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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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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驚詫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原本應該裝滿幹果的包裏多出來的女孩。怪不得這包幹果這麽沈,原來鉆進去這麽個家夥!她是什麽時候拱進去的?裝車的時候還是卸車的時候?他後退了一步,命令道:“出來。”

女孩被他的話聲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爬了出來,隨著她的動作,嘩啦啦地帶出來一堆剝剩的幹果殼。何止訝異地揚了揚眉。感情這家夥不但躲在背包裏讓他背著上山,還吃掉了他們過年的幹果啊!

女孩手足無措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擡頭。身上穿著一件粉色棉外套,腰部裝飾著一個大大的紫色蝴蝶結,黑色靴褲,腳穿棕紅色小皮鞋。衣服的質地看上去不很差,只是象她臉上一樣臟兮兮的。

他打量她一番,遲疑地開口:“你……”

女孩突然揚手,把手裏的一個東西劈面向他丟來,扭頭就往門外跑!何止輕松把東西接住,居然是一枚核桃。說了一句“哪裏走”,身形微動,一探手,已揪住了欲逃跑的女孩的小辮子。

疼得她“嗚嗚”直叫。眼角飈出兩朵小淚花。

何止見她要哭,有些慌了。他只是逗逗她而已,可不想看到眼淚與鼻涕橫飛的場面。慌忙把揪著辮子的手換到她細細的手臂上,瞥見手裏的核桃,靈光一現。這家夥大概是想吃核桃,又咬不開,讓他來幫她,以表示友好吧。

他把核桃在她淚汪汪的眼睛前晃了晃:“小妞,想吃核桃嗎?”

手指微微用力,“啪嚓”一聲,就捏碎了,然後遞回到她的手中。

小桃低眼看看這一堆破碎的殼肉,驚悚了。這顆核桃,她躲在包裏的時候捏過、擠過、咬過,楞是紋絲不動,而這個少年僅用了兩根手指,毫不費力地就捏碎了!他看起來白白凈凈,可是力氣好大!他當著她面露這一手大力金剛指,是否是在表示,他可以用同樣的手法對付她?

不由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暗暗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腦殼是否能比核桃殼堅硬一些,然後,戰戰兢兢擡頭,用驚悚的目光仰望著高出她一大截的何止。

何止迷惑了……這家夥不吃核桃,看他幹嘛?

他哪裏知道,小桃將他友好的表示,當成了強勢的威脅。現在她的小腦瓜裏只拚命轉著這樣的念頭:怎樣逃脫偷吃幹果的懲罰,怎樣才能讓這位大俠不要像捏核桃一樣捏碎她的骨頭!

何止等了一會,見她呆呆的沒反應,手微微一擡……

小桃心中一抖:他要動手了!急中生智,膝蓋一彎,撲嗵一聲,利落地跪在他的腳下,死死揪住了他的褲腿兒,大聲求道:“大俠,收小的為徒吧!”

何止的手僵在半空,額上飈出冷汗一滴,驚訝地低頭看著她。

只見女孩眼角飈出淚花兩朵,然後在他的褲子上蹭了蹭,小臉頓時幹凈了許多,何止的褲腿上倒多了一團不明汙漬。

他急忙甩了甩腿,想抖落這團臟兮兮的大累贅,她卻揪的死緊,好險沒把他的褲子揪下來。他提溜著褲腰,不勝其煩地說道:“你放開我啦。”

“你先答應我。”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甩掉再說。

很好,有了師徒關系,大概會饒她一命。想了一想,仍是沒有松手,再補充了一句:“不用我賠你那些果子吧?”

“不用不用!”

“……還有吃的嗎?”

何止按上額角:“……有。”

“好丫!~”小桃一躍而起,“我想先喝點水,吃了你包裏的好多開心果,鹹的,好渴……”

何止揉著隱隱作疼的耳根,領著這只聒噪的大麻煩,走向父母的房間,一進門,就扯著小桃的胳膊往前一推:“媽!快來收了這個妖孽!”

小桃看到有兩個大人,又膽怯起來,順著何止的力道轉了個圈,又繞回到他的背後藏了起來。

胡熏衣和何墨痕驚訝地探頭看這怯生生的女孩。半晌,胡熏衣戳戳何墨痕:“老公,怎麽辦。兒子帶女人回家了,可是我什麽準備都沒有。”

何墨痕一口茶噴出去。何止捏拳捶墻:“媽,您能不能嚴肅點……”

小桃則響亮地問道:“師父,他們是祖師爺和祖師娘嗎?”

淡定如胡熏衣,聽到這話,也不淡定了。這個稱呼,比直接稱他們為“公婆”要來的勁爆。不可思議地看向兒子:他小子收徒之早,自三分教創教以來也算是史無前例。。

……

胡熏衣幫小桃洗了個澡,用毛巾裹著她的頭發細細擦幹了,捧著她的小臉兒看看,不由楞住。之前這女娃娃臉上臟臟的,只覺得長的很精神,此時洗凈了,才看出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皮膚細嫩,五官精致,睫毛長長密密,末梢處微微上卷,將一對眸子籠得雲山霧繞,蓄著沒心沒肺的天真,可是偶然發呆的時候,又覺得她的眼睛裏藏了許多話,欲語還休。

胡熏衣看得心微微疼起來。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為何會與家人失散,流落在外?流浪的途中又遇到多少危險,吃了多少苦?

