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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香霧空蒙月轉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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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重忍不住道:“你見過的人還真不少。”

聶小鸞道:“就是那日你進了觀音祠,我在外面看見了他,他還和我交手了,劍法不錯。”

能被聶小鸞說劍法不錯的人算得上一流高手了,桑重打量著那名雪山尊者,道:“他戴著面具,你怎麽肯定是同一個人?”

聶小鸞道:“他眼裏有劍意,這種人不多見的。”

桑重點了點頭,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迎出來,滿臉堆笑,行禮道:“見過尊者。”

雪山尊者看了看她們,進屋坐下,四名黑衣人守在外面。白露仙子泡了盞茶,遞給雪山尊者。周鑫娘子知道那茶裏有古怪,心中忐忑,頭也不敢擡。

雪山尊者將茶盞擱在一旁,道:“桑重已經知道盜取天璇鐘的不是鐘晚晴。”

他聲音粗礪,像兩塊銹鐵摩擦,聽著叫人很不舒服。

白露仙子笑道:“他不是被困在迷宮裏麽?知道也說不出去的。”

雪山尊者道:“他出來了。”

白露仙子睜大眼,周鑫娘子擡起頭,皆是滿眼錯愕。

白露仙子道:“他怎麽出來的?”

雪山尊者道:“他在迷宮裏遇見了一個人,這個人知道出路。”

白露仙子道:“這個人是誰?”

雪山尊者幽冷的眸子裏泛起一抹興味,似乎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徐徐吐出她的名字:“鐘晚晴。”

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更加錯愕,面面相覷,白露仙子覆又看著雪山尊者,道:“鐘晚晴怎麽知道迷宮的出路?”

雪山尊者道:“這個不關你們的事,把天璇鐘給我,你們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周鑫娘子目光一閃,又低了頭。

白露仙子眼波流動,媚笑道:“尊者遠道而來,奴家備了薄酒,先吃幾杯罷!”

雪山尊者看她片刻,垂下眼眸,端起旁邊的茶盞,撥了撥茶蓋,道:“這茶裏有什麽?”

白露仙子臉色一僵,強自鎮定道:“有櫻桃,腌桂,熏梅。”

雪山尊者笑道:“難怪這麽香。”抿了一口,放下茶盞。

白露仙子嚇出一身冷汗,驚魂甫定,看了看旁邊低著頭,身子輕顫的弟妹,心裏恨鐵不成鋼。忽然頸上一痛,轉眸對上一雙利劍般的目光,森森劍氣直拂面門,登時寒毛直豎,花容失色。

“天璇鐘在哪兒?”雪山尊者掐著她的脖子,厲聲問道。

周鑫娘子嚇得面無人色,撲通跪在地上,白露仙子神情扭曲,滿眼恐懼,道:“尊者饒命!天璇鐘昨晚不知被誰被盜走了!”

喉骨折斷的聲音響起,桑重和聶小鸞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雪山尊者丟下斷氣的白露仙子,轉身便要對周鑫娘子下手,一道劍光掣電般迎面刺來。

鐺的一聲,火星四濺,雪山尊者持劍後退幾步,望著聶小鸞,眼中的驚疑一瞬間便壓了下去,道:“聶道長,我們又見面了。”看了看桑重,從容不迫道:“桑道長也在,幸會,幸會!”

守在外面的四名黑衣人都拿著兵器沖進來,聶小鸞道:“師弟,這個人交給我,你保護好周鑫娘子。”說著已向雪山尊者刺出七八劍,每一劍都奇詭莫測,變化無方。

雪山尊者居然招架住了,劍氣縱橫,一屋子精致擺設都化為齏粉。

桑重用青玉葫蘆收了周鑫娘子,與四名黑衣人打鬥起來。這四人竟也不弱,雪山尊者忽然揮手擲出一物,砰的一聲,濃煙滾滾。

視線受阻,聶小鸞和桑重出手不免變慢,五人乘機逃跑。桑重手中飛出五道金光,聶小鸞拂塵一揮,濃煙散去大半,三名黑衣人被桑重的符定住,背對著他們立在門外。

雪山尊者和一名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聶小鸞道:“還好師弟你符丟得準,捉住三個,不然叫他們全身而退,咱們清都派的臉面往哪兒擱?”

桑重正要收了這三人,帶回去好好審問,只見火光一閃,三人渾身上下燒了起來。

聶小鸞和桑重怔了怔,急忙施法滅火。這火卻不是凡火,水潑不滅,越燒越旺。

桑重忽然想起來,道:“師兄,你帶五谷了麽?”

