撇嘴,一副瞧不起的模樣,“不過是一群缺手缺腳的泥腿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是被宮裏那位打發了嗎?”

“王爺,您可是覺得本侯同您合作很是可笑?還是王爺不想要那個位置?”

威遠侯瞇起了眼睛,神色冷厲,看的中年胖子臉上肉一哆嗦,他斟酌了一瞬,就笑道,“侯爺說笑了,本王若是沒有誠意,怎麽會前來?”

“哼,”威遠侯卻沒有給他臉面,很是敲打了兩句,“王爺若是如今還想撇清,或者坐山觀虎鬥,不嫌有些晚了嗎?先前,宮裏那件事,可是王爺的大手筆啊。還有北安州外的刺殺…”

“那刺殺可不關我事,不是你安排的嗎?”

中年胖子趕緊撇清,卻是避重就輕,根本沒提宮中的事是何事。

“對,人手是我安排的,但本侯可是頂著王爺的名字給那些江湖人物下的任務。”

威遠侯冷笑,惹得中年胖子大怒,“大膽,你居然敢推到本王身上?”

中山王終於忍不住這樣的冒名頂替,顯出了原形。

“王爺難道以為事到如今還能反悔嗎,或者事情敗露的時候,你同皇上說,宮裏下毒的事是我做的,但是北安州刺殺與我無關,所以不要殺我?哼,皇上若是能答應,本侯的腦袋任你摘取。”

威遠侯雙眸掃過中山王,像是看一個傻子。

“王爺應該慶幸,本侯舍得一身剮,要把那位拉下來,王爺這才有機會坐上去。如今不過是需要王爺出一點兒力氣,您還推諉。那本侯也收手罷了,那位查出來就一起死,查不出來當運氣好。”

“哎呀,侯爺,本王不過是順口一說,這件大事還要仰仗侯爺。若有那一日…定然不會忘記侯爺今日的辛苦。加官進爵不說,必保侯府榮華富貴三世。”

中山王見風使舵,簡直就是行家,立刻反口,什麽爵位富貴不要錢一樣的往出許諾。

威遠侯望向窗外沈沈的夜色,良久才應道,“若是事成,本侯只要那女人的人頭給我兒祭奠冤魂。其餘倒不重要了”

“好,侯爺放心。”

中山王立刻點頭,不過是一個人頭,若是事成,不知道他要砍掉多少人的腦袋,甚至就包括眼前這個威遠侯的,還差一個女子的腦袋嗎?

“那咱們說說計劃吧,最近陸謙和李林的手伸的越來越長,那女人的聲望也是越來越好,為今之計,下下手為強,勝算才大。玩意拖下去,那女人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怕是不好下手。”

威遠侯把玩著手裏的茶碗,示意中山王,低聲嘀咕了幾句。

中山王聽得神色變化,最後瞇著眼睛問道,“那排這般簡單,如何能成?”

“越覆雜反倒越容易出問題,而簡單有時候才出乎意料的順利。”

威遠侯勾起唇角,“放心,到時候王爺只管出手把那兩人置於死地,幾個小崽子那裏更好處置,本侯帶人圍了乾坤殿,只有王爺一人是封家血脈,不是王爺繼位,難道還有旁人不成?最主要是,滿朝文武的姓名都在咱們手上,誰不同意殺了就是。這天下沒有不怕死的,肯定一切順利,待得王爺坐穩了那個位置,就是鎮南侯回來也大勢已去了。”

中山王神色急速變化,最後只剩下了狠厲和瘋狂,“按理說,那個位置是本王一脈繼承,可惜,七十年前,睿文帝…哼,那些往事不說也罷,如今由本王奪回也是天意。”

“那一切就拜托王爺了,待王爺登基之日,本侯必定第一個跪倒恭祝效忠新皇。”

“皇?”聽得這個字,中山王的神色又瘋狂了幾分。

“好,我皇家血脈何等高貴,既然他娶個農女,生了幾個野種玷汙皇家血脈,就別怪本王守護正統,不拘小節了。”

