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肚子疼……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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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輕松歸輕松，但表情不能放松。
稍微一放松，後果就不堪設想！
郝可收回笑容，坐了下來，打開蛋糕圖冊，隨口問道：“淩思睿什麽時候過生日？”
淩旭陷入了沈默。
郝可隱約記得，淩思睿好像跟他提過一嘴自己的生日，但是郝可沒記住，不過淩旭說要給淩思睿買生日蛋糕，應該就在最近吧。
“就這幾天。”淩旭含糊地回答道。
“那得先問問他們多久能做出來，不要晚了。”郝可站起身，又要去叫人。
淩旭按住了他的手臂：“來得及。”
郝可只覺手臂上一熱，仿佛有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竄出來，半條胳膊都麻了。
他腦海中立刻回憶起若幹近距離接觸的畫面。
“唔，這樣啊，不知道淩思睿喜歡什麽樣的款式呢？”郝可坐回椅子上，繼續翻畫冊。
這家蛋糕店的制作水準非常高級，和普通的連鎖蛋糕店不同，它能夠做出栩栩如生的小人兒。
尤其是前面大篇幅推薦的結婚蛋糕、訂婚蛋糕和求婚蛋糕，上面的奶油小人兒都可以按照照片來定制。
郝可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接著，他問道：“要不要定做一個淩思睿和你的蛋糕一一”
“不用那麽麻煩，”淩旭一票否決了郝可的提議，“在最後一頁裏選一個吧。”
最後一頁？
郝可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是20、30塊錢一個的那種小蛋糕，當零食吃，一口一個那種。
郝可：……
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小朋友最期待的就是過生日吹蠟燭，你這蛋糕小的蠟燭都沒地方插啊！
“這太小了，我覺得還是看看前面的，如果你嫌做人物的太麻煩，我們也可以點這種9寸的卡通蛋糕。”郝可指著一個機器貓蛋糕說道。
“淩思睿不喜歡吃蛋糕。”淩旭認真地說道。
郝可：……
那你帶我來蛋糕店幹什麽！
最後，淩旭還是妥協了，選了郝可指著的那個機器貓蛋糕，並按照郝可的要求，在巧克力牌上寫了：
祝淩思睿10歲生日快樂！
爸爸
郝可心中暗想，這樣子淩思睿應該就會消氣了吧。
雖然他們倆不是父子，但是長兄如父，兩個人的感情完全可以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而且在「人準證」考核期間，本來就是要充分融入到人類社會的人倫秩序之中，感受人類的親情、友情的，既然如此，像人類一樣給自己的血緣親妖慶祝生日，也沒有什麽不對吧。
郝可盯著淩旭把備註寫完，交給服務生小姐姐。
“這樣就可以了。”服務生小姐姐甜甜地說道，“藍胖子主題蛋糕需要三個工作日來制作，請三天後來拿吧。”
“三天後，正好是家長會那天，”郝可思索了一下，“讓我想想，那天上午要公布期末考試成績，訂正錯題，發放寒假作業……你可以上午拿蛋糕，中午放食堂冰箱，下午開完家長會，再給淩思睿一個驚喜。”
淩旭“嗯”了一聲，沖服務生小姐姐比了個手勢。
服務生小姐姐興奮地點點頭，下樓去了。
郝可說一半，擡起頭，發現服務生走了：“誒，我還沒說完，中午來取蛋糕行不行？真是的，怎麽這麽著急。”
“等一會就來。”淩旭說道。
“還會上來麽？”郝可突然想起來，“你打算在這裏吃飯？對了，你不是不吃蛋糕麽？”
不吃素，不吃甜點，只吃肉的淩旭，破天荒要在蛋糕店吃中午飯？
郝可感到有些蹊蹺。
“我剛才在這邊出任務。”淩旭開始解釋，“新蓋起來的這種地方，會有一些……任務。”
淩旭說得模棱兩可，不過，郝可聽懂了。
原來建築工程施工中，會遇到各種妖魔鬼怪作祟是真的！
據說S市的一座高架橋經常出事故，明明是符合科學參數的轉彎處，卻經常有車輛直沖出去，連建築學專家都沒法解釋。
