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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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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真累,渾身無力,左邊胳臂像要斷掉似的疼,勉強睜開眼,瞧見左手臂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記憶慢慢回籠,原來昨天瘋狂的一切不是夢,她放了那麽多的血是事實。

真難以想像她會做這樣的事。可趙空靈周身縈繞的莫名悲傷,讓她忍不住想做點什麽。算了,不過是流點血沒什麽大不了的,若真能救人,那必是神跡了!

今天是她離開王府的日子,雖說目前的身體狀況有點虛弱,可還能走就是了。

費力的起身,脫下沾了血的外裳,露出裏衣內綁得緊緊的白布。像是習慣了,身體的主人沒加理會,選了套淺綠的華服換上。

出了客房,發現今天府裏的氣氛有點不一樣,隨便叫住路過的丫環問問發生什麽事。那個小丫環見是夏涼風,知道是王爺的貴客,忙行禮很乖巧的回答說,是小王妃從金山寺靜養回來了。

回答完偷偷擡眼,見王爺的貴客,長得像神仙一樣漂亮的夏公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忙紅著臉借口去端午膳跑開。

只是這樣的小事夏涼風根本無心理會。

‘她’回來了!

夏涼風滿腦子只有這句話,身體不受控制的走向‘寒雲居’,那是‘她’住的地方,也是當年她和雪練寒的新房……

今天很難得的瑪美兒沒來找他,雪練寒再一次走向夏涼風住的院落,心中已做好撲空的打算。

不意在接近客房的拱門處看見朱焱。

“大哥!”雪練寒走過來,詫異大哥今天心情看起來很好。

“夏老板不在。”仿佛知道雪練寒要幹什麽。

“嗯!我知道他很忙有很多生意要做。”雪練寒點點頭,很理解的說,縱然做好了心理建設他還是忍不住要失望。

“是誰說夏老板忙生意去了。”朱焱揚眉反問。

他派去跟蹤兼保護的人明明每次都回報說夏涼風天天都在茶樓喝茶。

這還用說麽!他們人在蘇郡的時候,就有很多商鋪老板排隊等著要與風弟談生意。這裏是臨安,比蘇郡繁華,所以風弟才會忙得整天不見人影,連他想見一面也辦不到啊!

“他一向很忙的!”雪練寒避重就輕地說。

“二弟,在臨安沒有‘平順商號’的產業!”朱焱忍不住提醒。

拜托哦,人家明明就是瞧不順眼他一天和那個回族公主在一起才避開的,他這個弟弟怎麽笨到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看來他這個做哥哥的非要幫忙不可了。

“啊!”沒有產業,那他的風弟為什麽要早出晚歸。

還‘啊’呀!朱焱受不了的解釋:“就是說,夏涼風根本沒事做。”

“為什麽臨安沒有產業?”問題一個接一個,雪練寒腦袋一時不太能消化。

‘平順商號’各地都有生意的,臨安是個大城市啊,風弟這麽精明的商人怎會放棄這麽大好的商機。

雪練寒潛意識裏不想放棄這麽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對風弟故意避開他的事實。

“這就要靠你自己找答案了。”他這個大哥的作用不過是提點一下,至於發展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該說地說完了,讓雪練寒深思的目的也達到了。朱焱功成身退,頭也不會的走向院門,在出門前停頓下,丟了句更具爆炸性的消息——

“今天上午,你的王妃‘柳靜雲’從金山寺回來了……”

朱焱的影子都沒了,雪練寒還留在原地。腦中不斷的回響著朱焱的話:你的王妃從金山寺回來了……回來了……

雪練寒一時沖動來到昔日他的臥房‘寒雲居’窗外,便裹足不前。一方面無法面對拋棄十年的妻子,一方面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縱然他曾經想過,無論是妻子想寫下合離書,還是等待自己歸來,自己定會好好待她。