兩杯清茶,代替了烈酒,碰撞在一處,聲音格外清脆。

屋頂灰色瓦片,被北風吹拂,偶爾有一處好似影子被風吹皺,詭異的動了動,轉而又沒了聲息。

侯府的死士,倒也警醒,眨眼間就奔過來探看,最後卻沒有發現蛛絲馬跡,也就跳了下去。

不遠處的安國公府邸裏,正院書房裏,火燭高招,陸謙聽了暗影裏的人低聲稟告之後,冷笑道,“膽大包天的東西,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呢。”

暗影裏的人卻是擔心,小聲道,“舅爺不要輕敵,上次已經疏忽了,若是再有一次,怕是主上要小人等人的性命了。”

“放心,我心裏有數,這次絕對不會出錯。”陸謙臉紅了那麽三分,上次送去小狗,被人利用差點兒傷了外甥外女,絕對是他人生的奇恥大辱。

“讓你尋的人,可尋到了?”

“尋到了,再有兩三日就會到京都。”

“那就好,她是我和皇上的軟肋,只要她平安無事,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舅爺放心,小人等誓死護衛娘娘。”

“多謝。”

黑影裏的人剛要掉頭離開,不想陸謙卻是說了一句,“下次要賞賜,別要紅燒肉了,方才跳進來,我還以為落地的是塊石頭。”

黑影裏的人腳下一絆,差點兒摔倒,心裏想著方才走了一趟侯府,最厲害的死士也不曾發現他的蹤跡,怎麽就被嫌棄胖了,難道落地真的聲音很大?

他往陸謙臉上望去,卻見他笑得促狹,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於是咬著後槽牙,惱道,“舅爺下次再進宮,小人一定稟報娘娘,娘娘可是很想念舅爺。”

“不成,”陸謙趕緊擺手,恨不得把方才的嘲笑吞回去,“玄五,咱們也相識很久了,落井下石這事不能做。”

玄五撇嘴,沒說什麽,轉身跳出了窗外。

屋角的火燭卻是偶爾照出了他微微翹起的嘴角,於是激動的挑動幾下,很是不理解,為何這人方才還惱怒,這會兒又歡喜起來,卻不知道,玄五在暗夜裏翻越屋脊,心裏也是感慨。

陸家人,從來就有這個魅力。不論是書癡陸老爹,還是陸家三兄弟,亦或者宮裏那位奇女子。

只要接近他們,就會忍不住想要親近他們,從來不想防備,也不想傷害。

許是陸家人太真誠,許是陸家人從來不當他們是殺人的機器,許是是陸家人把他們也當家人看待…

家人嗎,世間最溫暖的詞匯啊。

若不是這個原因,玄冥裏的兄弟怎麽會每次都爭搶著出任務,但凡賞賜,沒人求出營,求金銀珠寶,都是求宮裏那女子親手做的一碗紅燒肉,或者輪換守護陸家。

陸謙奮筆疾書,寫了幾頁紙,確定沒有任何疏漏之處,又把紙張在燭火上點燃,燒了個幹凈。

雞鳴三遍,洞房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整個世界的白日又來臨了。

難得今日是個大晴天兒,小莊裏一大早晨就迎來了宮裏的車馬。

玲瓏親自趕到,喊了村裏能寫會算的娃子,開始統計三千老兵的情況,父母健在的,娶妻生子的,亦或者獨身一人的。

眾人不知道什麽原因,但聽說是皇後娘娘要問詢,都是事無巨細,問什麽說什麽。

很快就統計完了,玲瓏就讓小太監從車上往下搬箱子。

三輛馬車,總共十五只大箱子,待得打開,裏面居然是白花花的銀子,十兩一只的銀錁子,晃得所有人眼暈。

“各位兄弟,娘娘說了,大夥兒是為了她遠路而來。她如今因為懷了龍脈,不好輕易出宮,就派了奴婢前來送銀子。兄弟們每人十兩,這幾日無事就進城去逛逛,總不能來一趟京都,不帶些特產回去吧?”

“娘娘真是想的周到?”

“就是啊,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倒是好吃好喝的,心裏過意不去呢。”

番外之風波(二十九)

“就是,十兩銀子可是好幾個月的工錢了。娘娘先前為了賑災已經花費很多,如今又拿出這麽多,我們豈不是沒幫上忙,又給奶娘添麻煩了?”