後來聽說是因為高架橋轉彎處的那根橋墩打在了地龍身上，地龍一動，橋也會跟著波動，所以才會造成那麽多事故。
郝可作為唯物主義者，一直不信這些都市傳說，但自從不小心闖入了淩旭他們的世界後，他的世界觀被顛覆了，一聽到淩旭說這種話題，就會和自己聽說過的都市傳說做印證。
“這座商業街也有突發情況嗎？”郝可的好奇心點燃起來了，同時還有些膽戰心驚，他一邊環顧左右，一邊問淩旭，“現在解決了嗎？具體是在什麽地方發生突發情況的？”
“解決了。”淩旭說，“就在入口那邊。”
淩旭沒法詳細給郝可形容，否則，他就要露餡了，露餡接著帶來的後果是失去「人準證」，失去和郝可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起的機會。
想到此處，淩旭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裏的鋼筆。
“這樣啊，是那頭大熊……那邊？”郝可已經腦補出那頭大熊突然魔化，追著人踩的畫面。
“嗯。”淩旭應了一聲，“是那頭大熊……那邊。”
兩人就在這樣遮遮掩掩的交流中，傳達和接收到了準確的意思。
“很危險麽？沒有受傷吧？”郝可忍不住擔心起來。
看著郝可關懷的目光，淩旭周身緊繃的氣氛軟化下來。
“沒有。”
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只見一個白色的蛋糕盒子從樓梯間裏挪上來，剛才那位服務生小姐姐把它端到郝可面前。
“咦？這麽快嗎？”郝可吃驚，“不是說要三天？”
“嘻嘻，這是驚喜。”服務生小姐姐神神秘秘地說。
“驚喜？”郝可看向淩旭。
淩旭面色如常。
果然有鬼。
服務生小姐姐主動伸手，要幫兩人揭開蛋糕盒子。
“等一下！”郝可叫道。
服務生小姐姐停下手中動作，看向郝可。
郝可清了清嗓子，問道：“這不是你們樓下那種，結婚蛋糕吧？”
“不是啊。”
“不是兩個人的？”
“不是~”
郝可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像他想的那樣，不過，警惕一點也好，畢竟淩旭莽起來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想想舞臺劇。
“先生希望是兩個人的嗎？”服務生小姐姐甜甜地問道。
“誒，沒有沒有。”郝可的臉熱了起來，幹咳一聲掩飾尷尬，“那就打開吧。”
服務生小姐姐揭開盒子，白色的花紋蛋糕露出來，她拿出刀叉和盤子，放在桌邊，而後說了一聲“有什麽需要叫我”，就輕快地下樓去了。
郝可看著桌上的蛋糕，吃驚地說不出話。
蛋糕的其他部分和普通奶油蛋糕都沒有什麽區別。
在中間部分，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小人兒，站在一塊白板旁邊，手中拿著一支教鞭，神采奕奕地用教鞭指著白板上的圖。
白巧克力和奶油做的小人兒和小物件都非常精致，甚至能看到白板上畫著的圖案，那是一座山的形狀，中間還有幾條線，示意山體中的山洞走勢。
郝可記得這一幕，這是第一次手工課家庭作業的時候，他把淩旭和淩思睿叫到家裏，給他們捋思路，最後畫出了這樣一幅模型圖，當時還叫淩旭用手機拍下來。
“這是……那時候拍的照片？”郝可想起來，這家蛋糕店是可以按照照片來做蛋糕的。
不是結婚蛋糕，不是雙人蛋糕，而是一一這樣具有紀念意義的蛋糕麽。
郝可不禁有些感動。
他湊近了看白板前的小人兒，真別說，還有點像自己。
“真精致。”郝可感嘆道，“這個是什麽時候下單的，應該做了很長時間吧？”
淩旭用手指蹭了蹭鼻梁，沒有告訴郝可，是在六天前，他來這裏下單，今天拿蛋糕時，正好遇到妖怪作祟，順手就出了一單任務。
“喜歡麽？”淩旭問道。
“嗯。”郝可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睛彎起來，“很喜歡！”
接著，他頓了頓，“可是，為什麽要給我做蛋糕呢？”
淩旭的目光凝註在郝可臉上。
青年臉上的笑容還殘留著，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睜大那雙清澈柔和的眼睛。
外表就像精致的小蛋糕一樣漂亮而脆弱，卻擁有意外強悍的原則和自尊心。
越是接近，就越是喜歡。
