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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春風暗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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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瀾咳了咳,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與小魚小燕一齊伺候朝夕更衣。春之祭會在巳時正式開始,雖說專門設置了各府的席位,卻也因著屆時會人山人海,未免圍觀的百姓堵住入口而擠不過去,弄得異常狼狽而早些去。朝夕委頓的倚在靠墊上,閉眼打盹,任著他們擺弄。她對春之祭的興趣沒有去府外的街肆來得濃厚,所以當芷瀾非要朝夕穿上一件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罩鏡花綾披帛時,朝夕怎麽都不願意穿上。她在府中懶散慣了,也不需要刻意去裝扮,平日裏穿著都是以簡單舒適為主,多數的都是素色顏色單一的服飾,現在要穿上這種繁雜又厚重的華服無疑是在她身上裝了個大石頭,束縛著她不可隨意的擺動,連走路都要規規矩矩,邁不出大步。裙子好看是好看,近百只顏色各異的蝴蝶如立體的繡在裙子上,每走一步,都如蝶翼振翅傲飛,而她則如跌落在一片花叢中。

“就不能穿這件嗎?”朝夕哀求著拿起她最喜愛的一件白色織錦羅裳,袖沿上用暗繡貼面繡著紅梅,袍底則是淡淡的用淺絲勾勒著優曇花,曳地的裙擺悠揚如雲,輕柔靈動。再罩以素色的披帛,端得是一副輕靈曼越的模樣。

“不行,太素了,昭顯不出你的身份。”芷瀾無情的打擊著朝夕,明知她對那件羅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楞是假裝沒看到。“那件衣裳小姐回府後可以天天穿,但今天不行,來,把這件套上。”言下之意是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夫人,這條雲緞裙可襯你了,夫人身材又好,穿出去可將其他的如夫人都比下去,夫人為何不肯穿呢?”小魚為朝夕整理著肩上的絲線,滿心歡喜的問道。她是真的覺得這條裙子是專門為他們夫人準備的,也就她能穿出這種逸動氣質。

“小魚說得是,夫人定能力壓群芳,成為這次春之祭上最耀眼的那一個,我們會為夫人裝扮得美若天仙。”小燕雀躍道。幫著芷瀾展開那件妝緞鑲銀狐皮大氅,披在朝夕身上,又為她理了理領口的狐毛。

朝夕滿臉黑線,敢情他們是要她出去比美呢,怪不得那麽用心。朝夕被拉著坐到銅鏡前,鏡中那個梳著隨雲髻,頭戴寶藍點翠珠釵、鍍金鑲寶石碧璽翡翠花簪,腰間束以碧玉藤花瑪瑙玉佩來替換她日日不離身的瓔珞流蘇結,又佩上她束在腰間用以熏香的荷包,腕間覆以珊瑚手釧,同以景泰藍紅珊瑚耳墜。胭脂粉黛勾勒出她微揚的眼尾,艷麗而精致的妝容,左臉上的疤痕用花鈿細細的描繪出幾朵紅梅,反是襯得她邪魅妖艷風情無邊,與往日的清新淡泊相比,簡直換了一個人。朝夕眨了眨眼,這個如火一般耀眼的女子真的是她嗎?

小魚小燕也得意的望著銅鏡中自己裝扮出來的女子,層層脂粉掩蓋下,她似乎更加掙脫束縛嬌艷如花。如果說先前的朝夕是水中的仙子,那麽現在的她則絢爛的如驕陽下最熱烈的焰火,這種美多了一絲煙塵氣,卻更加真實。

“咚咚咚”未掩的房門外有人敲了敲,隨即進來請安道:“院中無人,奴婢猜想定是在夫人房中為夫人梳妝,奴婢就鬥膽進來了。”

“快起來,這裏有哪個人不是你認識的,說客氣話做什麽。”朝夕高興的轉頭,發鬢間的環佩叮鐺一陣脆響。她取了個錦盒邊將瓔珞結放進去,瓔珞結是朝夕來異世時唯一拽在手中的東西,對她非常重要,她也不希望帶出去弄丟,邊與晚晚說話,“晚晚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看那些花怎樣了?好像已經活了,我還不敢肯定。”

“好。”晚晚屈身看了看重新種植的花,已然沒有了先前聳搭著腦袋,都意氣風發的以最驕傲的姿態綻開著。晚晚一怔,讚嘆道:“夫人當真手巧靈活,花都活了過來,夫人無需再擔心了。”

朝夕笑嗔道:“你這人怎麽那麽迂腐,讓你私下裏叫我名字,怎麽都改不過來。”她假裝嘟著嘴,不過既然花都活了她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一切收拾妥當,正要臨行,又想到什麽,拉著晚晚道:“宮中有讓你們參加春之祭嗎?”