“就是,我們不要。”

“各位兄弟,聽我說,”玲瓏趕緊笑著示意眾人安靜,末了真誠說道,“大夥兒都是跟著皇上和娘娘東征過的,就是沒東征,也是因為得了娘娘安兵策實惠,知恩圖報才遠路趕來給娘娘撐腰的,娘娘啊,不知道多高興呢。娘娘說,兄弟們都是她的娘家人,她如今懷了身孕,又是非常時期,不好親自來問問兄弟們這幾年日子如何,所以就派了我過來。一來發些銀子,讓兄弟們進城給家裏老人孩子買點兒點心或者小玩意,別來一趟京都,空手回去,娘娘心裏過意不去呢。兄弟們不要辜負娘娘的一片苦心,盡管在京都玩耍兩日,這一趟也算把路走熟了,以後娘娘當真受了欺負,還指望兄弟們再來給娘娘撐腰呢。”

“這不必說啊,娘娘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也報不完,娘娘但凡有差遣,我們必定趕來!”

“就是,娘娘是大好人啊。”

“兄弟們都拿著吧,就是不花用,回去同人說起,這銀子也是娘娘賞賜啊,全家都榮耀。”

老兵們到底也不是扭捏的人,聽著皇後娘娘誠心給,他們也就收下了。

末了就結伴,呼啦啦一起進了城。

十兩銀子不多,但又不是去花樓聽曲,買上幾盒子好點心,給孩子買些小玩意,甚至給家裏婆娘買兩只木簪子,甚至買只妝盒給妹妹做嫁妝都是極好的。

這般溜達了兩日,眾人惦記家裏,就紛紛要告辭了。

而玲瓏居然又坐了馬車前來,這次早就是三輛馬車,十幾只大箱子。

眾人以為娘娘又賞了銀子,不等開箱子就使勁擺手。

“哎呀,我們都拿了娘娘賞賜的銀子,東西也置辦完了,可不能再拿了。”

“是啊,娘娘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玲瓏笑的神秘,也不同他們多說,直接開了箱子。

結果箱子裏,滿滿的金銀簪子,項圈,長命鎖,還有金銀鐲子,晃得眾人都睜不開眼睛。

“前日,娘娘要我記一下大夥兒家裏有什麽人口兒。然後緊急準備了這些謝禮,可是把鳳翔宮上下忙個人仰馬翻。來,趕緊,娘娘這是幫著你們討好家裏媳婦兒,還有老娘,孩子呢。”

說著話,她也不等大夥兒推辭,趕緊喊了人唱名單,吵吵嚷嚷一個時辰才算全都分發下去。

大夥兒都覺得來了兩日,有吃喝有銀子,這臨到回去還得了額外的賞賜,都是歡喜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特別是家裏有媳婦兒,想起媳婦兒戴上內造的簪子,在鄉親眼裏不知道多榮耀呢,這心裏就真是感激的滾燙。

李大壯幾個帶了頭,沖著皇宮方向跪倒磕頭,“多謝娘娘賞賜,我們一定好好過日子,不辜負娘娘苦心安排。”

老兵們也實在,頭磕到地上,砰砰有聲,驚得李五頁等人趕緊攙扶他們起來。

來時快,走時也不慢,眾人好似生怕走晚了,再吃一頓飯,小莊就又要破費了。

但即便這般,他們背後的行囊裏還是被塞了幾張白面餅呢。

小米在宮裏聽了玲瓏從頭到尾說完,忍不住笑道,“他們這一走,很多人恐怕要長出一口氣了。”

“可不是呢,娘娘您不知道,奴婢路上停下喝了一碗茶,很多人都擔心這些兄弟在城裏打架鬧事呢,街上巡邏的捕頭都多了很多。”

玲瓏說罷,想起皇上囑咐她們要哄著娘娘歡喜,有孕在身不好多思慮,於是就改了話頭兒,“不過,娘娘,您這次可是把宮裏的簪子鐲子都賞賜出去了,以後奴婢幾個可是沒有賞了。”

“瞧你那小氣樣子,”果然小米被哄得笑起來,“什麽時候缺過你們的首飾啊。內造監每日都有新品送來,想要什麽盡管選就是了。左右我也戴不了那麽多,原來還有怡安跟著搶,如今怡安不知道在老熊嶺怎麽撒腿跑呢。”

說起閨女,小米又惦記的厲害,摸著肚子嘆氣道,“希望這個孩子出生之前,把糟心事都處理幹凈了。”