“五谷?你餓了麽?”聶小鸞一邊說,一邊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包小豆。這還是半個月前,他幫一農戶驅鬼,人家送的謝禮。

桑重接過來,撒在燒得滋滋作響的三人身上,火登時熄滅了。

三具黑黢黢的焦屍散發著難聞的味道,隨身物品燒得一幹二凈,什麽都算不出來了。

聶小鸞又驚又疑,道:“師弟,這是什麽邪術?”

桑重擰著眉頭,臉色陰沈,道:“我記得師父說過,苗疆有種蠱蟲,叫業火蠱,種在人體內,哪怕蠱師在千裏之外,也能隨時讓宿主自燃。業火蠱燃起的火,只有五谷能撲滅。”

聶小鸞道:“我怎麽不知道?一定是師父私下教你的,他老人家就偏心你。”

桑重道:“明明大家一起聽的,你自家記性不好,少賴師父。”

聶小鸞道:“我不信,回去我問問三師兄,看他知不知道。”

回到清都山,已有四更天了,桑重瞥見德濟堂外的亭子裏有一道身影,腳步頓住。

聶小鸞也看見了,道:“師弟,那邊亭子裏的好像是唐姑娘。”

桑重道:“你先進去罷,我隨後就來。”

亭子裏果然是阿繡,她沒點燈,頭上的珠釵和兩個寶石耳墜子閃閃發光。桑重忽然想到自己還沒給她買過衣裳首飾,她穿的戴的都是從掬月教帶出來的。

她看見桑重來了,走上前,桑重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阿繡道:“奴等了好久,不見你回來,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說著把兩只冰涼的小手伸入他的袖管,貼著他的肌膚取暖。

桑重眉目柔和了,道:“夜裏寒氣重,你不該出來的,快回去罷。”

阿繡道:“奴等你一道回。”

“好罷。”桑重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件道袍給她披上。

黃伯宗和丁翎見聶小鸞一個人進來,都奇怪道:“五師弟呢?莫不是又被擄走了?”

聶小鸞哈哈笑道:“沒被擄走,在門外被美人絆住了。”

黃伯宗和丁翎都笑了,黃伯宗道:“這唐姑娘倒像個捕快,專盯著五師弟這賊,我看五師弟的逍遙日子是到頭了。”

丁翎道:“可不是,讓他收徒他不樂意,殊不知一個女人比十個徒弟還麻煩呢。”

見桑重走進來,三人收了笑,端正臉色。桑重和聶小鸞說了在金波門的經過,黃伯宗和丁翎皆驚奇不已。黃伯宗反應很快,立馬加派人手,看守其餘六口鐘。

丁翎撚著胡須,陷入沈思。

聶小鸞道:“三師兄,這業火蠱,你聽說過不曾?”

丁翎點頭道:“師父提過,怎麽了?”

聶小鸞面上掠過一絲尷尬,笑道:“沒什麽,就是考考你。”

桑重翹起唇角,拿出青玉葫蘆,放出周鑫娘子,道:“師兄,她就交給你們審問了,我回去歇會兒。”

誰都沒有阻攔,目送他出了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笑起來。

阿繡見桑重出來了,迎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一道回了秋水峰。

走進珠塵院,已經變了番光景,原本空蕩蕩的院子栽滿了海棠,香霧空蒙,月轉回廊,廊下一色的絳紗燈,照著深紅淺白,密密匝匝的繁花,煞是好看。

桑重故意道:“都是海棠,忒單調了,該種些竹子。”

阿繡揚起臉,驕橫道:“奴就喜歡這樣!”進屋坐下,仗著莫須有的身孕,指使他道:“去盛一碗甜湯來奴吃。”

爐上煨著一鍋甜湯,霧葫兒不會做這種事,想必是她自己做的。

桑重盛了一碗端給她,道:“你懷著身孕,起居不便,明日我去山市買個丫鬟來服侍你。”

阿繡道:“奴也要去。”

桑重點頭道:“你自己去挑也好,再添置些衣裳首飾。”

驕傲又自負的桑重,放不下身段討好女孩子,如今借著她有身孕的幌子獻殷勤,倒不覺得尷尬。

阿繡笑欣欣的,也不推辭,問他和聶小鸞出去做什麽。

桑重便把雪山尊者和白露仙子,周鑫娘子私下的勾當說給她聽。

阿繡甚是驚奇,道:“這雪山尊者又是何來歷?竟能從你和聶道長手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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