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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們家真的很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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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旭付完款,又戳了幾下支付軟件,才把手機收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郝可一直目不斜視地望著另外一邊,在他人支付過程中回避視線,這是現代社會公共場合的基本社交禮儀。

不過,離開新素食餐廳之後,四人走到馬路上,郝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還用支付軟件?”

不是說不會用手機嗎?

“嗯,報酬發在這裏。”淩旭簡短地回答。

藍色支付軟件是萬建國叫技術員小張和財務一起給他開的,因為他身份證還沒辦下來,也沒法辦銀行卡,萬建國便通過內部流程打了個申請,繞過實名認證環節,給淩旭開了個藍色支付軟件賬號,不限額,畢竟,光是打一單S級海怪都能獲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巨額報酬。

不過,這件事只有萬建國、經手的財務和淩旭本人知道,萬建國再三叮囑,不可太過招搖,省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淩旭本人一一對於數字貨幣、支付軟件這些的,還沒弄太明白,只是依葫蘆畫瓢地操作而已。

成功支付之後,淩旭想,看到他會用支付軟件,郝可對他的人類身份是否能夠增加幾分信任!

“哦,真厲害啊,我還以為你不會用手機呢。”郝可說道。

淩旭臉上露出輕松之色,看來,這次是蒙混過關了。

郝可嘲諷完後,擡眼瞥見旁邊高大的男人,臉上不僅沒有謊話被拆穿的扭捏,反而一副坦蕩愉悅的模樣,是真實地在接受他的讚美!

什麽鬼!跟淩思睿爸爸說話,每次都有雞同鴨講的感覺,看來不是他的錯覺!

淩思睿爸爸的思維真的異於常人!

對了,還沒有問到他的工作單位是什麽,還有他家住哪裏,過了這村就沒這店,趁著本人和孩子都在這裏,趕緊抓住一一

一陣單調而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淩旭拿起手機,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餵,什麽,現在出任務?”淩旭的聲音有幾分不耐煩,“我現在有點事……快爆炸了?好,等我十分鐘,我現在過去。”

他掛掉電話,轉過身,就看見另外仨人都看著他。

“要出個任務,一時半會結束不了,”淩旭面無表情地說道,“保姆,你開車送老師回去,再把淩思睿送回家。淩思睿,自己睡覺,不要等我。”

“啊,是的。”男保姆立刻回答。

“噢,好的。”淩思睿也跟著答應。

顯然,這樣的對話不是第一次了。

這樣突然來任務,聽起來很危險的任務,也是常態了。

以至於淩思睿和男保姆都沒有任何異樣,目送淩旭快步離開之後,神色如常地往面包車那邊走。

郝可的心情一時間有些覆雜。

面包車返程中。

“你爸爸真的是維和部隊……特別行動隊的?”郝可問。

“嗯。”淩思睿小聲回答。

空蕩蕩的大馬路上,面包車穿過路燈群,光線明明滅滅,掠過副駕駛位上的郝可,他一臉的若有所思。

“淩思睿,今天晚上到老師家來住吧,明天一起去上學。”郝可說道,“你爸爸今天晚上不回家,你一個人在家,會害怕吧?”

成年人一個人住一間空蕩蕩的大房子,尚且會害怕,何況是八九歲的小孩呢。

淩思睿扒住前排座椅的椅背:“真的可以嗎?那太好了!”

“可以,”郝可對著男保姆說,“那就麻煩您先把我們送到淩家,我們拿了淩思睿的換洗衣服一一”

“等一下!”淩思睿立刻打了個呵欠,“郝老師,我……我好困啊,不要回我家拿衣服了,直接去老師家吧!”

郝可轉過頭:“你不想洗個熱水澡嗎?”

淩思睿其實超喜歡洗熱水澡,可是,他現在要放棄這項娛樂活動了:“我不喜歡洗澡!”

郝可笑著搖了搖頭,小孩很多都不愛洗澡,沒想到乖巧可愛的淩思睿也不喜歡洗澡:“就算不洗澡,也要拿一下睡衣呀。”

“我不穿睡衣!”淩思睿大膽發言,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臉縮起來,只用一雙可憐的大眼睛望著郝可,小聲說,“直接去老師家吧,求求了……”

郝可看出來了,淩思睿就是不想讓他去淩家。

這種事情上,真的沒法逼孩子。

郝可帶著淩思睿回到公寓,看看時間,孩子也差不多該上床睡覺了。

淩思睿看起來很興奮,這摸摸,那看看,還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有這麽高興嗎,其實就是一普通公寓。

小孩子是真的很容易滿足。

郝可看著淩思睿這麽高興,他也心情愉快起來,嘴角禁不住地上揚。

郝可從衣櫃裏取出新買的一件睡衣,給淩思睿:“新買的,洗了一次,還沒穿過,你試試?”

