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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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這通電話打了三四分鐘,尚懿還保持著掛在他身上的姿勢，所以內容也聽得七七八八。
陸聿修掛掉電話，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抱著她起來回房間。
心情貌似一點不受影響。
“你不去處理一下嗎？”尚懿被放到床上，赤著腳掛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他小腿。
陸聿修還是那句話:“我無所謂的。”
曝光他老婆是誰，或者調查出尚懿的身份,對他來說其實都沒關系。
他從選秀到出道,沒靠任何後臺和背景，問心無愧,那些想黑他的，無論有沒有尚懿的身份在,都會黑的,所以他沒必要對那些人太上心。
但尚懿不這麽想，她追星過來的，太清楚一個莫須有的黑料對明星的影響有多大了,不僅會敗壞路人緣,而且只要他還在這個圈子裏,那些黑料就會陰魂不散地一直跟著他。
不管發展得好與壞,人們總是會時不時拿出這點來打壓他。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啊。”尚懿說著掏出手機，上微博找到了那家官博發的最新預告片。
標題取得格外醒目:陸聿修嬌妻首出鏡，過度驚嚇誤報警。
秉著一絲絲的職業道德,節目組還是給尚懿打了點碼的，內容倒也看不出什麽，可能就是想搞個噱頭賺收視率。
尚懿把手機放下，對著陸聿修勾了勾手,男人伏低身體，把頭伸了過來。
“以後我們約法三章。”
陸聿修側眼，蹙眉:“什麽？”
“只要在公共場合，我們就裝作不認識。”
陸聿修低笑:“你一個跟了我節目快兩個月的娛記，我見了你裝不認識，這要被熟人看見，我不又成耍大牌，翻臉不認人了？”
這麽說好像也是。
尚懿更正:“那就認識，但是不能說話，也不能有親密舉動，像上次在出機口你扶我就不行。”
“奧，不說話。”陸聿修淡道:“那你一個娛記還天天跟我幹嘛，不采訪我光拍我背影？”“而且，有人摔倒了我為什麽不能扶，我難道還得加一條冷漠無情的人設？”
“……”
哎呀，怎麽這麽麻煩。
尚懿嘆氣:“算了，那還是見機行事吧。”
陸聿修笑了笑，捏著她的臉:“你擔心什麽，我當初跟媒體承認這事，可不是為了讓你現在跟我搞地下戀情的。”
“……”
“沒事，我扛得住。”
本想再跟他掰扯掰扯這事被發現的嚴重性，戴安娜突然給她打來電話。
尚懿接起，“餵”了一聲。
戴安娜:臥槽，你看沒看《康康我冰箱》的下周預告？
尚懿語塞，莫名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尚懿:怎麽了？
戴安娜:我男神他老婆出鏡了！！雖然只有幾秒鏡頭，但那一晃眼的瞬間，我他媽差點把她看成你了，臥槽太像了。
尚懿:……
戴安娜:你快去看，真的，太他媽像你了，不過她戴口罩了，估計沒你長得好看，我目前還是認為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生，沒有之一。
尚懿吞咽口水，慢慢道:好，我這就去品鑒品鑒那位高仿。
戴安娜:快去快去。
結束通話，尚懿揮手扇了扇風，虛汗布滿額角，嚇得她以為露餡兒了。
她看了眼洗手間的門，裏面傳來流水聲，陸聿修正在裏頭洗澡。
想到剛剛他說的“沒事，我扛得住”，還有這之前不聲不吭的18年暗戀，尚懿便更堅定了一個信念:她要好好守護他。
隔天，尚懿早早去了報社。
因為傍晚有音樂節的跟訪，部門一大早開了個早會。
藍小衛不強調別的，只對尚懿特別提醒:“以昨晚陸聿修老婆出鏡節目來看，我覺得離那女的浮出水面已經指日可待了，說不定今晚的音樂節，陸聿修還會帶著去。”說到這兒，藍小衛嗤笑了聲:“沒想到這個陸聿修還是個戀愛腦。”
啪——
尚懿手上的塑料圓珠筆敲在桌面上。
大家被這脆聲吸引過視線，再看尚懿，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不善。
“怎麽的，你是有什麽問題嗎？”
尚懿沒好氣地:“你說工作就說工作，扯什麽別的啊。”她停下，圈了眼曉玥和戴安娜:“在場又不是沒他粉絲，說話能不能客氣點。”
“嘿，你怎麽跟領導說話的。”藍小衛也上了脾氣，遠指著她鼻子:“什麽態度啊你。”
“我就這個態度怎麽了。”尚懿拍桌站起來:“一天天的，就知道陰陽怪氣，你沒事也別總閑在辦公室當苔蘚植物了，有空就出去曬曬太陽，好殺殺你那嘴上的菌落。”
說完，尚懿拿上記事本，摔門走了。
燈管呼哧閃了兩下，沒爆掉，大家面面相覷，噤聲不語。
片刻，藍小衛才沖著門口怒不可遏道:“你他媽給我回來。”
他知道那丫頭片子有門道，上次偶然跟沈總打過她一次小報告，當時沈總笑著聽完什麽也沒說。
之後又成功把時代男孩的采訪和雜封都給敲定了下來，連全娛盛宴沒跟到的同框，也被她拍到了。
藍小衛不能怎麽樣她，就只好在會議室破口大罵，摔摔東西，來展現一波自己主編的氣勢和威嚴。
會議半小時結束，曉玥過來悄摸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小聲地說:“小尚，你也太厲害了，竟然敢當眾懟藍小衛。”她不禁好奇:“你是不是也轉粉陸聿修了？”
戴安娜坐回工位，突然跳出來說:“我靠，你不會是因為我昨晚說他老婆跟你長得像，你就真代入自己是他老婆了吧。”
“……”尚懿搖頭:“沒有，我就是氣不過藍小衛那張嘴天天叭叭叭的，剛才沒忍住而已。”
戴安娜:“嗐，我說呢，還以為你自我帶入了。”
曉玥也呵呵笑了，聲貝依然很小:“藍總編有時候說話確實挺討人厭的。”
“那是有時候嗎？”尚懿翻了個白眼：“他無時無刻吧。”
反正從她入職到現在，那爆炸頭對她就沒好言相向過。
下午，尚懿和曉玥以及兩位攝像大哥提前下班，先過去趕場。
尚懿第一次參加音樂節。
他們到的時候還早，天也沒暗下來。
中午下過雨，舞臺上水漬未幹，工作人員忙著來回拖地。
底下擺滿了一排排白色塑料凳，規模比演唱會小多了，但勝在離舞臺近，觀看效果還是極好的。
又過了半小時，表演嘉賓們也都陸陸續續進來了，尚懿一眼看見了個子高挑的陸聿修，他直接從門口右拐去了後臺。
因為是露天表演，後臺其實就是幾個藍色帳篷圍搭在一塊兒的屋子，他們在正式演出前還有一次集體彩排。
曉玥撞了下尚懿，提醒她:“我都看到陸聿修來了，你快上去跟啊。”
“還沒彩排完呢。”
“等彩排完，大多數記者都到了，哪有現在時機好，快去呀。”
“好吧好吧。”
尚懿帶著攝像大哥，一路小跑追上去。
後臺有人看管，尚懿拿出工作證，被放行進去。
裏面還算寬敞，每個化妝鏡邊上都用矮屏擋了起來，尚懿只能通過貼在鏡子最上方的姓名紙找到陸聿修在哪兒。