或許是淩旭的目光過於熾熱，郝可仿佛被燙到了，他下意識移開目光：“我只是隨便問問，不用……不用回答……”
當然要回答。
淩旭等的就是這一課。
一個浪漫的場合。
一件具有重要意義的禮物。
一個狹窄的空間、防止目標逃跑。
萬事俱備，現在他可以進行那個了。
像人類一樣表白。
“表白，是一種心情的傳達。”狗頭軍師陸鯤曾經這樣說，“關鍵是要把你真實的想法告訴他，真實最能動人，表白的時候說什麽，不是別人能教得了的。”
真實心情的傳達。
“因為……”淩旭的手臂向前伸出，握住了郝可的手，郝可稍稍僵了一下，卻沒有立即把手抽回去，淩旭更加堅定了心思，凝望著郝可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對我來說，就像這個東西。”
郝可楞住了，這個東西，是指桌上的蛋糕？蛋糕上的小人兒？小人兒本來就是按照他的照片做的，當然像他了。
“一個精致的小蛋糕，表面是細膩的奶油，有漂亮細致的花紋，頂上還有一顆紅色的櫻桃，”淩旭將他內心深處對郝可的感覺努力地描述出來，盡量做到如實地傳達，“裏面的蛋糕胚子是軟的，稍微一晃就會散掉，高興的時候，櫻桃會豎起來，難過的時候，奶油會融化，一縷一縷流下來。”
郝可吃驚地看著淩旭，他還沒有見過淩旭這樣用力地描述著一個具體的物品。
淩旭的話總是很少的，尤其是形容詞，那更是能省則省，今天卻破天荒地對著郝可描述起一個不存在的蛋糕。
並且說，那個蛋糕就是你，是我心目中的你。
這豈不是意味著……
“你想吃我？”郝可驚慌地把手從淩旭手中拔出來，連帶著椅子一起往後移動。
不過這地方實在太窄了，椅子被什麽東西卡住，動彈不得，郝可的腿竟也抽不出來。
以至於他錯過了撒腿就跑的第一時間！
“不，我喜歡你。”淩旭說道，他感覺自己已經把真實感受傳達的很清楚了，可是郝可好像沒有領會到，不過沒關系，按照狗頭軍師的指示，只要把真實的感受傳達出來就好了。
現在，淩旭要進行下一步，提出一個問題，要求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再度拉住郝可的手，鄭重地問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不、不……”
郝可的腦袋正在飛快地運轉。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一直以來，淩旭都是以人類的外表和他相處。
他也就想當然地把淩旭當成了人類！
雖然顧傳音、萬建國他們先後說他是妖怪，還是攻擊力很強那種，但是郝可對這件事一直沒有實質上的覺悟。
他只是將淩旭當成了超人那種，擁有超能力的，戰鬥力超強的，外星人！
歸根到底還是人。
但是現在，淩旭告訴他：在他眼中，郝可不是人，而是一個奶油蛋糕！
他像喜歡奶油蛋糕一樣喜歡郝可！
正常人會把自己喜歡的人當成奶油蛋糕嗎？不會！
而且淩旭描述的還那麽細致，什麽奶油花紋，什麽小櫻桃的，簡直令人食欲大振！
為了增強言語的效果，淩旭甚至還耗費苦心，照著郝可做了一個實打實的人形蛋糕！
郝可渾身的汗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不、不、不願……”
“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淩旭的臉色沈了下來，左手無意地握起小叉子。
銀質的小叉子，握在淩旭手中，明明是精巧可愛的款式，配上修長帥氣的手型，只會賞心悅目。
而此刻，在郝可眼中看來，卻是一件碩大的兇器！
兇器表面閃爍著冷森森的金屬光芒，尖端鋒利無比，輕易就能紮進蛋糕上的小人兒的腦袋裏。
郝可的目光移動，他看到了蛋糕上的自己，腦袋只有那麽一點點大，脖子更是細得可憐，只要用叉子輕輕這麽一撅一一
恐怖！！！
原來淩旭竟然是這麽看他的。
一些回憶碎片從腦海深處又被翻了出來。
“淩旭，你別光顧著嚼顧傳音了，快過來看看郝老師！”
“淩旭，妖怪呢？你又吃了？”
一些本來沒有什麽意義的畫面亦湧上郝可目前。
淩旭坐在他對面，吃九分熟的牛排時，就像吃豆腐那樣“嘩啦嘩啦”地送下去。
吃自助海鮮燒烤的時候，老板哭喪著臉把他們送出來，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能吃的人。
