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所以惋惜。

至少對季雨陽而言，他對趙深藍的感覺已經變了。

越深入，越發覺。

是不是趙柒月的模樣他看得太久了，他熟悉她的每個笑容每句話，所以當趙深藍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再出現時才會那麽地吸引他？

季雨陽搖頭再搖頭，他從來都不是個始亂終棄的人。他對趙柒月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可為什麽他看著她的臉，觸摸她的肌膚，卻再也沒有之前的心動和喜歡？

“雨陽，不餓嗎？”

趙柒月受了洛辰的冷落，平日裏本該含情脈脈的話語，今天顯得平淡。她也明白季雨陽心事重重，十有八九是因為見了趙深藍。

那她呢？洛辰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她，她咽不下這口氣。

要她繼續裝作深愛季雨陽都勉強，可一舉一動入眼，季雨陽那蹙起的眉頭、輕抿的唇讓她不免有些擔心。

“我沒胃口，你多吃點吧。”

放下碗筷，季雨陽心情沈重。接下來的幾天他都要面對趙深藍，越相處心動的感覺便越濃烈。他如果藏在心中不對趙柒月說，那她的每個眼神會令他愧疚萬分。可就算他真的說出口，傷得最深的依然還是他的柒月。

“雨陽哥哥？”

“我有些累，先上樓休息了。”

趙柒月徒剩尷尬，趙暮雖然臉色未變，可心裏在想什麽她也猜到幾分。

“自從雨陽哥哥負責與洛氏的合作項目後，話越來越少了。估計事情太多，太累了吧。”

她溫溫地說，不知道是在解釋給誰聽。

趙暮挑眉，語氣有些尖銳：“柒月啊，當時我就和你說，你偏偏不聽勸，還幫著雨陽一起說服我，到底是圖什麽。”

圖什麽？

趙柒月心裏冷笑，她想借合作接近洛辰的計劃早已經泡湯，如今她還圖什麽呢？

讓季雨陽和趙深藍來往得越久，對她的威脅不是就越大麽？

“我只是想讓雨陽哥哥多鍛煉鍛煉，再說了，爸不是經常教育我，商場之上不講私情只圖利益嘛。”她心裏不舒服，嘴上說的話倒讓趙暮寬慰。

“唉，你喜歡就好。畢竟我也就剩你這麽一個女兒了。”

趙柒月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季雨陽是她從趙深藍手裏搶過來的，就算現在趙深藍離開了趙家，得到了幸福，她也不甘心。

在趙柒月心裏，趙深藍應該付出比這大十幾倍的代價才能夠得到幸福。她曾經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還沒有完完全全地還給她！

所以，她要讓季雨陽闖入她的視線，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曾經擁有的一切現在已經屬於她。而季雨陽的動搖，也將是她給她最後的一擊。

趙柒月更清楚，她根本不愛季雨陽，她對他只是占有和習慣。

“你對我和柒月，是怎麽看的？”

突兀的問題讓趙深藍停下手裏的筆，她若無事的一笑，“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季雨陽咽了咽，“只是想問問。”

問……她嗎？

他在告訴她他對趙柒月動心的時候，不就已經聽過她的回答了。

“你們很般配，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那你對我又是怎麽看的？”像是鼓足勇氣，像是背叛，季雨陽顫著聲音問了出來。

趙深藍那張冷淡的臉露出詫異，“對你嗎？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柒月未來的丈夫，儒雅又有能力，柒月嫁給你是福氣。”

季雨陽激動地看著趙深藍，好像一番重要的話憋在胸口難開，“和柒月無關，你對我是怎麽看的？”

“雨陽…”她輕嘆，他從何時開始這麽在意她的看法了。

“深藍，你知道嗎，我現在非常討厭自己。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一個無法饒恕的罪人。”

負罪似折磨，壓得他喘不過氣，季雨陽幾乎是悲鳴，“我發覺我對柒月的感情並不像我所想的那樣，我不知道是因為在一起太久了，那種怦然心動不再，還是因為看到了現在的你，我動搖了，我很愧疚也很自責。”

“雨陽。”趙深藍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想阻止，可季雨陽的情緒、神態讓她糾結哽咽。

“自責和愧疚讓我難過，看到你和洛辰在一起讓我更加難過。我不明白，為什麽過去那麽多年，我對你、對你…我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我接受不了你嫁給洛辰，我討厭他。就像自己重要的東西被他搶走了一樣。”

“雨陽”，趙深藍很冷靜，輕拍季雨陽發涼的手背，“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

苦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後悔了。”

