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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雙姝並蒂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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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晚晴踉蹌著走到阿繡身邊,身上的酒氣比周鑫還重,接過周鑫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周鑫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不覺松開阿繡的胳膊,口水都流了出來。

阿繡微微冷笑,鐘晚晴將自己吃過的空杯斟滿,笑容可掬地遞給周鑫,道:“周門主,舍妹不懂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杯酒就當我替她賠罪了。”

大庭廣眾之下,被這樣一個美人敬酒,實在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周鑫得意起來,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過那杯酒的同時捏了捏鐘晚晴的手指,滑得好像抹了層油,軟得沒骨頭也似。

鐘晚晴微微一笑,周鑫心蕩神馳,將這杯酒吃得一滴不剩,直著眼道:“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鐘晚晴。”這五個字從她朱唇皓齒間吐出,如同魔咒,剛落地,周鑫便痛叫一聲,神情扭曲,捂著肚子倒在地上打滾兒。

他的三名同伴本來都在笑著看戲,這時笑容都僵住了。其他人精神一振,睜大眼,一發看得起勁。

周鑫擡起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鐘晚晴,難以置信道:“你……你敢下毒?”說著,口中溢出墨汁般的黑血。

他的同伴紛紛站起身,亮出兵器,惡狠狠道:“毒婦,識相的趕緊交出解藥,不然哥兒幾個剝了你的皮!”

鐘晚晴掠了掠鬢發,美目流盼,將他們三個看了看,對阿繡道:“有求於人,還這般兇神惡煞,你說他們是不是傻?”

阿繡笑道:“有道是子不教父之過,他們不是傻,而是有娘生,沒爹教。”

三人勃然大怒,同時攻上來。一道銀光閃過,三只拿著兵器的手飛了出去,掉在櫃臺前,貌似老鼠的掌櫃居然面不改色。

鐘晚晴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塊醬豬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地上的周鑫面色灰白,冷汗如雨,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嚇的。他的三名同伴看著自己的斷手,滿眼驚愕,他們根本沒看清鐘晚晴怎麽出的手,甚至不知道她使的什麽兵器。回過神來,也顧不上周鑫,一起慘叫著落荒而逃。

這種酒肉朋友,向來不會太講義氣。

大堂裏鴉雀無聲,眾人多轉開了目光,不敢多看鐘晚晴一眼,這牡丹花似的美人竟變得比母老虎還可怕。

偏有人不怕死,站起身,拱手道:“鐘姑娘劍法精妙,在下佩服,但這位周門主酒後失德,言行無狀,也情有可原,姑娘下手未免太重了。”

這人相貌端正,頭戴純陽巾,穿著一身藍色細麻道袍,能看清鐘晚晴的劍,自然是個修士,且修為不俗。

阿繡冷笑道:“你們男人喝了酒,欺負女人便是理所應當?”

藍衣修士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欺負女人自然是不對的,但周門主喝多了,姑娘教訓他幾句就是了,何必如此?”

阿繡還欲爭辯,被鐘晚晴夾起一箸菜堵住了嘴,鐘晚晴乜著眼,瞅著那藍衣修士,漫不經心地笑道:“閣下哪位?”

藍衣修士道:“在下易雋之,是清都派弟子。”

阿繡心頭一跳,她知道這個易雋之是清都派二長老的弟子,也就是桑重的師侄。

鐘晚晴也知道,意味深長地看了阿繡一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易雋之拱手道:“原來是清都派的易道長,失敬,失敬。你方才所言甚是,只不過我也喝多了,下手重了些,情有可原,你說是不是,周門主?”

周鑫與她一雙朦朧的醉眼對上,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點頭。

易雋之嘆了口氣,道:“既如此,還請姑娘把解藥給周門主罷。”

鐘晚晴道:“看在易道長的面上,饒你一命,以後對女孩子斯文點,人家若是不理你,勿要再像條癩皮狗似地死纏爛打惹人嫌,記住了麽?”

周鑫連說了七八聲記住了,鐘晚晴叫夥計打來一盆熱水,仔仔細細地洗了遍手,揚一揚下巴,道:“把這盆水端給周門主喝。”

阿繡吃吃笑起來,推她一把,道:“你壞死了!”