恐怖！！！
舞臺劇中強吻他之後，回過頭告訴他，是因為忍不住，想嘗一嘗……
對了，當時他就感覺哪裏怪怪的，還小小慶幸了一下自己嘴唇還在，然後就沒當回事過去了。
畢竟這種說辭不是淩旭第一個說，經典名著某賈姓男主也說過這樣的混賬話！
現在想來……他說話還有嘴唇擋風，真是淩旭嘴下留情！
“你沒事吧？”淩旭輕輕捏開他緊握的拳頭，用拇指揉搓著他的手心。
“我……”郝可快嚇哭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你的臉色有點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淩旭稍稍低下頭來，打量他的臉。
“我……”郝可本想說沒有，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要脫身，這時就是最好的時機，“我肚子疼……我想回家……”
聽到這話，淩旭立刻站了起來，椅子被他一下懟倒在地，桌子也跟著一震。
郝可看見小蛋糕上的自己晃了一下，心驚膽戰地盯著那個奶油小人兒的腦袋，生怕它一下掉下來，他承受不了。
淩旭按住桌面，從那邊轉過來，這次他很小心，沒有震到小蛋糕。
淩旭來到郝可身邊，他蹲了下來，和郝可保持同一高度，觀察著他的臉色：“很疼麽？我送你去妖一一醫院。”
“不用不用，我、我回家就行了。”郝可急忙說。
“真的不用？”淩旭將信將疑，摸了摸郝可的額頭。
“不用。”郝可撐著桌邊，想要站起來。
正在這時，桌子忽然猛地晃動了一下。
小蛋糕“嘭”地摔在地上。
郝可也跟著椅子一起向一側倒去。
真的地震了！
這起碼有七級！
郝可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下一刻，樓下傳來亂跑聲和驚叫聲：“地震了！地震了！”
“這次不是錯覺了……”郝可扒著一個穩定的橫欄，探頭往窗戶外面看。
忽然間，他意識到那不是橫欄，而是淩旭的手臂。
在地震傳來時，淩旭第一時間把他護在了懷裏。
所以他現在安然無恙，還可以思考果然是地震了，還可以對著外面探頭探腦。
郝可怔怔地回過頭，看向淩旭。
淩旭一手扶著椅子，一手護在郝可身前，整個人像一尊守護者雕像一樣，將郝可護在中間。
這個房間裏，除了椅子、淩旭和郝可以外，所有東西都亂了套。
櫥窗玻璃整個震碎了，玻璃渣掉的滿地都是。
桌子翻了過去，撞在墻上，一角撞得凹陷下去。
幾把椅子像是壓縮餅幹一樣堆在裏面的墻壁下面。
樓梯間的燈掉在樓梯上，掛畫七零八落的掉在墻根下。
還有那個小蛋糕，底朝上，扣在郝可腳前的地上，奶油灑得到處都是，蛋糕胚子也散了。
“你沒事吧？”淩旭沈聲問道。
郝可怔怔地看著他，伸出手，輕輕蹭過他的臉畔。
淩旭楞了一下。
“你流血了。”郝可看著自己食指上的一點紅色。
“沒事，”淩旭說，“玻璃渣子蹭了一下。你沒受傷吧？”
“沒有……”郝可仍然定定地望著自己的食指。
“起來，這裏危險，我送你回去。”淩旭沈聲道。
郝可在淩旭的攙扶下，和他一起站了起來，郝可的腿仍然有點軟：“蛋糕……碎了。”
淩旭順著郝可的目光向地上看去：“沒關系，你沒事就好。”
在這一刻，郝可好像有點明白，淩旭說他就像一個精致的小蛋糕是什麽意思了。
真的很沒用啊，很容易摔壞。
淩旭扶著郝可來到樓梯口，正準備下樓梯，忽然間，第二次震動來了。
淩旭反手將郝可摟進懷裏。
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重物撞擊的聲音之後。
郝可感覺到世界又恢覆了穩定。
淩旭背靠著樓梯轉角處，兩節樓梯相連的地方，手臂摟著他。
與此同時，在二樓的樓梯口，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張巨大的熊臉。
木材質表面塗著粉藍色的漆，眼睛的部分是兩個黑色的圓豆豆，沒有光澤，不會轉動，這是一頭毫無靈性的玩具熊。
它本該站立在商業街的街口，做出一個可愛的姿勢，裝作和行人玩捉迷藏的樣子。
可是現在，它卻將它巨大的腦袋探進了街邊蛋糕小店的二樓裏，真的在和人“玩捉迷藏”！
郝可驚呆了，他意識到，他們碰到了妖怪作祟。