“放心,一定會。”封澤從外邊進來,玲瓏趕緊去準備茶水點心,小米則慢慢起身,幫忙夫君褪去龍袍,換上家常的長衫。

夫妻倆靠在臨窗的大枕頭上,封澤慢慢剝了葡萄餵給小米,末了低聲說起一些安排。

小米聽到有些皺眉,想了想就道,“我還是留下吧,萬一發現有假,容易連累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不成,你是最關鍵的一環。若是你有危險,什麽計劃都不能開始。”

封澤難得武斷一次,不許妻子提出意見,堅持道,“鐵夫人那裏已經囑咐過了,明日就開始,若是聽到什麽消息,你不要心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小米只能點頭,“好,我聽你的。但你也要記得,一切以安危為重,不要冒險。”

“好,我還有你和孩兒們,不會輕易涉嫌。”封澤眼底閃過一抹狠厲,“這一次就做個了結。”

小米輕輕靠在他肩頭,“孩子們那裏也做了安排?”

“是,萬無一失。”

夫妻倆沒有說話,雖然貴為帝後,但總有些事要面對。

大元的早朝,算不得早,更因為皇帝的體諒,比之承德帝時候推遲了半個時辰。

當然也有人說,皇上是舍不得皇後娘娘早起伺候他穿衣吃飯。

不過,不論什麽原因,能多睡半個時辰,總是好的。特別是冬日大雪紛飛,爬出熱被窩,放開嬌嫩嫩的小妾,實在是需要勇氣啊。

如今是夏日,倒是好過很多。

眾人三三兩兩站在宮門處,說著不痛不癢的閑話兒,偶爾有兩輛馬車直接趕進了宮門。

有人就問道,“先前那輛馬車是鎮南侯府的,這我倒是知道,老夫人得皇上賞賜,可以坐馬車,但這第二輛是誰的?難道皇宮如今已經成了停車場,隨便進出了。”

旁邊官員聽得他這話酸溜溜,就趕緊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說,你不知道,先前那輛車,確實是鐵夫人,這第二輛也不是外人,是陸謙陸大人。聽說前日被人驚了馬,左腿骨裂不能行走呢,皇上也是特意賞賜的。”

“原來如此,但好好的走路,怎麽就驚馬了呢?”

“誰知道了,如今陸大人正查著案子,保不齊…”

“哦,”問話的官員會意,長長應了一句,卻是半垂了眼皮,遮蓋了眼底的嫉妒和幸災樂禍。

陸家人雖然從來不仗勢欺人,但宮裏只有陸家女兒得皇帝獨寵,任誰看了也是不舒坦啊。

如今陸家倒些小黴,大夥也都覺得心裏平衡一些。

當然,這也是皇後娘娘這次遭了誣陷,眾人依舊平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因。

這原因,是深植在靈魂深處的人性醜惡,不能拿到陽光下說。

這般又過了三兩日,宮裏傳來皇後花園散步滑了腳,動了胎氣,太醫走馬燈一樣跑去鳳翔宮,補品不要錢一樣,隨時燉上十幾罐子,皇上發了火,責打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又命皇後靜養,這才罷休。

眾人不好進宮探望,打擾皇後娘娘養胎,於是就只能打點了各色補品送進宮,聊表關心。

但卻沒人知道,這會兒小米已經挽著翠蘭的手,在小莊的院子裏走動閑話兒呢。

相比於老熊嶺到京都,小莊和皇宮不過是隔了城墻,近了太多。

但一國皇後,怎麽也不能同在家時候一樣,說走就走。所以,小莊這裏,六年了,小米也不過來了三次。

這會兒,眼見擡頭就是翠綠色的山林,雨後的空氣清新,院角的葡萄架上掛著小小葡萄串,高大的桂花樹也是花朵一簇簇,被夏風吹著香氣到處跑。

小米忍不住嘴角就時時掛了笑,“嫂子,晚上我要吃請炒臘肉,還要吃桂花糕。”

“好,好,你就是要吃星星炒月亮,也讓你大力哥上天摘下來。”

翠蘭是個爽利人,又是真的疼愛感激小米,開口就逗得小米笑的更厲害了。

“我可不吃星星月亮,都是石頭,咯牙!”

