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屍體還停在醫院裏？似乎死人就有特別能制冷的能力，生前的體型被一塊布料遮蓋，沈寒知道自己不應該好奇，但是這裏充斥的氣味，她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莫清看著她的動作，她試探著上前，揭開了那塊布。

脖頸上的黑色痕跡刺目，那是一種一個顆粒一個顆粒都滲出顏色的黑，臉是一種不均勻抹擦了劣質粉的顏色，在她眼裏看來似乎是一種視覺的錯覺，那是還流動著的電影燈光效果下的青白色還有升浮起落的暗紫，她看見了這個人身上的顏色，灰色的，如調色盤中多加了一管黑。

空氣中的味道讓人反胃，她強行忍住，腥味中帶著腐臭，腐臭中又夾雜著腥甜，脂肪蛋白質被腐化解體，這個人除了沒有靈魂，身體也要慢慢消散。

不，她的眼睛欺騙了她，她的大腦也在騙她，一定是哪條傳導通路出了問題！

“你看見什麽了？”

“他是怎死的？”

“精神病發作啊。”

這解釋沈寒不信：“明明是被什麽東西勒死的。”

“勒死？”莫清輕笑了一下，“死亡現場的人是看見了？”

對，只看見他像精神病患者一樣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舉動，然後活生生的把自己憋死了。

也就是說：“他脖子上的痕跡，沒人看見嗎？”

“你不是人？”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感覺自己一不小心就陷入了一個怪圈裏，現在，這個圈子裏潛藏著一頭生物，正向她展示超乎尋常的一面。

莫清不意外的說：“你懷疑自己？那你認為自己怎麽了？”

懷疑？不不，她很正常，沈寒堅定地說：“我一切都正常，只不過現在有些事還沒辦法解釋罷了。”

“給你看看這個。”

莫清打開電腦，裏面是醫院走廊傳來的視頻，視頻中男人正接受審問，在一番角力以後他終於認罪，然後躺下休息，看守的警察在外，門沒有關，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接著像看見什麽驚恐的東西，不斷後退，他本想大聲尖叫可是那瞬間卻突然失聲，然後一直掐著自己的脖子。

安靜無聲。

攝像頭一直記錄著這個人自我殘虐的最後影像，直到兩分鐘後被查房護士發現結束。

太快了，太詭異了，他沒有精神病史，是什麽讓他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自殘行為，完全像被人掌控了一樣。

“你，師兄，我們走吧。”

她聽見了血液猛烈撞擊聲心臟的聲音，莫清為什麽帶自己來這裏？整個空間好像在變相變形，視覺和嗅覺受到更猛烈地沖擊，她後退，抓住莫清的衣袖，幾乎要把他的白大褂從肩膀上扯下來。

“你不是好奇他怎麽死嗎？去看看。”莫清的聲音突然變了，平時冷冰冰的，現在，他可以壓低聲線，放輕放柔，沈寒像受到誘惑一樣再次走進，這個時候，那個人突然睜開了眼。

比之死魚還不如，灰暗的。在某個交界處，她的眼睛像黑洞一樣吸收了所有，畫面一閃而過被吞沒，但是已經印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一條帶著汙漬的領帶，領帶從氣窗上飄進來，他看見了，沒來得及求救，領帶已經死死纏在他的脖子上。”

“還有呢？你看見他脖子上的痕跡，不太像單純的勒痕。”

他短粗的脖子一下子被伸長，他反抗著，手胡亂抓著，領帶掉落下來，可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他驚恐的發現——“領帶好像著火了，接著他用自己的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直到有人進來，看著他最後上不來那口氣。”

至死，他都是驚恐著的，不知道看見什麽，那轉換的時機很精妙，前0.1秒領帶掉下來，清涼的空氣還差一毫米的距離到了喉嚨，但卻被他親手掐死，活活的在絕望渴望邊緣，肺在喧囂要得到那口氣，他親手阻絕了。

臉上涼涼的，汗水已經變成了幾股線，沈寒問：“為什麽給我看這些？”

“告訴我兇手是誰？”

心裏抗拒，她跑到了門口，沖著莫清喊：“沒有兇手，我不知道。”

但是莫清怎麽會放過她，鐵門不知道為什麽打不開，莫清逼近，伸出手按在門上，把她困在了一個空隙中，空氣中都是那種味道，和他身上的幹香混合在一起。

“害怕了，你看見什麽了？”

沈寒不甘心，想從他胳膊下溜走，莫清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無從閃避。

“你是什麽人，這不可能，人死了眼睛裏怎麽會有東西？你要幹嘛，放開我讓我走！”不管這個人是誰，本能告訴她自己已經牽扯進一件了不得的是，抽身要趁早。

“人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你剛才蠱惑我！你會催眠！”

兩個人同時說話，看似對接不上，莫清的確會催眠，在某個瞬間已經做出了暗示。

“你還想試試？”

沈寒閉起眼睛，怎麽都想不出來莫清是在那個瞬間做出催眠暗示的，只好死死閉眼，捂住耳朵減少自己的心理漏洞。

“告訴我，我把手鏈還給你怎麽樣。”

手鏈？這兩個字鉆進耳朵，沈寒睜開眼，捂住耳朵的手也松了。

“真的？”

“我人品好著呢。”

沈寒伸手：“馬上還。”

莫清笑了起來：“老實說我自然還你。”

現在編個謊，唔，肯定會被看穿的。沈寒偷偷擡著眼皮正好看見對方饒有興致地低頭看自己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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