“真麻煩。”淩旭趴在他臉畔，嘆了一口氣，不耐煩中帶著被打擾到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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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一放松，後果就不堪設想！
郝可收回笑容，坐了下來，打開蛋糕圖冊，隨口問道：“淩思睿什麽時候過生日？”
淩旭陷入了沈默。
郝可隱約記得，淩思睿好像跟他提過一嘴自己的生日，但是郝可沒記住，不過淩旭說要給淩思睿買生日蛋糕，應該就在最近吧。
“就這幾天。”淩旭含糊地回答道。
“那得先問問他們多久能做出來，不要晚了。”郝可站起身，又要去叫人。
淩旭按住了他的手臂：“來得及。”
郝可只覺手臂上一熱，仿佛有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竄出來，半條胳膊都麻了。
他腦海中立刻回憶起若幹近距離接觸的畫面。
“唔，這樣啊，不知道淩思睿喜歡什麽樣的款式呢？”郝可坐回椅子上，繼續翻畫冊。
這家蛋糕店的制作水準非常高級，和普通的連鎖蛋糕店不同，它能夠做出栩栩如生的小人兒。
尤其是前面大篇幅推薦的結婚蛋糕、訂婚蛋糕和求婚蛋糕，上面的奶油小人兒都可以按照照片來定制。
郝可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接著，他問道：“要不要定做一個淩思睿和你的蛋糕一一”
“不用那麽麻煩，”淩旭一票否決了郝可的提議，“在最後一頁裏選一個吧。”
最後一頁？
郝可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是20、30塊錢一個的那種小蛋糕，當零食吃，一口一個那種。
郝可：……
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小朋友最期待的就是過生日吹蠟燭，你這蛋糕小的蠟燭都沒地方插啊！
“這太小了，我覺得還是看看前面的，如果你嫌做人物的太麻煩，我們也可以點這種9寸的卡通蛋糕。”郝可指著一個機器貓蛋糕說道。
“淩思睿不喜歡吃蛋糕。”淩旭認真地說道。
郝可：……
那你帶我來蛋糕店幹什麽！
最後，淩旭還是妥協了，選了郝可指著的那個機器貓蛋糕，並按照郝可的要求，在巧克力牌上寫了：
祝淩思睿10歲生日快樂！
爸爸
郝可心中暗想，這樣子淩思睿應該就會消氣了吧。
雖然他們倆不是父子，但是長兄如父，兩個人的感情完全可以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而且在「人準證」考核期間，本來就是要充分融入到人類社會的人倫秩序之中，感受人類的親情、友情的，既然如此，像人類一樣給自己的血緣親妖慶祝生日，也沒有什麽不對吧。
郝可盯著淩旭把備註寫完，交給服務生小姐姐。
“這樣就可以了。”服務生小姐姐甜甜地說道，“藍胖子主題蛋糕需要三個工作日來制作，請三天後來拿吧。”
“三天後，正好是家長會那天，”郝可思索了一下，“讓我想想，那天上午要公布期末考試成績，訂正錯題，發放寒假作業……你可以上午拿蛋糕，中午放食堂冰箱，下午開完家長會，再給淩思睿一個驚喜。”
淩旭“嗯”了一聲，沖服務生小姐姐比了個手勢。
服務生小姐姐興奮地點點頭，下樓去了。
郝可說一半，擡起頭，發現服務生走了：“誒，我還沒說完，中午來取蛋糕行不行？真是的，怎麽這麽著急。”
“等一會就來。”淩旭說道。
“還會上來麽？”郝可突然想起來，“你打算在這裏吃飯？對了，你不是不吃蛋糕麽？”
不吃素，不吃甜點，只吃肉的淩旭，破天荒要在蛋糕店吃中午飯？
郝可感到有些蹊蹺。
“我剛才在這邊出任務。”淩旭開始解釋，“新蓋起來的這種地方，會有一些……任務。”
淩旭說得模棱兩可，不過，郝可聽懂了。
原來建築工程施工中，會遇到各種妖魔鬼怪作祟是真的！
據說S市的一座高架橋經常出事故，明明是符合科學參數的轉彎處，卻經常有車輛直沖出去，連建築學專家都沒法解釋。
後來聽說是因為高架橋轉彎處的那根橋墩打在了地龍身上，地龍一動，橋也會跟著波動，所以才會造成那麽多事故。
郝可作為唯物主義者，一直不信這些都市傳說，但自從不小心闖入了淩旭他們的世界後，他的世界觀被顛覆了，一聽到淩旭說這種話題，就會和自己聽說過的都市傳說做印證。