但,那是以前,至從遇見風弟,他的心已經變了。

他的生命中多了個讓他牽掛的人,他在乎那個人勝過他自己。像是現在,在他妻子門外,他竟還想著‘平順商號’為什麽在臨安沒有產業!風弟在沒事的情況下為什麽早出晚歸,又為何要躲著他。

這樣的原因若說他不清楚就是他自欺欺人了。

答案很明顯,他比喜歡還要喜歡風弟。

他寧願自己從來未回來過,寧願自己對妻子負疚終生。他都願呆在風弟身邊,哪怕只是被當成大哥,他也認了,並且無悔。

轉身要走,窗卻在這一瞬間被從裏推開——

四目相望,兩兩無言。

震驚!是雪練寒唯一的感覺,腦袋亂烘烘的,只能呆呆的立於當場。

屋裏的女人很美,與夢中的紅衣姑娘極為相似。但讓雪練寒吃驚的並不是這個,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子與他的風弟竟是長得如此相像。

只要她穿上男裝,或是他的風弟換上女裝,這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個人。

屋內的女子正是‘柳靜雲’。她亦被眼前的情況下了一跳。她只是想開窗子透透氣,沒預期會遇見外人。除了‘他’,她從未見過如此出色的男子。

她望著雪練寒出神,甚至忘了尖叫,這是不合禮教的呀!

“風弟!好像風弟。”雪練寒喃喃念著,心裏好希望這個人就是風弟。風弟就是她一時興起女扮男裝的試探,這樣就沒有任何世俗禮法限制自己,沒有男男的禁忌之戀,沒有拋妻的世俗羈絆。

但,雪練寒很快就回到現實。因為這個女人雖然長得與風弟有八分相像卻比風弟矮,五官也更美艷,沒有風弟那種秀逸飄然的風姿。

咻!

衣抉帶風的聲音驚動了雪練寒,眼尖地捕捉到熟悉的背影。

是風弟!

根本沒有遲疑,提氣、縱身追去。

僅留下女子愕然的呆立於地,分辨剛剛如風般出現的男子是不是南柯一夢,也或許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一前一後的人影遠去,屋子的背陰處才轉出一條人影,高大的身軀幾個起落來到客院女賓房。

“屬下參見公主!”

“劄爾塔,你怎麽才來!可有人跟蹤。”

“屬下很小心!”

“說吧!”為了等這個消息,今個兒我都沒找寒哥哥出門呢?”

“柳靜雲另有其人。”劄爾塔簡短說出今天的發現。

“怎麽說?”

“公主可曾記得我們離開族裏前曾請‘平順商號’旗下的建築隊在回王宮左翼建一所江南別院這事。”

“嗯!”

“車木禾看了建築草圖後發現和當年譽王府院落極為相識。”

“這個我也知道,寒哥哥住在那一定會非常適應。”

“可車木禾懷疑畫這個圖的一定和譽王府有關,所以親自前去調查,結果在峰安城看見一個貌似柳靜雲的人。”

“哦?”有這等事。

“然後他又打聽出畫這張圖的人是‘平順商號’的大老板,也是先前看見的那個貌似柳靜雲的人。”

“是誰?”

“‘平順商號’的幕後老板夏涼風。”

“夏涼風?就是現在住在譽王府裏,和寒哥哥一起回來的夏涼風?”瑪美兒失聲道。

“是的。”

“他是男人!”瑪美兒放下心。

“剛剛屬下奉公主之命跟在柳靜雲的身邊,正巧看見夏涼風在柳靜雲的窗外偷看,然後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離去。屬下懷疑,夏涼風才是真正的柳靜雲,而王府裏現在這個替身必是他認得的,才會難以置信的離去。”

“可夏涼風我是見過的,除了臉與當年那張畫像相似,身高比例完全不對。”瑪美兒提出疑點。這也是為什麽她見過夏涼風卻從沒懷疑過的原因。

“也許柳靜雲當年被高人所救,那時她也不過十七歲,有很多女孩身高發育得比較晚,個子自然比以前要高。”劄爾塔分析得頭頭是道,距離真相雖不全對卻也相差不遠。

“你說得很有理,那個夏涼風確實和寒哥哥走得比較近。那你有沒有看見寒哥哥?”