夥計真個把這盆洗手水端給周鑫,別說是鐘晚晴的洗手水,就是洗腳水,只要能解毒,周鑫都不會拒絕。

他咕嘟咕嘟喝光一盆洗手水,肚子果然不疼了,酒也徹底醒了。他擦了把臉,忍辱負重站起身,向鐘晚晴道謝。

鐘晚晴悠然道:“我這解藥可不是白給的。”

周鑫一楞,很上道道:“姑娘想要什麽?周某一定竭盡所能,讓姑娘滿意。”

鐘晚晴道:“我要你的刀和戒指。”

戒指倒也罷了,這把刀卻是金波門代代相傳的寶物,周鑫猶豫片刻,畢竟不敢討價還價,放下刀和戒指,又謝過易雋之,狼狽不堪地走了。

易雋之看了鐘晚晴一眼,把頭搖了幾搖。

鐘晚晴住的客房在春暉樓的後花園,吃過飯,阿繡與她走過去,易雋之跟上來,叫了聲鐘姑娘。二女停住腳步,齊回過頭看他,日光下宛若並蒂花開,皆嬌艷非常。

易雋之眼迷了下,垂眸道:“二位姑娘,行走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結,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周鑫向來記仇,你們這樣欺負他,他不會善罷甘休,你們要小心了。”

阿繡嗤笑道:“耗子尾巴生癤,能有多大膿水。”

易雋之道:“二位恐怕不知道,他有個厲害姐夫,外號蠍郎君,是用毒的高手,他姐姐白露仙子擅使暗器,都不好對付。”

鐘晚晴笑道:“多謝道長提點,我們會小心的。”

易雋之還想說點什麽,又怕她覺得自己別有用心,遂道聲珍重,轉身走開。

進屋關上門,鐘晚晴道:“他們清都派的道士都這麽討厭?”

阿繡道:“才不是呢,桑重就很好。”

鐘晚晴見她臉紅了,笑道:“你和他才相處幾日,就說這話。他有多好?比咱們教主好麽?”

“他們全然是兩樣的人。”阿繡坐在椅上,噙著笑,將這兩日發生的事細細說給她聽。

鐘晚晴拿出一個象牙柄的太平車,上頭用黃金串著三顆珍珠,可以來回滾動。她輕輕地推著太平車,用珍珠按摩臉,她對自己這張臉甚是愛惜。

阿繡道:“換做那幫老頑固,一定會把董氏假冒竇小姐的事告訴竇老爺和夫人,你說他是不是個通情達理的好人?”

鐘晚晴沈吟片刻,道:“看來他與我們想的是有些不同,以他的性子,我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肯不肯幫我們找到其餘五卷經書?”

對男人強硬,往往能如願以償,正是鐘晚晴的經驗之談。

阿繡搖頭道:“不行,不行,他心眼兒多,就算一時屈服於你的淫威,答應幫我們,背地裏也會給我們使壞的。”

鐘晚晴蹙起眉頭,道:“那要怎麽樣?”

阿繡笑得像只小狐貍,道:“我有一個新計劃,定叫他入彀。”

鐘晚晴聽了她的新計劃,笑道:“這個圈套對付一般人是夠了,但他是六合天局的傳人,直覺敏銳異常,多半會起疑的。”

阿繡又笑了,這一次笑得意味深長,道:“正是因為他很敏銳,太完美的圈套在他看來就很假,套不住他。只有露出破綻,讓他起疑,步步深入,找到他以為的真相,他才會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鐘晚晴怔了片刻,指著她笑道:“你才是真的壞!”

天泉山莊屋舍相連,一眼看不到頭,這裏的戒備比桑重上次來時更加森嚴。迎接他的大總管並不是謝彥華,而是一個叫金定保的人。桑重跟著他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打了個噴嚏。

莊主馬鐸坐在廳上,見桑重來了,起身讓座看茶。

馬鐸身高七尺,與桑重差不多,卻比他壯得多,手臂伸出來趕上他的大腿粗,是個孔武有力的漢子。他今年四百多歲,還不曾娶妻納妾,亦沒有兒女,這樣的人本該看起來很年輕,但常年操勞令他面容有些滄桑。

他看著桑重,欣羨道:“多年不見,桑長老風采依舊如少年,叫我也想出家了。”

桑重笑道:“出家人日子清閑寡淡,只怕莊主過不慣。”

馬鐸道:“人嘛,總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

寒暄幾句,說起正事,桑重問道:“不知貴莊被盜的寶物是什麽?”

馬鐸道:“一卷《隱芝大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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