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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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清一瞪眼：“我的話你都不聽？周澤楷，長能耐了啊。”
周澤楷繼續搖頭，著急地想了半天，隨後自暴自棄地，小聲說：“沒有。”
他的溝通能力令人捉急，不代表他捕捉信息能力，還有判斷輕重緩急的能力就差。韓文清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他還是能判斷出來的，當即分析厲害：“你會上場……我也會努力。”
韓文清皺眉：“你是說我一定會輸給你？”
“不……”如果江波濤在場，會立刻解釋周澤楷的意思是他能公私分明，兼顧陪床和訓練。
周澤楷溝通能力欠缺的重要原因在於，他常常直接說結論，將中間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的鋪墊和邏輯環節省去。
比如他的邏輯是這樣的：“我陪床看護，你安心恢覆，我不耽誤自己的訓練，你也快點好起來，然後我們在榮耀裏見。”
但這話讓周澤楷自己來說，就比較費勁。
他幾乎抓耳撓腮，沈默了一會兒，才又說：“我會變強。文清哥，我一直沒忘。”
“……”輪到韓文清不說話了。
沒人知道，一個沈默寡言的小帥哥為什麽會去玩榮耀，還作了職業選手。
除了韓文清。
因為他玩榮耀，因為他第一賽季出道，因為他被稱作拳皇。
“……姐姐啊，你讓文清勸勸小楷好伐？他想打游戲，還一心要去文清的訓練營……”周媽媽給韓媽媽打長途電話，聲淚俱下。
韓家因為韓爸爸工作調動，導致韓文清在Q市出生，S市上幼兒園，Q市入小學，S市讀初中，又回Q市上職高……沒有然後了，當時大漠孤煙在網游所向披靡，被老板慧眼識英，創立霸圖戰隊，就此成就拳皇之名，韓文清本人也就長期紮根Q市，不跟著老兩口繼續QS之間折騰了。
聯盟第四賽季，霸圖奪冠的喜悅氣氛未曾散去，有俱樂部發工資，加上聯盟的獎金，韓媽媽也認可兒子的工作：“打榮耀也是一種職業，我家文清拿的還蠻多。小楷要是喜歡，你就由他吧……”
周媽媽被勸服了一半，但剩下一半就不能勸了：“他要是在家打游戲也就算了，小楷還沒成年，Q市又那麽遠，文清是能照顧他，可也不能天天盯著，小楷那個性子又是容易受欺負的，我實在舍不得啊……”
韓文清剛回到家，就接到韓媽媽的命令：“去勸勸小楷，別讓他來Q市。我的好姐妹舍不得他離家太遠。你知道，小楷最崇拜你了。”
“胡鬧。”韓文清馬上給自己曾經的小尾巴打電話，第一句就劈頭蓋臉罵了下來。
“……文清哥……我想和你在一起。”話筒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少年清朗聲線和之前童聲有很大區別，也和自己低沈的嗓音截然不同。
韓文清那時候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男子漢大丈夫，別唧唧歪歪像個娘們。你真想玩榮耀，S市也有戰隊。你好好打，我們場上見。”
“想……隊友……”沈默一陣，周澤楷小聲抗議。
“出息！”冠軍隊長韓文清嗤之以鼻，“做隊友不如做對手，堂堂正正一戰吧，我等著你變強。”
“……好。”
周媽媽欣慰地給韓媽媽打電話：“小楷終於同意去輪回訓練營了……”
周澤楷默默在競技場虐菜，他媽媽終於同意他進訓練營了。
文清哥是期待我成為和他一樣的強者麽？我一定會做到的！
第五賽季，最佳新人。
第八賽季，最有價值選手，冠軍。
槍王。
足以和拳皇比肩。
“吊瓶……”周澤楷也覺得氣氛尷尬，看看藥水差不多沒了，說了兩個字就跑出病房。