“這座商業街也有突發情況嗎？”郝可的好奇心點燃起來了，同時還有些膽戰心驚，他一邊環顧左右，一邊問淩旭，“現在解決了嗎？具體是在什麽地方發生突發情況的？”
“解決了。”淩旭說，“就在入口那邊。”
淩旭沒法詳細給郝可形容，否則，他就要露餡了，露餡接著帶來的後果是失去「人準證」，失去和郝可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起的機會。
想到此處，淩旭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裏的鋼筆。
“這樣啊，是那頭大熊……那邊？”郝可已經腦補出那頭大熊突然魔化，追著人踩的畫面。
“嗯。”淩旭應了一聲，“是那頭大熊……那邊。”
兩人就在這樣遮遮掩掩的交流中，傳達和接收到了準確的意思。
“很危險麽？沒有受傷吧？”郝可忍不住擔心起來。
看著郝可關懷的目光，淩旭周身緊繃的氣氛軟化下來。
“沒有。”
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只見一個白色的蛋糕盒子從樓梯間裏挪上來，剛才那位服務生小姐姐把它端到郝可面前。
“咦？這麽快嗎？”郝可吃驚，“不是說要三天？”
“嘻嘻，這是驚喜。”服務生小姐姐神神秘秘地說。
“驚喜？”郝可看向淩旭。
淩旭面色如常。
果然有鬼。
服務生小姐姐主動伸手，要幫兩人揭開蛋糕盒子。
“等一下！”郝可叫道。
服務生小姐姐停下手中動作，看向郝可。
郝可清了清嗓子，問道：“這不是你們樓下那種，結婚蛋糕吧？”
“不是啊。”
“不是兩個人的？”
“不是~”
郝可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像他想的那樣，不過，警惕一點也好，畢竟淩旭莽起來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想想舞臺劇。
“先生希望是兩個人的嗎？”服務生小姐姐甜甜地問道。
“誒，沒有沒有。”郝可的臉熱了起來，幹咳一聲掩飾尷尬，“那就打開吧。”
服務生小姐姐揭開盒子，白色的花紋蛋糕露出來，她拿出刀叉和盤子，放在桌邊，而後說了一聲“有什麽需要叫我”，就輕快地下樓去了。
郝可看著桌上的蛋糕，吃驚地說不出話。
蛋糕的其他部分和普通奶油蛋糕都沒有什麽區別。
在中間部分，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小人兒，站在一塊白板旁邊，手中拿著一支教鞭，神采奕奕地用教鞭指著白板上的圖。
白巧克力和奶油做的小人兒和小物件都非常精致，甚至能看到白板上畫著的圖案，那是一座山的形狀，中間還有幾條線，示意山體中的山洞走勢。
郝可記得這一幕，這是第一次手工課家庭作業的時候，他把淩旭和淩思睿叫到家裏，給他們捋思路，最後畫出了這樣一幅模型圖，當時還叫淩旭用手機拍下來。
“這是……那時候拍的照片？”郝可想起來，這家蛋糕店是可以按照照片來做蛋糕的。
不是結婚蛋糕，不是雙人蛋糕，而是一一這樣具有紀念意義的蛋糕麽。
郝可不禁有些感動。
他湊近了看白板前的小人兒，真別說，還有點像自己。
“真精致。”郝可感嘆道，“這個是什麽時候下單的，應該做了很長時間吧？”
淩旭用手指蹭了蹭鼻梁，沒有告訴郝可，是在六天前，他來這裏下單，今天拿蛋糕時，正好遇到妖怪作祟，順手就出了一單任務。
“喜歡麽？”淩旭問道。
“嗯。”郝可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睛彎起來，“很喜歡！”
接著，他頓了頓，“可是，為什麽要給我做蛋糕呢？”
淩旭的目光凝註在郝可臉上。
青年臉上的笑容還殘留著，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睜大那雙清澈柔和的眼睛。
外表就像精致的小蛋糕一樣漂亮而脆弱，卻擁有意外強悍的原則和自尊心。
越是接近，就越是喜歡。
或許是淩旭的目光過於熾熱，郝可仿佛被燙到了，他下意識移開目光：“我只是隨便問問，不用……不用回答……”
當然要回答。
淩旭等的就是這一課。
一個浪漫的場合。
一件具有重要意義的禮物。
一個狹窄的空間、防止目標逃跑。
