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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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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要離開悅客來到別莊去,一大清早顏亦嵐換了衣服,要回安侯府一趟。

才出了靜塵居,喜菊突然神色有異的疾步過來,還因為太心急,差點跌倒。

“出了什麽事?”見她慌張的樣子,顏亦嵐的心立刻提到半空中,“是侯府有事?”

“回少奶奶,不是。”喜菊急急的搖著頭,“是別莊出了事。”

顏亦嵐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說清楚。”

“方才聽幾個護院在交談,說是三座別莊養的那些雞鴨鵝等家畜一夕之間全死絕了。”

顏亦嵐的心一震。“三間別莊?!全部?!”

“是。”喜菊點頭,“大當家正趕著要去一趟。”

她收拾震驚的心情,連忙趕了出去。

“舅父。”她正好在葉初雲上馬車時趕到,“我跟你去。”

葉初雲覺得不妥,但見顏亦嵐一臉堅持。他急著去了解,也不想跟她爭論。

“隨你吧。”

到了別莊,於樂柏卻比他們早到了一步,臉色陰沈得如暴風雨來臨。

情況比顏亦嵐想象的還要糟糕,那些死去的家畜堆起來像是座小山,還有沒清理出來的,因為不知是什麽原因死的,也不能賣出去,只能放把火給燒了。

看著一片狼藉,她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但她硬撐著。

於樂柏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別待在這裏,進屋去。”

顏亦嵐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我沒事。”

葉初雲聽著管理莊子的總管說完之後,走到於樂柏的面前。“可有查出什麽?”

“應該是毒,只是還不知是吃食還是水,沒查清楚之前,這裏是不能再待了。”

於樂柏說道。

葉初雲一臉凝重。

“是誰做的?”顏亦嵐心頭好像壓了顆重重的石頭,這個答案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們才要離京搬到這裏,這裏就出事了,還能是誰做的?恐懼一下子抓住了顏亦嵐的心,這個越王真是瘋了!

“你臉色不好,”於樂柏交代下去,“把少奶奶帶進去歇著吧!”

顏亦嵐也不再逞強,在清荷的扶持下進屋去,但走沒幾步路,腳下一軟。

原就擔心的盯著她背影的於樂柏,幾個大步向前,在她暈倒在地前,一把將她抱住。

縱然在睡夢之中,顏亦嵐的眉頭依然緊鎖,枕上散開的青絲更襯得她臉色蒼白。坐在床邊,於樂柏的手握著她的手,一臉若有所思。

突然,她的手動了一下,他眼睛一亮,果然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

“水……”她腦子還昏沈沈的。

於樂柏把她扶坐起來,才轉頭,清荷早就將水給備好,他拿過來,小心翼翼的餵她。

顏亦嵐一下子就把水給喝完。

“還要嗎?”他細聲的問。

她背靠著他,輕搖了下頭,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靜塵居,外頭已是夕陽西下。

“餓嗎?我叫人溫了粥,等你醒來就能吃了。”

“不餓。”她沒什麽精神,原想著要幫忙,卻這麽暈了,實在很沒出息,她怯生生的一笑,“讓你擔心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安然的靠在他的懷裏,頓了一下才道:“別莊是不能住了。”

“我知道。”想到早上的景況,她閉上了眼睛,那股惡心酸意又忍不住直翻。

“以後可得小心些。”他摟著她的手緊了一下,“你有了。”

“有了?”顏亦嵐先是楞了一下,才猛然轉頭看他。

他對她一笑,手覆在她的腹部。

她低頭看著,雙眼難以克制的大睜,“你是說孩子?!”

他溫柔的看著她點點頭,“大夫來過,診了脈,是喜脈沒錯。”

顏亦嵐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但又想起今日的情況,笑容微黯,“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於樂柏聞言笑容沒了,“這是什麽話?”