沒多久，小護士紅著臉跟在他身邊過來，拔吊針，問詢：“7床現在感覺怎麽樣？”
韓文清如實回答。
一邊回答一邊覺得不對勁。
問的也太細了，也不像詢問病情，怎麽連“今晚想吃什麽”都問？
而且小護士接二連三地過來，一個問題翻來覆去地問。
韓文清皺眉頭，自帶震懾技能發動，全程氣氛封印。
病房清凈了一會。
隨後護士長從門口探頭：“7床的陪護請過來一下，有事情交代。”
周澤楷蹭地起身，飛快去了。
韓文清心裏覺得奇怪，難道病情加重不能跟自己直接說？腦震蕩還有什麽嚴重後遺癥？
他躺了一會，感覺需要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幸好周澤楷不在。
韓文清克制著暈眩，慢慢坐起來。
VIP病房自帶衛生間，他扶著墻走過去。
掏出大鳥，對準位置，扶正。
酣暢淋漓。
隨後順手洗了把臉。
對著鏡子看看自己。
臉還是依然黑。
雙眉之間有淺淺皺紋。
韓文清想起周澤楷那張帥臉，低笑了一聲。
他對周澤楷的印象，其實一直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
那時候小尾巴還只是小學生。
長得清秀，性子又軟又乖，很討女孩子和老師喜歡。相反也就很惹男生的仇恨。
韓文清遇到過一次，周澤楷被三個男生推弄堂按在墻上，搶書包翻口袋。
上初中的男孩子都自認酷帥狂霸拽，兩家又是鄰居。韓文清徑直走過去分開雙方，一拳下去將為首的打翻在地，拉著小周澤楷揚長而去。
這一舉動的後果是一張警告處分。
還有一個小尾巴。
是的，他放學後去接小尾巴一起回家。
小尾巴緊緊拉著他的手，兩眼放光。
一個月後，看著小尾巴聲稱在體育課上磕到的青紫，韓文清嚴肅說：“你這樣不行，男子漢要變強。”
小尾巴軟綿綿地“嗯”了一聲。
他帶著小尾巴報了截拳道。
三個月後，他照常接小尾巴回家，小尾巴拉著他拐了個彎。
他看見一群男生。
韓文清一楞，這是約架幹仗？要打群架？
把小尾巴往身後藏了藏，韓文清捋袖子就準備上了。誰知——
“對不起，大哥！”
一群小腦袋，黑壓壓的沖他鞠躬。
韓文清僵硬。
小尾巴從他身後轉出來，笑瞇瞇的，仰著小臉，眼睛裏寫滿了“求表揚”。
“好小子……”韓文清表揚，“很不錯！”
周澤楷行動力滿分。
還真是，一直沒變。
大概就是腦震蕩的後遺癥了，連少年時的記憶都翻了上來。
韓文清對著鏡子揉揉眉心，準備回到床上去。
突然外面傳來稀裏嘩啦一串響。
腳步聲急，在房間轉了一個圈，衛生間的門被一把推開。
周澤楷臉上還帶著驚惶神色，在見到他之後才恍然大悟，臉紅。
松開了門把手。
人可沒退出去，而是上前一步。
“……扶？”
“我還沒病到走不動。”韓文清瞪他。
就這麽一用力瞪，頭又暈了。
周澤楷行動力一流，手一伸讓人靠到自己肩膀：“慢點兒。”
周澤楷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一類，韓文清掙了兩下沒掙開，把自己弄得更暈了。
偏偏周澤楷還頻頻回頭往馬桶張望。
“你看什麽？”馬桶有什麽好看的？
“暈？吐？”
“只是上個廁所。”
“下次叫我。”
韓文清沒回答。
他回到床上，才發現病房撒了一地的……零食。
酸奶汽水、面包餅幹、牛肉粒魷魚絲、果凍布丁棉花糖巧克力……
“她們送的。”周澤楷手足無措地解釋。
他抱著護士們投餵的東西一進來，發現韓文清不見，顧不上零食就開始找人。
“這張臉還真有用。”韓文清沒躺下，半坐半臥，看周澤楷蹲在地上撿零食，“她們找你不是因為我吧？”
周澤楷的動作一僵：“……嗯。”
隨後他補充：“我說沒吃飯，所以……”說著，他挑出一盒酸奶和一袋小面包遞過來，“先墊墊？”
“我沒胃口，你吃吧，你也一天沒吃了。” 小護士們的零食哪能當飯，又是兩個大老爺們。
“有很多。”周澤楷很無辜看著他，“酸奶開胃。”