“我是個混蛋。”

“深藍。”

如果那時季雨陽追過來，讓她不要走，也許她真的會動搖，那還未完全熄滅的戀火，也許會讓她重拾對他的感情。

可現在的她，只有遺憾。

後悔麽？

她曾後悔過，要是早早開口，一切可能截然不同。

“但是雨陽，很多事情都已經回不去了。”

就像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淡去，只剩下從前相伴的情誼；就像他對趙柒月的搖擺不定，越想越不清醒。

“可我不甘心，我不想看著你就這樣離開我。深藍，這種感覺沒完沒了地折磨我，也許我會和柒月步入婚姻的殿堂，但心裏的落差永遠都無法填補。我很清楚我失去了你。”

過去的塵埃被拂起，季雨陽內心波瀾，近乎崩潰。

那種無奈的感覺何曾不是沒完沒了沒日沒夜地折磨過她。她抱著小辰艱難入睡的那段日子，仍記得清晰。

“啪。”

門口的聲響打破了沈寂，趙柒月呆呆立在墻邊，驚愕地捂住嘴。搖頭、顫抖、驚慌錯愕。

“柒月，你怎麽在這兒？”

趙柒月委屈，眼眶發紅，“我、我覺得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特意過來接你，想給你個驚喜，我…剛才…聽到的…”

“是真的嗎？”

趙柒月撿起掉落的皮包，問得輕聲細語，“是真的嗎？”

低頭，季雨陽除了哽咽沈默，再也無法面對她。

“是真的啊。”她失望地擡頭，微微後退兩步，恬靜的臉有些扭曲，“原來雨陽哥哥對姐一直都有感情呢，原來我才是被耍得團團轉的那一個。”

“柒月，不是，其實事情很覆雜，我也不想…”

解釋，趙柒月怎麽會想聽季雨陽的解釋。“我知道了。”

她緩緩地說，轉過身，嘴角輕輕一笑。

她不需要任何解釋，從她在季雨陽西裝外套裝上竊聽器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這場感情覆水難收。

撥通電話，她語氣悲慟，在哀嚎：“爸，爸，雨陽他…”

趙深藍沈沈一嘆，好似已經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趙柒月骨子裏也是驕傲的，她會搶，是因為她得不到；可如果她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也許就再也不想拿回來了。

她不允許，她的自尊不允許。

所以解釋只是徒勞，到最後她和季雨陽要面對的，是趙暮。

四人再聚，相對而坐，竟然如此淒涼尷尬。

“你嫁給洛辰，我不管。反正你已經不是我趙暮的女兒。可是能不能想想柒月？你就那麽想搶走她的未婚夫？”

“是不是覺得失去了趙氏，你不甘心？”

“你簡直和陸瀾一模一樣，見到別人的東西就恨不得耍盡手段奪過來。”

“現在發生這種事情你是不是很得意？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如果不是因為柒月，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的臉。”

“趙深藍！”

嗚咽、怒罵全都指向趙深藍和季雨陽兩人，仿佛趙柒月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她受盡磨難，她被她最愛兩人雙雙背叛。

“為什麽？”

“雨陽哥，我和你這麽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麽？”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是姐結婚的那天？還是更早？”

此情此景，像審判似的，像他倆犯下了滔天的罪責，根本無法原諒。

可轉眼，看著一直沈默不語的季雨陽，她反替他覺得惋惜。經營一段感情艱辛困難，可一句話、幾個字就讓這段感情毀了。

他對不起的是趙柒月，還是他自己？

他會恨她嗎？還是更恨他自己？

“柒月，對不起。”

趙暮怒視，“一句對不起就行了？你當我趙暮的女兒是什麽人？”

“為什麽偏偏是她？”

趙深藍苦笑，對啊，為什麽偏偏是她。“如果這是雨陽的選擇，那我無話可說。”

“賤女人！”趙暮被趙深藍淡漠的模樣氣得發抖，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虧你還嫁給了洛辰，現在做出這種事，真是丟人。”

趙暮一邊罵一邊喘，再揮手甩向趙深藍發燙的臉時，門鈴作響。

趙暮是怒，可狠狠瞪一眼趙深藍，依舊提了衣領開了門。

“洛辰？”

留在屋內的三個人聽到時，幾乎都驚著回頭。在洛辰沖入屋的一剎那怔住，不知所措。

“就算這件事與深藍有關，我也容不得我的妻子受半點汙蔑和委屈。”

洛辰高高揚起頭，看向趙暮不慌不忙，“很多事不如今天就痛痛快快地說清楚，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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