尚懿體瘦，一路從覆雜的人員中鉆著空子，終於在倒數第六個化妝鏡前找到了陸聿修。
而體型壯碩的攝像大哥就沒她那麽輕松了，前擁後擠，落下了一大段距離還沒趕上來。
陸聿修正坐在鏡前化妝，見尚懿過來之後找了個塑料凳坐著，略過視線，臉上面無表情。
這裏環境比外面清凈，沒攝像在身邊，尚懿問了也是白問，於是坐下看他化妝，但這人好像視而不見她似的，除了剛來時的輕輕一瞥，之後權當她是空氣一樣。
這才過了一晚上。
他就想通，要把“裝不認識”規章全面貫徹下去了？
其實這樣最好。
但要一開始陸聿修就同意，尚懿倒也不會亂想什麽，可明明昨晚還跟她說無所謂的，不想跟她搞地下戀，今天轉眼翻臉不認人，這就讓尚懿有點躥火了。
正好攝像大哥這時也過來了，尚懿便舉著麥走到他旁邊，強裝禮貌地低聲詢問:“陸聿修老師，現在有時間做個後臺采訪嗎？”
陸聿修擡眼，尚懿今天沒戴口罩，素著顏，剛過來時的紅暈還殘留了一小點，鏡光很亮，打得她臉過於閃白，配上她慍怒的貓眼，攻擊性很強。
他淡淡地移開視線，拿起放在梳妝臺上的文件夾，那個從頭到尾沒被他翻開看過的文件夾，說:“不好意思，我還要再過兩遍歌詞。”
尚懿抿緊唇線，深吸氣:“那您大概什麽時候有時間呢？”
“也不一定吧，可能彩排完會空點，但也有可能要先去墊一下饑。”陸聿修想了下，又說:“正式表演完肯定有空，不過也挺晚了。”
“……”
你他媽。
雖然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契機是什麽，但這行為確確實實是在狂踩著尚懿的怒點來回蹦迪。
尚懿最後再耐著性子，笑說:“不久的，也就幾個問——”
“陸老師，到你彩排了。”
遠處一聲召喚，成功打斷尚懿的話。
陸聿修撐著椅桿起身，整理了下衣角，看向尚懿時聳了聳肩:“真的不好意思。”
他這舉動在外人看來，無疑是覺得自己也是想接受采訪的，但就是沒時間很無奈。
只有尚懿清楚，這男人就是有意為之，而且還在跟她生氣。
陸聿修邁著長腿從她身邊離開，尚懿回頭，盯著他那拽拽的身影，啐了句臟話。
騙子！
雙面人！
虧她還一心想著守護他，聽到藍小衛說他不好，公然跟人懟起來。
就為了他這態度？
尚懿這個人喜歡把話說清楚，所以踩著碎步跟了出去，但他已走遠，身邊只有陳深和助理在。
腳步停下，陸聿修站在右邊舞臺的臺階下準備候場彩排。
這會兒現場已經有觀眾入座了，尚懿繞了一個大個圈子，偷偷摸摸地站到離他一米之外的位置，聲音細如蚊鳴:“我招你惹你了？”
陸聿修對她的聲線還是很敏銳的，話一落他便轉過身來。
細瞇著眼，說話酸了吧唧的:“你是不忙著要跟向一帆共進晚餐嗎？還來采訪我幹嘛？”
“……”
陸聿修在來這兒的路上收到了向一帆發來的消息。
［TB向一帆:小姐姐~別忘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喔。］
他本想截個圖發給尚懿質問下這是什麽情況，後來一想，沒必要。
昨晚兩人剛互訴衷腸，今天她就忙著跟愛豆去吃飯。
還不就是流量大的明星了不起，他們部門還得靠著他們養，所以就能隨隨便便招呼一聲，拋下他去跟人家共進晚餐。
陸聿修心裏有火，而最糟糕的還是尚懿什麽都沒跟他說，就仿佛昨晚他的坦誠跟放了屁一樣，過了就什麽也不是了。
一切又回到了他倆剛結婚時的狀態。
他酸完那番話，沒等尚懿捋清楚是啥，已經上臺走場了。
而這個地方不能久待，工作人員過來趕人，尚懿便只好回到曉玥身邊，百無聊賴地跟著她一起看陸聿修彩排。
“做完采訪了嗎？”曉玥揮著節拍，不忘關懷她，順道抱怨道：“要是向一帆他們也能像我家陸爺一樣準點到場彩排就好了，他們的所有活動不是我說，永遠在趕來的路上，而且到時候我又得跟一群猛男記者爭位比賽了。”
尚懿訕笑：“那讓你失望了，我也沒采訪上。”
“啊？為什麽？已經有記者去後臺等位了？”
尚懿搖頭：“只有我們。”
“那怎麽會？”
尚懿攤手：“大概是他看我不順眼吧。”
“……”曉玥沈默了一下，又悄悄嘀咕：“陸爺明明人很nice啊。”
說話間，入場門口，自帶人.肉出場bgm的國內大勢男團TIME'SBOY終於到了。
天色漸暗，殘雲噬走餘陽。
霓燈藍影逐一點亮，熱情四溢的氛圍也慢慢被點燃。
眾多粉絲擁護著她們的宇宙之光，從尚懿她們身後經過，就聽見外圈的幾個女孩子在說——
“哥哥說晚上吃飯訂在忘夜酒吧了嗎？”
“說了，群主也有在公告欄通知，我這次沒輪上，氣死了。”
“我也是，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選上一起去。”
場內音響轟鳴，人聲鼎沸，四周吵吵鬧鬧的。
尚懿不太確定她們所說的哥哥請吃飯，和向一帆擅自邀請她吃的飯是否是同一場。
但出於娛記的探索八卦小雷達，尚懿還是想去了解一下。
她對曉玥說:“我去趟廁所。”
曉玥:“好。”
然後尚懿跟著那兩位女生後面追了過去。
“嗨，想問你們一個事。”尚懿拍了拍其中一位，直言道：“我剛不小心聽到你們說向一帆……哥哥晚上要請吃飯，我剛好也有被邀請，但是我是新粉，沒在群裏，還不知道要去哪兒。”
那兩位姐妹狐疑地看著她：“你被邀請了？”
“對啊，哥哥加了我微信，在微信上邀請我的，但我那個手機沒電了，也沒法給你們看，我真的是他新粉，也有他的聯系方式。”
怕她們還不信，尚懿作勢要掏出另一部手機來給她們看向一帆的電話號碼，不過那倆女孩兒上下打量她一眼後，好像就信服了點。
接著問了她幾個TB專輯的相關問題，尚懿以她之前死記硬背做下來的功課，輕輕松松地就答了出來。
“嗯，姐姐你真的是粉絲，話說你也太幸運了，剛粉上就被邀請去參加飯局。”
“是啊，我粉一年多了都沒有被抽到過，我另一個小姐妹這次也被邀到了。”
“哎呀，群主不是都說了嗎，顏值身材好的抽中幾率高，你還是趕緊減肥吧。”
尚懿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把她當外人，於是又打探了下：“這種飯局難道還是定期的嗎？”
“得看哥哥們是不是回歸期，出唱片回歸的時候就比較少，因為他們太忙了，沒有時間組局吃飯。”
尚懿繼續跟她們套了會兒話，一並要到了晚上約定的酒吧地址，而後找了個借口先離開。
她走後，其中一個妹子還在感慨：“人家長那麽好看，剛入坑被選上也不稀奇啊。”
尚懿回來後，曉玥還問她：“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尚懿笑笑，胡扯著：“女廁所排隊有多嚇人你也知道的。”
曉玥點頭：“也是。”
“對了，曉玥，今天TIME'SBOY的節目大概幾點結束啊？”
曉玥說：“他們壓軸，怎麽著也要十點半之後了。還好明天雙休，不然我今晚熬到半夜，明天哪裏爬得起來去上班。”
怪不得是去酒吧，十點半過後，除了夜宵攤，哪兒還有正經的飯店會營業。
尚懿此刻有個大膽的猜想，但還不太確定。
音樂節正式拉開序幕，第一個樂隊登臺表演，底下漫過一陣人浪，陣仗之大，吶喊之狂，尚懿頭一回感受。
