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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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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的話猶言在耳,他的柔情和呵護是那般的小心翼翼,而她被做為一顆棄子卻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不,她一定要活著,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她又怎能死呢!

意志薄弱間她忽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正是這份怨恨支撐著她,讓她熬過了蠱蟲的啃噬。像是從海水中被人撈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虛弱的擡起頭來,看著遠處明晃的燭燈,終於熬過了一陣。她靠著冰冷的鐵柱,喉嚨幹澀的厲害,等著體力慢慢恢覆。

期間守衛來看過她一次,見她並無什麽異常竟是有些吃驚,那是她在熬過了一波蠱蟲啃噬後,除了虛弱疲軟外尚有氣力來冷眼看著他們,這使得守衛嚇的忙去向上頭稟報,還以為她有什麽過人的毅力。還記得那守衛去向蕓羅告稟的時候,被委以負責此事的蕓羅正直心情大好,忙著在祭司院中挑選合適的人接任,好早點卸去她大祭司的職責。

守衛戰戰兢兢地回答,都是按照吩咐去辦事,也是親眼見著那個醜小子將水喝光的,那蠱蟲就被融在水中,只要沾染了人的血液便再難剔除,這事斷不會出錯,那究竟她還為何好好的?

蕓羅暫忙手中事,心中也是甚感好奇,莫不是蠱蟲有什麽問題?蠱蟲被祭司院當成是神蟲來祭養,要求非常嚴格,常人難以接觸,一直是由大祭司親自養護著,到是許久都未對誰用過,在交由下任祭司前她還是要確保不出問題的好。想罷,蕓羅便與守衛去地牢走了趟。

曳地的長裙經過冗長的走道徑直通向地下,鑲嵌在墻上的燭燈燈火通明。蕓羅只身一人隨著守衛步下地牢,地牢中雖有燈火卻還是陰森詭異的很,她雙手交握著力持鎮定,身上卻還是免不了出了層細密的冷汗。蕓羅挺直身軀,守衛在前面給她開路。

“阿羅?是你嗎?你是來救我的對不對?”突兀的聲音自蕓羅的左側傳來,她這才像是想起來這裏還關押著何人。她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似未曾聽到他的叫喚,徑直躍過他的牢房往前,可就在這時男子的聲音忽然又響起,帶著點慍怒的責問:“賀蕓羅,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你以為你能嫁給他嗎?他不會愛你的,只有我,只有我從始至終都……”再不覆初時見她的驚喜。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折返回去的蕓羅一巴掌打落,男子雙手抓著鐵柱,身子都在佇欄下,哪裏會想到蕓羅有此舉動,躲避不及就吃了她一掌。掌聲清脆,同時也將他的話打斷。蕓羅揮手稟退了守衛,此時守衛哪裏還敢不識擡舉,這二人也是舊識了,說上幾句話當是無礙,想著蕓羅即將要成為太子妃,這點面子總要賣她。

“你想說什麽,愛這個字你配嗎?蘇映抑,你以為你還是誰,北魏二皇子嗎?你大概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你早已不是什麽尊貴的皇子,而不過是個卑微的階下囚,任何人都能踐踏的失敗者。”蕓羅一改先前的溫順,在蘇映抑面前的女子那麽陌生,卻又仿似那個才是真實的她。

清晰的五指印被烙印在蘇映抑的臉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蕓羅,他素來是知道蕓羅為人的,不過是太過善於偽裝,只是沒想到當有一天她在他面前撕開虛偽的面具時,卻讓他難以承受。

阿抑,你知道的我們是不可能的,我是大祭司,祭司不能嫁人,除非你有一天能有權利擅改這皇權,廢除祭司不能嫁人這條制度,那我便同你一起,否則你有什麽權利去阻止我心裏藏著另一個人?但是怎麽可能呢,北魏的皇權自古便落在嫡長子手裏,怪只怪你出生的晚,時不際命,你我只能認命。

所以你為了擺脫自己的命運才會想要嫁給蘇映寒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從小就愛著你,為了你我能做任何事。只要你肯幫我,我就能讓蘇映寒身敗名裂,既然要改皇權,那就索性逆天改命,讓我們去徹底改變北魏,成為我們想要的樣子,好不好?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低聲下氣的懇求,趁著她不備,他將她壓在墻角的陰影裏,掠奪了她的氣息,起初她也會反抗,但慢慢地便淪陷在他的吻裏。他知道她也是渴望自己的,只是還有太多顧忌。阿羅,我會消除你的顧忌,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屬於我的我也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你等著。

