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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春色無邊戲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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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四更天,不見桑重回來,阿繡撐不住,和衣躺在鐘晚晴身邊睡著了。

心裏擔憂,睡得也不踏實,天蒙蒙亮時,便醒了。走到隔壁,桑重已經回來了,換了身玉色纻絲道袍,科頭盤膝,在榻上打坐呢。

阿繡踢了鞋子,鉆到他懷裏,聞著淡淡的檀香,道:“你怎麽才回來?”

她聲音軟糯,小臉上神情迷蒙,還帶著睡意,像個單純柔弱的嬌嬌兒。

只是像而已。

桑重抱住她,親了親她的臉頰,道:“我到了鬼斧門,將袁彌被雪山尊者帶走的事告訴花大總管,花大總管也擔心袁繼先墓裏的蓮鶴方壺被盜,親自去查看。我等他回來,方才離開。”

阿繡道:“蓮鶴方壺還在麽?”

桑重搖了搖頭,道:“花大總管說墓室被人打開過了,別的隨葬品都在,只少了蓮鶴方壺。”

銅雀堂抓走袁彌,果真是為了蓮鶴方壺,桑重的直覺一向很準。

阿繡幸災樂禍道:“袁繼先犧牲藍夫人造蓮鶴方壺時,一定沒想到後人會因蓮鶴方壺被害,自己的墓也被盜了。這才是報應,這種男人合該挫骨揚灰!”

桑重看著她,道:“你如此痛恨負心漢,可是因為霍砂?”

當然不是,阿繡想起那把刺穿鐘妃胸膛的劍,那個握劍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深刻的恨意,正想拿霍砂當借口,心中一緊,意識到桑重這話別有用意。

她若不喜歡霍砂,又怎會恨他負心?

所以不能拿霍砂做借口,好險好險,差點便觸他黴頭了。

幸虧自己夠機靈,阿繡暗暗得意,露出不屑的眼神,道:“奴才不稀罕他呢,奴是因為那位給奴取名的夫人才如此痛恨負心漢。”

桑重眼波流動,撫摸著她的小腹,柔聲道:“當初在山谷裏養傷,你說起這位夫人,我問你她仙鄉貴姓,你不肯說。如今有了孩子,雖尚未拜堂,我們實與夫妻無異。除了你,我今生再也不會親近別個女子,你還不能信任我麽?”

阿繡知道他雖然心思重,難伺候,對自己算很不錯了。

她不是不信任他,倘若這只是她自己的秘密,她願意冒險告訴他。但這個秘密關乎辛長風,鐘晚晴的安危,她不能冒險。

她也不想再對桑重撒謊,深深看著他的眼睛,道:“除了月使,你是奴最信任的人。夫人的死大有玄機,是一樁不能提起的秘辛。現在告訴你,恐怕你也會有危險。待時機成熟,奴再說罷。”

這話中的真意,桑重掂量得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不勉強你。天還早,你再去睡會兒罷。”

他回來,阿繡便安心了,脫了衣裳上床,展開熏得香噴噴的被子,不多時便睡著了。

桑重已然肯定霍砂並不曾做過她的丈夫,也沒有一個叫霍茹的妹妹。

那麽阿繡與鐘晚晴究竟是何關系?霍砂與鐘晚晴當真是兄妹麽?掬月教搜集經書,又是為了誰?

還有那位死因古怪的夫人,是否與掬月教有關?

桑重思來想去,發現小小一個掬月教,竟像是盤絲洞,迷網重重,錯綜覆雜,越走越摸不著方向。

吐出一口濁氣,桑重起身走出門,院子裏彌漫著薄薄的晨霧,數百朵菊花在霧中盛開,金黃絳紫,霜英燦爛。

一道倩影亭亭玉立於花圃旁,正是鐘晚晴,她穿著白衣白裙,手裏拈著一朵大而媚的紫菊,看見桑重,嫣然笑道:“桑長老,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我戴這朵紫菊好看,還是金菊好看?”

