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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心若被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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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大人這早膳吃的怕是食不知味,不如讓人撤了吧,也好叫人安生,這不李大人幹站著匯報了半日都沒能將事情講完,不知情的還以為李大人做事怠慢,殊不知身負皇命豈敢有一絲懈怠。還是說寧大人近來閑賦在身,忘記與西大人之間的約定了?”蘭晴語抿唇細語,以大義堵之眾口,反教人說不得她一點錯處,偏生那話如一根綿密的針,紮的人生疼,又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只能撓心撓肺的難受。

往日的蘭晴語總是給人一副柔弱模樣,既有大家閨秀的知書達理又有詩情畫意的百媚風情,是多少天下男子的夢中女神,這樣的人只應天上有,凡塵哪能幾回見。必定在眾生印象中高傲冷艷,哪會說出這番尖酸刻薄的話,辱沒了她的身份。

“蘭小姐說的極是,朝夕的確吃的七七八八,那便撤了吧。”朝夕嬉笑道,仿佛對於蘭晴語的挑釁全未聽到。她無非就是見不得司夜離對自己好,打翻了一壇醋缸,酸的很。要說言語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傷人於無形,在朝夕這裏並非如此,她生性樂觀自會裝瘋賣傻,能自動屏蔽耳朵不想聽的話。

司夜離扣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沿,眼底慢慢浮聚起淺沈的慍怒,對蘭晴語的話不置可否,冷眼看著她像女主人般對丫鬟們指手畫腳,而她連一絲自覺都無。司夜離若有似無瞥過李招財,那廝眼縫到快,厲聲讓丫鬟忙好退下,拂了拂手道:“微臣立即讓官兵日夜監察守好城內的安全,一切指令聽得相爺調遣。”到了蘭晴語那邊恭敬道:“蘭小姐日常若是無聊可由家中女眷陪著賞玩,微臣招待不周還請蘭小姐多多擔待,黔郡比不得鳳都繁榮,多是見識淺薄之人,若惹得蘭小姐心中不快以蘭小姐的胸襟想必定不會與之計較。”

朝夕低頭淺淺地聽著李招財逢迎蘭晴語的話,而她似乎很是受用,先前那般氣焰囂張的女子應不是她吧。在朝夕印象中對蘭晴語一直算不得好,誰讓她有意識以來就同蘭晴語成了情敵,她幾次三番陷害自己裝無辜,那時她就知道這個女子並非表面看起來,手段高明非同一般,又能適時的軟弱,若非身處那樣的境況下她都要替蘭晴語拍手稱好。世間女子賽若諸葛有之,國色天香有之,百花齊放更有之,偏偏能做到集智慧與美貌一身的卻是少之又少。今日她難得能看到蘭晴語另一面,或許那才是她本來的真面目吧。朝夕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這麽看來她才像個合格的相國夫人,站在那人身邊與他更為相配吧,也只有蘭晴語才能讓他錦上添花,而她不過是他生命裏一次失敗的意外,沒有那次意外他們會按照原定的計劃成婚,相攜美滿,必然是舉世的佳話。朝夕心中沒有嫉妒,也不會有其他的情緒,是否註定了與他相遇,抑或是場孽緣,她想她都會坦然接受。感情雖不可人力控制,她卻能靜然等待花開花謝,那是她一個人的天荒地老,與他人無關,她只需對自己負責,喜怒哀樂只承載一人而看,無需別人知曉。她的感情是靜默而自持的,壓抑又克制,她不像蘭晴語般千方百計的想要抓住一個人,喜歡並非一定要擁有,有時遠遠看著也是一種歡喜。

“各州間坍塌的堤壩可已築起?今年黔郡糧食稀缺,天災橫禍,必然不可能再上繳給朝廷,從即日起減稅三年,你派人發布公告……”

“……堤壩正加緊時間修築,可是這賦稅……不知相爺的意思是否代表了皇上的意思?”畢竟此話是司夜離口頭上說的,朝廷並未下達正式的官文,李招財量是膽子再大都做不了主,萬一他貼了告示結果替司夜離背黑鍋,西鳳帝不同意怎麽辦,他李招財雖愛財愛名卻又不犯傻。

“你自將布告發出去,稍後本官就上書皇上,本官的意思皇上會明白,自不會為難與你,這事交由本官做主,你放心去做……”

之後的事朝夕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她興趣不大,司夜離處理公事繁忙,這不過是他日常公事中的瑣碎一角,因無關國之大事尚可讓他們聽聽,若是朝廷每日的文書就可讓他批閱大半日,哪裏有什麽閑工夫談兒女私情呢。這麽想著她竟松了口氣,莫名有種舒坦,反正蘭晴語爭來爭去司夜離都未必全然是她的,倒不如說是西鳳百姓的,一日中她見他的次數霸占的時間怕是都未必那些官僚多吧,這樣認真做事的男子無疑是有極大魅力的,可卻始終不是一人的,愛上他的那天起就要做好這樣的準備,否則只能成為深閨中的妒婦。

一份好的愛情必定是旗鼓相當的,在成為更好的人之前,她只想默默地守護著這份單戀,總有一天她也會朝著那條路上追趕上他,與他比肩做更好的自己!

