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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朝前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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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朝前幕後

“子墨,我說過我原諒你了,我的爹娘也一定會原諒你的。”他們那麽喜歡你又怎舍得看你痛苦難過。

杜麗娘嘆了口氣,這是個不能觸碰的話題,就算觸碰了也永遠都說不清。她擡手想將他扶起,外面的天太冷,就連他身上的傷都停止了流血,那件黑衣若非在月色下反著光,壓根就看不清到底流了多少血。他自己的傷勢他自己最清楚,他若不管她也懶得搭理,反正身子是他自己的,到是省了金瘡藥來止血讓她有些覺著好笑。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只是原諒而已,然而那些千言萬語俱都化成了無言的沈默,再說的話都哽咽在喉嚨裏,只剩下滿心的落寞。

杜麗娘呵了口暖氣,轉而輕松道:“子墨,那些都過去了,我知道你放不下是因為覺得虧欠了我,我也曾恨過你,恨得太深以至於寧願用遺忘來解脫。可如今既然我願意去想起,願意去釋懷,也請你別再抱著過去的回憶不放。從前我強求過,也曾質問過為何我那麽努力你卻還是對我視而不見,因此我錯過了太多美好的事,我的眼中只能看到執念,然而我越是陷入執念越是不可得。現在我總算明白喜歡是最不能強求的東西,即使拼了命的改變自己,即使因憐憫而扭轉對方的心意,可終究無法做到全心全意。或許我是個偏執的人,我的眼中揉不得沙子,寧可不要也不想要殘缺。”她看著荀子墨認真道:“荀哥哥,我們回不去了。在你眼中我可能還是從前的那個愫愫,可我到底已經變成了杜麗娘。杜麗娘的手上沾染滿手鮮血,她可以視天下人的命如草芥,只需在意她所關心之人。然而你不同,你的手是用來救命的。你與我又怎能回去?我早已不再單純天真,凡塵世故我一樣會算計。自我入玄月宮那天起,愫愫就早已死在前程舊怨裏,活下來的我只能不停往前走往前看。這樣一個沾染了凡塵煙囂的杜麗娘,你還敢說愛嗎?”她一步步的逼問終是將那些年少都徹底撕裂,她就是想讓他看清眼前之人,除了回憶是同他相關的,他們之間其實早已沒有半點關系。

“愛。”荀子墨冷靜回答道。他的話到是讓杜麗娘一怔,隨即像是不相信般自嘲地挽了挽唇,可他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再笑不出來。他撫著肩,認真道:“如果說你只是杜麗娘,那我愛上的那個人也正是你。從前的林愫天真懵懂,對待感情偏執橫沖直撞,現在的杜麗娘世故善懂人心,會取笑逢迎,正是這份成長讓你變得更加的成熟有魅力,這才是最好的時候。”荀子墨輕輕將她攬進懷中,顧及著他的傷口,她也不敢真的靠上去。這個傻瓜,在傷心之餘還在替他著想,她當真就如自己說的不再愛他了嗎,還是她在欺騙自己?

對於這份告白杜麗娘是意外的,可她滿身傷痕又怎能期望一個被傷害過的人輕易就敞開心扉,重新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她只會有深深的戒備與不安,再不敢輕信他的話,無論他說什麽。

“別說了子墨,不要勉強自己去愛我,既然你我尚未成過親,不過是我年少時的單戀,兩家人也是看我追你追得太辛苦才有意想撮合我們,但撇開這些,其實被拒絕也算不得什麽,我不該這樣要死要活的,是我過去讓大家都難堪了。你不要有任何負擔,如果你只是覺得虧欠,那我們還是能做親人,你依舊是我的荀哥哥,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嗎?”她的話中有懇求,帶著點淡淡的撒嬌,風情萬種。

荀子墨最是見不得她這樣,全然也就沒了脾氣,知道逼不得還能怎樣,只好任她說的做。只是他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痛苦神色,他將這些都掩飾的極好,至少她已不再排斥自己,這就是個好現象,一步步來,總歸會有花開月明的那天。他本也不指望她能回到從前,只要能像現在這樣待在她身邊,他便也滿足了。

許是兩人的說話聲吵到了院子裏的住戶,那家人本是打算熬一熬,可他們楞是不走,終於在住戶再三翻了幾個身後仍不住對著窗外的兩人喊道:“這大晚上的想談情說愛也不找個隱蔽的地方,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聲音的盡處是一片漆黑的房屋,荀子墨憤恨地想幸虧那人聰明未點燈,否則他早就招呼上去了。

