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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二美同桌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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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指路金蟾回到掬月教,鐘晚晴看見霍砂換了一件玄色羅袍,坐在殿脊上飲酒。

她縱身一躍,白衣飄飖,像片雪花落在他身旁,道:“得手了麽?”

霍砂拿出從蘇煙鳴手中得來的半卷《隱芝大洞經》,道:“蘇煙鳴答應與我們合作。”

“合作?”鐘晚晴詫異地挑起眉,道:“怎麽合作?”

“他父親為了救活蘇煙羽,派人四處打探《隱芝大洞經》的下落。蘇煙鳴願意把他們得到的消息透露給我們,條件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與我們合作的事。”

“他不希望蘇煙羽覆活?”

霍砂嗯了一聲,飲盡杯中酒,唇角掛著一絲譏誚,道:“都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其實手足之情在利益面前,也不比衣服結實多少。”

他眼波一轉,道:“像你對令兄這樣不離不棄的,著實少見。”

鐘晚晴垂睫微笑,取一只巨觥斟滿,道:“沒有阿兄,我早就死了。”

“令兄究竟為何人所傷?”

二十年前,被眾多高手追殺的霍砂來到墮和羅邊境,在一間小酒館裏遇見了醉醺醺的鐘晚晴。相識至今,霍砂對她既了解,又不了解。

鐘晚晴舉起巨觥,一飲而盡,眼中流露出淒楚之色,道:“都怪我少不更事,嫁了一個紈絝子弟,婚後他便翻臉,整日對我拳腳相加。那日,阿兄看見我受欺負,氣急了,便和拙夫打了起來。拙夫雖是個禽獸,修為倒不弱,臨死前重傷了阿兄。”

霍砂沈默片刻,道:“你上回說的是你被一個好色的帝君看上,令兄為了你,和帝君大打出手,受了重傷。怎麽這回又變成你嫁了個紈絝子弟?”

鐘晚晴眨了眨眼,道:“我說過麽?唉,都差不多,你別這麽較真嘛。”

霍砂看著她,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霧裏看花,只見其輪廓綽約,細枝末節都很朦朧,嘆了口氣,道:“你不是去宰那只大肥羊了麽,收獲如何?”

鐘晚晴道:“他說面具有些瑕疵,等修補好了,再送給我。”

霍砂並不覺得奇怪,鐘晚晴對男人的吸引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只是嗤笑一聲,對自己的同類表示不屑,道:“好色之徒。”

桑重也是好色之徒,阿繡在屏風後沐浴,他聽著嘩嘩的水聲,手中的書半日未翻過一頁。

“桑郎,什麽時辰了?”

“未時三刻了。”

“扶奴出來罷。”

桑重放下書,起身繞過屏風,便看見一幅活色生香的海棠出浴圖。阿繡一手拽著長發,一手扶著他,從浴桶裏出來,熱騰騰的水汽帶著花香,撲了他一臉。

桑重用柔軟的紅氈裹住她,抱到榻上,她像一顆陳紫荔枝,剝之凝如水精,食之消如絳雪,其味之至,不可得而狀也。

阿繡被他壓在身下,又笑又喘,下巴抵著他的發頂,雙手輕推他肩頭,道:“別鬧了,待會兒還要去見月使呢。”

昨日鐘晚晴來信,約他們今日酉時在山市的春暉樓碰面。

桑重含弄著她挺立的蓓蕾,道:“還早著呢。”

阿繡道:“奴還要梳頭打扮,不早了。”

桑重吸了幾口,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阿繡坐起身,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隔著衣衫,在他身下摸了一把,笑道:“你不難受麽?”

桑重盯著她的朱唇,道:“難受,你說怎麽辦?”

他目光灼灼,阿繡咬住下唇,臉龐升溫,一只手撫上小腹,低聲道:“你輕點,應該沒事的。”

桑重笑了,屈指在她額頭一彈,道:“你倒是膽大,我可不敢冒險。”拿起疊放在榻邊的抹胸,替她穿上,低著頭,一顆顆地扣那一排珍珠扣子。

阿繡未能誘他入港,本該覺得沮喪,可是看著他克制的模樣,心頭熱乎乎的,竟有些感動。

穿好衣服,她對著妝鏡描眉點唇,將最喜歡的首飾往頭上堆。

桑重等了半個時辰,她還沒好,不禁催促道:“只是去見鐘晚晴,何必這般講究?”

