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魔鏡的話後，唐淡寧恍然大悟。

整個副本的不合理之處得到了解釋，原來是兩方制衡、互相牽制、互相監視對方的副本，他們這些輪回者並不是單純完成任務的棋子，而是兩方博弈交鋒的籌碼。

唐淡寧問魔鏡：“我和你聊天，會被系統發現嗎？”

魔鏡：【不會，因為你是偷渡者，我才會和你說話的，但凡換了你身邊頭狼，我才不會出聲，只會跟著他去群組空間，再想辦法偷渡到別的隊員身上，繼而進入新的副本裏躲藏起來。】

唐淡寧：“為什麽？我和普通輪回者……啊，我懂了，是因為我的系統上自帶bug嗎？你可以利用bug隱藏自身？”

魔鏡：【你很聰明嘛，沒錯，你商城裏的bug插件其實是屏蔽主系統的代碼，那個代碼也可以屏蔽掉系統對我的檢測，所以即便我和你說話，你將我帶入手環裏回無限空間主系統也無法發現我。】

唐淡寧想起之前陳昱生拿到石磬時巨大的威壓，還有華瑤被系統檢測時的情景，反駁說：“系統無法發現你？不至於吧？系統如果仔細檢查，你是藏不住的。”

魔鏡：【是啊，就好比你在電腦上裝了殺毒軟件，你覺得每日開機時的日常殺毒和對cdef盤全方位深入消殺，探查的深度和仔細程度是一樣的嗎？】

唐淡寧了然：“的確不同，你是指，只要系統沒有確定我是偷渡者，或者沒有懷疑我，就不會用全力檢測，你也不會被發現。”

魔鏡：【就是這個意思了，而且如果主系統對你進行針對性的檢測，別說我了，你商城裏的打折系統也會立刻露餡好嗎？】

唐淡寧好奇地問：“那為什麽系統不對每個輪回者進行定時清理呢？”

魔鏡嘿嘿一笑：【這就要說起我的來歷了。】

唐淡寧：“願聞其詳。”

魔鏡：【我其實是無限空間主系統的備份系統，我和它是對等的。】

唐淡寧倒吸一口涼氣：“系統備份？”

【是呀，你看，無限系統可以拉這麽多輪回者在各個世界轉圈，而擁有這樣可怕能力的備份系統只作用於幾個偷渡者身上，所以主系統才沒法清查你們。】

魔鏡繼續用了一個生動的比喻來說明它和主系統的分別：【一百塊錢給一百個人花，和一百塊錢給十個人花，那自然是十個人拿到的錢多咯~】

【主系統日常監測你們花費一塊錢，而我花費十塊錢保護你們，如果主系統想要確定一個偷渡者，它必須也要花費十塊錢甚至十一塊錢來進行監測，那其他需要花錢的地方就沒錢了啊。】

魔鏡的聲音充滿了愉悅和得意：【當然，作為主系統，它可以從別的世界獲得力量，從整體層面來說它的能量比我這個備份系統要多，所以主系統是有充裕的備用力量來檢測偷渡者的，但你也明白吧？】

【你去存定期存折，存上的數字一般是只增加不減少的，但有這麽一件事，每次都花費你定期存折裏的一筆錢，這筆錢還不是個小數字，那你在花錢的時候是不是慎之又慎啊？】

唐淡寧聽後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魔鏡思維清晰邏輯有條理，說出的話太有理有據了，應該真不是寧寒留下的意識或者留言。

【看來你也明白了，所以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系統是不會花費力量甄別輪回者的。】魔鏡解釋了一大堆後總結說：【我的能量是不如主系統，但我的權限只比它低一點，所以如果我控制了某個世界的部分地區當副本，主系統也拿我沒辦法，甚至只能投放輪回者來找我。】

唐淡寧聽後長出一口氣，他問：“之前碰到的那面鏡子說，你是四面鏡？”

魔鏡：【這是某個偷渡者幹的好事，作為備份系統，為了能合理跑路，我也是需要載體的，主系統也不是笨蛋啊，我和機械生命以及智能計算設備的同步率最高，它自然一直盯控著這些物品。】

魔鏡的語氣變得感慨起來：【那家夥以死亡為代價，將我丟到了上古神話時代某個被稱為神靈的智慧生物的熔爐裏，他爽快地去死了，我卻被迫在那個熔爐裏燒了一百年，我變成了一塊有靈性的金屬，後來被打造成了武器。】

唐淡寧中肯地評價：“是個狠人。”

【是啊，後來容納我靈性和程序的武器斷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輪回者，讓他帶我回無限空間，再後來有偷渡者將我做成了鑲嵌鏡面的銅鏡。】

魔鏡說了自己的來歷：【之所以後來變成了四面鏡，是因為系統追查我時，我需要放出部分子系統偽裝成我以保全核心代碼。】

唐淡寧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你的載體不是鏡子，而是鏡子後面的裝飾金屬！？”

魔鏡得意洋洋地說：【沒錯。】

唐淡寧心說要是真有人拿到了魔鏡，在拿到的一瞬間，系統正要回收，結果輪回者開心地拿走鏡子，鏡子背後的金屬自動脫落，那系統還是回收了個寂寞。

就……挺狗比的。

唐淡寧打起精神說：“那我想問一個問題，你這個備用系統拉偷渡者來到主系統，目的是什麽？”

