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赤司回過頭的那一刻。

齊木覺得周圍嘈雜的心聲都被摁了一瞬的暫停。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赤司，腦海裏想方設法的把自己摘出去。

實在不行, 再弄暈赤司一次也行。

赤司紅色的眸子變得暗沈, 整個人的情緒都在正常標線以下。

「……」

“齊木不是普通人吧。”

「……」

齊木非常配合, 露出迷茫的表情，一副渾然聽不懂赤司在說什麽的模樣。

“我猜猜，”赤司似笑非笑, 眼裏藏著一塊寒冰，滲人的笑容成功讓周圍人士繞道而行。

少年半長的碎發隨著他歪腦袋的動作, 遮掩住了紅色眸子裏的暗沈, “齊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而且……有點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

「……」

齊木的沈默似乎沒有賺來赤司的憐憫, 攻勢沒一丟的減緩。

他在想將時間再倒退回去挽救這一切的可能性。

“還想再來一次你轉學時候的事情嗎？”赤司壓抑著某種情緒的聲音穿透其他無關緊要的事物，清晰的抵達到齊木耳朵裏。

「……？」

【……！！】

【哦呼！！】

如果是前一刻齊木迷茫的表情是自己刻意擺出給赤司看的，這一刻的迷茫則相當真情實意。

超能力者一時間沒有找到完美無缺的相處方式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才讓赤司發現不對勁。

赤司耳邊此刻回響著游戲廳店長憤怒的咆哮。

“連垃圾桶都偷，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幹的！”

雄厚的聲音在大廳裏久久回蕩，外面有人隱約舉著手機, “老板，我剛剛好像看到了！”

赤司一只手抓住了齊木的手腕, 粉碎骨頭的力道恐怖, 他極速的放開了齊木的手腕, 在齊木做出對策之前, 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 “齊木應該很不了解這個世界，Omega之所以被社會淘汰，其中就是因為他們脆弱不堪的體質。”

說出這些，仿佛將心底的一塊石頭挪開，徹底舒緩了一口氣。

【比起這些東西……】

少年的心聲都添了一些無力和郁氣。

【我更在乎，他是不是還要離開我】

齊木鮮少如此直白的看著一個人，聽著過於直白的心聲，感受著赤司從裏發出的熾熱情感，大腦終於有了一時間的罷工。

無論是赤司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來的事情，還是對方坦蕩蕩表露喜歡他的態度，都足以讓一直把控著所有事情的齊木感受到了脫軌的力量。

到底該如何回應赤司。

被赤司一連串的信息砸過來的齊木反而忘記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暴露了。

以至於兩個人回到赤司家，齊木才回憶起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赤司從國中畢業以後，所有的平和都是維持在表面上，耐心都擱置給了齊木。

他的心情不比齊木起伏的差，卻也是垂著眼簾，熱水唏嘩砸進杯子裏，淺白色的熱氣漫過，遮蓋住少年稱得上恐怖的表情。

這一路時間，千回百轉的念頭，成功讓赤司認知到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不曾徹底的掌控過有關齊木的事情。

郁色漸漸湧上眉頭，他擡起頭，白色的霧氣散開，露出的表情過於陰寒，齊木是他的。

坐在客廳上的粉發少年：「……」

【為什麽只是給我倒一杯水就足夠讓你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還有，記得你是一位合法公民，別想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相比起奇跡的世代其他人來說，赤司對齊木來說是有一點不一樣的。

【最開始是我不小心占據了原齊木的身體，多了和赤司相處的時間】

【我和之前的‘我’表現出的不一樣，這才是引起赤司興趣的原因】

【只要再接觸一段時間，赤司就知道他對我只是感興趣而已】

赤司頭一回給其他人倒水，卻無師自通，齊木在觸碰到溫熱的水杯時，就知道這是赤司特意弄涼了一些。

齊木手指略微僵硬。

【我正好也有一點渴】

溫熱的水劃過喉嚨，似乎連帶著赤司的心意一並接收到了，他不自然的看著桌面。

“齊木有想要和我說的事情嗎？”

平靜的話語下蘊藏的危險也完全傳給了齊木。

「……」

這句話，不是赤司第一次對他說了。

紅發少年少有的放松身體，腰背微彎，他擡起眼，紅色的眸子裏全部裝著的是齊木，唇角微勾，眼底泛涼意，“齊木不想說的話，我說給你聽。”

