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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孟老爺又偷吃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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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多收了鹿時應的馬車,在車上想應該回禮什麽給鹿時應。孟多在澳大利亞時就是一只禮尚往來的袋鼠,如果有母袋鼠送給他樹葉,孟多也會把自己的樹葉送給母袋鼠。

五日之後抵達俞碑,鎮上的富紳李老板在城門口迎接孟多。

李老板上了年紀,身體富態,穿著綢緞衣裳,一看就是很有錢的商人樣子。

路上的人遇見李老板,會諂媚的打招呼,但是李老板遇見年輕的孟老爺,會更加諂媚,臉上堆滿了笑容。

“孟老爺辛苦了,慢點慢點,路上石子多,小心硌腳,走這邊,一收到消息,李某就讓人準備好了酒菜,就等孟老爺到。”李老板伸出一只手,想攙扶孟多下馬車。

孟多拍拍他的肩膀,輕盈的跳下來,說:“先不吃飯了,去糧倉看看。”

孟多的馬車穿過俞碑鎮熱鬧的集市,李老板對路邊的人說“這是孟老爺,孟老爺來了”,於是就有百姓往孟多的馬車裏塞瓜果,賣包子的塞了包子,賣糖人送了糖人,很歡迎孟老爺的樣子。

俞碑鎮的糧倉建在西城外,李老板和鎮上的幾個糧商收購百姓的米糧,然後通過商隊與外界來往通貨。

李老板在路上給了孟多賬本,告訴他這兩年是豐收年,除了通貨售賣的,倉中還有許多新米。

孟多查過賬本,說:“剩下的不用買了,開倉放糧。”

李老板問:“是要運到哪裏?”

孟多語氣平淡的問:“你知道蒼啟的大旱死了多少人嗎?”

李老板笑容一收,知道了孟多的意思,皺著眉說:“這事我做不了主,請孟老爺稍等,我和其他幾位糧商商量商量,可行?”

孟多說行,讓阿洛帶人去了李老板之前準備好的客棧。

在路上奔波一個多月,孟多確實有些累,回到客棧便歇息了。

他一覺睡醒,天都黑了,錯過了午膳和晚膳,懶洋洋的沒胃口,翻身想繼續睡,這才發現自己又變回原形了,渾身毛茸茸的。

孟多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回想白日是否有情緒大動,但顯然是沒有的。

孟多把爪子伸進肚子上的袋子裏,想摸摸有什麽東西能拿出來給自己解悶。有一次孟多就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手機。

孟多是認識手機的,因為在故鄉時,常常會有人類拿著手機和它們一起拍照,並為了報答它們的配合,人類會贈送餅幹給袋鼠。

孟多拿了餅幹,會送給母袋鼠吃,它還是那只愛吃安樹葉的袋鼠,情有獨鐘。

孟多沒有摸到有趣的東西,爪指反而碰到了一點點軟軟的東西,很小,是濕潤的,和袋子緊密貼合,似乎拿不出來。

未知的事物對人來說是可怕的,對孟多而言亦是,他的口袋就古古怪怪,裏面的東西時而出現時而消失,難以斷定現在出現的是什麽。

孟多只好把爪子拿出來,交叉放在肚子上,期待著古怪的東西會自己消失。

門外的阿洛聽見屋裏有動靜,小聲的扣門,問他是不是醒了,要不要去請李老板和其他糧商過來。

“明日吧,我累了。”

“好。公子用了晚膳再睡下吧?”

挑食的孟老爺只想吃安樹葉:“不必。”

第二日醒來,孟多又變成了人,洗漱後讓阿洛去請李老板和幾位糧商過來一起用早膳。

酒樓的後院裏有一棵樹,樹枝伸到二樓的窗臺上,孟多昨夜沒註意,現在才看見,趁著阿洛去叫人,扒著窗臺揪了幾片葉子塞嘴裏解饞。

不知道是什麽樹,味道還不錯,孟多左手抓著一根樹枝,用右手捋光了樹枝上的葉子,正抓緊時間往嘴裏填。

鹿時應連夜趕到俞碑,又打聽了孟老爺住的客棧,在等候小二安排房間時隨意閑走,在一棵梧桐樹下擡頭,就恰好看見了孟老爺。

京城巨賈孟老爺又在吃別人家院子裏樹葉。

兩頰塞得鼓鼓的不甚體面的孟老爺從上往下,和風度翩翩的站在梧桐樹下國師大人對上了眼。

孟多驚的一噎,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鹿時應俊眉一凝,腳踩落葉,蜻蜓點水的躍上客棧二樓的窗臺,跳進屋裏,用手輕拍孟多後背,隔空招來茶杯遞給孟多,說:“怎麽如此不小心。”

孟多喝了水,心裏不忿,他還是袋鼠的時候是吃樹葉的好手,從來都沒有噎住,因為變成人了,不能大大方方的吃,所以才出現了意外。

孟多喝完水,不再咳嗽了,擡頭看見俊美的鹿時應,才後悔起來,剛剛應該忍住的。

他偷吃樹葉,在鹿時應眼裏一定很奇奇怪怪。

鹿時應只覺得可愛。

此時,孟多很需要有人告訴他“鹿時應問孟老爺為什麽要吃樹葉,孟老爺應該怎麽回答”,但是沒有人能幫他,幸好的是,鹿時應沒有問他這個問題。

“聽說你昨日去過糧倉了?”鹿時應說:“其實也不必這麽趕。”

孟多拿著杯子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救災要緊,人命關天。”

