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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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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擺設簡單, 沒裝修過,水泥式地板,木質家具顏色暗淡,看起來年代久遠。

賀朝影和許憶澄緊挨著坐在桌邊。

林靜給兩人斟茶:“你們是沫沫學校的老師嗎?沫沫這幾天病情有點嚴重, 我和她爸商量過, 準備讓她退學回來養病。”

“家裏沒什麽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的,這是從鄉下帶回來的自產茶葉, 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賀朝影和許憶澄對視一眼,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君先生。”

“我老公?他怎麽了!”

在臥室睡覺的女孩聽見討論聲,抱著棕熊爬下床, 從門邊探出頭。

她皮膚泛著病態的白, 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一雙天真的眼無辜望著賀朝影, 聲音軟嚅:“你看見我爸爸了嗎?他什麽時候回來?我有點想他了。”

繞是賀朝影在野蠻的資本主義市場打拼多年,練就一身的鐵石心腸,此刻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無情無意。

有些事不是孩子可以聽的。

賀朝影用餘光悄悄的給許憶澄拋了個眼色。

兩人的物理信息傳遞良好, 即使沒有任何語言交流,許憶澄也知道賀朝影想讓她做什麽。

她起身笑瞇瞇的走過去,用盡哄小朋友的一百種方法,總算把君沫給支開。

墻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賀朝影刻意壓低聲音:“君先生之前幾天沒有回來過嗎?”

林靜搖頭:“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境不好,沫沫又患有一型糖尿病,像我們這類的普通民工根本撐不起開銷, 我老公為了攢錢給沫沫治病,上個月去市裏找工作,我已經接近一個多月沒見過他。”

賀朝影握著茶杯沈吟片刻:“雖然很抱歉,但有些事我希望你能知道,君先生前天因為涉嫌一起盜竊謀殺案已被捕入獄。”

“什麽!”林靜驚呼一聲,又想起君沫還在隔壁,自己反應太誇張,生怕吵到她,趕緊捂住嘴,聲音輕到只有兩人能聽見:“這不可能,我老公前兒中頭獎還給我打了一筆錢,我們已經準備帶沫沫去醫院動手術。”

賀朝影從林靜的話裏找到癥狀所在,所謂的中頭獎其實是封口費。

這類似於買兇|殺|人。

唐多令找了一個和他毫無關系又急需要錢的人幫他做事,並答應對方事成之後給對方一筆錢,而這個人正好就是君沫的爸爸君淩,怪不得君淩打掉牙齒往裏吞,硬是將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攬。

賀朝影把其中的厲害關系講解給林靜聽。

林靜的精神狀態位於崩潰邊緣,眼裏唯一的光弱下去,身子搖搖欲墜:“你說的我都明白,我會勸說我丈夫的,謝謝你們特意來告知我這件事,也謝謝你們顧及到沫沫的心情沒有直接讓她知道。”

一下子說這麽很多話,喉嚨有點幹,賀朝影將杯中茶飲盡,潤了潤喉,終究起了惻隱之心。

父親犯的錯不能報覆在孩子身上,他透過虛掩的房門,看了眼臥室裏抱著棕熊乖巧坐在床尾聽許憶澄吹牛逼的女孩,輕嘆道:“沫沫的手術費,我可以幫忙出,只希望君先生能夠讓真相大白。”

許憶澄哄了半天的小朋友,人也跟著變成許三歲。

離開時,君沫拖著病殃殃的身體跑到門口送她,萬分不舍的把懷裏的棕熊往她手裏塞,眉眼彎彎,笑起來像動畫片裏的小天使:“阿媽和我說爸爸在市區工作很親苦,姐姐,你能幫我把這只熊送給我爸爸嗎?我會好好養病等他回來的!”

許憶澄抱住熊,俯身把視線和她放平齊,空出右手摸了摸她的頭:“真乖!姐姐以後有空還來找你玩哈。”

趁天黑之前返回市區。

賀朝影開車將她送回公寓。

許憶澄忤在座位裏,腿上躺了只熊,躍躍欲試的提出一起和賀朝影去探監的要求,被他果斷拒絕。

“不早了,明天開庭,你先回去休息,東西我幫你送。”

“可是……”

“沒有可是,聽話。”

他語氣堅決,聲音沒有溫度,比夜風還要涼上幾分,表情展現出的是一種“就算你想去,我也不會開車載你”的意思。

許憶澄拗不過他,只好做罷。

她抓著把手拉開門走出去,站在他駕駛座的左邊,低頭敲了敲他的車窗:“boss。”

賀朝影搖下車窗偏頭往外看。

女人的臉在暗夜裏看不真切,一雙眼卻出奇的迷離,像濃郁的黑葡萄,靜靜的望著他。”

他心裏有小小的邪惡念頭冒出來,還沒晃悠幾秒鐘,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許憶澄趴伏在車窗邊,一句話在心裏默念過幾遍,才萬無一失的開口,嫣紅的唇輕吐氣息,遠遠的撲在他脖頸上:“boss,不管明天如何,我都想感謝你……”

賀朝影雙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打斷她:“感謝的話還是留到明天贏了官司再和我說吧。”

許憶澄看著從她眼前開過一下子就消失在長路盡頭的邁巴赫,氣惱的跺腳。

這個人就不能稍微謙虛點等她把話說完嗎!