韓文清伸出了手。
“面包軟。”周澤楷建議。
“不。”
“果盤……水果補充維生素。”周澤楷看著張佳樂帶來的果籃，繼續建議。
“沒必要。”Q市漢子吃蘋果其實連皮都不削。
周澤楷看看一桌子的零食，又看看韓文清，手足無措。
眼神憂傷得超越偶像劇男二水準。
韓文清吸著酸奶，知道小尾巴的擰勁，既然人家殷勤，不找點事做怕是更尷尬，於是說：“切水果。”
周澤楷高高興興，用他穩定高效的手速去拆果籃了。
病房門被敲響。
“進來。”
“隊長，”進來的是霸圖小將，宋奇英，大概是張佳樂跟他打過招呼，看見周澤楷，他一點也不吃驚，“周隊好……”
隊長在床上嘬酸奶，周隊在削獼猴桃。
盤子裏擺著切片香蕉切塊火龍果哈密瓜……難道周隊接了新廣告，商家是新東方？
艾瑪怪不得張佳樂前輩說病房的畫風不對！
宋奇英慰問前輩的功夫，周澤楷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張新傑。
他連忙出去接電話：“前輩……”
“周隊你好，聽張佳樂說，今晚你要陪床？”張新傑直截了當。
他當然也很清楚周澤楷的語速和反射弧，耐心等對方說下去。
“嗯……是……”
“……確定沒有問題？雖然很麻煩周隊，但霸圖是不會放水的。”在打聽過隊長情況之後，張新傑這麽說。
“嗯。”
張新傑客客氣氣跟周澤楷道謝：“那就請周隊多擔待了，有什麽情況請跟我或者隊醫聯系。”沒辦法，他生物鐘是硬傷。
“……不、不客氣……”
收起手機，周澤楷回到房間。
宋奇英規規矩矩道別：“隊長，周隊，那麽我就告辭了。”
“辛苦你，明天見。”韓文清回答。
周澤楷在旁邊點點頭，沒說話。
正忙著把韓文清喝光的酸奶盒扔進垃圾桶，還給對方抽濕巾擦手。
隊長竟然一聲沒吭，任他伺候。
宋奇英小朋友心裏有點微妙。
霸圖的漢子畫風也有小清新的時候？
好吧，隊長威風凜凜，折服槍王是應該的。
然而幾年後他看到敬愛的張副隊出門會戴皮繩抹發蠟時，才深刻感到霸圖的水，不一般深。
周澤楷在桌旁坐了下來。
正準備動筷子，發現情況有點不對。
韓文清看起來精神不振。
他探頭過去，明白了。
韓文清的飯盒，特別清淡。
特別特別清淡。
清炒菜心，涼拌苦瓜，蠔油生菜，水煮西蘭花。
還有冬瓜湯，一丁點兒油星都見不到。
唯一勉強算葷菜的，是個水煮蛋。
病人需要吃得清淡，所以就素了。
周澤楷看看自己飯盒……可能是張佳樂聽進了韓媽媽的話，裏面有糖醋排骨。
好幾塊好幾塊。
份量十足。
周澤楷咳了一聲。
韓文清擡眼看他。
周澤楷說：“不能……挑食。”
韓文清：“……離我遠點。”
周澤楷端著自己那個飯盒，無精打采往遠處挪挪。
韓文清吐過一次，這回吸取教訓不敢多吃，每樣菜挑了幾筷子就放下。
周澤楷立刻湊過來，擔心地望著他。
“少吃多餐。”韓文清解釋。
周澤楷猛點頭。
他放下飯盒，給韓文清收拾小桌板。
電話又響起來。
韓媽媽醒了，直接跟周澤楷說話。
韓文清就見周澤楷“嗯嗯哦哦”不時點著頭，自己是越發頭大了。
隨後周澤楷遞過手機。
“文清啊，我明早再過去看你。還有，你別欺負小楷啊。”韓媽媽還惦記兒子頭疼的問題，沒多說什麽。
“嗯，嗯，行。知道了。”韓文清掛斷，揉著眉頭，“周澤楷，你今天真的要陪床？”
周澤楷緊張地想了想：“阿姨同意。”又加上一句：“張副隊說，我可以陪。”
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韓文清嘆口氣：“原本是頭小綿羊來的……”
周澤楷搖頭，配合著叫了一聲：“咩——”
眼神溫順而堅定，充滿討好。
只要你喜歡，我就高興。
而且他的前輩一向吃軟不吃硬。
“陪吧陪吧，明天上午我就出院，戰隊宿舍不留外人，你看著辦。”韓文清嘆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後輩太厲害了，簡直會心一擊。