阿繡拿著一對金累絲燈籠耳環,在耳垂上比了比,斜他一眼,道:“你不懂,正是因為見她,奴才要好好打扮。”

桑重確實不懂,兩個如此熟悉的女人見面,有什麽好打扮的。

走進春暉樓,阿繡問了掌櫃,得知鐘晚晴還沒到,便和桑重在閣子裏坐下等。直到夥計在簾外說鐘姑娘來了,桑重看見阿繡眼中燃起的鬥志,才明白再熟悉的女人見面也是要比美的。

夥計搴起簾子,鐘晚晴走進來,她臉上未施脂粉,似乎是無意與阿繡比美,只穿著一件玄色對襟長衫,黛綠羅裙,挽著一個簡單的螺髻。

相比之下,反倒顯得滿頭珠翠,一身綺羅的阿繡有些浮誇,然而這種浮誇落在桑重眼中也是可愛的。

阿繡看著鐘晚晴,面上掠過一絲懊惱,笑瞇瞇道:“奴幫你點了燒羊肉,燒豬頭,火腿青筍蘑菇雜素,你還想吃什麽,自己點罷。”

鐘晚晴對夥計道:“再來三壇上好的紅花如意酒,一盤蔥汁野鴨脯,一碗水糖金銀肉,一盤紅燒鹿尾,一碗燕窩,一碗魚翅……”

這頓飯桑重做東,她揀貴的點,阿繡便忍不住道:“點這麽多,咱們又吃不了,燕窩魚翅就不要了,酒一壇就夠了。”

鐘晚晴道:“吃不了,我看著歡喜,不行麽?”

阿繡道:“那你自個兒掏錢,點再多奴都管不著。”

鐘晚晴面上浮起一絲譏笑,正要言語,被桑重搶先道:“阿繡,沒事的,你就讓鐘姑娘點罷。”

阿繡看了看他,沒再言語。

“還是桑長老大方。”鐘晚晴笑著又點了幾個菜,夥計記下去了,她端起茶盞吃了口茶,道:“桑長老,你可真有本事,短短數月便讓阿繡一心向著你,莫非你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

桑重道:“鐘姑娘說笑了,阿繡當你是自己人,才與你計較這些,你莫見怪。”

阿繡哼了一聲,別過臉,看著窗外。

鐘晚晴瞟她一眼,笑道:“我見她有了好歸宿,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怪她?”

閑話幾句,桑重道:“鐘姑娘,令兄那邊怎麽樣了?”

阿繡故作緊張地看過來,鐘晚晴道:“他自然是很惱火,不僅要殺了你們,還要與我斷絕關系。禁不住我好說歹說,他才消氣,答應放過你們,但有一個條件。”

桑重道:“什麽條件?”

鐘晚晴道:“費元龍留下的七卷《隱芝大洞經》,想必長老也是知道的,阿兄手上現有一卷半,他希望你幫我們找齊剩下的五卷半。”

桑重與他們周旋了這麽久,總算以獵物的姿態切入正題,這個正題與他想的差不多,因此內心毫無波瀾,面上少不得露出詫異之色。

未及他言語,阿繡拍案而起,柳眉倒豎,氣憤道:“太過分了,奴又不是自願嫁給他的,如今跟了桑郎,也沒什麽對不住他的,他怎麽有臉提出這樣為難人的條件?”

桑重心知她在做戲,有些想笑,忍住了,拉著她坐下,道:“話不是這等說,掬月教畢竟照拂過你,是我對不住霍教主,這無可爭辯。他願意放過我們,我已感激不盡,幫他也是應該的。”

阿繡只當他真這麽想,滿心愧疚,道:“日前在太平山莊,半卷《隱芝大洞經》便賣了二十萬靈石,其餘幾卷還不知在哪裏。要找齊七卷經書,代價難以估算,這忙不好幫的!”

桑重註視著她,笑了笑,輕撫著她的背,道:“我知道,你別急,小心動了胎氣。”

鐘晚晴吃著花生,戲謔含笑的目光在他們倆臉上轉來轉去,這時道:“是呀,都做娘了,還這樣急躁。我也知道此事難辦,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桑重道:“鐘姑娘,你們要我幫忙,總得先告訴我找齊七卷經書,作何用途罷。”

蔥汁野鴨脯和酒來了,鐘晚晴夾起一片鴨脯,慢慢地吃了,道:“桑長老,你可知我和阿兄為何不同姓?”

阿繡道:“因為你們不是一個爹生的。”

鐘晚晴翻她一眼,道:“我又沒問你,你多什麽嘴?”

雖然這是她們一起做下的圈套,阿繡看她騙桑重,比自己騙桑重更不是滋味。

究其原因,大抵是自己騙桑重時,看不見自己虛偽的面孔,看她騙桑重時,才知道自己有多虛偽。

阿繡垂眸道:“你有話直說,少繞彎子。”

不像她心裏有負擔,鐘晚晴眼神坦蕩,語氣仿佛在和知己推心置腹,繼續編道:“我和阿兄的確是同母異父,阿兄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叫霍茹。”

“小茹十年前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阿兄聽說《隱芝大洞經》裏有一個丹方可以救她,故而想找齊七卷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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