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看著眼珠子亂轉有些心虛的小姑娘, 不由輕笑出聲, 難得啊, 還能看到她心虛的時候。

“漠北那邊的阿汗族集結了大批人馬, 正在向著邊關推進, 意欲進犯我大夏。”

“……”

所以呢？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容昭眨眨眼, 總不能讓她一個小姑娘去上陣殺敵吧。

“兩軍一旦開戰，戰士必有死傷, 我希望你能將濟世堂的藥品優先供給邊關將士, 並且……”蕭湛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似乎覺得接下裏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可想到一旦開戰便會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的戰場，略微遲疑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我希望你將外傷縫合術的方法教授給隨行的軍醫, 用來救助更多的傷患。”

容昭有些驚訝，還以為他要提出多難的要求呢，這點小事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啊。她雖然不是什麽忠君愛國的三好五美好少女，也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可原主身在大夏, 原主的父母親人也身在大夏, 她為大夏做點事情也沒什麽。

當然, 這前提是不損傷她的切身利益下。

“這個……”容昭張了張口, 後面的“沒問題”還沒出口就被蕭湛打斷了。

“你放心, 藥錢我會原價付給你，而傷口縫合術除了軍醫用於治療戰場上受傷的將士外，不會再流傳出去。”擔心容昭不答應，蕭湛又加了一個砝碼，“而且我可以說服我父皇取消這次針對你們武林的清繳。”

容昭這會反倒不急著開口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蕭湛看著是退了一大步，處處站在她的立場考慮，實際上處處耍心眼啊。

濟世堂的藥本來走的就是平民路線，定價原本就不高，他原價買進本就多花不了幾個錢，而傷口縫合術她本來就不怕流傳出去，在現代醫學院有的是，只要你想學，有的是醫術精湛老教授青囊相授。

最讓她在意的是當今皇上對他們武林中人的態度，他可以說服他父皇取消這次的圍剿，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這次是因為她有他需要的東西，那等她沒有的時候呢？

或者是他又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呢？不期然的，她突然想起當年送他離開山莊時在路上遇到幾個江湖人聚眾鬥毆傷及無辜時他看他們的眼神，冰冷涼薄又充斥著不屑冷漠，如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猛獸，隨時準備將獵物吞噬殆盡。

最重要的是既然有外族入侵，朝廷哪有時間和兵力來對付武林中人啊。他這明顯是空手套白狼！

“你這樣，我很吃虧啊。”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阿汗族一旦攻破邊關，我大夏百姓必將生靈塗炭，大小姐想必也不會忍心看到那樣的場景吧。”

喲，打感情牌啊。可是本姑娘不是你們大夏的人哦。

容昭不為所動。

“那你想要如何？”為了邊關將士不再因救治無方而失去性命，蕭湛不得不繼續讓步，只是聲音越發清冷，氣質愈發疏離，窗外的陽光映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打出一片陰影，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

容昭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然並卵，卻並不為之所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濟世堂的藥物我可以按比市價低三成的價格給你。”看著蕭湛不以為然的樣子，容昭擺了擺手，“不要小看這三成的價格，相信我，它可以為你省下更多的錢去購買糧草兵器。”

蕭湛手上的折扇輕輕敲在桌沿，發出輕微的“咚咚”聲，在這安靜的房間裏清晰可聞。

這就是同意了。

“至於傷口縫合術我也可以無條件的教授給你的人，以後你想將它普及開來還是用於其他用途我都不會幹涉。”

蕭湛敲擊桌沿的動作一停，將折扇收了回來握在手中，雲淡風輕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來錯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將自己的獨門醫術傳授他人已經是常人所不能接受的事了，現在又毫無保留的貢獻出來，怎麽看都覺得不現實。

難道武林中人已經大方到了如此地步嗎？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而且我也可以全權做主這件事請。”容昭打消了他的顧慮，她可沒有法不外傳，敝帚自珍的想法，再加上她也沒將後世爛大街的縫合術放在心上，不信你要是讓她拿出《長生訣》試試，她肯定能跟你拼命的，“怎麽樣，我拿出的誠意足夠吧？”

所以，想要談，你也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行啊。

蕭湛目光覆雜的盯了她半晌，許久之後才開口，“我可以保證在你有生之年都不會動錦繡山莊。”至於其他的人，呵，目無法紀、聚眾鬥毆、恃強淩弱、不事生產，就算父皇不動手，他也會動手的。

