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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算計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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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瀾緩了口氣,小聲道:“奴婢看到相爺並未煮茶,想著萬一有需要就送上一壺,這是奴婢煮的,手藝不好還請相爺莫要嫌棄。”她這麽說司夜離自然不好不收,於是芷瀾見他並無反對,拿了杯盞斟上遞給他。

裊裊茶香頃刻四溢而出,馥郁的花草味夾雜著果香,有股雨後初春的味道,甘甜而清新。這種感覺……

司夜離驀然擡頭看著芷瀾,問道:“這真是你煮的?”他驚訝之餘內心竟有絲隱隱期盼,期盼著芷瀾說不是,但他的期望很快落空,因為芷瀾肯定的說是。

“奴婢從前見小姐烹煮過花果茶,這種茶比不得茶葉過程繁覆,但因漾著果香氣息,能令人心情愉悅。是以每每烹煮此茶時小姐心情都很好。”芷瀾神情間有絲悲傷。

朝夕是個堅韌樂觀之人,就算一路走來坐到望江樓樓主的位置付出過多少傷痛多少血淚,但她還是能將過去掩藏在平淡之下,努力的生活著。她的眉眼雖有歷經過世事的滄桑,可她的心依舊還是那個純粹的女子。所以她煮出來的茶才不會參雜其他味道,眼前的女子雖令他驚艷,卻到底是不同的,那一絲不同或許差之一厘失之千裏。

司夜離有點好奇她這茶中除了花草水果還放了什麽,怎麽會有雨後初春的味道,便問道:“你這茶是如何煮的?”

見他頗有興致,芷瀾不免也放松下來,笑道:“奴婢用的是晨露淬煉而出的水,比雪水要好上許多,不需要再煮沸濾過一遍再用壇子密封起來,想什麽時候飲用只需早晨起來收集就好。”這些本也是朝夕以前用的法子,但她後來發現晨露煮出的味道參了絲苦澀,那是雨水經蒸發後的鹹澀,不似雪水經融化後在濾器中一點點過濾出來,慢工出細活才得來驚喜的收獲。因為那些程序太過瑣碎麻煩,成效又不大,芷瀾不得要領不敢輕易去嘗試。她望著眼前的男子絲毫沒察覺他眸底變幻的異樣,還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心底頗有點小得意,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原來她從前烹煮的那些茶是費了那麽多心思的,她素來怕冷,又怎經得住寒冷在天寒地凍中一點點翻開積壓的厚雪,將裏面最幹凈的挖出,再搓著凍紅的雙手去做這些事,光是想到她被凍的瑟瑟發抖的身體他就不敢再喝下去,虧他還總是找她喝茶,早知道她為了他默默做著這些事,那他……他還能怎麽做,她從來都不肯告訴過他。

芷瀾又倒了杯茶過去,卻見司夜離並未要喝,芷瀾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心中不禁暗惱。她咬著唇,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退下吧。”稍傾,司夜離將她遣退出去,他神色無異,只是桌上的那杯茶再沒動過。

芷瀾不好再多說什麽,行禮往外退,臨關上門前她目光又偷偷看著走向床榻的男子,直到房門被全部關上她的目光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她抱著托盤,望了眼院前的菩提樹,唇瓣慢慢挽起抹笑意來。

翌日,天色微亮時蘭晴語便命雲朵從相府搜羅禮物帶去蘭府。兩個人精挑細選了半天,伯恒臉色難看,相府也不是沒錢,但像他們這樣往娘家帶的實屬不多,可他又不好說什麽,在這件事上司夜離都是默認的,只要蘭晴語不去煩他,她在府中做什麽事他鮮少會發表意見,可見對她已夠容忍。

蘭晴語其實知道伯恒他們態度已不像從前那般對她客氣,自從她嫁入相府與她設想的差別太大,或許是她期望的太高,但她安慰自己這種困境她總能走出的,她從前還不是一直受大房的欺負,如今不也在一點點好起來,人生的逆境走的多了也便沒什麽低落可言。不管怎麽說她都是相府唯一的夫人,司夜離自然不會阻止她拿東西回家,而她也需要借著這些顯示她在相府的地位固若金湯。

不多時候伯恒派了幾個府衛連同蘭晴語他們一同護送回蘭府。堂堂相國夫人回娘家,陣仗自是非比尋常,連著鳳都坊間百姓都要羨慕議論好幾天,可謂言司相疼妻,那可真是疼到嬌寵了。大抵也是從前就對她無比護寵,所以對蘭晴語就剩下艷羨了,誰讓人家就是命好,能得司相從一而終的維護,如今兩人成婚更是眾望所歸,對這位相國夫人的美評反而多,像她這樣的女人才能夠匹配得上相爺。