激揚的音樂動律，好聽的曲子一首接著一首，尚懿思量了有一會兒，突然跟曉玥提議：“曉玥，要不你今晚去跟陸聿修，我幫你跟壓軸的TIME'SBOY？”
這個提議當然很好，本來以兩人的粉絲屬性來說，就該這麽分配，但藍小衛就喜歡錯亂著來，你越喜歡誰，他就越不讓你跟。
不過讓尚懿替她工作到這麽晚，曉玥也不太好意思：“小尚，你確定要跟我換嗎？采訪完他們，你回家估計都要淩晨了。”
尚懿笑道：“沒事的啦，我跟陸聿修太久，他可能現在有點不待見我，我就算擠到前線去問，他也不會回答我的，幹脆你去好了。”
“那行，那我們倆就換一換，但這事不能被藍總編知道。”
“嗯。”
舞臺上節目表演得很快，不多會兒陸聿修的吉他彈唱首次舞臺也結束了。
他由經紀人和音樂節的工作人員領著去了一間專門接受采訪的小屋。
裏面記者攝像蓄勢待位，閃光燈一浪接一浪，整間屋子曝光過度，比白天還敞亮。
這位新人氣男歌手踏進門檻的瞬間，數家媒體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將自家的麥克風遞到了陸聿修手上。
他一一接過，擡頭掃視了一遍全場，女記者寥寥幾個，裏面沒有尚懿。
眼裏快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恢覆如初，烏壓壓的人群落在他眼裏，給透徹的眸子加染了濃濃一筆黑色墨影。
彰顯得此時此刻的陸聿修，面目冷凝，沒什麽情緒。
記者問:首次嘗試自彈自唱，是因為籌備的新專輯中也會有類似風格的歌曲嗎？
陸聿修點頭承認，順帶預熱了下之後專輯的事情。
接下來的問題都比較官方，偶爾有一道問及網綜裏出現妻子身影的問題，但被陳深及時攔了下來，所以沒做回答。
走出小屋子，陸聿修沒回化妝臺卸妝，而是在外找了塊空地，給尚懿打了個電話。
嘟聲響了好一會兒，無人接聽。
他又發了幾條微信過去，一樣杳無音信。
這小屁孩真就不來采訪他。
等著直接去和向一帆吃飯？
陸聿修悶哼，繼續撥電話過去。
這時助理出來叫他:“陸老師，快進來卸妝了。”
“嗯。”他心不在焉，又點開微信看了眼，確認無回覆，才跟著助理進去。
音樂節的時間把控沒有演唱會嚴格，等TIME'SBOY表演落幕，采訪也告一段落，已經直逼12點。
好在忘夜酒吧離音樂節主辦地方不遠，在一條幽深的胡同巷子裏，別處夜深人靜，這兒燈紅酒綠，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向一帆包下了整間酒吧，尚懿按導航找來的時候，裏面已經有不少粉絲在推杯換盞了。
走到酒吧門口，她原本還擔心沒有自證身份的東西在身上，結果那酒保只是上下掃過她兩眼，便直接放她入內。
之後進來的幾位，卻是讓她們掏出了什麽東西來檢查了一下。
反正她進來了，也就不用管那麽多。
尚懿找了個人少僻靜的卡座待著，伸手進兜確認了一遍錄音筆是否開著。
她有預感，今天錄到的東西會相當精彩。
十二點過半，向一帆進來了。
DJ把音樂放到最大，振聾發聵，而底下全場歡呼，應援著向一帆的大名。
夜燈閃回，動感的舞曲沸騰著，幾杯洋酒下肚，主座裏的男人左擁右抱。
逐漸上腦的酒精肆意妄為，催動著他接下去的每個流氓動作。
尚懿沒帶相機，只好趴在卡座的高墊上，用手機錄下視頻。
為了更好地錄到說話內容，尚懿離開現在的位置，往前走動。
身邊的服務員端著雞尾酒，經過她時，一個不小心，將酒撒在她身上，酒杯應聲落地，摔個稀碎。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新來的，做事還不上手，一看闖了禍，連連跟客人道歉。
尚懿本不想鬧出動靜，但這服務員驚慌得就差快哭給她看了。
所以縱使場上音樂雷動，也很難不讓人把目光匯聚到他們這邊。
向一帆摟著倆美女轉過頭，在看清尚懿本人時，揉了揉眼，似是不確定。
而後，他舉杯走了過來，發現真的是她，邪乎乎還有點猥瑣地笑了笑:“小姐姐，不是說不來嘛，又騙我玩？”
他語氣輕佻，喝完手裏的酒，把杯子隨意扔給了一個女粉絲，然後搶過那位服務員剛拿來的紙巾，想要幫尚懿擦衣服上的酒漬。
尚懿下意識地躲開，又被他用力拽住了細腕:“逃什麽，哥哥幫你擦擦幹凈。”
尚懿嘖了聲嘴，警告他:“向一帆，你少在這兒給我動手動腳。”
“喲，脾氣這麽沖呢。”向一帆喝了酒有點上頭，語氣比正常時候粗俗得多，他扔了那兩張紙巾，幹脆兩手鉗住尚懿的身體往他懷裏帶，尚懿死不肯過去，他便開始罵罵咧咧，甚至還讓周圍的粉絲幫著他把尚懿制服:“小姐姐，我這就給你看看什麽叫動手動腳。”
尚懿被一幫女生推到了向一帆懷裏，他身上的酒氣味濃重，熏得尚懿直想吐。
向一帆錮住她，把臉湊了過去，漫天胡話:“來來來，讓哥哥親一親。”
尚懿躲閃開，想著錄下的內容差不多，剛擡腿要給他一擊要害。
耳邊咚隆一聲。
向一帆被錘倒在地，四起的女性尖叫聲震耳欲聾，尚懿尋著那聲巨響看過去。
眨眼的功夫，陸聿修已經快步走到向一帆跟前，二話不說上來就是左右兩拳。
向一帆的眼被打腫，加之陸聿修戴著口罩，根本還沒看清是誰，肚子上又被悶了兩拳，剛喝下去的酒翻湧到了喉頭，最後全部吐了出來。
“你他媽個狗雜——”
話音未落下，陸聿修把人扛起來直接扔到了桌臺上，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拳擊手，只顧一頓暴打輸出。
桌子搖晃，酒杯隨之嘩然倒地，地上滿是玻璃渣子和泛著泡沫的洋酒，大家嗚嗚哭著，但沒一個敢上去幫忙。
還是酒吧的經理瑟瑟發抖地躲在吧臺那邊說:“別打了別打了，不然我報警了。”
以陸聿修這架勢，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尚懿上去把他拉走，他不肯，回過頭看她，眼底猩紅，周身都充斥著暴戾。
尚懿又扯了下他的袖子，都快哭了:“走了。”
陸聿修撒了手，被尚懿又拖又拽地拉出了酒吧。
他們打車回來。
一路無言。
回到家，陸聿修也沒說話，一個人躺倒在沙發上。
尚懿進家門第一件事就是去電視櫃下面找之前外賣買來的藥，她拿起藥箱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
然而男人的臉完好無損，光打下來，還很幹凈，哪裏需要上什麽藥。
她訥訥地放下藥箱，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在想，他們這算是吵架嗎？
那為什麽他那麽安靜，一句話都不和她吵。
時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靜滯，若不是還有呼吸聲入耳，尚懿真以為這兒空無一人。
她第一次談戀愛，不清楚男人女人吵架時應該怎麽處理，但按以往他們的相處方式，她只要等著陸聿修給她臺階下就好了。
然而一分一秒過去，對方的臺階遲遲沒有遞過來。