華燈初上,暗影流動。

邁巴赫一頭紮在前往警局的路上。

賀朝影耳朵掛著倆藍牙耳機,唐多令奸詐的笑聲呈3D模式在耳邊繚繞。

“賀總,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怎樣,想好了沒?”

“這個機會還是留給唐總自己吧。”

他眼底閃過淩厲的光,將車拐了個彎,踩下剎車片,猛的停在警局大門口。

在門衛處做完登記,抱著棕熊擡步走進警局。

耳機裏,唐多令比推銷員來得更煩人,已經被明著拒絕了,仍舊不放棄:“賀總啊,咱們可是不一樣。”

“哦,哪裏不一樣?”

賀朝影借著路燈不算明亮的光,走上臺階,推開玻璃門。

此時,唐多令的聲音再次響起,諷刺意味十足:“比如說,你的那位員工對你來講是心頭肉,而被你送進警局的那位何小姐於我而言不過是個絆腳石,重情重義的人在這個物欲橫流的野蠻商場,註定撐不到最後,你以為自己抓到了我的把柄,可事實上那不過只是一根稻草而已,你根本威脅不了我。”

“你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準確。”

他把耳機摘下來,放進口袋裏,手機貼著右耳,邊走邊說:“知道為什麽你掌管百寶萊這幾年還只是個富二代嗎?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不適合混商界,輸不起只會導致病情更加嚴重,與其一個人手舞足蹈唱歌跳舞,不如花錢就醫。”

賀朝影這幾天戾氣重,光懟公司的員工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追求,恰好現在有個不帶腦的撞上來,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千裏送懟。

他一席話講完,連標點符號都不帶停頓的,唐多令的臉刷的一下得黑跟山西的煤炭一樣,半天緩不過來,氣息短促,神似哮喘病犯,一口白牙咬得咯咯響,直恨不得一個手榴|彈順著無線電波炸過去。

可賀朝影根本就沒給他機會,人家在他一個“你”字還沒說完的時候,就毫不留情的按下“結束”鍵。

探監需要辦理手續,賀朝影耽擱了二十多分鐘才見到君淩。

隔著一層冰冷的鐵欄,男人精神萎靡,面相寡淡,嘴唇外一圈長出青色胡須,仿佛老了幾歲。

不管警|察怎麽問他,就是不肯改口,堅決咬定是他自己想偷寶石,又找不到地方藏匿寶石才會放進酒裏,至於唐瑉窒息一事那純屬是意外。

警|察蜀黍們使出渾身解數,楞是沒從他嘴裏摳出一句真相,無奈之下只好以盜竊罪將他暫時關押。

話不投機半句多。

賀朝影為了節省時間,單刀直入。

“君先生,我今天去了我五環外的xxx小區,遇見了貴夫人和你可愛的女兒沫沫。”

君淩的表情出現細微的裂縫,已經麻木的眼神在聽見“沫沫”兩個字時升出一抹奇特的光芒,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嘴巴抖動,問:“她們過得還好嗎?沫沫的病情怎麽樣了?”

“並不好。”賀朝影斬釘截鐵:“林小姐沒有了丈夫,沫沫沒有爸爸陪伴,又怎麽會好。”

他把手裏的棕熊交給警|察,讓警|察幫忙拿給君淩。

“這是我們離開時沫沫讓我帶來送給你的,她以為自己的爸爸為了她的病在市區拼命的工作很辛苦,想讓這只熊代替她陪伴你,她說她有點想你了,會乖乖養病等你回去,可她卻不知道你可能回不去了。”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好似要穿透君淩的靈魂:“貴夫人和我說你前幾天中頭獎,往家裏寄了幾百萬,可我查過記錄,你根本就沒中獎,那麽你那些錢是哪裏來的?君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有主謀和沒主謀是兩個性質,它會決定你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座牢。”

鐵牢裏的男人雙手抱著毛絨絨的玩具熊,聞言埋下頭,捂著臉,像忍耐到了極限,聲音低低的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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