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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面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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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再次擡起頭時,他已停下腳步。映入她眼簾的是前方水榭下的湖面上燃起的層層白色華光,將夜空打破,綻出絢爛的禮花。她驚訝的捂住唇,就那麽由他背著看著不及小腿長的焰火聲呲啦劈啪響起,像是火樹銀花般綻放,點綴的湖中那粉色含苞的蓮花嬌艷欲滴,似要掙脫出來盛放華美。

這明明是冬日啊,哪裏來的蓮花?她早前是聽聞過他在府中修建的一處映月閣如何如何的瑰麗至寶,也曾親眼見過不過是處尚算華美的樓閣,或許依著他簡樸的性子算得上是奢侈了,但比起她的望江樓來遠不及,就連闕仙樓都未必比得上,有什麽好值得世人窺探稱奇的。可當她親眼見過那滿園常年不謝的梅花杏花外,還有這冬日裏依然能傲然遺世的蓮花,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像她在黃沙中造出個月牙泉來,植被上綠樹,於常人本屬平常之事,卻是在艱難環境下還能開辟出一片室外桃源來,這等實力豈是富貴兩個字可以說的。有些人是彰顯在外,而他們往往低調且有內涵。她越發的欣賞他懂得生活了,看來他們是志同道合之人。只是如此奢靡看來他在外營設的人物形象是要塌了。他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她不知道,需要慢慢挖掘的?

“喜歡嗎?”他的話貼著她耳垂問道。她一直認為他的聲音很是好聽,此刻竟覺多出了絲性感,低沈如有韻味的烈酒緩緩彌散開來,直教她頭腦發熱,暈乎的厲害。

旦凡是個女子被如此用心對待,莫說浪漫與否都會感動的,這份用心就值得她細細體味。只是這個場景莫名讓她有些眼熟。

見她不說話,他將她轉過來抱坐在腿上,從他低垂的眉眼,被細密的睫毛覆蓋住心事,她看不出他任何的表情,直至他擡頭對上她的眸底深處,她才看出那其中深邃的蘊含著如海水般的波浪,似要將她吞滅。月影稀疏,只有懸掛在廊檐下的琉璃盞被風拂動著,飄飄蕩蕩,明明暗暗。

他說:“曾經訾夙給過你那麽個刻骨銘心的夜晚,如果不是我的出現你是否就答應了他隨他離去?”

她恍然明白過來是在哪裏見過了,這不就是在訾夙離去前為她營造的繁華夜景麽,哪裏是什麽刻骨銘心了,雖然確然是很美,可那晚她到最後記住的唯有他表白的話和他的吻,從此再難自拔,又關訾夙什麽事了。他這舊事重提的樣子,該不會是還記在心上醋到現在吧?不至於啊,他就不是那樣的人。朝夕篤定的認為是自己想多了,可事實是如何?

“怎麽不回答?”某人見她恍惚想著心事,還以為她是後悔了,語氣中有絲不易察覺的僵直。

唔。這要怎麽回答嘛,沒什麽好說的,就算沒有他她也不會答應訾夙的要求的,她舍不得離開,雖然她有動搖過,也確然覺得隨著訾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心動,並且在那段失憶的漫長過程中她也是這麽打算的,所以那個時候才會想要掙錢。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生命裏意外多出個他,就令她措手不及了,甚至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就那麽淪陷在他身上,為他牽腸掛肚,為他苦痛難眠,為他背師棄義。如果一定要有個解釋,那就是這一切的苦難和煎熬只是為了讓他來到她的身邊,都是甘願的。

話是這麽說,安撫還是需要的,免得到最後倒黴的還是她。所以她極力保證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阿離,除非你不要我,但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會把你忘記,再也不要記得你。”

司夜離臉色一變,她這說的什麽胡話,轉念一想她是不可能聽到任何風聲的,春暖閣裏有專門負責照顧她的人,府中也早就打點好,就連她出行都安排了重重府衛防止有人故意告訴她,也只當她是玩笑了,順著她的玩笑話說道:“傻瓜,我怎麽會不要你,放心吧,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的。”

順著焰火放完,湖中心兩側亮起的幾百只荷花盞,被燭火點亮,而隨之亮起的還有被燭火映照其中的映月閣,檐頂上整排掛滿的紅燈籠,透著瑰麗的迷紗,以及那精雕細琢的建築都無不彰顯著映月閣神秘的面紗。這座閣樓又遠在湖心之外,走路又過不去,且由此看來無人居住,那是為何而建?從朝夕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玄月掛在檐頂,似乎一伸手就能摘到,讓她想起了在沙漠中的日子。那時她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是倚在檐頂,提上壺酒或彈奏南笙琴,或吹笛。此時想來人生也好不愜意,若能一直過著那樣的日子其實也不錯,如果她不是望月,想必她是喜歡的。