據她自己說,是與姨媽帶她出去玩時,與姨媽走散,再問起家住哪裏、姨媽叫什麽名字、父母的名字,都一概說不知道。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只說自己叫小桃。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刻意隱瞞。只能先收留她,再想辦法替她聯系家人。

用浴巾裹了昏昏欲睡的小桃,抱到客房的小床上。睡夢中的女孩蜷著手腳,防禦的、戒備的睡姿,像一只時時刻刻要保護自己的小獸。

胡熏衣心中忽然溢起化不開的柔情,仿佛覺得自己一直就想要這樣一個漂亮又精靈的女兒。手輕撫上女孩柔軟的黑發,決定要一直保護她。

女孩被起名叫作何桃,就這樣被三分教收養,成為了何止的徒弟。何止年齡雖小,卻是個嚴厲的師父,在傳授方面絕不含糊,一個練功不認真或是不聽話,就拿一根小木板抽她的屁股。何桃初到三分教時,對陌生的環境充滿戒備,信任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胡熏衣,一個是師父。被拋棄的恐懼深埋根深蒂固,整天不是粘著這個,就是粘著那個。

有時候何止把她留在練功場練功,自己稍離開一會兒,她也會慌裏慌張地找來,甩不脫趕不走。何止煩不勝煩。

某次帶她下山去處理一些事情,她腿腳慢,他就讓她先走,自己隨後趕上來。她答應的時候很爽快,卻在沿著石階向山下步行了半個小時後,回頭看看身後空空的長階,漸被惶恐抓住。

“師父不要我了”的奇怪念頭不可抑制地冒出來,越來越沈重,直到壓得她一步也走不動。就此返折回去,又怕被師父罵。這樣奇怪的恐懼感,讓她進退不能,就站在階上哭起來,一對淚眼擦了濕,濕了擦,霧蒙蒙地巴望著石階的盡頭。

何止腳下施著輕功追來的時候,正要罵她為什麽走這了麽久才走到這裏,卻看到她淚濕的臉蛋兒,沖到嘴邊的指責壓了回去,蹩著眉頭問:“怎麽回事。”

因為看到師父並沒有拋棄她而松一口氣的小桃,忙忙地擦幹臉頰,嘴巴咧開一個釋然的傻笑,答道:“沒事,就是怕師父不來。”

這樣犯傻的理由,讓何止很沒好氣。豎著眉毛斥道:“我怎麽會不來,你是找理由偷懶吧。”

“真的不是。”她小聲爭辯了一句,因為心頭的擔憂放松了,神情也放松了,跟著何止蹦蹦跶跶下山。走了一陣,何止忽然停下腳步,叫住她,從頸子上摘下一個銀墜子來,戴在她的脖子上。

“這個是月影墜,師父從小就戴的。先借給你戴著,它在,就當成是師父在,看不到師父的時候也不用慌。”

“好。”她喜孜孜地把墜子按在胸前的皮膚上,微微的暖,帶著師父的體溫。

何止的眼中泛起一點溫度,瞬間又斂得不見,變回嚴厲的師父,繃著臉道:“收好了,不要讓別人看到。現在繼續趕路。加快速度!足尖踮地!提氣!再快!……”

自從有了他贈予的墜子,這丫頭臉上的神情也日益明快起來,對別人的依賴心越來越淡。隨著年齡增長膽子越來越大,練功的閑暇時還會抄一把柴刀,到山中去探險,何止也不阻攔,學武的孩子,在形勢險峻的山中闖蕩一下沒有壞處,反正山中沒有大型猛獸。

她十一歲那年,有一次她回來的實在是太晚了,天快黑了,又下起了雨,還沒見人影。何止有些急了,親自到山中去找,進到野林中沒多久,就聽到隱隱傳來何桃的呼喊聲,然後是一聲槍響。何止心中一緊,施起輕功,循著聲音急忙趕去,看到何桃持一把柴刀與一個持獵槍的男子對峙。

何桃的神情兇狠,男子手裏握著槍,臉色驚慌。何止看到何桃臉上有血,頓時瘋了,一塊石頭飛過去,正中男子手腕,獵槍落在地上。然後飛身掠過去,一頓掌劈腿踹,打得男人趴在地上言語不能。

再回頭去察看何桃的傷勢,卻見她懷中抱了一只小白狐,臉上的血是白狐的血,她自己並沒有受傷。那個持槍的獵人是偷獵者,打傷白狐,過去撿拾獵物時,遇到了這個持刀的女孩,為了搶那白狐,差點把他砍死。

兩人拖著半殘的偷獵者、抱著受傷的白狐回到教裏,把偷獵者交給掌門,送去山下派出所,然後幫白狐處理了屁股上的傷口。

看著小白狐蜷成一團在紙箱裏睡著,何止把何桃叫到外面,找來專用木條,一下下拍打著自己的手心,對何桃冷冷說:“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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