尚懿抿了下嘴，在腦子裏覆盤了一遍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沒錯。
所以尚懿不會主動道歉，也不會主動說話。
就那麽待著吧，反正她明天雙休，也耗得動。
叮鈴鈴——
響鈴劃破空寂。
陸聿修翻了個身，抽出電話接起。
陳深:你剛剛是不是去忘夜酒吧了，你把向一帆打了？
陸聿修:嗯。
陳深:你發什麽瘋呢，現在網上到處都是你打人的小視頻，網友還沒認出是你，但這種事扒出來也就一兩天的時間，人招你惹你了，你打人家幹嘛？
陸聿修聽著那邊嗡嗡說話，腦袋疼，冷道: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睡了。
陳深:你到底怎麽回事啊？
陸聿修直接把電話掐了。
那邊，陳深火冒三丈，拿著手機餵餵餵了半天。
陸聿修長按了關機，隨手將電話丟在矮機上。
略了眼坐在地上的尚懿，壓著嗓子道:“進去睡吧。”然後自己翻了個身，朝著沙發裏側，不再看她。
“你要在這兒睡嗎？”尚懿學他之前說的恐嚇他:“你不怕掉下來高位截癱嗎？”
沙發上的男人抖了下肩，轉過來看她，淡道:“你是蠢嗎？”
這話聽著絕不只是在回應她剛才那話，像是在含沙射影些別的。
比如她一個人去了忘夜酒吧這件事。
但尚懿不覺得自己去取證這件事有什麽問題，再說，即使陸聿修不來，她也會把向一帆撂倒在地的。
這並不沖突。
聽他這麽說自己，尚懿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沒回話。
月影疏風，流轉在她眸光中，似生氣似容忍，也讓陸聿修在頃刻之間卸下了脾氣。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在工作。”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我在工作。”
“尚懿。”陸聿修耐心隨之漸失:“你如果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的話，我建議我們還是明早起來再說。”
“不要。”尚懿拒絕:“人家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尚懿翻了個白眼，語氣訕訕:“誰要跟你吵隔夜架。”
這小屁孩從小說話就一套套的，怎麽能戳人軟肋就怎麽說，反正在他這兒從沒失手過。
陸聿修被她說的一下沒了氣焰，去捏了捏她的臉，勾唇:“行，那聽你的。”“你說吧，我聽著。”
尚懿就是把所有在她身上發生的事都講了一遍，包括那次在拍攝現場，向一帆只是提了一嘴要請她吃飯的事，她當時連拒絕都來不及說，人家就開始工作了，她能怎麽辦。
再到今天被陸聿修那麽誤解，她肯定氣啊，一想到又是向一帆那個工具人從中作梗，破壞她倆感情，尚懿能不想著把他拉下馬嗎。
這不就剛好聽見那倆粉絲在說吃飯的事，聽著聽著就覺得有陰謀，那她就跟著過去取證了，結果不就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嘛。
“整件事其實就是你莫名其妙給我甩臉色才造成的，我一心一意好好工作，你那什麽態度嘛。”
尚懿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那我一看向一帆那語氣，不就是和你提前溝通商量好了的，我怎麽知道——”
尚懿瞪著他，齜牙道:“你不知道你不能問我嗎？你自己瞎腦補什麽呢，跟個女孩子似的。”
“你越說越來勁了還。”陸聿修掰過她的臉，上嘴咬了一口，臉頰上黏膩著他的氣息，尚懿嫌棄，用手擦了擦。
“那我現在就把他給刪了，管他是什麽你們報社的大流量。”
“不行！”尚懿先他把手機從矮機上拿過來藏在懷裏:“得保留好聊天記錄到時候要當證據的。”
陸聿修扯扯嘴角:“你還挺毒。”
到了第二天，打人視頻還沒破解出那人是誰。
尚懿想著要在這個熱度之前先把向一帆那個事給曝光出去。
中午十二點，她在微博重新申請了一個小號，把昨晚的視頻音頻全部轉好碼定點發布到了網上。
沒過一小時，她的這條微博已經逐步爬升到了熱搜前十。
而之前的打人視頻，就只是在猜測可能是哪個醉酒的路人為了宣洩情緒所以誤傷了向一帆而慢慢沒了熱度。
相關話題#向一帆猥.褻女粉絲##向一帆YP#不約而同上了熱搜。
昔日的流量王者，一下成了網友唾罵的眾矢之的，但不乏還有很多粉絲願意出來力挺他。
-向一帆昨天被打，今天就被爆猥.褻，是誰居心叵測，想把他踩到腳底下，大家不好奇嗎？
-作為路人真的並不好奇，只想說你家蒸煮這臭德行竟然還有你們這些人捧著哄，真是大開眼界
-愛豆和女粉絲好多都暧昧不清的，不然你以為那些死忠粉都是怎麽來的
-團粉看了視頻表示惡心到了，懇請公司把這人渣踢出TIME'SBOY，別妨礙了其他哥哥繼續走花路
-滾出TIME'SBOY，別玷汙其他哥哥
-關鍵是他那些粉絲還都很樂意啊，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好像也可以吧
-嘔，求滾出時代男孩，一個人腐爛去吧
-看了熱評第一，突然有個想法，整個團確實向一帆最火，所以會不會是其他成員……
-樓上別說了，細思極恐啊
之後的評論走向更加奇怪，從撕個人變成了團隊內部互撕，但無論怎樣，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向一帆一個教訓。
林翕楠辦公室。
向一帆昨晚被打得鼻青臉腫，今天中午剛從醫院回來，便被他們經紀人帶來公司罵了一個多小時。
而剛剛，林翕楠正派秘書去調查了昨晚的打人事件。
半個小時後，秘書來了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只見林翕楠聽完電話，眉頭緊鎖，沖著向一帆又是一悶頭下去。
“你他媽惹誰不好惹，惹到老子教官身上來了。”
向一帆頭疼欲裂，又被這一掌暴擊，整個人暈乎乎地想吐。
什麽教官，他完全不知情。
“老板，我真的誰都沒惹。”
“你沒惹？”林翕楠哼哧:“你他媽昨晚想動誰的歪心思呢。”他上來又是一踹，真他媽快把林翕楠氣炸毛了:“知道人家小姑娘是誰嗎你就他媽敢上。人沒打死你都是客氣的。”
向一帆看了眼經紀人，奈何經紀人也絲毫不知其中內幕，林翕楠擺擺手，指著那扇門:“滾滾滾，這事要是最後壓不下來，你他媽就給我退團。”“真他媽是活膩了。”
人都走後，林翕楠趕緊給陸聿修發消息道歉去。
［林翕楠:哎喲，陸教官，你看我這底下的都是群傻逼玩意兒，我也是大無語了，上億那邊我就不去說了，要不您有空幫我跟她說句抱歉，真心的真心的，以後她還有什麽工作上的事盡管來找我，陸教官，昨晚的事真是對不住了。］
隔了五分鐘，陸聿修回他了。
［陸聿修:問題不大。］
［陸聿修:沒傷感情。］