“喜歡那樓?”他眸色無波問道,似有絲猶疑,但被他壓制的很好。

她沒有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這樓閣造的異常精美華麗,於府中任何建築都不能比,單是修建在外的繁花園林就能窺見樓中該是副怎樣的場景,連他自己都不住,那必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她不想去問,怕觸到那些她不該去知曉的東西。他若想說就一定會告訴她。那日她無意中聽到他與那個女子說的話,被她刻意忽略了。

“這麽美的樓閣無論是誰難免會多看上幾眼。”她找了個還不錯的理由打發他,顯然他也信了。他們彼此都沒有對著映月閣再深究,反是司夜離說起新婚初始對她做過之事向她道歉,而她也在這時才想起這個廊檐是曾經她毒發葬送記憶的地方,若非在此她遺忘了自己是誰,也就不會有之後的許多事發生,可能就會依著另一個故事脈相走。如今他們又回到這裏,而她也找回了記憶,不由得感慨命運是這般的造化弄人,是否也意味著過去的終將過去了,她會和他有著另一番盛世花開?

“小白,對不起,為了蘭晴語而傷害你,還默許府中諸人對你多加刁難,就連我都未曾好好看過你一眼,將你丟在春暖閣中自生自滅。還有婚禮時故意給你難堪,若不是有葉裴將你接過來,你可能就要成為全鳳都人的笑話了……”

她擡手覆在他唇上,止住了他歉疚的話。

“還說這些做什麽呢,當時你肯定也不是真心願意娶我的,不過那有什麽關系,只要你現在還在我身邊,將來也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再傷害我,不許欺騙我,那我又何必還記得那些不開心的事呢!”往事不可再來,她也無法倒轉回去將那些過往抹擦,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眼前的幸福,不是麽!計較那麽累,她不是蘭晴語,也不想自己活在戰兢中。

他眸色低沈,似是在想著什麽,撇開心中的那些可疑和猶豫,轉而將她緊緊擁入懷裏。對不起,有些事他還是不能對她全然坦白,就像他曾經設計過她的那些事,還有眼下正在發生的事,如果她知道,她還會原諒他嗎?他不會再拿她當任何的賭註,因為他輸不起,面對任何事他都可以失去,也堅信失去的總會再拿回來,唯有她是他的不可測,他寧願她什麽都不知道,也會竭力阻止讓她知道。

遠處梅樹下人影晃灼,隨著浮動的枝頭有背影越走越遠。一人在前一人在後,走在前方的那人被暗影籠罩她未能清晰看清楚她的臉,只能從她的衣裙來辨測是個女子,而後一人露出的側顏隱約是甄兒,但他們走的太快,一晃就失去了蹤跡,以至於朝夕以為是自己眼花,畢竟梅林那麽暗看錯也會有可能。

身穿黑色披風的女子隱匿在暗影中的側臉倏然收起溫婉得體的笑容,勾起的唇角慢慢浮出一抹冷冽。這個檐廊曾經是她陷害寧朝夕的地方,當時她以一招苦肉計成功逼得她在相府中無立足之處,也逼得他們之間從此陌路,但同樣是這個地方,她解開心結,原諒了那些過往,可過往真就是她所看到的模樣嗎?那些片片碎裂的不堪,是掩藏在暗處的催命符。

若說她在司夜離身邊那麽久對這個男人還是陌生的,他所做之事她無從插手也不得過問,而他的書房和寢居也非常人能輕易靠近,但終究還是讓她窺探出了一絲秘密,這還要歸功於她的好人緣,即便是在他們分手後他身邊之人還是恭敬的對她,看吧,連他們都希望她成為他們的主子,所以她又怎能輕易認輸呢!

冬日的夜色,面對這個幾月未曾踏足的巍峨府邸她多少生出了些感嘆,若非甄兒的邀約或許她自此都不能再入內一步,這裏早已不是她幻想的家,也早就住了別的女主人。她本不知該如何再去見他,見了又還能再說什麽,無非是不待見罷了。可想是這麽想,腳下步子卻不受控制,她想看到他,哪怕只是遠遠地見上一面,她能欺騙自己,心卻是誠實的。當她後來站在墨雨軒的庭院中時才明白過來所有的偽裝都是用來自欺欺人,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便是她無數次的勸說自己去遺忘,最終還是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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