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請告訴我，你們不要一有事就總把我排除在外。”

“坐下來說吧。”

這個女孩是固執的。

沈寒坐了下來，莫清走到窗前，今夜無月，天上厚厚的雲遮蓋了最後一點星光。

“我的家族，是封魔四大家族之一。當然，有一家你已經見過了。”

“楊家。”

“對，少年時，我並不喜歡家族的氣氛，倒是對醫道有些興趣，於是就和宋昱成了同門。我們彼此欣賞，他其實是個孤傲的人。”

莫清極少佩服一個人，不過，對於宋昱，年少時的他是好勝的，幾次和他比拼都稍落下風。

“再後來我們之間切磋不斷，無論是醫術還是靈術。”

“十二年前，就在我們四大家族的一處古地出現了一場暴動，其實，經過幾千年的歲月傳承，這些家族裏很多人都已經習慣了安逸而舒適的生活，很多子弟都已經忘記自己身上流淌著的血。”

確實，現在的人不敬神明，不畏鬼神，經過這麽久的沈沈浮浮，在這光華的世界，很多人都已經迷失了吧。

“我那時還沒有能力去參與，作為繼承人的我這才感覺到了危機。”

“到底是什麽樣的暴動？”

莫清想了好一會才說：“族典中記載了封魔四家在很久以前封印了一個大魔，經過了一場曠世之戰，這些家族損兵折將，還有不少參與的家族都被滅了族。不過，這也僅僅是封印而已，但是沒有能量補給，這個大魔力量將會被削弱，最後終將灰飛煙滅。”

“那，後來到底出了什麽意外？是什麽樣的大魔，還可以在數十個朝代更易以後還有這麽可怕的影響？”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類似我們這些家族也不是一直鼎盛，也遭受過幾次重創，很多秘密都在歷史中湮滅。不過，當時掌權人一至決定加固封印。”

說到這裏，莫清已經轉過頭，這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黯然表情，這代表這一種無力，還有深深的懊惱自責。

“但是封魔族的整體實力其實已經大不如前，因為經過很久沒有危機感的歲月，所以當時幾乎無人可用。”

沈寒替莫清把話說完了。

“沒錯，宋昱在靈界的地位是特別的，或者說整個造化門都是特立的存在。”

“那你。”

“沒錯，封印需要的人手不夠，要從年輕一輩中選擇。”

“但，你們力量不夠，就是送死？”

“就算僥幸有命，那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所以宋先生就替你去了。”

只有這種解釋，唯一的解釋。

“沒錯，宋昱少年成名，不但在醫術上造詣非凡，在靈術上也超越不少老輩，所以，一直不參與世事的造化門讓宋昱替了我，畢竟我也算是門下傑出的弟子。”

“等等，你之前說四大家族的掌權人也參與了，那就代表楊黎也去了，可是他看上去就沒事啊？”

“一起參與封印的有二十個人，其實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楊家家主也是元氣大傷。”

難怪楊家任由楊二爺做大，僅僅是一個病了的楊洛還真不至於。

“可是，宋先生為什麽會這麽嚴重？”

“我問過很多人，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就連宋昱自己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從那以後，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遭受一次靈魂上的折磨，就像詛咒一樣。魂不主位，所以他無法動用自己的靈了，久而久之靈力就會潰散。”

宋昱有一身本領，如果在這普通人的世界，他在哪了都能混得開，可是他是不同的。

“那，為什麽不早一點救宋先生？他原本可以不參與，可是既然作為其中一份子，在他落難的時候幾大家族又在做什麽？”

看楊家人的恭敬謙卑難道都是假的嗎？沈寒怒火中燒，如果連在危急時刻仗義出手的人都見死不救讓他飽受折磨，那他們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不管大義上是什麽，她肯定，要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些人的首要目的都是先保全自己。

“樹大招風。”

莫清沒有具體說明，但是僅僅這四個字，沈寒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不過，你也不必把賬全都算在楊黎身上，他當時負傷，有絕對話語權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了。”

沈寒沈默了很久，有些問題早腦中盤桓，最後她說：“莫清，你說，你們這些家族為什麽要存在呢？”

沈寒的這一問，就像是雪夜中咆哮的風。

她繼續說：“你們想要守護的，其實是自己的地位、財富、還有這些帶給你們的榮耀，而不是曾經的責任。封魔，聽這個名字，你們的先輩用血，用生命的犧牲才奠定了你們的地位，可是，人都是會變的。”

莫清無法反駁，他是家族的繼承人，他同樣有責任。

“沒有人要求你們一直付出，但是，當仁義的同伴生命垂危，甚至因為失去力量受到不公正的對待時，我真的很懷疑，這整件事是不是就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陰謀。”

“不，你錯了，這世界很多人都是一樣自私的，能力越強的人，一旦他的惡顯露，就會放大。”

“那真可笑，號稱封魔的人，他們的所作所為造成的傷害，我想未必就沒有那些魔少。”

“所以我離開了家族。”

輕輕的一句話，就像是一場美妙的雨，在一個黑暗的夜裏，熄滅了一場火。

所以我離開了家族。就是這一句話，沈寒原本憤怒的火焰就被澆滅了。

是呀，其他人，她不認識，但是莫清，是她熟悉的人。他冷酷的外表下，跳動的是一顆鮮活的心臟，溫暖的，有節奏的，從來都堅持這正義的節拍。

莫清，這樣一個人，和自己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展現過世家的高人一等，雖然冷淡一點，偶爾還毒舌，可是，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眼睛，幹凈又深邃，其實，對於這樣的人，本來就註定與眾不同，可是，他選的路，就已經代表了一種悲憫。

做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已經有人在受惠。

“你那麽出色，他們怎麽可能放你走？”

沈寒別別扭扭的說，死也不承認被那一句話震撼到了。

“足夠的力量，越級的挑戰。”

簡短的話，已經透出了其中的不易，那個時候的少年，意氣風發，之後又在一次次的打擊和磨礪中斂收鋒芒。

沈寒不禁在想，以前的他是什麽樣的，帶著點闊少的飛揚，也是不常笑的，就算笑，大多數時候也是給人嘲諷的。想必那是一張稚嫩一點卻比現在生動的迷人的臉。

“我想，宋先生一定很感動吧。”

“呵。”莫清自嘲的笑了笑，“那個時候他也是自顧不暇。”

宋先生會這麽做，簡直難以想象。

不過，不管現在有多少原委，她又有多想一探究竟都不是合適的時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怎麽幫助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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