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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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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覆水難收

灼桃夭辛辣的酒味入喉,嗆得她眼底漸漸有了水暈,連眼底都變模糊了。她想她是真的太久沒喝酒了,連酒是什麽味道都要忘了。難怪人家說喝酒是能練出來的,她不喝就連酒量都退化了。

無動於衷的人終於泛了絲冷笑,他把玩著酒杯,笑得嘲諷而譏誚。原來在她眼中他們不過是一個長公主,一個攝政王,除了公事的對談外,已不再剩什麽話語。既然如此,他也沒什麽好與她多說的。該做的他都做了,如果她還是不能明白,無法放下,那他也只能接受。坦然的接受或許能讓他好受些,除此之外他已別無他法。

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疏離道:“酒,臣已喝,公主若無事便請回,臣不奉陪了。”他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面對她只會讓他更痛苦。入口的酒是苦澀的,就像無人回應的感情。既然無法回應,至少不該再糾纏,傷人傷己。

他的話冷淡疏遠,永遠都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就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她眼中看到的那個他,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溫潤如玉的良善公子,其實隱藏在他眼眸深處的就只是冷淡而已,不僅是對世事的冷淡,更是對人心的冷漠。不過是世人眼淺沒能看出罷了。或許是不屑,又或者是對她無所謂,所以他在她面前展現出來的便是毫無偽裝真實的自己。而且就算偽裝,她也是能看出來的,彼此在對方眼中就像是透明的還猜來猜去也沒多大意思。

阿月沒有理會他,又擅自斟了杯酒道:“你這次去有多大把握?”這下她的眼底就真的蘊含了淚,被包裹在雨霧中,哽咽了聲音。

司夜離沒有說話,凡是沒有把握的事他都不會輕易許諾,也不想給她空歡喜一場。先前沈暮娩就對他暗示過這場仗會很棘手,北魏已經暗中聯合了好幾個國家來對抗西鳳,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小國自然不會推諉,那餘下兩國呢?東燕本是他最強有力的後盾,作為當初他聯合起來一起攻打南晉的主力軍,應是毫無吹灰之力就能勝的事。可誰又想到原本一枚已經是卒的棄子,被阿月推上了高位,重新令天壑大陸洗牌。而東燕國主的更換更是讓他痛失一臂,在對付軒轅澈這件事上才會受到掣肘,甚至被動被他先出擊。那些阿月可曾知曉?百裏無殤此人尚且不知會做些什麽,但軒轅澈會幫誰毫無爭議,他若在此時也加入戰局,那西鳳真是岌岌可危。這些擔憂他無法對她說,一來是不想她擔心,二來是她為西鳳操的心已經夠多了,光是應付那些老臣就由她受的,外面的事自當交給他來處理。

“打仗的事勝負向來是難分的,不到最後一刻誰都說不好。”他這是在向她解釋了,既不給她空無的希望,也不叫她平白憂心。

一杯酒見底,阿月點點頭,又再斟上。哽咽中含著苦澀笑容,能聽得他這般解釋已是不易,到並非他不肯說得太多是信不過她,而是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即便有應對戰略也要隨機應變,跟著敵人的戰術走才能及時調整自己。她只是因為擔心而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其實很想對他說些貼心的話,就像尋常夫妻那樣的叮囑,哪怕是被嫌棄嘮叨也是甜蜜的。可眼前明明是她愛不得恨不能之人,為何連一句違心的話都說不出呢?

“如果你只是想同我說這些,那你自可放心,我身為西鳳的攝政王,既有輔佐之責又有護衛之責,雖然我與西鳳有著宿怨,但那些都隨著上一代的恩怨結束了。不管是誰欠誰更多些,還是誰利用誰更多些,都已無法算清。西鳳畢竟也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支撐著我一路走過來的還是這裏的人和物,我守衛好這裏也不枉費我們之間的緣分。”更何況西鳳還養育了一個你。這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然而想護衛西鳳的心卻是一樣的。即便是這裏害得他母妃慘死,他還是不想告訴她,免得她徒生困擾。為了她,他什麽都願放下。只是不想再讓仇恨傷到她一分一毫,所有苦痛他都寧願自己背負。而他們,不過都是兩個可憐人罷了。