“雪公子當時也去看柳靜雲,發現夏涼風離去也隨後離去。”

“你怎麽沒追?”

“屬下急於向公主稟報,而且——屬下跟不上雪公子。”雖然不想承認可也是事實。當時若不是雪練寒心緒混亂,又發現夏涼風離開,不然難保不會發現他在另一側偷看。

“你不是說寒哥哥追著那個夏涼風,難道你連夏涼風也跑不過。”

這要怎麽說,當時的夏涼風的確跑得很快啊!那樣的速度也只有雪練寒才跟得上吧!

“屬下無能!”劄爾塔單膝跪地。

“算了!”念在劄爾塔一向忠心的份上先不計較了。

有寒哥哥在,暗殺是不可能的了,不過要一個人死並不一定只有一種方法。暗殺不成就換智取吧!

想通的瑪美兒露出微笑:“劄爾塔,你去弄些毒藥,毒性越強越好,不要立刻斃命的那種,最好讓她痛苦個兩三天。就想辦法弄到苗疆的‘欲斷魂’好了。生不如死,我欲斷魂。這‘欲斷魂’的藥性很適合她的要求啊。”

這次一定要成功,等夏涼風死了,那個冒牌柳靜雲也跟著消失好了!

寒哥哥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

呼!

好喘。

連奔了三十餘裏,饒是夏涼風內力深厚也受不了。

抱住溪邊一棵小樹,夏涼風急喘著。

腿有些軟,胸口間要炸開般。

可,為何是‘她’呢?她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冒充自己在王府生活了七年的女子竟是她的堂妹‘柳如玉’。

怪不得不會被看穿,就算不易容,血緣關系很近的她們還是相像的啊!

剛剛他就看見雪練寒與她的對視,真是含情脈脈啊。

心口又氣又痛,‘她’現在的身份是雪練寒合法的王妃,就算他們走到一起,大家也只會說句:“金童玉女,苦盡甘來,有情人終成眷屬!”根本是樂見其成吧!

潔白的方巾被打濕遞在眼前,夏涼風擡起眼,卻怎麽也看不清來人的臉。

山中霧氣好重啊!不然為何眼前迷迷蒙蒙的。

雪練寒嘆口氣,要將濕巾覆上他眼,卻被避開。

就是這樣的溫柔,在不久的將來也將是他妻子的專屬!

好不甘心!

為何是她呢?

是她嗎?會是她嗎?難道她為了能在王府生活不被發現就派人殺她這個姐姐嗎?如果是她,為何她要下手?她們是姐妹啊!活生生的人命,她重生的機會,差點就被她毀了。

若不是被人下那麽重的手,他近年來怎會病體重重。怎會是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份。好恨啊,七年的怨怒在今日吐出。

嘔——鮮血無預警的噴出。

濺了自己與對面男子一身。

嘔——再一大口。然後眼前一黑,昏倒在練寒擔心的懷抱中。

氣虛虧血,一路疾馳,妄動真氣,氣血逆轉,再加上怒氣攻心,夏涼風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吐了半盆的血。

嚇得雪練寒手足無措,心痛如絞,恨不得代風弟受苦。

這樣強烈的心痛,雪練寒再也騙不了自己,什麽世俗禮教,什麽仁義道德,統統拋在腦後吧!