他還是早點出院好了，霸圖有規定不留宿，周澤楷不至於進他宿舍。
周澤楷考慮了一陣：“張前輩……”頓一頓，吐出兩個字，“陪練？”
跟張副隊商量商量，用槍王陪練作為交換，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10
“嗒嗒，嗒嗒嗒……”
筆記本加外設鍵鼠，周澤楷在做基礎訓練。
韓文清飯後小睡了一覺，睜眼一室昏暗，摸出手機看看時間，十點。
周澤楷耳機在脖子上掛著，聽見響動，不顧做了一半的動作，馬上扭過頭來。
緊接著就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送過來。
韓文清正趕上口渴，喝下半杯：“我好多了。”
周澤楷一直在察言觀色，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你也忙了一天，困了就去睡。”
周澤楷搖頭：“先夜宵？”
“我去放水，你用微波爐熱菜。”韓文清指示。
周澤楷伸手要扶，韓文清敲了他手背一下。
他也不惱也不急，收回手，站在一步之遙，跟著韓文清。
韓文清瞪他。
沒有幾個人能免疫韓文清的眼神。
周澤楷是僅有的幾個人之一。
從小就不怕。
不僅不怕，還覺得這眼神特別酷。
可惜他做不出，或者說，做出自認為威懾力十足的眼神，卻被粉絲圍著叫“好帥好閃”然後繼續蜂擁而上的可能性更大些。
真是羨慕嫉妒恨。
周澤楷腦子開著小差。
眼睜睜看著對方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還鎖了一下。
韓文清洗了把臉。
自從他搬離S市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和周澤楷在私下接觸這麽近，這麽久，這麽……像以前。
周澤楷獲得最佳新人的時候，曾經跑過來。
周澤楷成為輪回隊長的時候，也曾經跑過來。
周澤楷第八賽季奪冠，跑過來……
每次都沒過夜。
只是看著他，不怎麽說話，看著他。
偶爾說一句話就嚇死人。
“文清哥……交往？”
第一次聽見周澤楷說“交往”，韓文清誤會了：“交換簽名嗎？”
——請原諒因為他臉黑加上一心榮耀，沒有收到過任何女生表白，並不太清楚交往的意思。
周澤楷搖頭，臉憋得紅紅的：“……我、我愛你！”
這句經典表白，絕對不可能被誤會了吧？
韓文清沒誤會。
一個男的跟一個男的，這不就是搞同性戀嘛。
要是別人這麽跟他說，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不打個對方不能自理，他就改姓！
可面前站的是這個小尾巴。
保護了很久的小尾巴。
小尾巴剛剛成年，剛剛在聯盟嶄露頭角，巴巴過來找他表白，幾個意思？
作為半個長輩，有必要對小輩三觀進行糾正。
“小楷。”韓文清語重心長，“別胡鬧。”
“沒有胡鬧。”周澤楷挺了挺胸，“男子漢大丈夫……要變強……配得上你。”
“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文清哥……答覆？”
“我不同意。”
“……要怎樣……才同意？”
韓文清確實沒想過談戀愛結婚這種事：“沒有怎樣。”
周澤楷眼睛亮閃閃：“那……試試？”
“試什麽試？”
“……親、親、親嘴兒啊。”周澤楷苦惱地抓著腦袋，“嗯……看飛機！”
“看飛機”三個字說得奇快無比，韓文清一怔的功夫，唇上一軟，對方已經飛快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小兔崽子，這個可忍不得！
韓文清一拳終於沒忍住，直接砸在對方臉上。
還好他控制了力道。