淩思睿接過郝可遞過來的睡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上衣垂到膝蓋,正好當袍子穿。

棉質的睡衣,手感很舒服,上面還有一種很清新的洗衣液的香味,淩思睿抱著睡衣,開心地把臉貼在上面:“好舒服~”

“去洗臉刷牙吧。”郝可笑道。

淩思睿乖乖地走進浴室,認真地把自己刷洗了二十分鐘,弄得香噴噴的才出來。

他換上灰藍條紋的睡衣,像是穿著一件連衣裙,下面露著兩條細溜溜的小腿,啪嗒啪嗒地蹬著大拖鞋走過來。

郝可給淩思睿拆了一套新的被套枕套,把床鋪好,安頓淩思睿睡下。

“郝老師不睡嗎?”淩思睿扒著被子邊,蓋住鼻子和嘴巴,只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郝可。

郝可給淩思睿掖了掖被子角:“我還要備課,你先睡吧。”

說著,郝可把大燈關了。

淩思睿看著露出溫馨的黃色臺燈光的天花板,躺在香香軟軟的被子裏,他還從來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床。

這是天堂嗎!

尤其是,他清楚地意識到,郝老師就在下面備課,過一會兒就會上來和他一起睡,嗚嗚……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小孩了,連心性都變得幼稚起來,一想到有個很溫暖的人可以依賴,淩思睿就覺得很安心,很幸福。

如果以後他拿到了「人準證」,可以過上像他們班同學那樣的舒適生活,那麽他一定要把郝老師接回自己家裏,每天都和郝老師一起睡。

淩思睿越想越精神,小小的身板坐了起來,翻下床,噔噔噔下了樓梯,跑到客廳:“郝老師,你為什麽還不睡!”

郝可詫異地回過頭:“怎麽又下來了?我這還得一會兒呢。”

淩思睿左顧右盼了一下,拿到自己的小書包,從裏面翻出課本和作業,鋪在茶幾上:“那我陪你吧~”

郝可微微揚起眉毛,似乎有些吃驚,接著,他露出了一個窩心的笑容:“我要弄到很晚。”

“沒關系,我也有很多課文沒背呢。”淩思睿打開課本,從文具盒裏拿出一根小筆頭。

一般孩子都是讓人催著做作業,淩思睿卻是為了陪大人,主動背課文。

真的是小天使。

郝可也不忍心弄太晚,讓淩思睿陪著他熬夜,一般他都要備課、批改作業、研究最新教育動向,搞到十二點去,今天才十點就結束了。

“好了,現在可以睡覺了。”郝可合起教案。

淩思睿先跑到床上去,鉆進小被窩裏,把被子蓋到鼻子,喜滋滋地等著郝可上來。

這是他第一次和郝可一起睡覺!

感覺和淩旭完全不同!

以前在山裏就不說了,來到S市之後,他們租的那個老破小,雖然淩旭給他留了一個專屬房間,但是,晚上每次都不讓他開燈,也不讓他睡軟床墊,說這樣會消磨意志,不利於修煉!

可是、可是……來到人世間,就是想體會這種溫柔舒適的感覺啊!

床墊一沈,郝可也鉆進自己的被窩裏,學著淩思睿的樣子,把被子蓋到鼻子,轉過臉來逗他:“淩思睿,你這樣不悶嗎?”

淩思睿望著笑眉笑眼的郝可,心裏感到一陣小小的酸澀,奇怪,和喜歡的人睡在一起,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為什麽會酸酸的呢。

因為知道睡完了今天晚上,就沒有後續了。

按照妖管局的規矩,拿到「人準證」後,他和淩旭都要離開現在的生活環境,離開這個社交圈,到別處去。

所以,他想獲得人類身份後,再把郝老師接到自己家,永遠住在一起,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想,郝可和淩旭似乎很不對付的樣子,將來他肯定是不能撇下淩旭的,那麽,郝可肯定也不願意和淩旭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啊,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一起,好難呀。

“淩思睿,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呀。”郝可蒙著鼻子,從被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什麽問題?”淩思睿從愁緒中回過神。

“你這次交的手工課作業,其實不是你家吧?”郝可小聲問。

“誒……”淩思睿頓時緊張起來。

“別緊張,老師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淩思睿似乎不喜歡談家裏的事,也不希望讓人知道?”

