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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風波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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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結魄燈的仙力,精魂幻化出的靈體慢慢聚攏,再次浮聚出女子的鬼魂。冥王心中大定,長舒了口氣,真是有驚無險,他急急地吩咐黑白無常道:“快翻找與仙子匹配的命辰,速請她去投胎,千萬莫聲張。”

黑白無常遂點頭,手中多了幾本命格簿,迅速的瀏覽著。要合仙子的仙緣,又要是好的命格,這著實有些難度。

冥王此刻哪管顧的了許多,只想將這燙手山芋丟出去。

“有了。”白無常欣喜道,“天壑大陸,西鳳王朝之皇後所出嫡女,皇室公主。這身份足以尊貴相配,除此之外屬下等實則找不出能再與仙子合適之。”

冥王想了想,幽冥界素以掌管人的生死輪回,雖能尋以華貴的出生,但其實往後的命運走向他們是無法得知的,這是司命星君的事。冥王能做的僅此而已,既是如此他也無甚覺得不妥。精魂初識,魂體虛弱,當得再次投胎時早將前程過往忘卻,怨念被封印在靈體的最深處,除非找到鎖扣,否則她便只是個普通的凡人,繼續在塵世間來而覆往的輪回。

女子透明的魂體懵懂無知的在寢殿中來回飄蕩著,支頜的掌心把玩著鬢角散落的額發。冥王與黑白無常懼是一凜,從未想過是這般瑞氣霖霖,清透明凈的女子,仿如塵世間任何汙濁都無法沾染其身,便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魔界之人呢?

在將她送入輪回之時,神帝竟已從天界而來,止住冥王叩拜的身姿,隔著遙遙曼珠沙華靜靜凝望著那個被黑白無常帶走的身影,踏過三生河途,衣袂消失無蹤。而那張萬年不變的仙姿尊容卻在那一刻,眼底有著無盡的落寞與孤寂。那一次,他也是望著清絕孤傲的背影決絕的離去,也許她再不會回頭看他一眼,如果她回頭,那漫長無際的等待是否就有了歸途?

似受到感應般,懵懂的她默然回首,背後是一片黑暗,她不知要尋找些什麽,茫茫的暗夜巋然無波,遠方有零星的光點耀世而出,光點在慢慢變大,那是前往人間的出口。黑暗中有優曇花自幕際撒落,墜向無邊幽徑。霎時,時間靜止,浮塵入定,萬世萬物被迫在這一刻停歇,唯有一人翩然踏雲而來,拂開拽著她臂彎的黑白無常,將落在她發間的優曇花抖落,輕輕地擁於懷中。她的魂體已近似於透明,他其實也感覺不到擁著她的溫度,但唯有那樣做,他才能那麽近的再次看清她。三十萬年的等待,就為了能抱一抱她,感受著她依舊存在於世間的氣息。這樣,就好。

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不管是恨著還是忘了,他都要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那樣她才能真正的找到幸福。就讓他一個人守著這份過往,來償還對她的罪孽,回到最初的原點。

拂袖化訣,優曇花盡,仿佛那一切都不曾存在。黑無常扯了扯白無常,問他:“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白無常莫名恍然道:“有什麽事?沒有啊!”

“那你為什麽將攙著仙子的手放開了?”還好她沒有逃掉。黑無常指了指白無常虛空的掌心,鄙視道。

“噢……放開了嗎?”白無常摸摸頭,思緒片刻混亂,白光近在眼前,一切即將結束,或者是另一段的開啟。

春寒料峭,西風肆虐,金光剔透的冰錐子倒掛在精雕細琢的廊檐屋壁上,薄稀橙紅的緋霞穿透菱形的折光,倒影在灰色的墻面,五光十色,別有一番滋味。蕭條枯敗草葉萎頹的鋪在長長的宮殿之間,青石子的路在雨後的冰地上極難行走,偶見一片紅梅林中朵朵綻放的骨苞,艷麗的花蕾為這個蒼白的世界增添了色彩。

荱長的行隊中分兩排整齊的隊列,清一色的宮裝長袍下是一張張嚴肅的臉,被寒風刮得雙頰通紅,依舊嚴整以待提著宮燈,為這個尚未大亮的晨曦照亮前路。儼然最前排正中的鑾駕,雙側金雲繁錦盤龍躍居其上,鏤空的靠椅有著金屬特有的冰冷刺骨,暗黑的貂皮鋪綴在椅背上,紫色的雕紋繡珠軟墊斜斜地往裏凹了一塊,被人舒適地擠壓在當中。執帳扇的宮人緊跟其後,又分兩人舉著華蓋替其遮擋風寒,其中十六人肩擡著玉輦,小心翼翼步履蹣跚地繞過巍峨的淩雲宮殿。