周澤楷捂著鼻子，眼淚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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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楷繼續搖頭，著急地想了半天，隨後自暴自棄地，小聲說：“沒有。”
他的溝通能力令人捉急，不代表他捕捉信息能力，還有判斷輕重緩急的能力就差。韓文清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他還是能判斷出來的，當即分析厲害：“你會上場……我也會努力。”
韓文清皺眉：“你是說我一定會輸給你？”
“不……”如果江波濤在場，會立刻解釋周澤楷的意思是他能公私分明，兼顧陪床和訓練。
周澤楷溝通能力欠缺的重要原因在於，他常常直接說結論，將中間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的鋪墊和邏輯環節省去。
比如他的邏輯是這樣的：“我陪床看護，你安心恢覆，我不耽誤自己的訓練，你也快點好起來，然後我們在榮耀裏見。”
但這話讓周澤楷自己來說，就比較費勁。
他幾乎抓耳撓腮，沈默了一會兒，才又說：“我會變強。文清哥，我一直沒忘。”
“……”輪到韓文清不說話了。
沒人知道，一個沈默寡言的小帥哥為什麽會去玩榮耀，還作了職業選手。
除了韓文清。
因為他玩榮耀，因為他第一賽季出道，因為他被稱作拳皇。
“……姐姐啊，你讓文清勸勸小楷好伐？他想打游戲，還一心要去文清的訓練營……”周媽媽給韓媽媽打長途電話，聲淚俱下。
韓家因為韓爸爸工作調動，導致韓文清在Q市出生，S市上幼兒園，Q市入小學，S市讀初中，又回Q市上職高……沒有然後了，當時大漠孤煙在網游所向披靡，被老板慧眼識英，創立霸圖戰隊，就此成就拳皇之名，韓文清本人也就長期紮根Q市，不跟著老兩口繼續QS之間折騰了。
聯盟第四賽季，霸圖奪冠的喜悅氣氛未曾散去，有俱樂部發工資，加上聯盟的獎金，韓媽媽也認可兒子的工作：“打榮耀也是一種職業，我家文清拿的還蠻多。小楷要是喜歡，你就由他吧……”
周媽媽被勸服了一半，但剩下一半就不能勸了：“他要是在家打游戲也就算了，小楷還沒成年，Q市又那麽遠，文清是能照顧他，可也不能天天盯著，小楷那個性子又是容易受欺負的，我實在舍不得啊……”
韓文清剛回到家，就接到韓媽媽的命令：“去勸勸小楷，別讓他來Q市。我的好姐妹舍不得他離家太遠。你知道，小楷最崇拜你了。”
“胡鬧。”韓文清馬上給自己曾經的小尾巴打電話，第一句就劈頭蓋臉罵了下來。
“……文清哥……我想和你在一起。”話筒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少年清朗聲線和之前童聲有很大區別，也和自己低沈的嗓音截然不同。
韓文清那時候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男子漢大丈夫，別唧唧歪歪像個娘們。你真想玩榮耀，S市也有戰隊。你好好打，我們場上見。”
“想……隊友……”沈默一陣，周澤楷小聲抗議。
“出息！”冠軍隊長韓文清嗤之以鼻，“做隊友不如做對手，堂堂正正一戰吧，我等著你變強。”
“……好。”
周媽媽欣慰地給韓媽媽打電話：“小楷終於同意去輪回訓練營了……”
周澤楷默默在競技場虐菜，他媽媽終於同意他進訓練營了。
文清哥是期待我成為和他一樣的強者麽？我一定會做到的！
第五賽季，最佳新人。
第八賽季，最有價值選手，冠軍。
槍王。
足以和拳皇比肩。
“吊瓶……”周澤楷也覺得氣氛尷尬，看看藥水差不多沒了，說了兩個字就跑出病房。
沒多久，小護士紅著臉跟在他身邊過來，拔吊針，問詢：“7床現在感覺怎麽樣？”
韓文清如實回答。
一邊回答一邊覺得不對勁。