他這是又在下逐客令了,將她想問的話都說完,讓她無話可說。這麽明顯的用意即便阿月現在有些醉意朦朧,還是能聽出的。他就這麽厭惡看到她嗎?還是同她講話讓他感到不耐煩?他這樣情緒難辨,忽冷忽熱的著實讓人受不了。阿月心中苦不堪言,一口酒灌的狠了,猛地被嗆到,咳嗽了好幾聲。司夜離習慣性伸手去拍她的背,可伸到半空才想起來,她不是最厭惡他不折手段的逼迫麽,他這麽做又算什麽呢?只會更讓她厭煩,從而更疏遠。與其被她疏遠,還是他自己親手來做罷。他捏緊了雙手,無力的放下。

阿月瞥到他垂下的手,忽然想起近來從太監口中不小心聽到的壁角,說攝政王脾氣乖戾暴虐,時常會看到他神情詭異的掐著他人的脖子,不知是怒到極點還是什麽,都會有種要掐死人的感覺。他們怎麽不知道攝政王原來是這副脾氣的,還以為他真的如坊間傳言般教養好呢。難道說他方才的舉動也是想掐死她?他該不會真的性情難測,喜怒莫辨吧?這是精神有問題?

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阿月不太清楚,可她卻是真有些醉了。她斟酌了下,還是決定將心中所想說出來。怕自己忐忑又喝了杯酒才道:“那本宮預祝攝政王能早些凱旋而歸,旗……”

“若我能凱旋你能允諾什麽?”她的話被截斷,這本是句很官方的話,她也預備著他聽了又要不高興,所以打算好了說完就撤。可他壓根也沒顯露出不高興的意思,相反很是淡定的問出後半句話來是幾個意思?

阿月語焉不詳,既猜不透他想聽什麽,又不知自己還能說點什麽,怕自己說多錯多。許是真的喝的有些多了,她竟口不對心道:“你想要什麽,我便能允諾什麽。”說完這話,她眼底的水霧更深了。他們之間何時要變成等價代換了?

“我想要什麽你應該懂。”他這麽說著便牢牢扯住了她的手,將她拽進懷裏。彼此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在酒精的彌散下慢慢發酵。從劍拔弩張的逼人氣勢,再到平覆心底的不安。他就那樣望著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仿佛要看到她心底深處。有多少次他都想這麽抱著她,不管她是掙紮反抗還是虛與委蛇,他都想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此生,他們都休想逃開彼此。哪怕是痛苦的糾纏著,也要至死不休。這一生不是只有她一人活在痛苦中,可不管他經歷過多少苦難,有多少放不下的心結,他都不願放開她。她若是藤蔓上的荊棘,刺得遍體鱗傷,他也依舊是那不可轉移的磐石,甘願死在她手中。

她懂麽?或許她不應該懂。她淬然笑了起來,帶起了眼底的淚花止不住的往下流,如果他們之間只剩下了交易,用自己去換他的全力以赴,是不是也是值得的?可為何她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與蒼涼?她還在期待什麽呢,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為何怎麽都控制不住?

他撥弄起她耳鬢的發,順便將那朵礙眼的白簪花撫落,她心裏還惦記著誰,這是想為誰守節,可他偏偏不允也不讓。他的聲音輕柔,被酒熏染了音色,顯得幾分魅惑,“我不要等到得勝歸來,你若許諾便是現在,哪怕殺光一兵一卒,我也會活著回來見你。你若違心,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他的眼底有克制有隱忍,唯獨少了絲深情。

阿月避開了他炙熱的眼眸,眸光觸到掉落在地的白簪花。她閉了閉眼,輕輕笑了起來。訾夙,你也想要我幸福對不對?我也很努力想要完成你的心願。如果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你會不會祝福我?訾夙,對不起,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溫熱的指尖觸上了她的淚,像是害怕她會躲避般,他只敢小心翼翼替她擦拭。他輕嘆一聲,不舍看她這般為難,也不願看她痛苦。罷了罷了,他怎麽忍心傷害她,光是看她委屈的樣子就夠糟心了。他只不過也想在一味的付出後收獲一點回報,他又不是聖賢,可她這樣到像是他在欺負她了。

阿月的指尖觸上他的手,這次她沒有再逃避,而是很認真的看著他。她輕聲道:“好。”那個好字不輕不重正好能被聽清。像是春日花樹開般燦爛在心底,又像是冬日皚皚白雪覆蓋的寂靜,他在冰與火的焦灼中看不清自己置身何處。他只知道他的情緒皆於她掌控,歡愉是她,難過也是她。而那個好字就像是打開了他們心結的大門,一時間讓他情難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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