輦駕上明黃緞繡蟠龍,袍底繪以金絲祥雲,腳蹬一雙藏青色皂靴,男子以手支頜,撐著朱欄,眼瞼下是淡青的烏黑,顯示著尚未休息好,所以他只能靠著這短短的路程來彌補睡眠。隨行的儀仗緊跟在側,左手邊是他最貼身的太監總管徐暮,右手邊是禁軍統領葉裴。

“皇上,與東燕交鄰的幾個邊境城池近來又頻頻發生戰事,東燕趁著我朝與北魏國的戰役休整,以我腹背受敵,斷不會輕易與其交惡,燒殺掠奪,狠狠敲詐一筆。我朝物資豐盈,在貿易出口受阻,百姓損失不小,朝中也有聞風往來的富甲多有舉家遷往鳳都,這於社稷來說並無不利,只是……”

“只是什麽?”假寐的皇帝平淡道,細聽著禁軍統領的密報,偶爾蹙眉詢問幾句,不似太過上心,唯有左側的徐暮深知皇帝趕在上早朝前聽這些,是為了對付等會的硬戰。他暗暗側頭,目註著這位從打小起跟隨的主子。先帝在位多年,殘暴酷政,好戰喜奢,外有三大國虎視眈眈覬覦著西鳳豐沛的物資和礦產,時不時也會有些小國想要麻雀在後撿些好處,內有朝廷幾大政黨自持一樹,各自為權,誰都捍動不了誰,斂財賣官,欺壓百姓,多不勝數。終於在內憂外患之際,將這個幾多飄搖的江山傳給了這個生性敦厚老實,毫無建樹的中庸之帝。雖說好聽是仁厚,實則不過是無能,若非先帝親詔,又有幾個能承認這個未來之主,但這其中卻並不包括一人——賢王。賢王乃先帝五子,與西鳳帝雖非一母同胞,卻時常跟在他左右,從小得他庇佑,他天賦異稟,早慧聰穎,他母後又是先帝最愛,脾氣秉性都像極先帝,是為深得先帝寵愛,又擅長狩獵,誰都以為他會是皇位競爭最有利的人選,卻不想他卻是最早下跪尊稱一聲萬歲的。便是如此,旁人豈非沒有這點眼力見,這也是為何後來其餘的宗眷都各自前往封地,卻是賢王獨留鳳都,伴在西鳳帝身側的原因。另一個原因,然是源於太後只此賢王一子,自是盼著他能承歡膝下,西鳳帝為此成其美事,和太後的關系也融洽許多。太後雖在背後支持著,那些年卻也是樹大盤跟,斂政攬權,自家族中勢力如日中天,若非賢王站在西鳳帝這邊,怕是早就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想要終其一日將其完全架空,並非易事。因西鳳帝非太後親生,她想要擁立自己的親生兒子並非不可能,為此賢王倒是早將手中的權利如數上繳,只當個閑散王爺,一則免傷了兄弟間的和氣,二則也免去了諸多猜忌和不安。直至太後故去,賢王倒是一直都本本分分,同西鳳帝兄友弟恭,並未有任何僭越的舉動。

西鳳帝乃先帝嫡子,繼位時已近青年,如今清鸛的身子也尚算健朗,鬢邊的白發卻是為這操心的帝位增多了不少。眉宇間的倦怠之色被他斂去,再轉過兩道彎便到了朝政的大雄寶殿——勤政殿。他不會露出一絲疲累給自己的臣子看到,這個勤勉的皇帝執拗的保持著最佳狀態,這是他對整個西鳳秉持的態度,雖然他也不懂為何他的父皇將這個國家交到資質平庸的他手中,但既然被賦予了這種使命,在行駛權利的同時,他時常勉力自己不要將西鳳亡在自己手中,否則即便是百年後他都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黑衫的男子面如冠玉,俊逸筆直的緊隨輦駕,手中握著長柄的寶劍。在這禁宮中唯有他能佩戴兵器,為保皇帝安全,其餘皆不能挾之面聖。

“長此以往將形成一種劣性,必將形成遷徙之徒,落後的城池將有可能會在東燕的騷擾下弄得民不聊生,從而成為空城。”葉裴娓娓道來。

“那依你看呢?”

“皇上何不派賢王前往游說,他素來與商賈富胄交好,若能得他協助,再派兵鎮守,此事便能解決。”

“皇上,早前定遠侯與北魏一役您已對他加官封侯,若再派兵,恐他會提兵符一事。”徐暮在旁適當的提醒道。

寒風拂過,馥郁的臘梅香隱隱綽綽飄散在空氣中,在凜冽的晨風中醍醐灌頂。他都忘了,朝中最會打仗,能鎮壓敵軍的將領也唯有寧浩,他秉承了寧氏在戰事上的謀略智慧,令他不得不倚仗寧浩,卻又不得不提防著他。西鳳帝嘆口氣,朝中大小官員,竟無人能壓得住他,也無人能取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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