［林翕楠: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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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電話打了三四分鐘,尚懿還保持著掛在他身上的姿勢，所以內容也聽得七七八八。
陸聿修掛掉電話，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抱著她起來回房間。
心情貌似一點不受影響。
“你不去處理一下嗎？”尚懿被放到床上，赤著腳掛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他小腿。
陸聿修還是那句話:“我無所謂的。”
曝光他老婆是誰，或者調查出尚懿的身份,對他來說其實都沒關系。
他從選秀到出道,沒靠任何後臺和背景，問心無愧,那些想黑他的，無論有沒有尚懿的身份在,都會黑的,所以他沒必要對那些人太上心。
但尚懿不這麽想，她追星過來的，太清楚一個莫須有的黑料對明星的影響有多大了,不僅會敗壞路人緣,而且只要他還在這個圈子裏,那些黑料就會陰魂不散地一直跟著他。
不管發展得好與壞,人們總是會時不時拿出這點來打壓他。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啊。”尚懿說著掏出手機，上微博找到了那家官博發的最新預告片。
標題取得格外醒目:陸聿修嬌妻首出鏡，過度驚嚇誤報警。
秉著一絲絲的職業道德,節目組還是給尚懿打了點碼的，內容倒也看不出什麽，可能就是想搞個噱頭賺收視率。
尚懿把手機放下，對著陸聿修勾了勾手,男人伏低身體，把頭伸了過來。
“以後我們約法三章。”
陸聿修側眼，蹙眉:“什麽？”
“只要在公共場合，我們就裝作不認識。”
陸聿修低笑:“你一個跟了我節目快兩個月的娛記，我見了你裝不認識，這要被熟人看見，我不又成耍大牌，翻臉不認人了？”
這麽說好像也是。
尚懿更正:“那就認識，但是不能說話，也不能有親密舉動，像上次在出機口你扶我就不行。”
“奧，不說話。”陸聿修淡道:“那你一個娛記還天天跟我幹嘛，不采訪我光拍我背影？”“而且，有人摔倒了我為什麽不能扶，我難道還得加一條冷漠無情的人設？”
“……”
哎呀，怎麽這麽麻煩。
尚懿嘆氣:“算了，那還是見機行事吧。”
陸聿修笑了笑，捏著她的臉:“你擔心什麽，我當初跟媒體承認這事，可不是為了讓你現在跟我搞地下戀情的。”
“……”
“沒事，我扛得住。”
本想再跟他掰扯掰扯這事被發現的嚴重性，戴安娜突然給她打來電話。
尚懿接起，“餵”了一聲。
戴安娜:臥槽，你看沒看《康康我冰箱》的下周預告？
尚懿語塞，莫名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尚懿:怎麽了？
戴安娜:我男神他老婆出鏡了！！雖然只有幾秒鏡頭，但那一晃眼的瞬間，我他媽差點把她看成你了，臥槽太像了。
尚懿:……
戴安娜:你快去看，真的，太他媽像你了，不過她戴口罩了，估計沒你長得好看，我目前還是認為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生，沒有之一。
尚懿吞咽口水，慢慢道:好，我這就去品鑒品鑒那位高仿。
戴安娜:快去快去。
結束通話，尚懿揮手扇了扇風，虛汗布滿額角，嚇得她以為露餡兒了。
她看了眼洗手間的門，裏面傳來流水聲，陸聿修正在裏頭洗澡。
想到剛剛他說的“沒事，我扛得住”，還有這之前不聲不吭的18年暗戀，尚懿便更堅定了一個信念:她要好好守護他。
隔天，尚懿早早去了報社。
因為傍晚有音樂節的跟訪，部門一大早開了個早會。
藍小衛不強調別的，只對尚懿特別提醒:“以昨晚陸聿修老婆出鏡節目來看，我覺得離那女的浮出水面已經指日可待了，說不定今晚的音樂節，陸聿修還會帶著去。”說到這兒，藍小衛嗤笑了聲:“沒想到這個陸聿修還是個戀愛腦。”
啪——
尚懿手上的塑料圓珠筆敲在桌面上。
大家被這脆聲吸引過視線，再看尚懿，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不善。
“怎麽的，你是有什麽問題嗎？”
尚懿沒好氣地:“你說工作就說工作，扯什麽別的啊。”她停下，圈了眼曉玥和戴安娜:“在場又不是沒他粉絲，說話能不能客氣點。”
“嘿，你怎麽跟領導說話的。”藍小衛也上了脾氣，遠指著她鼻子:“什麽態度啊你。”
“我就這個態度怎麽了。”尚懿拍桌站起來:“一天天的，就知道陰陽怪氣，你沒事也別總閑在辦公室當苔蘚植物了，有空就出去曬曬太陽，好殺殺你那嘴上的菌落。”
說完，尚懿拿上記事本，摔門走了。
燈管呼哧閃了兩下，沒爆掉，大家面面相覷，噤聲不語。
片刻，藍小衛才沖著門口怒不可遏道:“你他媽給我回來。”
他知道那丫頭片子有門道，上次偶然跟沈總打過她一次小報告，當時沈總笑著聽完什麽也沒說。
之後又成功把時代男孩的采訪和雜封都給敲定了下來，連全娛盛宴沒跟到的同框，也被她拍到了。
藍小衛不能怎麽樣她，就只好在會議室破口大罵，摔摔東西，來展現一波自己主編的氣勢和威嚴。
會議半小時結束，曉玥過來悄摸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小聲地說:“小尚，你也太厲害了，竟然敢當眾懟藍小衛。”她不禁好奇:“你是不是也轉粉陸聿修了？”
戴安娜坐回工位，突然跳出來說:“我靠，你不會是因為我昨晚說他老婆跟你長得像，你就真代入自己是他老婆了吧。”
“……”尚懿搖頭:“沒有，我就是氣不過藍小衛那張嘴天天叭叭叭的，剛才沒忍住而已。”
戴安娜:“嗐，我說呢，還以為你自我帶入了。”
曉玥也呵呵笑了，聲貝依然很小:“藍總編有時候說話確實挺討人厭的。”
“那是有時候嗎？”尚懿翻了個白眼：“他無時無刻吧。”
反正從她入職到現在，那爆炸頭對她就沒好言相向過。
下午，尚懿和曉玥以及兩位攝像大哥提前下班，先過去趕場。
尚懿第一次參加音樂節。
他們到的時候還早，天也沒暗下來。
中午下過雨，舞臺上水漬未幹，工作人員忙著來回拖地。
底下擺滿了一排排白色塑料凳，規模比演唱會小多了，但勝在離舞臺近，觀看效果還是極好的。
又過了半小時，表演嘉賓們也都陸陸續續進來了，尚懿一眼看見了個子高挑的陸聿修，他直接從門口右拐去了後臺。
因為是露天表演，後臺其實就是幾個藍色帳篷圍搭在一塊兒的屋子，他們在正式演出前還有一次集體彩排。
曉玥撞了下尚懿，提醒她:“我都看到陸聿修來了，你快上去跟啊。”
“還沒彩排完呢。”
“等彩排完，大多數記者都到了，哪有現在時機好，快去呀。”
“好吧好吧。”
尚懿帶著攝像大哥，一路小跑追上去。
後臺有人看管，尚懿拿出工作證，被放行進去。
裏面還算寬敞，每個化妝鏡邊上都用矮屏擋了起來，尚懿只能通過貼在鏡子最上方的姓名紙找到陸聿修在哪兒。
尚懿體瘦，一路從覆雜的人員中鉆著空子，終於在倒數第六個化妝鏡前找到了陸聿修。