「……」

【……啊，不是，你根本沒有等我說】

“齊木第一次離開是在國一剛剛結束的時候，距離我們再見面，已經有兩年三個月整了。”

“齊木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找這副身體裏的另外一個齊木嗎？”赤司不知道何時坐在了齊木的旁邊，微涼的手指壓在了粉發少年小臂上，手指微微陷進去一點。

「……」

齊木和赤司對上視線。

【真的去找他了，見到我以後，也沒有任何時刻冒出類似的事情】

看到齊木看著他，赤司的心情反而轉晴，唇角幹燥，緊盯著齊木，怕這人一眨眼就消失，隨意的拿起桌子上面的水杯喝了一口。

好巧不巧的壓在了原本齊木碰到的位置。

「……」

本來是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鑒於他們之間存在的細微的暧昧，齊木下意識，帶著罕見的狼狽，擡起手擦拭了下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用力的緣故，蹭的嘴唇微微發燙。

“他告訴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齊木面無表情的看著赤司。

【……】

少年的手微微用力，滿意的看到了手指附近的皮膚泛白，露出一個有點肆意的狠戾笑容。

……

國一，齊木離開的那一天，赤司先是發現齊木的不對勁，還沒有從恍然若失的情緒中調整過來，就又收到了齊木轉校離開的消息。

在桃井的建議下，他是有去找過齊木的。

他依稀還記得那張熟悉的臉上多了他平日不曾見過的，有些生動的表情，單是看著熟悉的臉，他卻只覺得過分的陌生。

“你找他吧？”赤司面前的齊木有點無奈，一只手舉起，“他回去了。”

然後頓了一下，“我有點意外，看起來你是真的喜歡他啊……”齊木微微拉長尾音，成功看到了赤司臉上一閃而過的困惑，他跟著一起撓了下臉頰，“不過他應該會回來，要不然你等等？”

說這話的模樣相當沒心沒肺，赤司卻瞬間將他和齊木視作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去哪裏了？”躁動不安的內心，讓他忍不住問出最關註的事情。

面前的粉發少年微皺眉頭，“大概是回家了？”

赤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對方臉上的迷茫不似作假，他微瞇眼睛，少年人身上帶著罕見的陰沈，認定了什麽一般，直視著齊木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等他回來。”

這是他們這兩年來唯一的接觸。

“齊木是不是在想，我如果去找過他了，你怎麽會不知道？”

【大概是不想一次次失望吧】

“正常人都會懷疑的吧，一模一樣的臉，大相庭徑的行為，如果齊木不是什麽人格分裂的家夥，唯一行得通的解釋，就是你不是他。”

「……」

【你是在承認自己人格分裂嗎……】

赤司的眼神幽壑，齊木卻也無法得知赤司心中的想法，對方現在的念頭單一，極其固執的看著他。

齊木也面無表情的回視。

【啊……】

【現在麻煩了】

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赤司一點點的逼近，眼睛裏閃爍著危險的光澤，他像是從地獄攀上的阿修羅，緊緊的咬死面前的人，開口的話語裏卻藏著連他本人都沒有發現的脆弱，“留下來吧。”

齊木稍微動了一下被赤司緊抓的手臂，那還未完全長開，略帶著稚氣的臉上湧上一點憤怒的情緒，下意識把齊木朝著他那邊狠狠一拽。

“……”

「……」

兩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齊木在察覺到赤司動作的時候，下意識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這對超能力者來說輕而易舉，赤司用了大半的力氣也全部耗在了空氣中，與氧氣一並不惹人註意。

齊木留在心中的反駁話語戛然而止。

赤司眼底暗沈下去。

【果然沒有辦法掌控他嗎……】

“力氣超乎平常Omega，之前不翼而飛的錢包忽然出現，”赤司一點點的剖析，“齊木是有特殊能力的吧。”

眼看著赤司又要進入黑化的模樣，齊木伸出一只手，安撫性的拍了拍赤司緊抓不放的手背。

超能力者非常自暴自棄的回應。

「啊」

「我是超能力者」

超能力者？赤司心裏閃過這個不是很明確的概念，側目看著齊木，腦海裏搜刮著超能力者的信息。

相當唯物主義的赤司在某一時刻受到了震撼，而且一時間並沒有搜刮出超能力者的特殊。

「……」

【所以我一直隱瞞的意義到底何在】

齊木楠雄木著一張臉。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赤司心裏逐漸浮起的黑暗想法已經開始一點點的沈下去。

