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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昭和宮(劇情) 只是天家貴地,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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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月, 顧辭舟又接到了京城顧家的來信。

以孝顯名這招蕭貴妃一方還尚未想出什麽應對的法子,那邊王皇後已然使出了第二招——她為大皇子趙錚請來了天下名儒祝漸恩為師。且不說祝漸恩的學識才華過人,單是他在天下文人中的名聲之盛, 便堪為趙錚的巨大助力了。

無論是嫡還是長,是孝名還是文名, 文昌侯與大皇子一派簡直是步步踩著天下士人學子的喜好在走。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繼續這樣下去, 便是到了最後定國公能膽大包天地逼宮造反扶持二皇子上位也無濟於事了。

更何況定國公的勢力和膽量也都沒這麽大。

兵行險著。如此下去,蕭家如今恐怕只能另辟蹊徑了。

果如顧辭舟所料,顧家的第二封信很快就送到了——蕭貴妃決意為二皇子趙鈞再尋一位師傅。

青羅幔帳低垂, 一捧蓮香沁脾。門下竹簾半卷半放, 日光穿過蔓蔓紫藤與綠蘿, 在上面投下疏落斑駁的光影。然而在這鳥叫聲都倦了的晚夏午後, 昭和宮中的氣氛卻遠沒有此時的景致這般靜謐平和。

“啪”的一聲, 蕭貴妃把手中的信紙按到桌上,猛地站起身來。她長袖拂過案上筆架,不慎帶翻了整個架子, 頓時乒鈴乓啷之聲不絕於耳, 驚得宮女險些以為貴妃娘娘被東邊那位給氣瘋了,在屋裏砸起了東西。

不過很快她就聽見屋裏蕭貴妃帶著一絲冷意的聲音:“叫人進來把這收拾了。”

宮女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人小心翼翼地進去, 只看見翻倒在地上的一個筆架和數支毛筆。她不由得松了口氣:總歸蕭貴妃不是突然被氣得狠了發起了瘋。

書房由人收拾著,蕭貴妃便轉道了旁邊的暖閣。臥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了片刻, 由著宮女一下一下地給她捶著腿,她只覺得剛才一下子湧上腦子的血總算是一點點下去了,心中的煩悶也消散些許。

王氏,王氏……從前竟沒看出來, 她有這般好手段!

一想起方才信中說的趙錚如今在文人裏的口碑和那些酸儒書生如今對她的皇兒的評價,她就覺得郁憤不平,心浮氣躁,怎麽也壓不下去似的。她皺了皺眉頭,身前的宮女立刻體貼地放輕了力道,蕭貴妃也懶得再去吩咐她——左右她這會兒也不在意什麽捶腿不捶腿的。

冷靜,冷靜。蕭貴妃反覆勸自己。不能被王氏牽著鼻子走,她要自己想出個法子來。

只是想起二皇子的師傅,她又不免更加郁卒了。

先前二皇子拜名儒傅瑜為師,真要算起來,還是她先用的這一招呢。只可惜後來也不知傅瑜是真的老得幹不動了,還是看他們這兩個皇子之間的鬥爭越來越激烈,唯恐折了自己這一把老骨頭,總之是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去了。她後來一是一時間也沒再找到合適的人選,二是覺得不用這麽著急,慢慢挑著仔細甄選也好,是以竟是一直耽擱到了現在。如今趙鈞只不過是跟著博文館裏的幾位師傅學習罷了,不像趙錚,又成了祝漸恩的弟子。

看來是要加快步子了……只是如今王皇後已請了名儒收了文人們的好感,她再用這一招和王皇後打擂臺,只怕收效甚微,搞不好還會引起他們的惡感,覺得她有那奪位之思,不臣之心——雖然她確實有。

蕭貴妃擰眉沈思了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揮退屋裏服侍的幾個,只喚了親信宮女附耳過來:“去和定國公說,讓他找幾個近年來討了皇上歡心的聰明人……試探試探他們,看他們願不願意輔佐二皇子。”

宮女心頭一跳,趕忙應了是,躬身退下去吩咐安排。

屋裏一時只留了蕭貴妃一人。日光映上青磚地,身側雕成青鸞模樣的冰山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白氣,四下安靜得落針可聞。她倚著墨綠緞面並蒂蓮紋的大迎枕,姣好面容之上是沈沈神色。