問的也太細了，也不像詢問病情，怎麽連“今晚想吃什麽”都問？
而且小護士接二連三地過來，一個問題翻來覆去地問。
韓文清皺眉頭，自帶震懾技能發動，全程氣氛封印。
病房清凈了一會。
隨後護士長從門口探頭：“7床的陪護請過來一下，有事情交代。”
周澤楷蹭地起身，飛快去了。
韓文清心裏覺得奇怪，難道病情加重不能跟自己直接說？腦震蕩還有什麽嚴重後遺癥？
他躺了一會，感覺需要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幸好周澤楷不在。
韓文清克制著暈眩，慢慢坐起來。
VIP病房自帶衛生間，他扶著墻走過去。
掏出大鳥，對準位置，扶正。
酣暢淋漓。
隨後順手洗了把臉。
對著鏡子看看自己。
臉還是依然黑。
雙眉之間有淺淺皺紋。
韓文清想起周澤楷那張帥臉，低笑了一聲。
他對周澤楷的印象，其實一直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
那時候小尾巴還只是小學生。
長得清秀，性子又軟又乖，很討女孩子和老師喜歡。相反也就很惹男生的仇恨。
韓文清遇到過一次，周澤楷被三個男生推弄堂按在墻上，搶書包翻口袋。
上初中的男孩子都自認酷帥狂霸拽，兩家又是鄰居。韓文清徑直走過去分開雙方，一拳下去將為首的打翻在地，拉著小周澤楷揚長而去。
這一舉動的後果是一張警告處分。
還有一個小尾巴。
是的，他放學後去接小尾巴一起回家。
小尾巴緊緊拉著他的手，兩眼放光。
一個月後，看著小尾巴聲稱在體育課上磕到的青紫，韓文清嚴肅說：“你這樣不行，男子漢要變強。”
小尾巴軟綿綿地“嗯”了一聲。
他帶著小尾巴報了截拳道。
三個月後，他照常接小尾巴回家，小尾巴拉著他拐了個彎。
他看見一群男生。
韓文清一楞，這是約架幹仗？要打群架？
把小尾巴往身後藏了藏，韓文清捋袖子就準備上了。誰知——
“對不起，大哥！”
一群小腦袋，黑壓壓的沖他鞠躬。
韓文清僵硬。
小尾巴從他身後轉出來，笑瞇瞇的，仰著小臉，眼睛裏寫滿了“求表揚”。
“好小子……”韓文清表揚，“很不錯！”
周澤楷行動力滿分。
還真是，一直沒變。
大概就是腦震蕩的後遺癥了，連少年時的記憶都翻了上來。
韓文清對著鏡子揉揉眉心，準備回到床上去。
突然外面傳來稀裏嘩啦一串響。
腳步聲急，在房間轉了一個圈，衛生間的門被一把推開。
周澤楷臉上還帶著驚惶神色，在見到他之後才恍然大悟，臉紅。
松開了門把手。
人可沒退出去，而是上前一步。
“……扶？”
“我還沒病到走不動。”韓文清瞪他。
就這麽一用力瞪，頭又暈了。
周澤楷行動力一流，手一伸讓人靠到自己肩膀：“慢點兒。”
周澤楷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一類，韓文清掙了兩下沒掙開，把自己弄得更暈了。
偏偏周澤楷還頻頻回頭往馬桶張望。
“你看什麽？”馬桶有什麽好看的？
“暈？吐？”
“只是上個廁所。”
“下次叫我。”
韓文清沒回答。
他回到床上，才發現病房撒了一地的……零食。
酸奶汽水、面包餅幹、牛肉粒魷魚絲、果凍布丁棉花糖巧克力……
“她們送的。”周澤楷手足無措地解釋。
他抱著護士們投餵的東西一進來，發現韓文清不見，顧不上零食就開始找人。
“這張臉還真有用。”韓文清沒躺下，半坐半臥，看周澤楷蹲在地上撿零食，“她們找你不是因為我吧？”
周澤楷的動作一僵：“……嗯。”
隨後他補充：“我說沒吃飯，所以……”說著，他挑出一盒酸奶和一袋小面包遞過來，“先墊墊？”
“我沒胃口，你吃吧，你也一天沒吃了。” 小護士們的零食哪能當飯，又是兩個大老爺們。
“有很多。”周澤楷很無辜看著他，“酸奶開胃。”
韓文清伸出了手。
“面包軟。”周澤楷建議。
“不。”
“果盤……水果補充維生素。”周澤楷看著張佳樂帶來的果籃，繼續建議。