蘭晴語坐在轎中,聽著街道兩側對她的議論聲讚美聲,緊抿的唇瓣終於露出絲笑意來,她勾了勾唇,那抹笑裏雖摻雜著一絲苦澀,但她還是很享受這份榮耀,這就是她得到和失去相輔相成的,誰又能想到榮耀背後他們真正過的如何,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唯一的妻,她就再也不容許任何人來搶走這個位置,哪怕是他藏在心底的那個女人都不行。她既然能勝的過寧朝夕必然也能勝的過那個女人。

轎子停在蘭府偌大的牌匾外,門口有兩個府衛前去通報,相比她之前回府時他們假模假樣的盛大迎接到是稍顯清冷,不過她並不在意,少了那些礙眼的人來阿諛奉承她反而覺得更自在,省得聽他們言不由衷的話,會讓她感到惡心。尤其她那個大娘,言詞中總夾著尖酸刻薄來嘲諷她,偏偏她還不能反駁,畢竟她娘還在蘭府生活,得罪了大娘她是能痛快了,可誰知道背地裏她不會對她娘怎樣呢。蘭晴語眉頭微微蹙起,外頭陽光刺眼,她瞇著眼朝頭頂的寬大匾額看去,燙金的蘭府兩個字觸的她眼底生痛,曾經因為她不是嫡出自小就不能出入正門,連在這塊牌匾底下站上一站都是奢侈,可現在她想站多久都再不會有人來趕她,這是多大的諷刺和可笑啊。

蘭晴語在匾額下站了會才命人將所帶物品一齊搬入,她現在只要回來就必定會站上一站,她要讓自己銘記曾經所承受過的羞辱苦痛,再不可重蹈覆轍。

侍女很快就上來迎她,同她熱情的寒暄,府中幾位姨夫人聽聞她回來也是趕著巴結,但她尚未回雲苑先探望她娘,到是被蘭淵給叫了去。蘭府的路她從小住到大,許多地方雖不能去,但到底還是熟悉的,就如她現在腳下所踏過的每塊地都是她曾不敢奢想來的。

蘭淵同大夫人所住的院閣就是她的禁地,這裏庭院深宏,寬大之餘擺設精致,道路兩旁種滿了各色花草,就在這片異香後藏著個金碧輝煌的院子。院中擺有名貴的棋局,古檀木的桌椅,琉璃色的珊瑚雕飾,浮雕百媚的屏畫,以及各色書法雲畫等搜集在書房中。雲朵被禁止進入,只得蘭晴語一人隨著府衛戰兢往前走,她心底幾經浮沈最終安定下來,掩在衣袖中的指尖一點點互相拽緊,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從小她就對蘭淵有種莫名的懼怕,只要他臉色慍沈的看著她就會代表著不好的事要發生。在她記憶中她見到蘭淵的次數並不多,她娘身份低微,自然無緣得見到他。她曾天真的以為受了欺負跑去找爹就有用了,找他主持公道,但她不僅沒見到蘭淵,還被大夫人打的半死,從此後她就再不會天真的以為阿爹不來看她是因為他忙了。他是忙,忙著應對大夫人和幾房姨夫人,還有他眾多的子女,她又算的了什麽呢。她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寵幸的婢女所生,無權無家族依傍,想要在蘭府偌大的庭院中生存下去有多艱難沒有人能想象。那時起她就明白,她所能仰仗的就只有自己,她只有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強大,讓所有人都註意到她,她才能有出頭之日。如今的她儼然已不需再懼怕他們,她又何須再戰兢?

蘭晴語仰起頭,腳下步子穩健沈著,她眸底淡然從容,頗有相國夫人的氣勢威嚴。跟隨司夜離那麽久,他的那份淡定氣韻她到是學會了不少,只是是否又有他的底氣呢?

蘭淵的書房她是第二次來,上次還是三年前,她能踏進來全然是為了司夜離能娶她的婚事,當時蘭淵是什麽表情她記得沒那麽清了,但她自己卻是情緒難掩的激動,甚至整個身子都因這份激動而微微的顫抖。

她說:“爹,我要嫁與夜離,這不僅是您的期望,也是女兒畢生所求。”

蘭淵本在看書冊,聽到她不顧阻攔闖入的消息,初時的惱怒由驚訝轉變為驚喜,這簡直也是他畢生所得最大的好事了,他的這些個兒女中唯有蘭晴語最是出息,不僅美貌令他倍感驕傲,連選胥也是最好的,他終於等到這天。

蘭淵當即扔掉手中的書冊,與這個他不寵愛的女兒開始討論起婚禮細節來,他臉上洋溢起的慈祥和藹是蘭晴語從未見過的陌生。自那之後蘭府眾人對她的態度轉變才開始,如今她再踏入這裏不知會如何,她心中隱有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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