萬事俱備，現在他可以進行那個了。
像人類一樣表白。
“表白，是一種心情的傳達。”狗頭軍師陸鯤曾經這樣說，“關鍵是要把你真實的想法告訴他，真實最能動人，表白的時候說什麽，不是別人能教得了的。”
真實心情的傳達。
“因為……”淩旭的手臂向前伸出，握住了郝可的手，郝可稍稍僵了一下，卻沒有立即把手抽回去，淩旭更加堅定了心思，凝望著郝可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對我來說，就像這個東西。”
郝可楞住了，這個東西，是指桌上的蛋糕？蛋糕上的小人兒？小人兒本來就是按照他的照片做的，當然像他了。
“一個精致的小蛋糕，表面是細膩的奶油，有漂亮細致的花紋，頂上還有一顆紅色的櫻桃，”淩旭將他內心深處對郝可的感覺努力地描述出來，盡量做到如實地傳達，“裏面的蛋糕胚子是軟的，稍微一晃就會散掉，高興的時候，櫻桃會豎起來，難過的時候，奶油會融化，一縷一縷流下來。”
郝可吃驚地看著淩旭，他還沒有見過淩旭這樣用力地描述著一個具體的物品。
淩旭的話總是很少的，尤其是形容詞，那更是能省則省，今天卻破天荒地對著郝可描述起一個不存在的蛋糕。
並且說，那個蛋糕就是你，是我心目中的你。
這豈不是意味著……
“你想吃我？”郝可驚慌地把手從淩旭手中拔出來，連帶著椅子一起往後移動。
不過這地方實在太窄了，椅子被什麽東西卡住，動彈不得，郝可的腿竟也抽不出來。
以至於他錯過了撒腿就跑的第一時間！
“不，我喜歡你。”淩旭說道，他感覺自己已經把真實感受傳達的很清楚了，可是郝可好像沒有領會到，不過沒關系，按照狗頭軍師的指示，只要把真實的感受傳達出來就好了。
現在，淩旭要進行下一步，提出一個問題，要求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再度拉住郝可的手，鄭重地問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不、不……”
郝可的腦袋正在飛快地運轉。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一直以來，淩旭都是以人類的外表和他相處。
他也就想當然地把淩旭當成了人類！
雖然顧傳音、萬建國他們先後說他是妖怪，還是攻擊力很強那種，但是郝可對這件事一直沒有實質上的覺悟。
他只是將淩旭當成了超人那種，擁有超能力的，戰鬥力超強的，外星人！
歸根到底還是人。
但是現在，淩旭告訴他：在他眼中，郝可不是人，而是一個奶油蛋糕！
他像喜歡奶油蛋糕一樣喜歡郝可！
正常人會把自己喜歡的人當成奶油蛋糕嗎？不會！
而且淩旭描述的還那麽細致，什麽奶油花紋，什麽小櫻桃的，簡直令人食欲大振！
為了增強言語的效果，淩旭甚至還耗費苦心，照著郝可做了一個實打實的人形蛋糕！
郝可渾身的汗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不、不、不願……”
“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淩旭的臉色沈了下來，左手無意地握起小叉子。
銀質的小叉子，握在淩旭手中，明明是精巧可愛的款式，配上修長帥氣的手型，只會賞心悅目。
而此刻，在郝可眼中看來，卻是一件碩大的兇器！
兇器表面閃爍著冷森森的金屬光芒，尖端鋒利無比，輕易就能紮進蛋糕上的小人兒的腦袋裏。
郝可的目光移動，他看到了蛋糕上的自己，腦袋只有那麽一點點大，脖子更是細得可憐，只要用叉子輕輕這麽一撅一一
恐怖！！！
原來淩旭竟然是這麽看他的。
一些回憶碎片從腦海深處又被翻了出來。
“淩旭，你別光顧著嚼顧傳音了，快過來看看郝老師！”
“淩旭，妖怪呢？你又吃了？”
一些本來沒有什麽意義的畫面亦湧上郝可目前。
淩旭坐在他對面，吃九分熟的牛排時，就像吃豆腐那樣“嘩啦嘩啦”地送下去。
吃自助海鮮燒烤的時候，老板哭喪著臉把他們送出來，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能吃的人。
恐怖！！！
舞臺劇中強吻他之後，回過頭告訴他，是因為忍不住，想嘗一嘗……
對了，當時他就感覺哪裏怪怪的，還小小慶幸了一下自己嘴唇還在，然後就沒當回事過去了。