王氏以師搏文名,那她倒不如試一試,以師為助力。

宮中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定國公處。六月十八的時候,定國公夫人便向宮中遞了牌子求見。

接到消息的蕭貴妃委實嚇了一跳。雖然她已是貴為一朝貴妃,但是有祖宗先例在前,加上不想顯得太過高調跋扈,蕭貴妃一年能見蕭家人的時間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蕭家這一回遞牌子,實在是不大尋常。

蕭貴妃一面傳了令讓蕭夫人六月廿一進宮,一面便忍不住開始揣測這一回是為了什麽事。

是為了給二皇子選老師?難不成他們這麽快就有人選了?

又過了兩天,蕭夫人總算是進宮了。

等上過了茶水點心,略略寒暄了兩句,蕭貴妃便示意屋裏伺候的都退下去,只留了兩個信得過的在門邊守著,防著有什麽吩咐。屋裏沒人了,她也懶得拐彎抹角,直接就問了:“娘這次進宮來,可是找著人選了?”

蕭夫人點了點頭:“人倒是有幾個,其中兩個還是我們這邊的,就是不知道你想給殿下選哪一位了。”

蕭貴妃怔了怔,拊掌一笑:“也是,是我糊塗了。問什麽他們願不願意輔佐二皇子呢?從自己這邊挑不就是了。”

蕭夫人也忍不住掩口笑了,疼惜地隔空虛點點她:“你呀。你那消息一傳到家裏來,你爹就說娘娘定是忘了這茬了。”說著,便給她介紹起那幾個人來。

一個一個聽罷,蕭貴妃沈思了片刻:“以我來看,自然是已經投入了爹爹這方的優先的……只是這兩人,一個雖然長於文才,而且聽起來如今陛下對他的印象倒像很是不錯,可年紀卻到底小了些,也不知應付應付不得了這樣的大事。”她要拿老師做鈞兒的助力,一方面自然是要圖他能在陛下跟前為鈞兒多美言幾句,一方面也是希望他效仿諸葛先生那樣的人物,能夠以機敏才智輔佐主子,替鈞兒在這奪位之路上開辟一條道出來。

年紀輕輕到底叫人有些不放心,怕他應付不來這波譎雲詭的朝堂。

“只是另一個,”蕭貴妃蹙起眉頭,“在朝堂裏浸得是夠久,但是人卻好像失之木訥了,甚至討陛下的歡心也是因為他看起來老實忠厚,令人放心。”不管他是不是大智若愚,以木訥老實討得陛下歡心的人,似乎能起的作用也不是這麽大。

蕭夫人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蕭貴妃糾結地自言自語,並不開口說話。她雖然也懂些朝堂政事,但在這種時候並不會開口,怕貿然指點誤了大事。若是國公爺能和女兒見上一面,兩人商議商議,會好上很多。

只是……

蕭夫人低垂了眉眼看著手中甜白釉的茶盞,無聲地嘆了口氣。

只是天家貴地,自然是不能讓外男入內的。掐指一算,胭娘進宮也有十數載了,雖然後來得了寵愛能與家中有些書信往來,但她與夫君卻是再未相見了。

昭和宮前繁花似錦,綠樹成蔭,碗大的海棠芍藥爭奇鬥艷,幾乎要將綠葉都壓得難覓蹤影;宮中帷幔輕羅,錦緞曳地,芙蓉妝與金寶地交相輝映,美人觚百蝶屏,琉璃珠玉簾下是青煙漫漫的碧玉爐。宮殿闊大卻絲毫不顯得空曠,種種珠寶玉石珍奇玩物把它裝飾得滿滿當當,靡麗又尊貴,叫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寵妃居所。

可便是得了再多的寵愛,蕭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心中還是會浮起一陣一陣的悲哀與愧疚。

寵妃,貴妃,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妾罷了。

換作從前,乘著香車寶馬自京都長街上浩浩蕩蕩張揚而過的定國公獨女蕭家紫胭又哪裏需要操心這些個?

手中的茶盞漸漸變涼,蕭夫人也出了神。

不論最後娘娘擇了哪個,她和定國公都要努力再推那人一把,多給娘娘和二皇子添幾分助力。既是為了蕭家,也是為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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