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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自尋死路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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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在飛魚峰上,何況又牽涉到了自己的師侄,於是一下子出了神,渾渾噩噩的樣子。

陳贄敬看出了方吾才的異樣,不由好奇地問道:“方先生怎麽看?”

據說這方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還知名理之術,卻不知是不是傳言有所誇大。

方吾才只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問自己,可此刻他哪裏有心思回答?

他的心思已飄在了飛魚峰那兒,心裏痛惜不已,甚至有點忘乎所以,忍不住脫口而出:“陳凱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恙的。”

方吾才的這句話,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祈福。

替陳凱之祈福。

只有陳凱之好好的,他的財產才能萬無一失呀,若是陳凱之有什麽三長兩短,那自己的棺材本就全都沒了。

所以方吾才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卻不曾想,自己這一激動,竟是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可這話卻一字不漏的給其他人聽了個清晰,其他幾個喜上眉梢的親王、郡王們不禁一呆,尤其是那吳王,似乎是個喜怒都放在臉上的人,頓時道:“呵……陳凱之吉人自有天相?”

方吾才這才回過了神來,也意識到了自己失言,可話到了這個地步了,他也只能繼續堅持下去了。

吳王冷笑著繼續道:“我看方先生,也有名不副實之處啊,這陳凱之四處得罪人,哪裏是什麽天相的吉人?我倒看他面上有血光之災,何況他這三百多個勇士營的官兵,不堪一擊,如土雞瓦狗,莫說是一千東城兵馬司的兵勇,便是三百個義民,也可將他們殺得落花流水,這陳凱之,居然阻擋東城兵馬司滅火,這是螳螂擋車、蜉蝣撼樹,是取死之道。”

陳贄敬忙道:“十三弟,不要對先生無禮。”

他雖是斥責了吳王,不過對於方吾才,卻也覺得對方言過其實,不太靠譜,自然也就沒有方才這般熱心了。

倒是陳正道有些急了,也不管吳王是不是王叔,繃著臉道:“王叔,先生料事如神,他說如此,便是如此,王叔何必說這樣的話?”

吳王倒是惱了,你陳正道是自己侄子,居然當面斥責自己了?

吳王便冷著臉道:“本王是就事論事,怎麽,你小子莫非也以為陳凱之吉人自有天相?正道,你的胳膊肘子,這是越來越往外拐了。”

陳正道被嗆得不行,心裏不忿,便氣咻咻地道:“哼,那麽……告辭!”

他只略略抱拳,便帶著方吾才告辭而去。

吳王亦是臉色難看起來,見陳正道和方吾才一走,便冷笑道:“這陳正道,現在是愈發的桀驁了。”

陳贄敬亦是思量起來,這些日子以來,陳正道似乎是越來越古怪了,像是著了魔怔一樣,陳正道乃是宗室中難得通兵法武略之人,將來還需借重他,可他現在這般,確實令人憂心。

陳贄敬捋須道:“不必理他。”

雖是這樣說,心裏卻已生出了些許的疙瘩和芥蒂。

而陳正道氣沖沖地帶著方吾才出了趙王府,他的心裏其實頗有些失望,還以為正好可以舉大事呢,誰料到,竟只是一場小沖突而已。

他失望之餘,又不免不忿起來,於是瞥了方吾才一眼,卻見先生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忙道:“先生,不要往心裏去,吳王叔就是這樣的脾氣,他們不信先生,可小王深信不疑,哼,先生不過是料事而已,既然說陳凱之既是吉人自有天相,那就是吉人自有天相,難道還不能說了?竟還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他這般只曉得躲在背後看笑話,一事無成,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果然,小王放眼宗室之內,趙王叔好謀而不斷,梁王叔性子過於纖弱,吳王叔諸人,更是不足掛齒,這祖宗的江山社稷,還是……”

說到這裏,他左右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才接著道:“若非有一個允文允武的賢王出世,只怕這太祖高皇帝的基業,也要蕩然無存了。”

方吾才此時正心亂如麻呢,只是頷首點頭應付著陳正道,卻又猛地醒悟,陳凱之今夜不會真的遇到危險吧,他若是死了,該怎麽辦?且不說沒了一個師侄,自己猶如斷去了一臂,何況自己如何向兄長交代?還有自己的錢財,可都在飛魚峰上啊……

更大的危機,似乎也在迫近,那便是……方才那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實在是失言,到時候,豈不是徹底被人看破了?