容昭噎了一下，聽出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想來想還是沒忍住開口，“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對江湖中人這麽大的偏見嗎？”

可不是偏見嗎？她都拿出這麽大的誘惑了，他還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滅了江湖門派。

看他的樣子，打死她都不相信這是他才起的念頭！

“呵，你真的想知道？”

容昭點頭。

“自古以來，文以儒犯法，俠以武犯禁。”許是看出容昭想反駁，蕭湛並沒有給她機會，繼續道，“你爹是武林盟主，有些事你也應該清楚。有多少江湖中人仗著武藝高強不將皇室朝廷放在眼裏，官員想殺就殺，官銀想劫就劫。即使那是為了劫富濟貧、官員罪有應得那也應該交由朝廷處置，自有律法裁決，而不是由著他們妄動私刑。”

這個容昭倒是無法反駁。

蕭湛看著她，清冷的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仿若浮冰消融，瑰麗動人。

“又有多少人仗著手中利器，自恃武藝高強，四處游蕩，惹事生非。”

容昭：……

是，你說的都對。

“可畢竟還是有遵紀守法的人的。”容昭覺得有必要為她們山莊和那些名門正派爭取下，不能讓他一竿子打死，“還是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見義勇為樂善好施的人的。”

“呵呵，可他們又何時真正將朝廷放在眼裏？”

容昭：……

無言以對。

江湖中人隨心所欲慣了，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想法根深蒂固，在往常，這本來算不上什麽大事。

君不見之前還有的人能在皇帝頭頂上紫禁之巔比武，無數武林豪客競相湧入只為一睹其風采，絲毫沒將皇上的想法放在心上照樣還能活的逍遙自在。

說到底這就是官不究民安然，官追究死光光的事情。主要還是看掌權者對江湖中人的忍耐度，人家覺得無所謂，他們自然安穩無恙；人家覺得太放肆了，那麽等著他們的就是雷霆手段。

她可以不在乎，只管保住錦繡山莊，但是容父生在江湖長在江湖要他獨善其身看著江湖沒落同道受屠恐怕比登天還難。

罷了，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還是為她盡一盡孝道吧。

“若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大動幹戈啊。”容昭往前探了探身子，更加近距離的看著蕭湛，紅唇輕啟，“我有一個更方便、更省力的解決辦法，還不會引起武林人士的反彈，你要不要聽一聽呢？”

自從上次和蕭湛達成共識後，他就自動請纓去了戰場，阻擋阿汗族的侵犯，捍衛大夏的國土，這一去就是五年。

哦，那鴿子就是他培訓出來專門用來傳信的信鴿，速度快，耐力強，不管距離多遠都能及時的傳遞消息，從來不誤事。

即使它現在被容昭餵成了個球。

“大小姐，藍四傳來消息，魔教妖女和唐煜接觸上了。”一襲藍衣勁裝一表人才的藍一匯報。

“哦~，他們終於忍不住了。”容昭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下久坐不動的關節，“也不枉費我滅了他們8個分舵。”

她這五年來為了江湖可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為了打消蕭湛清繳江湖的念頭，她和他做了一筆交易。

與其耗費人力、無力、財力的來圍剿，還冒著被江湖人士刺殺投毒的危險，不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你不是嫌江湖人仗著一身的武力為非作歹不知律法嗎？那就把他們召集起來當做一塊磚哪有需要往哪搬。

你不是要帶兵打仗不是需要人手嗎？吶，現成的兵力而且還能以一敵五能飛能抗的。

大夏最近幾年不是連年水患嗎？吶，現成的勞力築堤修壩，疏通河道，皮糙肉厚還一個個力大無比。

還有那日益囂張猖獗的匪患，不用你費一兵一卒，只要事成後頒給他們一個鋤強扶弱的狹義稱號，保證有的是人盡心盡力竭盡所能肝腦塗地倒貼也幹。

什麽？你說有人拉不下面子不去？很簡單，丟面子還是丟命，二選一，只要不傻都知道怎麽選。

所以這些年在藍一他們訓練有成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她就按照早就探聽到的魔教的十二個分舵所在打上了門，她找人餵招，藍一他們找人練手。兩相配合，除了一開始因業務不熟練有些受傷流血，剩下的都如切菜砍瓜一樣輕松毫發無傷。

因為，他們不但武力高強，容昭還是個繼承了她外公醫毒雙絕的用藥高手。摸清他們的作息，一把嗜睡粉撒出去，保證一覺睡到天亮打雷都不帶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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