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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鬥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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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六扇絹面全部點亮後,所有的光源匯聚到燈芯上的一點,從最裏面發散出六聚不同的光,加上原本的一聚,七束五彩繽紛的光芒霎時照耀了整盞琉璃燈,隨著光亮的那刻起,琉璃燈像是活了過來,六扇絹面上分別四副不同的風景畫宛若有了生命般流動了起來。春日裏滿眼綠色的翠竹被隱藏在雨霧裏,每一根絲線都刻畫的惟妙惟肖;夏日裏烈日驕陽下的荷花如一抹清新的紅暈染開,恣意的盛放含羞的花骨朵;秋日裏金黃的菊花掩映在火紅的夕陽後,每一片花瓣都勾勒出尊貴的風華;冬日裏覆雪的霜華遮不住傲然的紅梅,紅的泣血白的純凈,層層疊疊幻化出不同的意境。然而每一副絹面的竹荷菊梅繡法各有千秋,顏色深淺也有不同,在七彩光的映襯下層層疊進變幻著絢麗的色彩,幾乎涵蓋了每朵花的所有繡法,艷麗卻不脫俗,當真是絕世好作。

在底下一片艷羨的酸醋聲中,掌櫃滿面笑容的取下七彩琉璃盞,尚未來得及遞給男子,人群中卻讓出了一條小道,只聽得一聲輕呼:“相爺來了。”

朝夕凝眸頷首時,轉身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迷離的斑駁光影中,那人逆光而來,不染纖塵的白衣在風下獵獵飛揚,仿佛遠古重天的謫仙,風華不可逼視。翩逸澄凈的身姿,多少韶華換不來他一擡眸間的繾綣情深,含眸凝笑,疏而不離。

迎著她的方向,透過她看向眾人。那樣寡淡的一掠,淡漠到疏離,她能感覺到在他眼中她與路人沒有什麽區別。他身側的如花美眷正斜眸淡淡看著她,不知是挑釁還是不屑,更多的是鄙視。他們就像一對迎接祝福的璧人,攜手並肩款款走來。光影自不敢與之氣度相較,灼華黯淡,星輝自不可與之光芒相爭,漸退雲層。

而她,一襲粉衣娓娓搖曳,妝容精致,舉止溫婉大方,站在他身側正如那天幕之中的月芒與星彩,絲毫不覺違和。

我家主人看上了這盞琉璃燈,要送與心愛的女子……

風過耳畔,那人的話猶言在耳。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竟一直與自己默默相爭著,為的不過是討另一個女子的歡喜。她的歡喜就那麽重要,可她的努力呢,是否就是那麽可笑?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有想過,她可以忍受他不愛自己,那她可以忍受他為了別的女人來傷害自己嗎?她以為她是可以的,相府中那麽多的美妾仆婦,如若不是他的授意,他們又怎敢肆無忌憚的欺辱她,可看不到是一回事,她可以假裝他是不知情的,但當他攜著蘭晴語站在自己面前與自己宣戰時,她的心為何會有些微微的刺痛?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裏看不上相府的那些人,還是因為眼前的女子是容貌家世樣樣都比自己出色,又與他是那樣般配的人呢?她是在嫉妒吧,她是介意的,她介意他總是視她如空氣,他可以溫柔的對待所有人,卻為何對她總是那般冷情,甚至連一個微笑都吝嗇賜予。她就真的令他那麽討厭嗎?

“蘭小姐,恭喜。”掌櫃將握柄的一端遞給蘭晴語。

白皙纖細的指骨抵住握柄,她想要,她偏不給。即便她已經輸了,即便她這麽做在眾人看來是那麽的可笑。

“朝夕,算了,我不要了。”晚晚小聲的拉了拉朝夕的袖沿,她看得出相爺冰冷的目光一直在他們身上,他的眼中雖隱含了笑意,眼底卻有對朝夕壓抑的怒火。晚晚很怕,她並不想在宮外惹事。

朝夕擡眸恰好與司夜離冷厲的目光對上,她掙開晚晚的勸阻,揚唇輕笑,笑聲輕蔑譏諷。

“呵呵,原來是愛民如子的相爺啊,早說是相爺看上的東西,又還有誰敢與您搶?”朝夕故意將“愛民如子”幾個字念的極重,他司夜離要做百姓心中的好官就必定也要對她一視同仁,除非他不介意今晚的事對他的影響,她賭——他不會。

顯然,朝夕這麽說司夜離的臉色更冷了幾分,卻並沒有多反駁什麽,這個時候沈默是比解釋更有用。

“聽聞相爺已娶妻,那麽恕草民問一句,若是夫人想要這盞琉璃燈,相爺是準備送誰呢?”這個答案她雖然早就知道,卻仍不死心的問了出來,就算難堪,她也想親口聽他說。她也清楚這是自虐,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傻。

“她配嗎?!”他冷冷反問,語氣輕柔,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卻是世間最毒的話。看似是在反問,卻是在回答她。