而體型壯碩的攝像大哥就沒她那麽輕松了，前擁後擠，落下了一大段距離還沒趕上來。
陸聿修正坐在鏡前化妝，見尚懿過來之後找了個塑料凳坐著，略過視線，臉上面無表情。
這裏環境比外面清凈，沒攝像在身邊，尚懿問了也是白問，於是坐下看他化妝，但這人好像視而不見她似的，除了剛來時的輕輕一瞥，之後權當她是空氣一樣。
這才過了一晚上。
他就想通，要把“裝不認識”規章全面貫徹下去了？
其實這樣最好。
但要一開始陸聿修就同意，尚懿倒也不會亂想什麽，可明明昨晚還跟她說無所謂的，不想跟她搞地下戀，今天轉眼翻臉不認人，這就讓尚懿有點躥火了。
正好攝像大哥這時也過來了，尚懿便舉著麥走到他旁邊，強裝禮貌地低聲詢問:“陸聿修老師，現在有時間做個後臺采訪嗎？”
陸聿修擡眼，尚懿今天沒戴口罩，素著顏，剛過來時的紅暈還殘留了一小點，鏡光很亮，打得她臉過於閃白，配上她慍怒的貓眼，攻擊性很強。
他淡淡地移開視線，拿起放在梳妝臺上的文件夾，那個從頭到尾沒被他翻開看過的文件夾，說:“不好意思，我還要再過兩遍歌詞。”
尚懿抿緊唇線，深吸氣:“那您大概什麽時候有時間呢？”
“也不一定吧，可能彩排完會空點，但也有可能要先去墊一下饑。”陸聿修想了下，又說:“正式表演完肯定有空，不過也挺晚了。”
“……”
你他媽。
雖然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契機是什麽，但這行為確確實實是在狂踩著尚懿的怒點來回蹦迪。
尚懿最後再耐著性子，笑說:“不久的，也就幾個問——”
“陸老師，到你彩排了。”
遠處一聲召喚，成功打斷尚懿的話。
陸聿修撐著椅桿起身，整理了下衣角，看向尚懿時聳了聳肩:“真的不好意思。”
他這舉動在外人看來，無疑是覺得自己也是想接受采訪的，但就是沒時間很無奈。
只有尚懿清楚，這男人就是有意為之，而且還在跟她生氣。
陸聿修邁著長腿從她身邊離開，尚懿回頭，盯著他那拽拽的身影，啐了句臟話。
騙子！
雙面人！
虧她還一心想著守護他，聽到藍小衛說他不好，公然跟人懟起來。
就為了他這態度？
尚懿這個人喜歡把話說清楚，所以踩著碎步跟了出去，但他已走遠，身邊只有陳深和助理在。
腳步停下，陸聿修站在右邊舞臺的臺階下準備候場彩排。
這會兒現場已經有觀眾入座了，尚懿繞了一個大個圈子，偷偷摸摸地站到離他一米之外的位置，聲音細如蚊鳴:“我招你惹你了？”
陸聿修對她的聲線還是很敏銳的，話一落他便轉過身來。
細瞇著眼，說話酸了吧唧的:“你是不忙著要跟向一帆共進晚餐嗎？還來采訪我幹嘛？”
“……”
陸聿修在來這兒的路上收到了向一帆發來的消息。
［TB向一帆:小姐姐~別忘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喔。］
他本想截個圖發給尚懿質問下這是什麽情況，後來一想，沒必要。
昨晚兩人剛互訴衷腸，今天她就忙著跟愛豆去吃飯。
還不就是流量大的明星了不起，他們部門還得靠著他們養，所以就能隨隨便便招呼一聲，拋下他去跟人家共進晚餐。
陸聿修心裏有火，而最糟糕的還是尚懿什麽都沒跟他說，就仿佛昨晚他的坦誠跟放了屁一樣，過了就什麽也不是了。
一切又回到了他倆剛結婚時的狀態。
他酸完那番話，沒等尚懿捋清楚是啥，已經上臺走場了。
而這個地方不能久待，工作人員過來趕人，尚懿便只好回到曉玥身邊，百無聊賴地跟著她一起看陸聿修彩排。
“做完采訪了嗎？”曉玥揮著節拍，不忘關懷她，順道抱怨道：“要是向一帆他們也能像我家陸爺一樣準點到場彩排就好了，他們的所有活動不是我說，永遠在趕來的路上，而且到時候我又得跟一群猛男記者爭位比賽了。”
尚懿訕笑：“那讓你失望了，我也沒采訪上。”
“啊？為什麽？已經有記者去後臺等位了？”
尚懿搖頭：“只有我們。”
“那怎麽會？”
尚懿攤手：“大概是他看我不順眼吧。”
“……”曉玥沈默了一下，又悄悄嘀咕：“陸爺明明人很nice啊。”
說話間，入場門口，自帶人.肉出場bgm的國內大勢男團TIME'SBOY終於到了。
天色漸暗，殘雲噬走餘陽。
霓燈藍影逐一點亮，熱情四溢的氛圍也慢慢被點燃。
眾多粉絲擁護著她們的宇宙之光，從尚懿她們身後經過，就聽見外圈的幾個女孩子在說——
“哥哥說晚上吃飯訂在忘夜酒吧了嗎？”
“說了，群主也有在公告欄通知，我這次沒輪上，氣死了。”
“我也是，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選上一起去。”
場內音響轟鳴，人聲鼎沸，四周吵吵鬧鬧的。
尚懿不太確定她們所說的哥哥請吃飯，和向一帆擅自邀請她吃的飯是否是同一場。
但出於娛記的探索八卦小雷達，尚懿還是想去了解一下。
她對曉玥說:“我去趟廁所。”
曉玥:“好。”
然後尚懿跟著那兩位女生後面追了過去。
“嗨，想問你們一個事。”尚懿拍了拍其中一位，直言道：“我剛不小心聽到你們說向一帆……哥哥晚上要請吃飯，我剛好也有被邀請，但是我是新粉，沒在群裏，還不知道要去哪兒。”
那兩位姐妹狐疑地看著她：“你被邀請了？”
“對啊，哥哥加了我微信，在微信上邀請我的，但我那個手機沒電了，也沒法給你們看，我真的是他新粉，也有他的聯系方式。”
怕她們還不信，尚懿作勢要掏出另一部手機來給她們看向一帆的電話號碼，不過那倆女孩兒上下打量她一眼後，好像就信服了點。
接著問了她幾個TB專輯的相關問題，尚懿以她之前死記硬背做下來的功課，輕輕松松地就答了出來。
“嗯，姐姐你真的是粉絲，話說你也太幸運了，剛粉上就被邀請去參加飯局。”
“是啊，我粉一年多了都沒有被抽到過，我另一個小姐妹這次也被邀到了。”
“哎呀，群主不是都說了嗎，顏值身材好的抽中幾率高，你還是趕緊減肥吧。”
尚懿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把她當外人，於是又打探了下：“這種飯局難道還是定期的嗎？”
“得看哥哥們是不是回歸期，出唱片回歸的時候就比較少，因為他們太忙了，沒有時間組局吃飯。”
尚懿繼續跟她們套了會兒話，一並要到了晚上約定的酒吧地址，而後找了個借口先離開。
她走後，其中一個妹子還在感慨：“人家長那麽好看，剛入坑被選上也不稀奇啊。”
尚懿回來後，曉玥還問她：“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尚懿笑笑，胡扯著：“女廁所排隊有多嚇人你也知道的。”
曉玥點頭：“也是。”
“對了，曉玥，今天TIME'SBOY的節目大概幾點結束啊？”
曉玥說：“他們壓軸，怎麽著也要十點半之後了。還好明天雙休，不然我今晚熬到半夜，明天哪裏爬得起來去上班。”
怪不得是去酒吧，十點半過後，除了夜宵攤，哪兒還有正經的飯店會營業。
尚懿此刻有個大膽的猜想，但還不太確定。
音樂節正式拉開序幕，第一個樂隊登臺表演，底下漫過一陣人浪，陣仗之大，吶喊之狂，尚懿頭一回感受。
激揚的音樂動律，好聽的曲子一首接著一首，尚懿思量了有一會兒，突然跟曉玥提議：“曉玥，要不你今晚去跟陸聿修，我幫你跟壓軸的TIME'SBOY？”