“有了孩子,你在外頭不是更要掛心了。”她的手不安的扯著他的衣襟,低聲說道。

“說什麽傻話。”他懲罰似的輕敲了下她的頭,“我們的孩子無論何時來,都是最好的時候。”

他自傲的口氣令她笑了出來,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我很開心,我們要有孩子了。”

他的目光一柔,“我也開心,舅舅也是。不過開心過後,舅舅開始糾結他如此年少就要當舅公。”

“以舅父的年紀,確實是委屈。”

“他有什麽委屈,這可是我的孩子。”他的手輕摸著她的肚子。

她柔順的看著他的動作,“可惜這陣子才消瘦了些,孩子一來,我就真要像顆球了。”

“我就是喜歡你圓潤的樣子。”他寵溺的摟著她,“所以你別想太多,只要安心的養胎就好。”

“我明白。”之後就算心中有不安,她也不會令他察覺,讓他擔心。

隨著宮中情勢越來越緊張,現在正是最危急存亡的時刻,她幫不上忙,但至少不能讓他心憂。

聽到越王府的嬤嬤傳來越王召見的訊息,楊冬晴連忙進屋去,先換了套粉色的衣裳,還不忘在唇上點上一抹胭脂,攬鏡自照,柳眉春腮,儀態萬千,這才掛著一抹淺笑出來。

來請人的嬤嬤見狀,硬壓下心裏的厭惡。也不想想楊家一門全在大牢裏,就連夫君李儒新也被押入牢中,這女人還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昨天更拖著李夫人上越王府,嘴裏說是為夫君求情,請越王作主,實際上那雙眼卻媚人的勾著越王。

更絕的是,這女人說沒幾句話,竟然人就給暈了,叫了太醫來瞧也沒瞧出個什麽,現在人醒了,原想著要差人給送回去,這騷蹄子竟哭得我見猶憐,死賴在越王府裏不肯走。

原以為向來冷酷無情的主子會直接將這個騷蹄子給逐出府,誰知道主子竟將人給留下,連李夫人也一並留下。

主子發話,當奴才的也只能聽從,但這女人卻不知安分,今天一整日在下人之間四處打聽主子的事兒,下人面上雖不顯現,但對她是嘲笑在心裏。

“越王深夜召見不妥,”陳氏聽到消息,也顧不得已經要睡了,立即出了內堂,“你明日再去。”

這老女人真是煩人,楊冬晴不悅的掃了一眼,但礙於有外人在,只能擠出笑容來,“可能越王有解救夫君的好辦法,要媳婦趕緊去聽聽。”

陳氏壓根不相信她,明著說是要替夫君求情,但拖著她這把老骨頭上越王府之後,卻裝成一副弱不禁風樣,尤其在見到越王時,更莫名的軟了身子,直接暈在越王身上。

那媚態陳氏一眼就看明白,楊冬晴根本無心要救她兒子,而是在新兒落難的現在,妄想攀另一高枝,不要臉的想進越王府,當越王的女人。

陳氏越想越惱,當初自己真是失心瘋,怎麽會中意這樣一個不知檢點的掃把星進門。

懶得理會陳氏氣急攻心的樣子,楊冬晴攏了攏頭發,跟著嬤嬤離開。

越王在書房裏,桌上還有兩杯冒著煙的茶,看來有人來訪,剛走不久。

楊冬晴一進屋,立刻儀態萬千的行了禮。

“起吧!”

聽到越王的漀音,楊冬晴淺淺一笑,站起身來。

“你的東西倒好使。”

楊冬晴故作羞怯的看了越王一眼,“妾身不敢居功,國師……不,是那瞎眼騙子自知對不起王爺,所以在死前做了件好事罷了。”

那個瞎子是楊冬晴找來的,懂點醫術,自然也知曉些毒物,救人楊冬晴是沒多少興趣,但毒總要懂些,將來拿來防身也好、助她爭鬥也好,所以在瞎子進宮之前,就跟他要了些毒物。

不過拿在手裏,她先前還沒機會試用,這次卻先幫了越王。但要下毒的對象不是人,而是些家禽,若要她說,去殺那些畜牲是浪費了她的東西,若要讓悅客來的人好看,直接放把火燒了莊子不就好了,不過越王似乎有旁的考慮,她雖不懂,也聰明的不多話,做足了柔順溫和的模樣。