今生欠妻子的債,只有來世再還了。

不敢帶風弟施展輕功回城,怕牽動風弟的傷勢。

只好就近將風弟搬往一個山間小屋。

也不過百米的距離,就算雪練寒加倍小心不讓夏涼風感到震動,這一抱一放間仍是帶動傷勢讓夏涼風吐出好幾口血。

屋子極其簡陋,看得出荒廢好久,從擺設看來應是獵戶的暫居地,連個避寒的棉被都沒有,好在用具雖破舊還算齊全。

雪練寒找來茶杯,將天山雪蓮制成的聖藥放在杯子裏和水融開。

再小心的扶著夏涼風的肩,將藥往唇裏灌去。

這樣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一半進了衣襟,一半入了肚子。

看見夏涼風因藥力的關系,舒展開蹙緊的眉心,雪練寒才開始收拾屋子。

因為風弟的傷勢不宜搬動,他們不能回城。

這裏什麽避寒的東西都沒有,也沒有補血化淤的藥材,他勢必進城去買。可這一來一回間,少不得半日光景,風弟的傷又需要人照顧,他實在是丟不下風弟,怕自己這一進城,風弟的傷勢會加重。

仔細想了想,雪練寒起身,點了風弟的睡穴才離開。

五臟六腑翻絞般的疼痛,呼吸間全是血腥氣。

多久了!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至從七年前被人打成重傷推落深海,他的病根就落下了。

由於在海水裏泡的時間過長,他的身子極易受寒。

而他修習的逆轉心經,雖然能驅走寒氣,卻也因越練越深,每次一牽動傷壞的內腑就會嘔血不止。

所以,他寧願多穿些衣服禦寒也不願用逆轉心經驅寒。

每次修習,他的內力越強,他吐的血就會越多,這樣下去,他根本撐不過三年,難道真如梅老前輩所說的,他活不過十年,算算他的時間還有三年不到了。

就算這幾年他努力修身養性努力做到不氣不怒,就是為了多活幾年,看著小恩長大,美雪嫁人。

果然還是不行嗎?

冷!好冷!他不要再練了,可,冷的受不了啊!

昏昏沈沈的,試著運氣,胸肺間的疼又傳來,嘔——又是一口鮮血。

疼痛使夏涼風恢覆了意識,身子酸酸的,不想動。

屋內黑黑的,夏涼風想了又想仍是記不起自己為何在這裏。只是記起他去‘寒雲居’想瞧瞧是誰冒充自己在王府。

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堂妹啊!

對了,他記起自己好氣——好氣!

出了城沒目的地亂跑,然後就昏了吧。可自己絕對不會昏倒在屋裏,必是被人救了,誰呢?

雖是問話,心中卻有了答案,是雪練寒。

他記得自己全力奔跑,甚至破天荒地用上了梅弱雲傳授的輕功還是甩不掉他。

屋內有人進入,雖然很輕,還是被夏涼風察覺了。

“誰?”夏涼風自以為是地沈聲質問聽在雪練寒耳裏也不過是比貓叫聲大一點,但足夠他驚喜的啦!

“風弟!你醒啦?”

雪練寒急忙從包袱裏拿出新買的蠟燭,用火折子燃起來到床邊。

“你又救了我一次呢?”夏涼風笑笑說,再見到雪練寒的感覺真好!

看見夏涼風正常的開口笑,雪練寒終於放下心。

就算臉色很白,那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多喝幾貼補藥就會沒問題吧。

視線從風弟臉龐移開,不期然看見翠綠的衣襟全是血跡,血跡是鮮紅紅色的,那——是新吐的了。

雪練寒又心驚,急忙取出懷裏的瓷瓶,倒出藥丸要夏涼風服下。

夏涼風盯著藥丸好一會,面無表情的,過了會才開口:“大哥!你剛才去哪裏了?”

雪練寒乘他開口時把藥塞進去,手心不小心碰上他冰冷的唇,不禁心猿意馬、小兔亂蹦,忙將手背到身後。

“大哥!我問你話呢?”夏涼風邊咬著藥丸邊問。心下卻想:手那麽急著背在後面幹嗎?怕沾上他口水嗎?