然而他終究沒有等到整垮蘇映寒的那天,反而是親手將自己送入了這地牢。蘇映寒此人鮮少有缺點暴露出來給他抓到,但為了投其所好他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他,表面上假裝兄友弟恭,實則沒少挖陷阱讓他跳。但蘇映寒不知是太過聰明還是早就提防著他,沒有哪次著了他的道,直到他去望江樓求助。還記得那時望月曾齜笑他,這世間就沒有人沒缺點的,找不到就只能說明還不夠努力。然後他就讓樓中代號為棋的女子隨著他回到了北魏,那時他還猶豫那個望月該不會是在坑他吧,從未聽說蘇映寒沈迷女色,光靠個女子就能摧毀他,怕是在癡人說夢。但事實是望江樓的女子確實非凡品,不單讓蕓羅氣的牙癢癢偏又奈何不了她,連魏後都開始對這個才情橫溢的女子大加讚口,甚至偏愛於她。蕓羅眼見情勢不好,便去找他讓他將這女子弄走,否則就將這女子的身份戳穿。後來有一天這女子的身份果然被揭穿,卻是蘇映寒已情根深種,放下一切隨著這女子走了,這讓他多年的夙願終是找到了決口,趁著蘇映寒遠走不僅在暗中派人加害於他,同時也在朝中拉攏人心,一舉逼得他父皇將皇位改讓給他。誰知這件事卻是蘇映寒的計謀,那女子的身份早被他戳穿,後來索性將計就計請他入甕,累得他做了個白日美夢,卻是什麽都未得到。他沒有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唯一後悔的就是操之過急。但他始終未能弄懂,望江樓做事素來牢靠,能得那位真傳的人不論在細作還是情報方面都是頂尖的,身份又豈能輕易暴露?他也曾揣測過蕓羅,但不會的,戳穿了她對蕓羅有什麽好處?

“忘了告訴你,我同映寒就要完婚了,你不是說他不愛我麽,可是怎麽辦,這是聖旨我不得違抗,連神明都降了旨意要讓我成為他的妃,看來你我之間註定有緣無分。”蕓羅滿意的看著蘇映抑鐵青的臉色慢慢轉變為慘白,那雙銳利的眸中再不覆往日風采,只徒留下灰敗。蕓羅撫了撫蘇映抑錦緞衣角上的褶皺,這再好的衣料穿在他身上也是可惜了。

如果說蘇映抑還記得他與蕓羅之間的一段過往,那在蕓羅這裏什麽都不是。因為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愛過他,有的也不過是利用罷了,又何談傷情,傷情的不過是動了情的人。

若說前一秒蕓羅還有些惋惜,讓蘇映抑聽了難過,那後一秒就絕對再不覆往日情義,莫說是救他出去,連一絲希望都不留給他。

蕓羅淺笑嗤冷道:“我到是可以利用最後一次祭司的權利,讓你去參加我們的婚禮,如果你也想親自看著我幸福的話,我可以滿足你這個心願,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這個做哥哥的總要看著妹妹嫁人才放心,不是麽!”她疏冷的笑意掠過他的耳畔,蘇映抑伸出的手只來得及抓住冰冷的空氣。

他不可抑制的嘶吼道:“賀蕓羅,你這個賤人,當初是不是你出賣的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一切,你為何要害我,你難道忘了自小你在蘇映寒那邊受了委屈是誰安慰的你,又是誰陪在你身邊,這些年的陪伴難道都是假的嗎?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你好狠毒的心……”他最後的話終究被湮沒在地牢森冷的回聲中,註定得不到任何回覆,哪怕是他被踐踏在腳下最後的尊嚴,哪怕是那些不為人知的屈辱,除了與她說,還能與誰說呢?

蕓羅斂起眸中的狠厲,覆又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她腳步未停的來到阿月牢前,仿似被風吹散的那些話不過是場虛無的夢,也終將消散在這個地牢中,不再被世人提及。

阿月感受到有腳步聲走近,這個腳步的主人正是方才與蘇映抑對話之人,而她也從她的話中得知了她的身份。她就是那個祭司院的大祭司?阿月自雜草中睜開一絲眼縫,她的牢中光線並不足,自她的角度能看到斑駁光影中蕓羅的身影,而蕓羅的角度看去卻只能看到阿月蜷縮在草堆中的瘦弱身子。

有血腥味彌漫出,在這個通風不太好的地下顯得尤為清晰。蕓羅頗為嫌棄的掩了掩鼻子,她來回的走動,似是在確定這個人是否還活著,但看她身上破敗的面容,血絲密布的麻衫,以及那臟亂不堪的身子,就算不是蠱毒所為,也是半條命沒了,絲毫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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