越王把玩著手中的象牙扇,看穿楊冬晴討好他的心思,卻沒有點破,“這些是賞你的。”

他身旁的公公上前,給了個黑漆木匣子,上頭有描金葫蘆的圖案。

楊冬晴的雙眼閃著光亮,越王賞的肯定是好東西,但又不好當面打開來看。

“謝王爺。”她嬌滴滴的伸手接過。

“明日本王便下令放了李儒新。”

聽到李儒新的名字,楊冬晴臉上的笑容幾乎要僵住,她壓根不在乎那個廢物的死活,這次就算放出來,他的仕途也毀了大半,更何況以他那沒擔當的性子,肯定會把所有的罪扣到她的頭上,她以後更別指望過上好日子。

她的眼睛帶著盈盈水氣,跪了下來,“夫君能平安,妾身自然高興,但只怕夫君回來會不待見妾身。”說著還掉下幾滴眼淚,眼神流轉間多了幾分風情。

越王挑了下眉,不語。

這跟楊冬晴預想的不同,原想自己這副樣子該讓越王心生憐惜,再不濟也會多問幾句,他卻只是盯著她看,一聲不吭的

她暗自皎牙,眼裏噙著淚,他不問,她就自己說:“妾身在越王府一日一夜,如今又因心急夫君之事與王爺深夜見面,只怕外頭的傳言會逼死妾身。”

古代講禮,女子名節可是如命一般,所以這帽子扣下來,楊冬晴就是硬要越王給個交代。

越王依然不語,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手中的扇子。

自己送上門,卻又賴他壞了名節,這女人實在愚昧得可笑。

方才於從之來了,那個被他尊稱一聲“岳父”的人多年來駐守甘州,他向來以禮相待,看重的是他手中能號令軍隊的兵權,這次他父皇看來是真的不行了,身為岳父,於從之當然得要回京來助他一臂之力。

於從之說得誠懇,若不是他早得到消息於從之的兵符已經給了顏希肅要轉交給於樂柏,他真的會被對方給騙了。

他揚起嘴角,這世間的事果然真真假假,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信。

於從之進越王府說的那一番話,目的不過是要安撫他,讓他以為自己手握勝算,暫時不對於樂柏下手,說來不論是於從之還是葉初雲,他們全都一心為了於樂柏,與他站在對立的那一邊,可真讓人心寒……

“求王爺就讓妾身留在越王府,就算是為奴為婢妾身都願意。”楊冬晴知道自己的頸子生得好看,於是故意微側著擡起頭來,讓自己的頸項線條更柔美、更顯可憐的呈現在越王面前。

越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扇子勾起她的下巴,註意到她眼中突現的光彩,他諷刺一笑,“任何人在本王眼中都是棋子,本王身邊只留對本王有利之人,而你……一無是處。在本王對你耐性盡失之前,滾出越王府。”

越王大步要走,心想若她再不識相,他就殺了她。

只留有利之人?!楊冬晴一急,連忙拉住越王的衣角,拖住他的腳步,“妾身能幫王爺!”

越王腳一擡,正要踢開她。

“妾身知道王爺最不待見的人是誰,”楊冬晴急急的說道:“妾身幫王爺殺了他。只要是為了王爺,妾身死也無憾。”

越王一頓,原本冷酷的神情一變。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楊冬晴知道自己打動他了,一字一頓清楚的說:“妾身能替王爺殺了於樂柏。”

越王確實被打動,但打動他的不是楊冬晴說要替他殺人,畢竟他是越王,要殺一個人何難?他無須一個女流之輩替他動手,打動他的是那句“死而無憾”。

他要的人,從不在乎他;他不要的人,卻能為他死而無憾……他笑了,氣得笑了出來。

他處處為葉初雲設想,但在葉初雲心中,他永遠比不上於樂柏。葉初雲不在乎他,他又為何要理會葉初雲的愛與憎?