這趙王等人,可不是北海郡王,一旦令他們起疑,接下來……

方吾才皺著深眉,變得疑慮起來,接著又是惆悵,卻見陳正道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他的目光裏只有信任。

方吾才心情極是覆雜,嘆了口氣道:“殿下,老夫將要走了。”

“什麽?”陳正道一呆,隨即驚慌地道:“先生,你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小王怎麽辦?他們說的話,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方吾才只是嘆息道:“一切隨緣吧。”

他決定還是遠走高飛了,回去之後,收拾了東西,立即便走,絕不停留,到時再想辦法打聽一下陳凱之的下落,若是陳凱之還活著倒好,若是死了,只好偷偷收了他的屍骨回金陵去,隱姓埋名了。

急奏已通過夾縫送入了宮中。

張敬是心急火燎的將這奏疏送進了紫薇宮寢殿。

此時太後已得了消息,當看了奏報,頓時愕然……

手裏的奏報,已是滑落在地,她沈吟著,良久不語。

張敬已是心急如焚,忍不住的道:“娘娘,是不是立即調令羽林衛去,怕就怕,時間來不急了啊,現在山上起了大火,雙方又殺將起來了,皇子殿下,只怕性命堪憂……”

是啊,性命堪憂……

甚至,太後隱隱覺得,這本來就是有人沖著陳凱之去的,人家……就是要去殺了陳凱之的。

一千多東城兵馬司的官兵,對上三百烏合之眾,陳凱之幾乎沒有一分半點的勝算啊。

在這深夜的燈燭下,太後的臉色越加的陰沈,她突的冷笑,隨即暴怒道:“五城兵馬司背後的人是誰?是誰給他們這樣的膽子?是陳贄敬嗎?他敢殺人,哀家今夜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和他的兒子一並誅了,讓承德來,讓他來,讓他給哀家帶著兵馬,現在封鎖九門,哀家忍了太久了,今日就索性魚死網破吧,讓明鏡司現在去拿人,將趙王府圍了,還有那狗皇帝……”

太後第一個反應,便是認為事情已經洩露了,覺得定是趙王得知了什麽,到了這個份上,若是陳凱之死了,她也沒什麽顧忌了,便索性不管不顧,撕下面皮,先將京中的這些人殺個幹凈,至於天下各州府,還有各地的宗室王親一旦提兵來勤王,那是以後要面對的事,大不了,所有人都同歸於盡,這洛陽城也付之一炬。

只要一想到陳凱之會死,太後只恨不得要所有人陪葬!

張敬嚇了一跳,忙道:“娘娘,明鏡司那兒傳來奏報,說是東城兵馬司王養信和陳凱之頗有仇怨,事情發生之後,趙王府頓時風聲鶴唳,在趙王府裏的探子報來的消息來看,應當……和趙王並無關系,所以……”

太後的臉色難看得可怕,她咬著牙,幾乎要昏厥過去:“快,快,將承德叫來,哀家……哀家要去學宮,去學宮”

有仇?

那麽這一切,肯定是早已安排好了的,人家就是奔著要殺了陳凱之去的啊,現在她的兒子同在洛陽城,性命危在旦夕,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坐得住嗎?

一旦陳凱之有了危險,那麽就滿盤皆輸了啊。

張敬自是知道太後救兒心切,心裏卻有更多的顧慮,連忙提醒著太後:“娘娘,宮門已經落了鑰,只怕……何況娘娘此時出宮……”

“出宮!”太後厲聲道,她的語氣不容拒絕。

她素來理智,可這是除了關系到她兒子的安危,她現在只想去學宮,若是陳凱之還活著,固然還好,若是死了,到了學宮,那麽這王養信,還有他的兵馬司官兵,就統統去陪葬吧!

她蒼白著一張臉,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張敬看著太後冷若冰霜的臉,心知此時無論如何也勸不動了,於是忙道:“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安排。”

此時,禁軍終於有了動作,羽林衛大都督慕承德接到了手令,他乃是太後的嫡親兄弟,掌握著羽林衛。

當看到太後手令之後,他也是大吃一驚,只是據說太後已命人開了宮門,此時想勸也來不及了,只得立即調撥了三個營的羽林衛立即前去護駕,除此之外,又命三營人馬衛戍宮中,監視宮中一舉一動,另一方面,則開始命各營開始守衛住各營。

他顯然料不到,原本是一件小小的火災,居然惹來了這麽大的動靜,莫非是因為事情發生在學宮,自己這嫡親的姐姐想要借此機會,表示對讀書人的敬重嗎?

可他依舊覺得這還是過頭了,心緒覆雜的他騎著馬,身後呼啦啦的軍卒哢哢哢的踩在禦道上的地磚上,嘩啦啦的金屬摩擦聲響徹一片,一個個戴著銀盔,頭頂著雁羽的禁衛手持長戈呼嘯尾隨。

遠遠的,他果然看到正陽門洞開,那裏已是燈火通明,慕承德不敢怠慢,遠遠便下了馬,隨即大叫道:“停!”

哢……

最後一聲腳步猛地頓住,隨即,一切都安靜下來,而這慕承德則是飛快走到了正陽門外,單膝跪下道:“臣,恭迎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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