這個提議當然很好，本來以兩人的粉絲屬性來說，就該這麽分配，但藍小衛就喜歡錯亂著來，你越喜歡誰，他就越不讓你跟。
不過讓尚懿替她工作到這麽晚，曉玥也不太好意思：“小尚，你確定要跟我換嗎？采訪完他們，你回家估計都要淩晨了。”
尚懿笑道：“沒事的啦，我跟陸聿修太久，他可能現在有點不待見我，我就算擠到前線去問，他也不會回答我的，幹脆你去好了。”
“那行，那我們倆就換一換，但這事不能被藍總編知道。”
“嗯。”
舞臺上節目表演得很快，不多會兒陸聿修的吉他彈唱首次舞臺也結束了。
他由經紀人和音樂節的工作人員領著去了一間專門接受采訪的小屋。
裏面記者攝像蓄勢待位，閃光燈一浪接一浪，整間屋子曝光過度，比白天還敞亮。
這位新人氣男歌手踏進門檻的瞬間，數家媒體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將自家的麥克風遞到了陸聿修手上。
他一一接過，擡頭掃視了一遍全場，女記者寥寥幾個，裏面沒有尚懿。
眼裏快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恢覆如初，烏壓壓的人群落在他眼裏，給透徹的眸子加染了濃濃一筆黑色墨影。
彰顯得此時此刻的陸聿修，面目冷凝，沒什麽情緒。
記者問:首次嘗試自彈自唱，是因為籌備的新專輯中也會有類似風格的歌曲嗎？
陸聿修點頭承認，順帶預熱了下之後專輯的事情。
接下來的問題都比較官方，偶爾有一道問及網綜裏出現妻子身影的問題，但被陳深及時攔了下來，所以沒做回答。
走出小屋子，陸聿修沒回化妝臺卸妝，而是在外找了塊空地，給尚懿打了個電話。
嘟聲響了好一會兒，無人接聽。
他又發了幾條微信過去，一樣杳無音信。
這小屁孩真就不來采訪他。
等著直接去和向一帆吃飯？
陸聿修悶哼，繼續撥電話過去。
這時助理出來叫他:“陸老師，快進來卸妝了。”
“嗯。”他心不在焉，又點開微信看了眼，確認無回覆，才跟著助理進去。
音樂節的時間把控沒有演唱會嚴格，等TIME'SBOY表演落幕，采訪也告一段落，已經直逼12點。
好在忘夜酒吧離音樂節主辦地方不遠，在一條幽深的胡同巷子裏，別處夜深人靜，這兒燈紅酒綠，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向一帆包下了整間酒吧，尚懿按導航找來的時候，裏面已經有不少粉絲在推杯換盞了。
走到酒吧門口，她原本還擔心沒有自證身份的東西在身上，結果那酒保只是上下掃過她兩眼，便直接放她入內。
之後進來的幾位，卻是讓她們掏出了什麽東西來檢查了一下。
反正她進來了，也就不用管那麽多。
尚懿找了個人少僻靜的卡座待著，伸手進兜確認了一遍錄音筆是否開著。
她有預感，今天錄到的東西會相當精彩。
十二點過半，向一帆進來了。
DJ把音樂放到最大，振聾發聵，而底下全場歡呼，應援著向一帆的大名。
夜燈閃回，動感的舞曲沸騰著，幾杯洋酒下肚，主座裏的男人左擁右抱。
逐漸上腦的酒精肆意妄為，催動著他接下去的每個流氓動作。
尚懿沒帶相機，只好趴在卡座的高墊上，用手機錄下視頻。
為了更好地錄到說話內容，尚懿離開現在的位置，往前走動。
身邊的服務員端著雞尾酒，經過她時，一個不小心，將酒撒在她身上，酒杯應聲落地，摔個稀碎。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新來的，做事還不上手，一看闖了禍，連連跟客人道歉。
尚懿本不想鬧出動靜，但這服務員驚慌得就差快哭給她看了。
所以縱使場上音樂雷動，也很難不讓人把目光匯聚到他們這邊。
向一帆摟著倆美女轉過頭，在看清尚懿本人時，揉了揉眼，似是不確定。
而後，他舉杯走了過來，發現真的是她，邪乎乎還有點猥瑣地笑了笑:“小姐姐，不是說不來嘛，又騙我玩？”
他語氣輕佻，喝完手裏的酒，把杯子隨意扔給了一個女粉絲，然後搶過那位服務員剛拿來的紙巾，想要幫尚懿擦衣服上的酒漬。
尚懿下意識地躲開，又被他用力拽住了細腕:“逃什麽，哥哥幫你擦擦幹凈。”
尚懿嘖了聲嘴，警告他:“向一帆，你少在這兒給我動手動腳。”
“喲，脾氣這麽沖呢。”向一帆喝了酒有點上頭，語氣比正常時候粗俗得多，他扔了那兩張紙巾，幹脆兩手鉗住尚懿的身體往他懷裏帶，尚懿死不肯過去，他便開始罵罵咧咧，甚至還讓周圍的粉絲幫著他把尚懿制服:“小姐姐，我這就給你看看什麽叫動手動腳。”
尚懿被一幫女生推到了向一帆懷裏，他身上的酒氣味濃重，熏得尚懿直想吐。
向一帆錮住她，把臉湊了過去，漫天胡話:“來來來，讓哥哥親一親。”
尚懿躲閃開，想著錄下的內容差不多，剛擡腿要給他一擊要害。
耳邊咚隆一聲。
向一帆被錘倒在地，四起的女性尖叫聲震耳欲聾，尚懿尋著那聲巨響看過去。
眨眼的功夫，陸聿修已經快步走到向一帆跟前，二話不說上來就是左右兩拳。
向一帆的眼被打腫，加之陸聿修戴著口罩，根本還沒看清是誰，肚子上又被悶了兩拳，剛喝下去的酒翻湧到了喉頭，最後全部吐了出來。
“你他媽個狗雜——”
話音未落下，陸聿修把人扛起來直接扔到了桌臺上，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拳擊手，只顧一頓暴打輸出。
桌子搖晃，酒杯隨之嘩然倒地，地上滿是玻璃渣子和泛著泡沫的洋酒，大家嗚嗚哭著，但沒一個敢上去幫忙。
還是酒吧的經理瑟瑟發抖地躲在吧臺那邊說:“別打了別打了，不然我報警了。”
以陸聿修這架勢，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尚懿上去把他拉走，他不肯，回過頭看她，眼底猩紅，周身都充斥著暴戾。
尚懿又扯了下他的袖子，都快哭了:“走了。”
陸聿修撒了手，被尚懿又拖又拽地拉出了酒吧。
他們打車回來。
一路無言。
回到家，陸聿修也沒說話，一個人躺倒在沙發上。
尚懿進家門第一件事就是去電視櫃下面找之前外賣買來的藥，她拿起藥箱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
然而男人的臉完好無損，光打下來，還很幹凈，哪裏需要上什麽藥。
她訥訥地放下藥箱，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在想，他們這算是吵架嗎？
那為什麽他那麽安靜，一句話都不和她吵。
時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靜滯，若不是還有呼吸聲入耳，尚懿真以為這兒空無一人。
她第一次談戀愛，不清楚男人女人吵架時應該怎麽處理，但按以往他們的相處方式，她只要等著陸聿修給她臺階下就好了。
然而一分一秒過去，對方的臺階遲遲沒有遞過來。
尚懿抿了下嘴，在腦子裏覆盤了一遍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沒錯。