冰冷的話語如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刺入了她的心窩,她猛地倒退兩步,別人或許不知道那個她指的是誰,她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身後一雙溫暖輕柔的手扶住了她,晚晚的眼中滿是擔憂,朝夕回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她沒有那麽脆弱。葉裴眸底微不可察的皺了皺,他以為司夜離只是不喜朝夕,卻沒想到兩人的關系竟然這般糟糕,而他何止是不喜歡,即便是對個陌生人都不該如此苛刻,更何況還是那個世人眼中愛民如子的相爺。同是西鳳的子民,他可曾愛過她,可曾善待過她?葉裴隱隱也有了些怒氣,身為朋友他自然是幫朝夕的,朝夕也沒有做錯什麽,就算她想要,司夜離給她也是合情合理,若他再為難她,葉裴一定會將燈搶過來。

朝夕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唇瓣微勾,再次揚起一抹笑,笑容狷狂嫵媚,笑得妖媚眾生,“既然相爺只有一盞燈,卻要在夫人和蘭小姐之間做出選擇,未免太強人所難,若是給了任何一個都將有所偏頗,毀了相爺的好名聲,豈不讓相爺成了薄情寡義之人?不如,草民就幫相爺解了這難題,相信相爺不會不擡愛給自己的子民吧,草民定會不餘遺力的替相爺宣傳您的美德,在場的眾人可要替草民作證,草民從不妄言。如此,草民就謝過相爺了。”她就是要堵住他所有的話,就是要明搶,搶了還讓他無話可說。

朝夕笑瞇瞇的接過掌櫃手中的琉璃盞,掌櫃本不想給,但哪裏容得他,手背微微一疼,似有掌勁掃過,讓他不由得不松。再朝朝夕的方向望去,並不見得有人動過,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朝夕瞇眸,眼縫掃過司夜離,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眼底的冷意駭然,如一塊碎裂的寒冰,慍怒著颶烈的風暴。只是他面上仍是一派淡然,看不出喜怒,唯有與他相處久了才能發現他越是沈默越是恐怖。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自近處傳來,隱在人群中的幾人撥開一條道,衣飾華麗的貴階公子,長相俊美不俗,舉止優雅雍容,臉上掛著一抹陰沈的笑,眸中盡是不懷好意的算計,仿佛被他盯住的人再逃不出他的魔掌,心生懼怕。方才拍手的人不是他還是誰!隨著男子緩步而出的,正是朝夕在尋芳閣見過的一行人,除了衣著越顯華貴,彰示著他們的身份,陪同的竟然還有幾個西鳳的官員,只是他們穿的都是便服,外人很難辨認。幾個官員的品階都在司夜離之下,見了他忙要跪拜,司夜離冷冷的眼神掃過去,他們都嚇得不敢吭聲。

身為南晉的使臣來都城中參觀游玩並不稀奇,西鳳帝原也屬意司夜離去接待他們,對方這次來的又是太子,畢竟是貴客,派身份低的人去會顯得怠慢。但這個軒轅澈卻不知為何遲遲都沒有進宮覲見,在驛館中逗留了數天,只派了人去通稟說想要見軒轅啟,西鳳帝猜不出他真實的意圖,安排了五日後的宮宴,一則為他們接風,二則也是有意要試探,屆時雙方重要的官員才算正式見面,沒想到這些個小吏就開始巴結。

既然雙方都沒有在重要場合中見面,私下裏自然無需那麽多的禮節,司夜離略頷首,算是和軒轅澈打過招呼。軒轅澈沒有理會他,徑自越過來到朝夕身側,在軒轅澈的眼中根本沒有將這個西鳳的輔相放在眼裏,他只對那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有興趣。那個女子當真是有膽量,竟敢公然與司夜離叫板,他就是喜歡這麽有膽量的女人,桀驁不馴有挑戰。而且自從那個人去後,凡是見到蒙著面紗的人,他都會不自覺地多加觀註,雖然他從未承認過什麽,但這也是為何軒轅澈會看到如此有趣的一幕,碰到個令他感興趣的女人。

“精彩、精彩。”軒轅澈邊拍著手,邊意味深長的凝著朝夕。他如一個帝王般君臨天下,步調嫻雅慵懶,身上王者之氣卻未減半分,一步一步朝朝夕靠近,魅惑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那種強大的氣場震得身側路人紛紛避讓開,不自禁低頭恭敬分立兩側。

朝夕郁悶的左右看了看,確定被當成目標的倒黴蛋是自己時,她有一瞬間的怔神。雖說他們在尋芳閣中見過,但那只是她一個人單方面的看到了軒轅澈,軒轅澈並未見過她,且她之後演出又是畫的濃妝,鬼都認不出。朝夕又摸了摸自己臉上戴的鮫紗,鮫紗也還在,所以朝夕並不認為軒轅澈是因為認出她就是那個演素珍的反串女子,認為她演的好才特意來找她的,她還沒那麽自戀。那他是要幹嘛,他的笑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難道是為了她手中的七彩琉璃盞?垂眸看了看盞燈,轉而一把抱在懷中,再三確認自己抱緊了,她松了口氣。心中暗罵軒轅澈這個變態,打什麽心裏戰,他以為他長得好看就能出來魅惑人嗎?要知道她自己雖然醜,但身邊的美男也是看多了,訾夙、荀子墨、葉裴哪個不是帥得慘絕人寰,更何況她還藏著個絕世美人,他連司夜離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他就是冷了點,咳……當然不是她自誇,說自己男人好,事實擺在那裏,雖然軒轅澈也沒有她認為的那麽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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