“力氣大，隔空取物，還有什麽？連我在想什麽，齊木也可以猜到嗎？”赤司眼底冒出一點興趣，凡是有關於齊木的事情，那淺薄的探知欲總是暴漲。

【那齊木是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嗎】

少年沒有一點被偷窺想法的不悅，他微微勾起唇角。

【我喜歡你】

鄭重其事。

「……」

【不，我其實是聽不到心聲的】

夏日炎熱，赤司手覆蓋著的那一小塊面積因為長時間的碰觸，冒出一層薄薄的汗，赤司已經自顧自的繼續下說，“真好。”

「……」

【真不好……】

****

洛山高校籃球部，不少人偷偷打量看似心情很好的隊長，暗自琢磨是什麽讓這連勝利都無法外露表情的人如此激動。

葉山小太郎和根武谷永吉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裏得到的相同的訊息：啊～談戀愛了的人就是不一樣。

根武谷永吉開始自我反思，為什麽學弟談戀愛了，自己還是一只單身狗。

他們說到底也是偷偷打量，沒人看到赤司偶爾擡起的目光，總是落在他們走馬上任了近兩個月的籃球部經理身上。

被赤司時不時投來的目光擾的頭疼。

昨天赤司魘足了，沒有繼續把齊木的秘密全逼出來，就讓他離開了。

赤司放下水杯。

【齊木，待會一起去外面的甜點店嗎】

「……」

齊木一點都不想回答，但第二人格的赤司是一個火藥桶，倒不是隨時會炸，只是會突然變得很恐怖。

從見面開始，挨在一起的時候就直接說話，稍微分開一點的時候，赤司也會在心裏和齊木對話，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好」

齊木微微頭疼，明天就放假了，距離十五歲生日不到十天。

他剛走到門口，看著在門口扒望的少女。

【啊，這裏就是籃球部吧，人好多……】

看到齊木，她眼睛裏放光，“同學！”

她蹦跳著跑到了齊木的面前，“這裏是籃球部嗎？”

齊木點點頭。

“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女孩閉著眼睛，雙手合攏做拜托狀。

【籃球部不準外人進去，只能拜托其他成員了】

【好緊張……第一次遞情書】

【他……會收嗎】

「……」

齊木有點不詳的預感。

【該不會又是給赤司的吧】

他一點都不想觸黴頭。

少女磨磨唧唧的掏出情書，雙手遞上，微微彎腰，臉頰上一片粉嫩，“可以幫忙給赤司同學嗎？”

「……」

【不可以，自己去給】

【我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想法】

赤司剛走出來就看到算是美好青春校園裏必出現的一幕，他的臉瞬間就黑了，死死的盯著齊木前面的女孩，她是在給齊木送情書嗎？

「……」

【你到底為什麽會有這種誤解】

【我一向在學校都是低調行事……】

齊木只覺得赤司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擡起手指，對面前的女孩指著赤司。

「他在那裏」

【我剛喊出來了，自己給】

赤司微挑眉，看起來是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誒？”情書還沒遞出去的女孩一臉呆楞。

剛準備出去買水的葉山小太郎同情的看了一眼妹子，內心卻是在想。

【她們是怎麽喜歡上赤司這種偽君子的】

【誒，尤其是赤司還有對象】

齊木已經背過身，突然間聽到葉山小太郎抽了似的在心裏霧草霧草霧草，然後脖子一百二十度的轉彎看著他。

「……？？」

葉山小太郎理智的將自己外露的眼神收斂，他相當冷靜的拍了拍自己的臉，弄得臉一片通紅，內心呆滯。

【赤司和齊木？】

【他們是一對？】

赤司剛剛指著齊木的背影，臉上是讓葉山小太郎毛骨損然的溫柔，連語氣都帶著喜悅，對女孩說，“他是我喜歡的人。”

葉山小太郎只覺得自己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著齊木的目光，已經演變成了敬仰。

他可是能夠征服赤司征十郎的男人啊！

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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