所以尚懿不會主動道歉，也不會主動說話。
就那麽待著吧，反正她明天雙休，也耗得動。
叮鈴鈴——
響鈴劃破空寂。
陸聿修翻了個身，抽出電話接起。
陳深:你剛剛是不是去忘夜酒吧了，你把向一帆打了？
陸聿修:嗯。
陳深:你發什麽瘋呢，現在網上到處都是你打人的小視頻，網友還沒認出是你，但這種事扒出來也就一兩天的時間，人招你惹你了，你打人家幹嘛？
陸聿修聽著那邊嗡嗡說話，腦袋疼，冷道: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睡了。
陳深:你到底怎麽回事啊？
陸聿修直接把電話掐了。
那邊，陳深火冒三丈，拿著手機餵餵餵了半天。
陸聿修長按了關機，隨手將電話丟在矮機上。
略了眼坐在地上的尚懿，壓著嗓子道:“進去睡吧。”然後自己翻了個身，朝著沙發裏側，不再看她。
“你要在這兒睡嗎？”尚懿學他之前說的恐嚇他:“你不怕掉下來高位截癱嗎？”
沙發上的男人抖了下肩，轉過來看她，淡道:“你是蠢嗎？”
這話聽著絕不只是在回應她剛才那話，像是在含沙射影些別的。
比如她一個人去了忘夜酒吧這件事。
但尚懿不覺得自己去取證這件事有什麽問題，再說，即使陸聿修不來，她也會把向一帆撂倒在地的。
這並不沖突。
聽他這麽說自己，尚懿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沒回話。
月影疏風，流轉在她眸光中，似生氣似容忍，也讓陸聿修在頃刻之間卸下了脾氣。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在工作。”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我在工作。”
“尚懿。”陸聿修耐心隨之漸失:“你如果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的話，我建議我們還是明早起來再說。”
“不要。”尚懿拒絕:“人家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尚懿翻了個白眼，語氣訕訕:“誰要跟你吵隔夜架。”
這小屁孩從小說話就一套套的，怎麽能戳人軟肋就怎麽說，反正在他這兒從沒失手過。
陸聿修被她說的一下沒了氣焰，去捏了捏她的臉，勾唇:“行，那聽你的。”“你說吧，我聽著。”
尚懿就是把所有在她身上發生的事都講了一遍，包括那次在拍攝現場，向一帆只是提了一嘴要請她吃飯的事，她當時連拒絕都來不及說，人家就開始工作了，她能怎麽辦。
再到今天被陸聿修那麽誤解，她肯定氣啊，一想到又是向一帆那個工具人從中作梗，破壞她倆感情，尚懿能不想著把他拉下馬嗎。
這不就剛好聽見那倆粉絲在說吃飯的事，聽著聽著就覺得有陰謀，那她就跟著過去取證了，結果不就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嘛。
“整件事其實就是你莫名其妙給我甩臉色才造成的，我一心一意好好工作，你那什麽態度嘛。”
尚懿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那我一看向一帆那語氣，不就是和你提前溝通商量好了的，我怎麽知道——”
尚懿瞪著他，齜牙道:“你不知道你不能問我嗎？你自己瞎腦補什麽呢，跟個女孩子似的。”
“你越說越來勁了還。”陸聿修掰過她的臉，上嘴咬了一口，臉頰上黏膩著他的氣息，尚懿嫌棄，用手擦了擦。
“那我現在就把他給刪了，管他是什麽你們報社的大流量。”
“不行！”尚懿先他把手機從矮機上拿過來藏在懷裏:“得保留好聊天記錄到時候要當證據的。”
陸聿修扯扯嘴角:“你還挺毒。”
到了第二天，打人視頻還沒破解出那人是誰。
尚懿想著要在這個熱度之前先把向一帆那個事給曝光出去。
中午十二點，她在微博重新申請了一個小號，把昨晚的視頻音頻全部轉好碼定點發布到了網上。
沒過一小時，她的這條微博已經逐步爬升到了熱搜前十。
而之前的打人視頻，就只是在猜測可能是哪個醉酒的路人為了宣洩情緒所以誤傷了向一帆而慢慢沒了熱度。
相關話題#向一帆猥.褻女粉絲##向一帆YP#不約而同上了熱搜。
昔日的流量王者，一下成了網友唾罵的眾矢之的，但不乏還有很多粉絲願意出來力挺他。
-向一帆昨天被打，今天就被爆猥.褻，是誰居心叵測，想把他踩到腳底下，大家不好奇嗎？
-作為路人真的並不好奇，只想說你家蒸煮這臭德行竟然還有你們這些人捧著哄，真是大開眼界
-愛豆和女粉絲好多都暧昧不清的，不然你以為那些死忠粉都是怎麽來的
-團粉看了視頻表示惡心到了，懇請公司把這人渣踢出TIME'SBOY，別妨礙了其他哥哥繼續走花路
-滾出TIME'SBOY，別玷汙其他哥哥
-關鍵是他那些粉絲還都很樂意啊，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好像也可以吧
-嘔，求滾出時代男孩，一個人腐爛去吧
-看了熱評第一，突然有個想法，整個團確實向一帆最火，所以會不會是其他成員……
-樓上別說了，細思極恐啊
之後的評論走向更加奇怪，從撕個人變成了團隊內部互撕，但無論怎樣，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向一帆一個教訓。
林翕楠辦公室。
向一帆昨晚被打得鼻青臉腫，今天中午剛從醫院回來，便被他們經紀人帶來公司罵了一個多小時。
而剛剛，林翕楠正派秘書去調查了昨晚的打人事件。
半個小時後，秘書來了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只見林翕楠聽完電話，眉頭緊鎖，沖著向一帆又是一悶頭下去。
“你他媽惹誰不好惹，惹到老子教官身上來了。”
向一帆頭疼欲裂，又被這一掌暴擊，整個人暈乎乎地想吐。
什麽教官，他完全不知情。
“老板，我真的誰都沒惹。”
“你沒惹？”林翕楠哼哧:“你他媽昨晚想動誰的歪心思呢。”他上來又是一踹，真他媽快把林翕楠氣炸毛了:“知道人家小姑娘是誰嗎你就他媽敢上。人沒打死你都是客氣的。”
向一帆看了眼經紀人，奈何經紀人也絲毫不知其中內幕，林翕楠擺擺手，指著那扇門:“滾滾滾，這事要是最後壓不下來，你他媽就給我退團。”“真他媽是活膩了。”
人都走後，林翕楠趕緊給陸聿修發消息道歉去。
［林翕楠:哎喲，陸教官，你看我這底下的都是群傻逼玩意兒，我也是大無語了，上億那邊我就不去說了，要不您有空幫我跟她說句抱歉，真心的真心的，以後她還有什麽工作上的事盡管來找我，陸教官，昨晚的事真是對不住了。］
隔了五分鐘，陸聿修回他了。
［陸聿修:問題不大。］
［陸聿修:沒傷感情。］
［林翕楠: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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