畢竟這種說辭不是淩旭第一個說，經典名著某賈姓男主也說過這樣的混賬話！
現在想來……他說話還有嘴唇擋風，真是淩旭嘴下留情！
“你沒事吧？”淩旭輕輕捏開他緊握的拳頭，用拇指揉搓著他的手心。
“我……”郝可快嚇哭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你的臉色有點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淩旭稍稍低下頭來，打量他的臉。
“我……”郝可本想說沒有，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要脫身，這時就是最好的時機，“我肚子疼……我想回家……”
聽到這話，淩旭立刻站了起來，椅子被他一下懟倒在地，桌子也跟著一震。
郝可看見小蛋糕上的自己晃了一下，心驚膽戰地盯著那個奶油小人兒的腦袋，生怕它一下掉下來，他承受不了。
淩旭按住桌面，從那邊轉過來，這次他很小心，沒有震到小蛋糕。
淩旭來到郝可身邊，他蹲了下來，和郝可保持同一高度，觀察著他的臉色：“很疼麽？我送你去妖一一醫院。”
“不用不用，我、我回家就行了。”郝可急忙說。
“真的不用？”淩旭將信將疑，摸了摸郝可的額頭。
“不用。”郝可撐著桌邊，想要站起來。
正在這時，桌子忽然猛地晃動了一下。
小蛋糕“嘭”地摔在地上。
郝可也跟著椅子一起向一側倒去。
真的地震了！
這起碼有七級！
郝可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下一刻，樓下傳來亂跑聲和驚叫聲：“地震了！地震了！”
“這次不是錯覺了……”郝可扒著一個穩定的橫欄，探頭往窗戶外面看。
忽然間，他意識到那不是橫欄，而是淩旭的手臂。
在地震傳來時，淩旭第一時間把他護在了懷裏。
所以他現在安然無恙，還可以思考果然是地震了，還可以對著外面探頭探腦。
郝可怔怔地回過頭，看向淩旭。
淩旭一手扶著椅子，一手護在郝可身前，整個人像一尊守護者雕像一樣，將郝可護在中間。
這個房間裏，除了椅子、淩旭和郝可以外，所有東西都亂了套。
櫥窗玻璃整個震碎了，玻璃渣掉的滿地都是。
桌子翻了過去，撞在墻上，一角撞得凹陷下去。
幾把椅子像是壓縮餅幹一樣堆在裏面的墻壁下面。
樓梯間的燈掉在樓梯上，掛畫七零八落的掉在墻根下。
還有那個小蛋糕，底朝上，扣在郝可腳前的地上，奶油灑得到處都是，蛋糕胚子也散了。
“你沒事吧？”淩旭沈聲問道。
郝可怔怔地看著他，伸出手，輕輕蹭過他的臉畔。
淩旭楞了一下。
“你流血了。”郝可看著自己食指上的一點紅色。
“沒事，”淩旭說，“玻璃渣子蹭了一下。你沒受傷吧？”
“沒有……”郝可仍然定定地望著自己的食指。
“起來，這裏危險，我送你回去。”淩旭沈聲道。
郝可在淩旭的攙扶下，和他一起站了起來，郝可的腿仍然有點軟：“蛋糕……碎了。”
淩旭順著郝可的目光向地上看去：“沒關系，你沒事就好。”
在這一刻，郝可好像有點明白，淩旭說他就像一個精致的小蛋糕是什麽意思了。
真的很沒用啊，很容易摔壞。
淩旭扶著郝可來到樓梯口，正準備下樓梯，忽然間，第二次震動來了。
淩旭反手將郝可摟進懷裏。
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重物撞擊的聲音之後。
郝可感覺到世界又恢覆了穩定。
淩旭背靠著樓梯轉角處，兩節樓梯相連的地方，手臂摟著他。
與此同時，在二樓的樓梯口，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張巨大的熊臉。
木材質表面塗著粉藍色的漆，眼睛的部分是兩個黑色的圓豆豆，沒有光澤，不會轉動，這是一頭毫無靈性的玩具熊。
它本該站立在商業街的街口，做出一個可愛的姿勢，裝作和行人玩捉迷藏的樣子。
可是現在，它卻將它巨大的腦袋探進了街邊蛋糕小店的二樓裏，真的在和人“玩捉迷藏”！
郝可驚呆了，他意識到，他們碰到了妖怪作祟。
“真麻煩。”淩旭趴在他臉畔，嘆了一口氣，不耐煩中帶著被打擾到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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