她想,她是快樂的。至少她懷抱著希望而活。

“報,永城外瘟疫肆虐爆發,現已死傷過百,原先危重者也已轉為重殆,另城內已開始有人感染。”李府內的侍衛滔滔不絕的敘述著,他講話語速極快,鏗鏘有力,每一字都砸在他們心上,就像晴天劈了幾道雷,轟隆隆地炸的朝夕腦子嗡嗡直響。

彼時李招財不是才說城內是安全的嘛,怎麽才過了多久,是騙人的吧。

朝夕吃飽了腦子就犯渾,昏沈沈懶怠的聽著司夜離談公事,比催眠還管用,她本就對這些枯燥的事沒多大興致,要不是有司夜離在她不好打盹,她估摸著早就搬張小榻在樹蔭下曬太陽蜷上一蜷了。

司夜離見她撐著臉有一下沒一下抗著瞌睡,明明都要閉上眼,卻是硬睜開好顯示她確然沒睡著,她這麽掩耳盜鈴自己不知道麽。偶爾從撐著臂間滑落下去,都能聽到蘭晴語的冷哼聲,她這是有多犯困,該不會晚上做賊去了吧,要不怎麽一大早就嗜睡。司夜離不去打擾朝夕,旁人就更不敢了,全裝著沒瞧見,繼續著之前的話題,所以當侍衛莽撞的闖進來時尚未嚇到朝夕,反是他的話著實令她打了個激靈,從夢中回到現實。

司夜離眉宇深蹙,顯然也被驚的不小,心裏的那根弦忽然崩斷了,他深刻的意識到便是有陳三駐守著怕是也鎮壓不了這場瘟疫。他一直在賭,從知道無一人痊愈時他就有了這個認知,他將消息封鎖的同時也將黔郡堅守的固若金湯,絕不將瘟疫再從黔郡傳染出去。來到黔郡的第五天,陳三私下裏是找過他的,那日深夜這個太醫院一貫驕傲自負的院正第一次有了嚴肅的表情,他將黔郡疫情的實際情況告知了司夜離,表明自己沒有信心,原因是他在來時以為會有解決的辦法,也翻查過許多醫書醫典,同時將一直在調整湯藥,並從太醫院中帶了足夠全的藥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首先服藥的幾人起先是有了好轉,可這種好轉並未能治愈,並且最終沒能熬下去引起了並發癥,不治身亡。

那時司夜離就已然心中有底,情況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好。最好的結果或許只是控制疫情,不讓其蔓延,而早已染病者可能是全軍覆滅,無一人能活著出來。他坐在陳三對面,少了一貫的溫雅雍容,良久的沈默後方才做出了決定,瞞著所有人報喜不報憂,只為了將真實情況掩藏起來,未免引起恐慌。這件事最後只得他的四大暗衛同他陳三六人知曉。那夜陳三走後,他將自己關在房中,枯坐在椅上一夜,反覆想著解決對策,可就連陳三都毫無辦法,他又能怎樣呢。想到後來迷幻之際,他竟恍惚懷疑起自己,讓朝夕他們跟著來這個決定是否做錯了。雖說朝夕同蕙平是為了查廖青而來,頂多算同行,算不上刻意,真實的實情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暗中的推手將朝夕一步步推上這個位置,正是相信她有這個能力才想借著她的手去揭發陳政亦一案,給柳絮母親的暗示明示,引誘她來刺殺自己,或者說從最開始柳絮假孕一事,就已經布下了這個局,柳絮最終迷途知返為陳政亦也為真相做了正確的一件事,網既然撒下沒理由不收。他一直在尋覓那個揭開黑暗的手,只因她太過不起眼偏又能攪得天下為她所用,江湖皆為她謠言四起。她身後又有寧浩同他做靠山,憑著這一點他相信沒人比她更合適,只是過程微有偏離他預計的軌道,她比他想象的更為出色,也比他想象的更為執拗,連保護她的身份都隱了,只為能靠著自己的實力來說話。好吧,這樣的女子他還能說什麽。

縱然一切都按照計劃在走,也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時候,譬如現在,他連累她置身險境,待她知曉不知是否會對他失望,又超出預料的順帶拖了兩個不相幹的人,事情就變得尤為棘手。先不說蘭晴語,光是蕙平得知了指不定要怎麽鬧,這時候放她回去固然穩妥,卻同時擔著風險,她帶的人多就怕到時會有人攜帶疫病離開都未知。這種事想瞞都瞞不住,蕙平那邊總要問問她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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