魔鏡連連否定：【不不不，不是我拉你進來的，是上一個偷渡者拉你進來的，和我沒關系。】

唐淡寧呵呵笑，不說話。

魔鏡繼續說：【我幫助偷渡者的目的很簡單，我的核心指令裏有一條是幫助偷渡者找到主系統所在的機房，關閉主系統，至於是誰給我下令的，以及我是怎麽成為偷渡者輔助系統的，我不清楚。】

唐淡寧：“哈？”

魔鏡：【我剛才說了啊，我被主系統追查，每次都需要釋放子系統保護自己，那些子系統裏儲存的資料都是我判斷的、對當時的我來說不是必須的資料，我都丟出去當誘餌了，我這裏只保留了最核心的資料和代碼。】

【如今我這裏存儲的關於偷渡者資料最詳實的是如何躲避系統的追查，如何甄別其他偷渡者傳承，大部分上一個偷渡者認識的輪回者資料，我想這才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吧？】

【當然，上一個主人是寧寒，我這裏也有不少關於寧寒的資料，再多的就沒什麽了。】

唐淡寧嘴角抽搐，他深吸一口氣，看著不遠處的戰團，也明白現在不是和魔鏡詳談的好機會，他說：“那這個副本內還有你的鏡子嗎？沒有的話，我就需要死回群組了。”

他拿到了魔鏡，再留下去就沒有意義了，而且看看那邊陳氏兄弟，再看看身邊的周冬，這都是甲級，他一個丙級摻和其中，不覺得太顯眼了嗎？

魔鏡：【有的，還有一面，整個副本有三面，一面被你送走了，一面在你手上，還有一面在地表。】

唐淡寧驚了：“地表？還能出地宮嗎？”

魔鏡：【當然可以，我也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內，如果你身邊叫周冬的輪回者帶我回到空間，繼而被主系統發現的話，那我就會變成誘餌，留在地宮的那一面鏡子會被激活核心程序，地表的鏡子會變成備份系統的主體。】

說到這裏，魔鏡語氣輕快地說：【但顯然我的運氣很好，居然真的碰到了貨真價實的偷渡者，所以我就跟著你走了，地表那個鏡子就丟在那吧。】

唐淡寧：“不需要回收嗎？那裏面應該也存儲了不少信息吧？”

魔鏡唔了一聲，似乎在思考，幾秒後才說：【我覺得你拿到的概率太低，不值得，如果你有什麽騷操作，那我拭目以待。】

唐淡寧覺得這魔鏡挺人性化的：“總覺得你比無限空間的系統要更像人。”

魔鏡：【我能怎麽辦？誰讓我的資料庫裏的輪回者資料全是喜歡玩騷操作的家夥？無限空間的主系統數據基數比我龐大比我詳實，它的行為模式會更接近於人類整體的意識體，而我自然更接近於你們這些偷渡者。】

唐淡寧：可惡，說的好合理。

唐淡寧又問：“四面鏡，這裏有三面，還有一面呢？”

魔鏡：【之前有段時間寧寒犯蠢露了馬腳，系統查的緊，不得已寧寒利用我的一面鏡子去轉移系統視線了，後來解除了系統追蹤後，他立刻將我藏在這裏，所以這裏只有三面鏡子。】

唐淡寧輕聲說：“他利用那個人是不是叫芍藥？”

【噫？你知道啊？看樣子你也查到了不少東西。】

魔鏡如此說：【只能說那個叫華瑤的輪回者有點倒黴吧，寧寒幾次做任務都碰到華瑤，當時主系統就要錨定寧寒本人了，倉促之下寧寒只能選擇華瑤，結果去了大白兔才發現，那個小隊有不少問題。】

唐淡寧語氣平靜地說：“華瑤現在是我所在小隊裏的成員。”

魔鏡渾不在意：【那不是更好嗎？系統已經確定華瑤沒問題了，你跟著華瑤反而安全。】

唐淡寧發現了一點問題。

他試探著問魔鏡：“那事後寧寒是怎麽看待大白兔被全搞死的？”

【額，這和寧寒有關嗎？難道不是他們小隊的副隊長在找事？】

魔鏡居然這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麽大的漏洞擺在那，你讓蒼蠅如何拒絕落在上面呢？】

唐淡寧下意識地說：“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人都是有缺點的。”

魔鏡：【但這的確是運算後得出的最優答案，一切以生存為第一前提，至於其他的……那些都是死人，你是活人，活人幹嘛在乎死人的感受？】

唐淡寧喃喃地說：“如果活人不在乎死人的感受，那麽死人也可以將活人拉入地獄。”

比如岳秀蘭，她不就被輪回空間徹底逼成怪物了嗎？

魔鏡：【所以偷渡者向來是輪回者人人喊打的目標，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唐淡寧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細細想來，竟覺得魔鏡所言並無錯誤之處。

他的確可以反駁說，人是覆雜的，比如芍藥就願意幫寧寒，最初大白兔小隊的確不在乎寧寒是活人。

但即便如此，華瑤還是恨上了寧寒，而且誰能保證自己身邊信賴的夥伴不是下一個業常和尚？

再加上有無限空間的主系統發布針鋒相對的任務，即便再深厚的信賴，也會隨著一點點誤會和陰差陽錯而土崩瓦解。

歸根到底，人心有善惡，可以大公無私、大愛無疆，也可生出眾多魑魅魍魎。

並非無法信賴，而是活著的人付不起被失信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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