晚晚搖頭惋惜道:“宮女或許還能跟隨在主子身邊參加祭典,但我們身為醫女,是不能隨意出宮的。”

“這好辦,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呀,至於宮中,派個人去說一聲是我留了你在府中,沒有人敢為難你的。反正我也不認識什麽人,你在我身邊我們還能說說話。”

“這樣可以嗎?”晚晚為難道,她不想讓朝夕難做。

“晚姑娘,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一樣扮成小姐的侍女,這樣混在人群中就沒有人會起疑了。”芷瀾也幫著一起慫恿。“我房中有沒有穿過的新衣裳,我去拿來給你。”說罷,急匆匆跑出去,還與門口的來人撞了個滿懷。“哎呦,你看著點呀。”

侍從連連道歉,蹣跚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給朝夕請安道:“回稟大夫人,其餘的夫人們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了,轎夫也已候著,伯管家差奴才來問您,何時可以啟程?”言下之意是他們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她了。為顯示她的身份,伯恒還特地來問她。朝夕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個府中的主子地位,忽然就有了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好像還挺爽的。

那她是否可以發號施令了?掩了掩唇瓣的笑意,原是讓他們再等上一等擺擺架子的,再一想,那些人速度也快不到哪裏去,等他們移上轎子,轎夫再駕著他們前行,一行人定是又要花費一番功夫,若是被她再拖延,怕是趕不上祭時了。她可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遂說道:“你且去告訴伯管家,讓他們先走,留最後一頂轎子給我就行。”她還要等晚晚換衣裳。

侍從恭敬的領命去了。

“小姐,你快些。”待芷瀾一路的催促下,朝夕他們一行人趕到正府門口時,玉雪他們的轎子果然已經遙遙行至街角,浩浩蕩蕩的尾角已然看不到。朝夕竟然在冬日裏跑得滿頭大汗,在轎夫們驚訝的目光中毫無形象的邁上了馬車的轎子。轎子寬大,晚晚和芷瀾都坐在車上,一路顛簸著緩慢前行。他們先前奪命狂奔都比朝夕跑得快,朝夕的裙裾束腳,邁得慢,後來她索性將曳地的長裙拎起來,抱著跑,這才有了轎夫驚訝的一幕。他們所到之處怕是沒有不驚訝的,甚至驚動了在花園中下棋的兩人。

“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跑過去的人影,難道是弟妹?”魯瀟然手中執著一子故意問道。

那個身影跑得太快,其實大家都未必看得清楚,但經他這麽一試探,司夜離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其實和魯瀟然一樣對朝夕都是陌生的,哪辨得出她的樣子。魯瀟然感覺司夜離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只淺笑凝著他,他臉色蒼白,尤透著一股病中的戾氣,他今日著一件月白長袍,甚是單薄。修長的指腹同樣執著一枚棋子,冷風襲來,他咳了幾聲,凝眸望著如一陣風般消失的人影,挾帶著一同消散的是她清脆的笑聲,恍如來自天際的泠泠妙音,驅趕走一切陰霾。

他抿唇沈默不語,眸光漸漸黯淡下去,似沈浸在這曼妙清越的笑聲中,這麽幹凈清澈的笑令他回想起了一個故人。那個人能奏出這世間最美妙的音符,也是這麽的澄澈,如能洗滌人的靈魂。可那人本身卻是那麽骯臟的一個人,言笑間或許已殺人於無形,因他死去的人不知幾多。那樣一個人,甚至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卻為能聽到他彈奏出的曲子而甘願死去的人又不知多少。只是,當他落寞的說這世間沒有能懂他的子期時,不知是否應驗了那個宿命,最後依然惆悵的逝去。斯人已逝,何必再想,一切已經過去,那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不是麽!

然而,那個女人,他在想什麽,也不知她在耍什麽花樣。

“那邊的事進行的怎樣了?”他轉了個話題適時的問道。

魯瀟然終於想好下一步該如何走,執著的棋子緩慢落下,他以為自己是深思熟慮的,誰知司夜離輕輕丟下一子,已將他全全圍住,統統圍剿截殺。魯瀟然深知自己掉入了司夜離的圈套,也不著惱,等著他將棋子一點一點吃掉。眼前的半幅局勢他顯然已呈頹勢,別人棋高一著,計成一籌,他也無法,只能在下半局迎頭起追,望能趕上。

“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只不過穆達索需要高一倍的酬金,按照我們往日的合作,這次的交易似乎虧得有點多。”魯瀟然抿唇呷了口熱茶。

“你告訴他,這是我們的底線,若他再敢勒索,那麽交易將取消。”

“若是取消,那鳳景行那邊聞至消息趕回來怎麽辦?”

“他回不來。”那人寡淡道,撩起的薄唇輕輕扯出一抹詭異的笑,“況且,寧浩也不會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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