翠蘭嫂子也是哈哈笑了起來,“就你懂得多,我還以為月亮星星會燙嘴呢,平時可都是亮的啊。”

李五爺從外邊進來,手裏拎了一只兔子,聽得兩人說笑,就道,“說什麽呢,笑成這樣,小米可不好大笑,別岔了氣。我剛打了一只兔子,晚上添個菜。”

“就做麻辣兔肉,我來下廚。”

小米興致勃勃,聽得翠蘭嫂子就道,“酸兒辣女,說不定小米肚裏這又是個閨女。”

番外之風波(三十)

“閨女好啊,咱們老熊嶺的閨女就是寶貝,聽說家裏那邊,如今閨女都要被搶了,家家門檻都被媒人踏平了。”

“還不是小米爭氣,帶著村裏的那些傻丫頭也是水漲船高。”

老少三個說笑閑話兒,晚上當真吃了麻辣兔肉,青椒炒臘肉,還有涼拌的小菜,小米吃的飽足,但惦記宮裏如何,本以為晚上睡不好,卻沒想到懷孕困乏,居然一覺到了天亮。

鳳翔宮裏,封澤只穿了睡袍從寢殿出來,早有太監上前伺候洗漱,換衣。

微微暗淡的晨光裏,趁著內室一片安靜。

即便如此,封澤依舊掃了一眼遞茶碗發出聲響的小太監。貼身伺候的太監總管劉德,趕緊低聲呵斥小太監退後,然後親自換了一碗茶,雙手捧上,末了笑道,“皇上,昨晚睡得可好?”

封澤皺皺眉頭,好似有些擔心,吩咐道,“皇後正睡著,記得宣龔太醫晚些時候過來診脈。”

這是說明皇後娘娘昨晚沒睡好,如今還在沈睡,劉德趕緊應下。倒是封澤隨口問道,“王全呢,今日怎麽你當值?”

劉德趕緊應道,“回皇上,師傅早起時候犯了腸疾,擔心身上帶了味道,壞了皇上心情,這才讓奴才來伺候。”

封澤點點頭,王全貼身伺候了四年,很是周到,就道,“今日一並讓太醫給王全也看看。”

“奴才代師傅謝皇上隆恩。”

說話功夫,整理好衣袍,劉德退到一邊又端了一碗茶水,“皇上,這是娘娘說您最近操勞耗神,特意去庫房尋的老參,您喝口參湯在上朝吧。”

封澤微微皺了眉頭,劉德簡直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還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卻見封澤端起了碗。

一個小太監腳下一劃,差點兒撞到劉德後背,手裏的銅盆幾乎要傾倒出來。

劉德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末了狠狠瞪得小太監幾乎要嚇哭,這才扭頭去看皇上。

皇上把手裏的空碗放到托盤上,低聲吩咐道,“走吧啊,別吵醒皇後。”

劉德掃了一眼空空的青釉碗,眼底閃過一抹覆雜之色,末了躬身趕緊跟了上去。

南邊幾州的災情,得了錢糧物件,災民又有活計做,如今可謂是處理的方方面面都圓滿,自然就不能成為朝堂的難題了。

蔡祭酒的案子,也有了眉目,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總歸不是皇後做的,那皇帝和文武百官間沒了矛盾,自然也是千好萬好。

於是大元的朝堂,難得這麽的和氣安寧。

但大元州府那麽多,政事再少也少不哪裏去。

臣子奏對,皇帝或者準許或者駁回,倒也井井有條。這麽忙起來,日頭就爬上了三竿的高度。

劉德站在皇帝身後,不時悄悄掃一眼,好似有些心急又煎熬。

許是老天爺心疼他如此額頭冒汗,等著折磨,於是,宏德帝本來端正坐在龍椅上,卻是突然滑了下去,手腳抽搐,嘴裏吐了白沫。

文武百官驚的厲害,倒是劉德眼疾手快,撲過去就把皇帝扶了起來,嘴裏驚呼著,“皇上,皇上!您怎麽了,您說話啊!”