“沒必要。”Q市漢子吃蘋果其實連皮都不削。
周澤楷看看一桌子的零食，又看看韓文清，手足無措。
眼神憂傷得超越偶像劇男二水準。
韓文清吸著酸奶，知道小尾巴的擰勁，既然人家殷勤，不找點事做怕是更尷尬，於是說：“切水果。”
周澤楷高高興興，用他穩定高效的手速去拆果籃了。
病房門被敲響。
“進來。”
“隊長，”進來的是霸圖小將，宋奇英，大概是張佳樂跟他打過招呼，看見周澤楷，他一點也不吃驚，“周隊好……”
隊長在床上嘬酸奶，周隊在削獼猴桃。
盤子裏擺著切片香蕉切塊火龍果哈密瓜……難道周隊接了新廣告，商家是新東方？
艾瑪怪不得張佳樂前輩說病房的畫風不對！
宋奇英慰問前輩的功夫，周澤楷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張新傑。
他連忙出去接電話：“前輩……”
“周隊你好，聽張佳樂說，今晚你要陪床？”張新傑直截了當。
他當然也很清楚周澤楷的語速和反射弧，耐心等對方說下去。
“嗯……是……”
“……確定沒有問題？雖然很麻煩周隊，但霸圖是不會放水的。”在打聽過隊長情況之後，張新傑這麽說。
“嗯。”
張新傑客客氣氣跟周澤楷道謝：“那就請周隊多擔待了，有什麽情況請跟我或者隊醫聯系。”沒辦法，他生物鐘是硬傷。
“……不、不客氣……”
收起手機，周澤楷回到房間。
宋奇英規規矩矩道別：“隊長，周隊，那麽我就告辭了。”
“辛苦你，明天見。”韓文清回答。
周澤楷在旁邊點點頭，沒說話。
正忙著把韓文清喝光的酸奶盒扔進垃圾桶，還給對方抽濕巾擦手。
隊長竟然一聲沒吭，任他伺候。
宋奇英小朋友心裏有點微妙。
霸圖的漢子畫風也有小清新的時候？
好吧，隊長威風凜凜，折服槍王是應該的。
然而幾年後他看到敬愛的張副隊出門會戴皮繩抹發蠟時，才深刻感到霸圖的水，不一般深。
周澤楷在桌旁坐了下來。
正準備動筷子，發現情況有點不對。
韓文清看起來精神不振。
他探頭過去，明白了。
韓文清的飯盒，特別清淡。
特別特別清淡。
清炒菜心，涼拌苦瓜，蠔油生菜，水煮西蘭花。
還有冬瓜湯，一丁點兒油星都見不到。
唯一勉強算葷菜的，是個水煮蛋。
病人需要吃得清淡，所以就素了。
周澤楷看看自己飯盒……可能是張佳樂聽進了韓媽媽的話，裏面有糖醋排骨。
好幾塊好幾塊。
份量十足。
周澤楷咳了一聲。
韓文清擡眼看他。
周澤楷說：“不能……挑食。”
韓文清：“……離我遠點。”
周澤楷端著自己那個飯盒，無精打采往遠處挪挪。
韓文清吐過一次，這回吸取教訓不敢多吃，每樣菜挑了幾筷子就放下。
周澤楷立刻湊過來，擔心地望著他。
“少吃多餐。”韓文清解釋。
周澤楷猛點頭。
他放下飯盒，給韓文清收拾小桌板。
電話又響起來。
韓媽媽醒了，直接跟周澤楷說話。
韓文清就見周澤楷“嗯嗯哦哦”不時點著頭，自己是越發頭大了。
隨後周澤楷遞過手機。
“文清啊，我明早再過去看你。還有，你別欺負小楷啊。”韓媽媽還惦記兒子頭疼的問題，沒多說什麽。
“嗯，嗯，行。知道了。”韓文清掛斷，揉著眉頭，“周澤楷，你今天真的要陪床？”
周澤楷緊張地想了想：“阿姨同意。”又加上一句：“張副隊說，我可以陪。”
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韓文清嘆口氣：“原本是頭小綿羊來的……”
周澤楷搖頭，配合著叫了一聲：“咩——”
眼神溫順而堅定，充滿討好。
只要你喜歡，我就高興。
而且他的前輩一向吃軟不吃硬。
“陪吧陪吧，明天上午我就出院，戰隊宿舍不留外人，你看著辦。”韓文清嘆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後輩太厲害了，簡直會心一擊。
他還是早點出院好了，霸圖有規定不留宿，周澤楷不至於進他宿舍。
周澤楷考慮了一陣：“張前輩……”頓一頓，吐出兩個字，“陪練？”