黑暗中,郝可的眼睛也閃亮亮的,好像散發著溫柔的光。

“其實,我……”淩思睿梗住,猶豫了一下,才情緒低落地說道,“其實我家很窮!”

郝可一楞,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

窮?

帝皇小學一年二十萬的學費,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家裏條件羞於啟齒的情況,因此,郝可在布置家庭作業的時候,也從來沒考慮過學生家裏條件不好、不敢展示自己家的情況。

但是,淩思睿的表現,卻又不會是假裝的。

也許……是比起別人家的大平層、花園別墅,顯得有些普通了?

學生們之間會互相攀比,一些比不上別人家條件的孩子,雖然自己家裏也很有錢,但是確實面子上會過不去。

“其實這次家庭作業,主要是想展示‘家’,而不是展示‘房子’,老師更想看到,在家裏,你和爸爸是怎麽相處的,你們互相為對方做了些什麽……這次作業的題目,確實也有老師考慮不周的地方,很快會布置第二次,到時候就會修正過來了。”郝可解釋道。

“……還有第二次嗎?”淩思睿的小臉癟了下去,“可是我家真的很窮……”

接著,郝可聽到了一個鄉下務農的單親爸爸帶著孩子到城裏來上學,一邊租房子一邊賣命做任務,供孩子在貴族學校上學的心酸故事。

“你爸爸真的在做這麽危險的任務?就是為了供你上學?”郝可震驚了。

“對……因為他、他力氣很大,所以被挑中了,我在這裏上學,也是他們單位安排的。”淩思睿說道。

其實也不算說謊,只是換一種人類能接受的說法來講。

“郝老師,其實……你也不要怪淩旭,不是他想買一個假房子模型去糊弄老師的,是我,是我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家這麽破,都是我的主意。”淩思睿說著,小小的身子蜷起來,可憐兮兮。

“原來是這樣的嗎?”郝可心裏也十分不好受,“那是我錯怪你爸爸了。”

是他想當然了,貴族學校裏的孩子,也不是個個都家裏有錢,還有一些,是家長為了給孩子創造最好的成長環境,冒著出生入死的危險賺血汗錢供孩子來這上學。

郝可又想到了第一次見到淩旭時,淩旭腰上的傷。

他為什麽不解釋呢……是為了作為父親的尊嚴嗎?

翌日。

手工課張老師趁熱提出了重置版手工課作業:

做一做“你和家人度過快樂時光的一個房間/空間”!

不管是餐廳、客廳,還是衛生間,小花園,都可以!

只要是和家人在一起,共度過快樂時光的地方就行。

要求:必須親手做,必須親手做,必須親手做!

重要的事情重覆三遍。

不管多難看,都必須親手做,和家人一起做,還有做家人們形象的立牌,放在這個空間裏。

為了確保這次的作業不會出現上次那樣請人代勞的情況,作業提交分為三個步驟,分別是提交設計圖、制作模型、上色成品,每周完成一個步驟,總共三個禮拜的制作時間,對於時間緊缺的家長來說,應該也是可以擠出充裕時間來陪孩子一起動動手的。

作業布置下去之後,三年二班的同學們又從霜打了的茄子狀態覆活到躍躍欲試,小孩子的低潮期本來就很短,這會兒已經在討論著要做電影房還是屋頂花園了。

放學後,淩思睿垂頭喪氣地準備回家。

“淩思睿。”身後傳來郝可的聲音。

淩思睿回過頭,沒精打采地打了個招呼:“郝老師。”

“這周末也到老師家來吧,老師請你吃好吃的,”郝可笑道,“還有,叫你爸爸一起來。”

“誒?”淩思睿詫異。

“淩思睿爸爸好像不再願意相信我是真的想請他吃飯了,”郝可搖了搖手中的手機,有些苦惱地說,“所以,還請淩思睿再請一次,老師保證,這次肯定有肉,怎麽樣!”

“我當然很願意的,只是……我們手工課又有作業了……”淩思睿小小地嘆了口氣。

“老師知道,就是為了這個,”郝可成竹在胸地說道,“這次作業,就包在老師身上了,所以,叫你爸爸周末一起來,嗯?”

淩思睿意外地擡起腦袋,疑惑地望著郝可。

這事兒要怎麽幫,難道老師要幫著他們撒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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