若是有人心思細膩,一定聽得出,他聲音雖然尖利,但驚恐之意卻有些不足。而且,他只喊了皇帝,卻好似忘了傳太醫。

文武百官這會兒也終於醒悟過來,瘋狂湧上龍椅。畢竟皇帝一向龍體健康,別說每日處理政事,就是偶爾閑暇還要騎馬射箭,最明顯的就是孩子都生了四個了。

這般突然倒下,怎麽會不讓人驚恐?

幾乎眨眼間,丹壁之上,就站滿了人,反倒是把劉德擠了下去。

誰也沒發現,他的手沖著大殿角落比了一個手勢。

一個小太監立刻跑了出去,尋了個安靜之處放了一只煙火。

白日煙火,其實看不出什麽顏色,但在空中炸裂之時,卻極清脆,宮裏宮外聽得自然清楚。

沒一會兒,宮門就被打開了,無數頂盔罩甲的兵卒,兇神惡煞一樣闖了進來,隨後跟著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就是幾年來輕易不在人前露面的威遠侯,大元四大侯爺之一。

他扯了韁繩,眼見兵卒們老虎一般沖過去圍了乾坤殿,別提心裏多痛快了。

他也曾為大元立下戰功赫赫,也曾意氣風發,人人見了都矮他三分,這幾年卻比過街老鼠強不哪裏去。

幾乎大元人人皆知,他的兒子曾經強搶皇後娘娘做小妾,最後甚至搭上了性命。

皇後娘娘越是被人傳頌,別人推崇,他們一家就被罵的越歡。幾代英明,都因為這麽一個農家女子,因為這麽一個“小誤會”而葬送。

他不甘心,他也要那些人嘗嘗摔下神壇的滋味。

而今日,就是他為了兒子報仇雪恨,為了家族揚眉吐氣色時刻。

文武百官們本來在查看皇帝的病情,突然聽得大殿外腳步聲聲,聞聲望去,都是臉色又白了三分。

這些兵卒顯見不是宮裏侍衛,再看帶頭之人是威遠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有忠心老臣立刻站起來喝罵道,“威遠伯,你突然帶兵進宮,拿到要造反不成?”

“怎麽會,李閣老說笑了,本侯爺可擔不起造反這個惡名。”

威遠侯嘴上說的客氣,但臉上的得意卻是藏也藏不住,“本侯只是聽說皇上有不舒坦,生怕誤了大事,趕來護駕,萬一皇上有個好歹,本侯也要為新皇登基盡點兒綿薄之力啊。”

“胡說,皇上什麽事也沒有。就是有事,自有滿朝官員擁護皇子登基,跟你有什麽關系。”

“自然有關系了,皇後娘娘是拜火教餘孽,而大元同拜火教可是生死仇敵,皇後娘娘生的子嗣若是繼承了皇位,按大元豈不是把仇人之子做了江上之主。這可不成,本侯別的可以不管,但登基的新皇總要血脈純正啊。”

威遠侯甩了甩手裏的馬鞭,掃了神色覆雜點的眾人一眼,又道,“難道各位大人不這麽想?”

眾人被堵的一滯,還要反駁的時候,卻有人搶先道,“還是快宣禦醫給皇上診脈啊!”

“啊,對,對,趕緊傳太醫。”

眾人趕緊去尋劉德,不想劉德卻是退到了大殿一角,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威遠侯眼見眾人慌亂,而宏德帝臉色鐵青,眼見活不成了,心裏得意的恨不能仰天長嘯。

“不必尋太醫了,本侯少年起就在外征戰,什麽毒藥病癥都見過了。皇上這明顯是中了天蠍粉的毒,初始抽搐,口吐白沫,臉色青紫,但過不了半個時辰,就會全身僵硬,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了。這毒據說很稀少,上一次還是拜火教處置兩個叛徒的時候用過,如今看來,是皇後娘娘生怕事情敗露,下毒毒害了皇上,只等著扶她的孩兒登基,竊取大元的權位呢。”

他這話可謂說的是漏洞百出,但這樣慌亂的時候,卻還是讓大半人相信了,於是喊著,“解藥,哪裏有解藥?”

“解藥啊,本侯也沒聽說哪裏有。”威遠侯笑的殘忍,“就是有,皇上中毒已深,救醒也是個不能說不能動的殘廢了。與其救一個殘廢,不如各位大人還是琢磨一下,立個血脈純正的新皇吧。”

“哼,這麽說威遠侯已經有好人選了?”

李林站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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