杜麗娘老臉一紅,難得也有被噎得說不出話時,氣鼓鼓道:“雖說你已暗中給自己下過藥了,但想憑著這個傷口博取我的同情好像還弱了點,看我做什麽,還不想回去將箭給拔了,當真想當個廢物?”她被惹急了就會牙尖嘴利。看來還真是什麽都騙不了她,真不知是期望她聰明點好還是笨點好。荀子墨只能無語的看了看天,小時候也不見她有這般腦子啊。

其實當廢物也沒什麽不好,還能聽到她說這麽多真心話,這點疼痛多來幾次他也覺得是值得的。指了指背上的箭問道:“那回去你給我拔箭?”他的要求難免強人所難了些,依著杜麗娘的脾氣自是不願搭理他的,不過看在他替她受傷的份上她也就勉為其難的應了。

生氣道:“這點傷都處理不了,妄稱什麽神醫,還不是欺騙人的。”她頗為嫌棄他的醫術,一如從前。這個笨蛋,誰要他救了,連躲都不會,拖她後退還那麽多廢話,死了也是活該。

“我可沒自封,現在不也不做了麽,如今我可是個無業游民,怕是哪天還要你來接濟了……”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漸漸隱沒在墻角……

如果過去不可追溯,那從這一刻起,但願未來留給他們的是一片平坦,不用再經歷分離。

————

經過了一夜的小雪,到得翌日晨時,地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白色。祭司院中燃著炙熱的炭火,可阿月還是一夜都未睡。入了冬後她的身子就會差上許多,身體裏的寒毒雖已被拔除了些,但餘下的還是會擾得她不得安生,每每都難以入眠。如今發作到是不頻繁,且也不似從前的鉆心刻骨,她還是會手腳冰冷,即使窩在床褥中還是不能暖和,只得貼近了火源才稍稍好些。冬日難眠已是種習慣,每當這時她都會披上件單衣站在窗沿下從漆黑的夜色中去看無盡的虛空,那裏會有萬家燈火,一盞盞熄滅,卻從來未曾有一盞屬於她。露風臺上的冷意會將她頭腦澆醒,只有記得過去的疼痛,方能銘記仇恨,從不敢有一刻忘。墨色的發披散在身後,她靜靜盤算著點滴,到也不覺得時日難過。

待天色微亮,灰蒙的天幕露出第一縷曙光時,黑暗總算過去,迎接著新一天的到來。阿月也終於在困意中撐著額角緩緩閉眼,一夜都不得消息進宮,那看來這份即將恭賀新年的禮物準備的還是不錯,也不知眾人可否滿意。她勾了勾唇,側身攏了攏衣衫,隨即安然睡去。

這日,從天城街一路騎著馬狂奔的府衛幾乎將晨時剛開的早飯攤都給驚動了,百姓紛紛擡起頭來去看這大清早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莫不是西鳳有什麽軍機重事需要在此時火急火燎的通往皇宮,到是令眾人心頭咯噔了下。

府衛一路快馬加鞭往皇宮趕,其實早該去了,只是入了夜後皇宮有宵禁,除非是軍機大事,否則皇城門一律不開。這個規矩到了賢王府自是不能破,省得落人口實。鳳景行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這步,雖也是如履薄冰,但卻絕不能行將踏錯。賢王被刺的消息早在昨夜就不是什麽秘密,畢竟賓客眾多,又怎能掩人口鼻。不過當時天色已晚,他的身份又貴重,旁人自然不敢亂傳。鳳景行的小妾將他扶回寢殿中休息後就派了人去坊中將大夫請來,至於宮中的太醫初時也想過,但被鳳景行給攔了下來。他的隱忍才更能讓西鳳帝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對他這個皇弟的照顧不周才更感覺到歉疚,那麽事情才越會往他們所要的方向發展。

皇家之人自小就射獵騎馬,身子骨都不錯,鳳景行看似流了不少血,但因是精心策劃過,是以早就有準備,而他早已在黎兒動手前就在貼身衣物中藏了血袋,刀刺是真,傷口也是真,那大半的血卻有些虛晃了。若非後來因追杜麗娘而牽動傷口致使加深嚴重,其實那刀刺的並不深。這場戲雖然要做的真演得像,可身子畢竟是自己的,鳳景行又不傻,不會真的讓自己命若一線達到目的,那於他來說也就毫無意義。

彼時阿月想出這個法子來嫁禍給司夜離時,確實算不得什麽高招。只是黎兒眼下是司夜離的小妾,她的身份最是適合做此事,不然這顆棋子也就發揮不到她最佳的用途,即使讓她去司夜離身邊打探,這麽多年來想必那人早就摸清她的底細,她已毫無用處。誰都不會想到黎兒真實的身份,這個悶虧只能司夜離來受。當她將計劃告訴鳳景行時,借著他的壽辰下拜帖去相府,司夜離即便不親自來也必然會差人送禮,而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可能剔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出現,只有避過了他的眼線事情才能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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