他眼中的冷光一閃,“好!你去殺了於樂柏,若你殺得了他,本王就留你在越王府。”

有了這句話,楊冬晴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她雖然有許多惡毒的念頭,但這雙手從沒殺過人,不過為了將來的榮華富貴,她一定會殺了於樂柏。

“楊冬晴?!”一聽到這個名字,於樂柏就先皺起眉頭,一邊餵著害喜嚴重的顏亦嵐吃點清粥,一邊說道:“不見。”

顏亦嵐勉強自己吃了幾口,就胃口不好的搖了下頭。

“再幾口便好?”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只怕再幾口又全吐在你身上了。擱著吧!我晚些時候再吃。”

於樂柏只好將粥交到清荷手上,“隨時溫著,少奶奶要吃就立刻送上。”

“是。”清荷接過手,識趣的退了出去,留小兩口在屋子裏。

“等會兒再睡會兒,”他心疼的揉了下她的臉,“看你臉色不好。”

“知道了。”她還從不知道他是個話多嘮叨的,雖覺得他小題大作了些,但心裏卻甜絲絲的,“今晚不是還得進宮嗎?”

“是,等你睡了之後。”他吻了下她的額頭。

顏亦嵐看向外頭,忍不住好奇,“你說,楊冬晴找上門來做什麽?”

“不知道。”他也沒興趣知道。

李儒新前腳被關進大牢,她後腳就被人看見進了越王府,還住了一天一夜,丈夫還沒死,她就急著要找男人,一些不好聽的閑語傳了開來,這些話於樂柏不打算告訴自己的娘子,她有了身子,這種骯臟事怕讓她和肚裏的孩子聽了不好。

晚上下了場雪,顏希肅來看過顏亦嵐之後,就跟於樂柏在書房裏談事。

顏亦嵐看著外頭,雪還下著,感覺又更冷了些,問起清荷,才知道楊冬晴已經在悅客來門口跪了一天,她忍不住說道:“派人打發她回去吧,不然只怕要病了。”

“少奶奶,已經派人去說了。”清荷上了杏仁酪,要顏亦嵐多少吃一些,“但她死活不走。”

顏亦嵐眉頭一皺,楊冬晴和他們夫妻倆壓根沒有任何交情可言,她實在想不透她為何非要求見?她將被子給拉開。

一看到她動作,喜菊連忙上前,“少奶奶,你要做什麽?!”

“替我更衣,我去見她。”

喜菊滿臉為難,“可是少爺交代了,要少奶奶待在屋子裏。”

“她人就跪在悅客來,若真怎麽了,對悅客來名聲不好,如今舅父去別莊還未回來,我也不好就放著她不管,就去看看她想玩什麽花樣。”

“可是……”喜菊連忙跟清荷使了個眼色,“少奶奶先坐著,奴婢去給你拿衣裳。”

喜菊才替顏亦嵐扣上上衣的盤扣,於樂柏就已經進門來了,看著她,皺起眉頭。

顏亦嵐知道他心中不快,遂對他柔柔一笑,“我去見見她,打發她走,便回屋乖乖躺著。”

大夫都說她身子好,胎象穩,只不過因害喜顯得氣色不好,於樂桕卻擔心得如同天要塌了似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管得過了頭。

“來了準沒好事。”於樂柏派人去打聽了,這女人被越王府“請”了出來,說請是好聽,根本就是被趕出來,如今楊家已經散了,沒得回去,李府的陳氏則被氣得趕她出門,聽說除非她能救出李儒新,不然也別想進李府大門。

楊冬晴現在走投無路,該是想要求悅客來高擡貴手,不要為了他們誣陷悅客來一事興訟,放過李儒新。

“讓我去看看吧。”她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抓住她的手,“待在屋子裏吧!天冷,我去看看便是。”

她的唇一勾,“委屈你了。”

“既知我委屈,就乖乖坐著。”他扶著她坐下,隨意的拿件披風披上,“我叫大舅子來陪你坐會兒,我去去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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