桑重淡淡道:“貧道眼光不好,姑娘還是讓別人看罷。”

鐘晚晴嘆了口氣,道:“你眼光確實不好,才會對我說這種話。”將紫菊插在鬢邊,道:“我去打聽其餘經書的下落了,你們也莫偷懶,小茹的傷可等不了多久。”

桑重道:“鐘姑娘,令兄並沒有一個叫霍茹的妹妹罷。”

鐘晚晴正要走,腳步頓住,凝眸看他,道:“長老何出此言?”

桑重道:“前日我當著他的面叫小茹,如此冒犯,他卻毫無反應。”

鐘晚晴眨了下眼,擡手掩唇,咭笑道:“江湖兒女,哪有那麽多避諱,長老叫我小晚,阿兄也不會在意的。”

“奴在意!”阿繡細細的聲線從屋裏飛出來。

桑重正無言以對,聞言笑了。

鐘晚晴眼波一橫,佯怒道:“小蹄子偷聽人說話,忒不要臉!”

阿繡隔著窗牖道:“光天化日,勾搭人家漢子,你才不要臉呢!”

“我就不要臉,你能怎樣?”鐘晚晴說著欺身上前,伸手來摸桑重的臉。

桑重飄身斜退七尺,鐘晚晴摸了個空,目露欣賞之色,道:“好身法!”說罷,大笑著一躍而起,衣袂帶風,像只粉蝶翩躚遠去了。

桑重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個瘋子。”

阿繡疾步走出來,緊張的神情好似丈夫看逃出魔掌的妻子,連話語也如出一轍,道:“被她占了便宜不曾?”

桑重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擰她的臉,道:“放心,我的便宜只有你占得。”

金蟾記得去紅塵島的路,鐘晚晴跟著它再度登島,一名白衣人迎面走來,拱手作揖道:“在下初五,奉公子之命在此恭候姑娘大駕。”

鐘晚晴楞了楞,道:“等我做什麽?”

初五微笑道:“公子說上回看待不周,未能帶姑娘領略紅塵島風光,姑娘若是再來,務必讓姑娘玩得盡興。”

鐘晚晴笑了,道:“這島上哪裏最熱鬧?”

初五帶著她躍過幾個山坡,來到一處桃紅似錦,柳綠如煙的平地,只見雲藏宮殿九重碧,日照乾坤五色明。波面畫橋天上落,岸邊游客鑒中行。

初五道:“此處名為桃花塢,青樓酒館,賭坊武場,百行百藝,無所不有。姑娘只需出示公子給你的玉符,吃喝玩樂,都不必付賬。”

大財主就是大財主,面還沒露,錢已到位。

鐘晚晴眼珠子轉了轉,笑吟吟道:“那我去相公館,找小倌玩,他也認賬?”

大財主再怎麽慷慨,也是個男人,男人是不會替女人付風流賬的。

可是初五笑了,仿佛料到她會這麽說,道:“公子吩咐過,無論姑娘做什麽,都算在他賬上。”

春色無邊樓,紅塵島上最大的青樓,分東西兩院。東院做男人生意,西院做女人生意,中間隔著一片花園,園中花卉之奇,亭榭之好,許多世家也望塵莫及。

鐘晚晴走進春色無邊樓之前,在酒樓點了兩萬靈石的酒菜,只吃了幾口,便丟下箸,去賭坊賭錢。

她的手氣一向很差,今日也不例外,開頭贏了兩把,便一直輸。初五垂手立在一旁,眼看著她輸了十二萬靈石,面不改色,也不出聲阻止,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這會兒,春色無邊樓西院的大堂裏,宮商疊奏,絲竹並呈,當紅小倌弄珠穿著一襲五彩繽紛的錦緞長裾,正在臺上獻舞。

鐘晚晴手持酒杯,和一眾女客坐在臺下,看得興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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