跟張副隊商量商量，用槍王陪練作為交換，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10
“嗒嗒，嗒嗒嗒……”
筆記本加外設鍵鼠，周澤楷在做基礎訓練。
韓文清飯後小睡了一覺，睜眼一室昏暗，摸出手機看看時間，十點。
周澤楷耳機在脖子上掛著，聽見響動，不顧做了一半的動作，馬上扭過頭來。
緊接著就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送過來。
韓文清正趕上口渴，喝下半杯：“我好多了。”
周澤楷一直在察言觀色，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你也忙了一天，困了就去睡。”
周澤楷搖頭：“先夜宵？”
“我去放水，你用微波爐熱菜。”韓文清指示。
周澤楷伸手要扶，韓文清敲了他手背一下。
他也不惱也不急，收回手，站在一步之遙，跟著韓文清。
韓文清瞪他。
沒有幾個人能免疫韓文清的眼神。
周澤楷是僅有的幾個人之一。
從小就不怕。
不僅不怕，還覺得這眼神特別酷。
可惜他做不出，或者說，做出自認為威懾力十足的眼神，卻被粉絲圍著叫“好帥好閃”然後繼續蜂擁而上的可能性更大些。
真是羨慕嫉妒恨。
周澤楷腦子開著小差。
眼睜睜看著對方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還鎖了一下。
韓文清洗了把臉。
自從他搬離S市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和周澤楷在私下接觸這麽近，這麽久，這麽……像以前。
周澤楷獲得最佳新人的時候，曾經跑過來。
周澤楷成為輪回隊長的時候，也曾經跑過來。
周澤楷第八賽季奪冠，跑過來……
每次都沒過夜。
只是看著他，不怎麽說話，看著他。
偶爾說一句話就嚇死人。
“文清哥……交往？”
第一次聽見周澤楷說“交往”，韓文清誤會了：“交換簽名嗎？”
——請原諒因為他臉黑加上一心榮耀，沒有收到過任何女生表白，並不太清楚交往的意思。
周澤楷搖頭，臉憋得紅紅的：“……我、我愛你！”
這句經典表白，絕對不可能被誤會了吧？
韓文清沒誤會。
一個男的跟一個男的，這不就是搞同性戀嘛。
要是別人這麽跟他說，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不打個對方不能自理，他就改姓！
可面前站的是這個小尾巴。
保護了很久的小尾巴。
小尾巴剛剛成年，剛剛在聯盟嶄露頭角，巴巴過來找他表白，幾個意思？
作為半個長輩，有必要對小輩三觀進行糾正。
“小楷。”韓文清語重心長，“別胡鬧。”
“沒有胡鬧。”周澤楷挺了挺胸，“男子漢大丈夫……要變強……配得上你。”
“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文清哥……答覆？”
“我不同意。”
“……要怎樣……才同意？”
韓文清確實沒想過談戀愛結婚這種事：“沒有怎樣。”
周澤楷眼睛亮閃閃：“那……試試？”
“試什麽試？”
“……親、親、親嘴兒啊。”周澤楷苦惱地抓著腦袋，“嗯……看飛機！”
“看飛機”三個字說得奇快無比，韓文清一怔的功夫，唇上一軟，對方已經飛快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小兔崽子，這個可忍不得！
韓文清一拳終於沒忍住，直接砸在對方臉上。
還好他控制了力道。
周澤楷捂著鼻子，眼淚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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