阿洛敲了敲門,來告訴孟多,李老板和幾位糧商都已經在樓下等候了,孟多對鹿時應做了個“請”的手勢,鹿時應看了他片刻,朝孟多伸出手。

鹿時應的手落在孟多的下巴上,捏去了沾上的碎葉子,溫熱的指腹不小心碰觸到孟多的臉,“一起走吧。”鹿時應說。

孟多跟在鹿時應的身後,後知後覺的摸了下臉,剛剛離得很近時,孟多突然覺得鹿時應身上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哪裏見過,但孟多應該沒和鹿時應,或者類似鹿時應這樣的人有過交集,所以那種熟悉的感覺可能只是孟多的錯覺。

阿洛看見鹿時應也從孟多的房間裏出來,表情有些詫異,不過很快收斂起來,跟在孟多的身後。

孟多讓阿洛準備了足量的早膳,“先用膳吧。”

客棧外面聚集了一些聞訊來的百姓守在門邊張望,李老板和鎮上的三位糧商站在客棧的大堂裏,看起來都沒有什麽胃口,嚴肅的表情下面掩藏著一點抗拒,還有擔憂和緊張,似乎隨時準備和孟多舌槍口戰。

孟多剛剛吃了葉子,現在也不是很餓,喝了阿洛倒的茶,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鹿時應,對李老板說:“商量的結果是什麽?”

李老板和糧商對視,說:“糧倉是俞碑鎮百姓的心血,孟老爺家底厚實可能不在乎,但是我們卻不能——”

“我會以兩倍的價格收購糧倉中的糧食。”孟多看他欲語還休。

李老板:“俞碑鎮能有如今的富裕,都要感謝孟老爺,說收購太見外了。我們只是覺得、覺得蒼啟的旱災有朝廷撥款賑災銀,和我們哪有關系,即便要開倉放糧,也不是孟老爺出錢。”

三位糧商點頭附和李老板的話,客棧外面聞言來的百姓也低聲議論,表達了同樣的意見,賑災是朝廷的事,餓死的蒼啟百姓也是朝廷的百姓,和俞碑鎮安居樂業的人無關,還勸孟多不要花多餘的錢在非親非故的人身上。

孟多聽了他們的話,平靜的說:“可當初我來這裏,與你們也非親非故。”

五年前的這裏也有餓死的人,有家徒四壁的人,有饑寒交迫的人,孟多來到這裏,帶來了農具和種子,在這裏蓋起來了糧倉,幫他們組建商隊到更遠的地方易貨行商。

客棧門口的一個娃娃大聲說:“爹爹說孟老爺是大恩人,才不是非親非故。”

孟多走到門口,將娃娃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娃娃說:“我爹說長大要像孟老爺一樣。”

李老板聽了孟多的話,心裏十分難受,接過孟多懷裏的孩子,說:“是老夫狹隘了,其他人我做不了主,李家的存糧願意隨時向孟老爺開放,孟老爺想送往蒼啟,老夫這就讓家丁去取馬車。”

鹿時應第一次聽說孟多,是在國寺的松樹下,鹿時應坐在蒲團上誦經,皇帝告訴他,京城出現了一個姓孟的富商,這人不知哪裏來的,似乎一夜之間就富可敵國,皇帝問鹿時應,對於此人,朝廷怎麽處置合適。

鹿時應對皇帝說,聽之任之。

第二次聽聞孟多,是孟老爺向官府買了一座山,為的就是引溫泉水到後院,修幾個溫泉池子來泡。皇帝對鹿時應說,此人紙醉金迷,心無城府,除了有錢,沒有長處。

第三次聽聞孟多,是京城三十裏流煙河畔笙歌陣陣,大運河上煙火整夜不斷,煙火宴上王侯將相富商巨賈觥籌不絕,此大手筆源於孟老爺要為一人慶生。

鹿時應與人紅鸞帳暖,中的毒在清醒之後,才知道原來朦朧中溫順年輕的青年就是京城巨賈孟老爺。

孟老爺向鹿時應遞了帖子,卻為的是別人,讓鹿時應想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夜,但怎麽都說不出來。

很快的,就有糧商接二連三的表態,願意拿出自己在糧倉的份額給孟多,孟多讓李老板記上賬,還是給了兩倍的價格。

糧倉中的糧食要送去蒼啟,需要車隊和人手,於是一些鎮上年輕力壯的男人就對孟多說,他們拿了孟老爺的錢,願意一同護送米糧到蒼啟去。

運送米糧的車隊需要五日準備,孟多跟著鹿時應在俞碑鎮上買了一些成衣和藥材,並肩走在路上時,聽見鹿時應對他說:“瘟疫容易傳染,孟老爺先行回京都吧。”

“這是我的車隊,我需要看著他們送去,再看著他們平安回來。”孟多說。

回到落腳的客棧以後,孟多站在窗邊,看著伸進屋裏的樹杈,在吃與不吃間猶豫。

鹿時應敲了孟多的門,得到應允之後進去,看見孟多坐在靠近窗邊的凳子上喝水,窗臺上有疑似樹葉的碎屑。

鹿時應拿出一只玉玨,“你要是去,戴上這個。”

孟多問是什麽,鹿時應說:“蠱蟲的繭石化的玉玨,祛毒避邪。”

如果鹿時應說的真有效果,此物就是寶物,太貴重了,孟多不能要,鹿時應卻靠近他,說了一聲“失禮”,態度強硬,動作卻溫柔的將玉玨系在孟多腰間,“小東西而已,算是答謝孟老爺開倉放糧,到了蒼啟,務必隨時帶在身上。”

孟多拒絕不得,只好說了多謝,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又收到了鹿時應給他的,一盤清洗幹凈的樹葉,以及一小碟用來蘸的糖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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