“我進城去買些日用品,你吐了好多血,不能移動,這個屋子久沒人住了,好多東西都沒有。”雪練寒認真解釋著。

“哦!”夏涼風輕應了聲,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雪練寒。

被他這麽凝視,再加上剛剛被夏涼風不小心親到的手心,雪練寒再想到與夏涼風極為相似的女子,腦中很自然的浮現出風弟穿上女裝的樣子。

他的風弟若是換上女裝應該毫不遜色吧!

“大哥!你就穿這身衣服去的嗎?”夏涼風又問,目光看著他潔白衣襯上大片暗紅。

“啊!不是!”雪練寒急忙回神。

這身血衣若是進了城怕不當強盜給抓去了。所以他只好利用高絕的輕功取走要用的東西,再留下銀子了。

行為上有點像賊,但為了風弟,他做了,他的一世英名啊!

夏涼風仍然沒有移開目光,過了會才咬牙道:“大哥?你買的被子要什麽時候才給我蓋上呢?”我好冷啊!

啊!雪練寒急忙把‘買’的棉被蓋在夏涼風身上,直到蓋了三層,棉被用完。

看見棉被全蓋好了,也沒有可以加的了,夏涼風才咬牙忍下另一波噴血的沖動,慢慢合上眼。

要睡了嗎?雪練寒看風弟閉上眼,便靜坐了會兒,直到聽聞對方呼吸趨於平緩,才起身打點自己準備熬藥。

感覺雪練寒似乎在外間燒水,夏涼風才睜開裝睡的眸子。

血絲慢慢沿著嘴角流下。

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四肢好冰啊,又回到當初泡在海裏的感覺了。

如果將他泡在水裏會不會好點呢?

伸出完好的右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殘痕,夏涼風依舊思考這個辦法的可能性。

可憑他目前的狀況別說泡水了,就連動身都是夢想,用手背擦血已是極限。

這樣的話勢必得靠雪練寒的幫忙了。

冷汗又從額角流下,體溫更低了,再不決定的話,就快變成冰柱了吧。

可讓雪練寒幫忙,不就等於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會如何待自己,在這樣一團亂的情況下。

心中想著雪練寒知道後會有的表情,至少一定不會是平常這種美得高不可攀又憂郁得讓人心憐吧!

夏涼風輕笑出聲。

“風弟?”雪練寒一進屋正巧趕上夏涼風邊笑邊淌血的詭異景象。

就是他了吧!就算自己沒幾年可活,開心一天是一天吧!

“練寒!”夏涼風微微笑著。

“你不要笑了!”

一笑就流血,有多少血才夠她流啊!一顆心全用在擔心風弟傷勢上的雪練寒,根本沒註意到對方稱呼的改變。

“咦?大哥……咳……我好不好看啊!”

沒防備對方會這樣問,雪練寒不知道怎麽回答,每當風弟這麽笑瞇瞇的看著自己,他就無法動彈啊,但不是這個時候。

“大哥!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要替我把脈,被我拒絕了?”

“記得。”怎麽不記得,關於風弟的事他記得可清楚了。

“大哥!那是因為這是關於我的一個秘密啊!”

“秘密?”

“是啊!咳……”

“你不要再說了,先養好身體。”

“可是我想讓大哥知道這個秘密呢?”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只是笑容有點僵。

“那——你說!”風弟今天這麽多話啊。

雪練寒在床邊坐下,以便聽清風弟越來越小的聲音。

“我不說,大哥,我讓你自己感覺?”

“啥?”

“大哥!你不是想幫我診脈嗎?現在你可以了!”說完夏涼風倦極的閉上眼。

雪練寒大驚,怕是風弟就這樣睡死過去。忙輕拍風弟的臉頰,感覺好冰啊!

“大哥,我沒事,你診脈吧!”沒睜眼,夏涼風輕輕道。

雪練寒沒辦法,只好從被中拉出風弟滿是血跡卻冰得像死屍的手,認真診起來。

這脈?這脈象??

你——

雪練寒吃了一驚,差點跳起來,不敢相信的望著夏涼風蒼白的臉,正迎上夏涼風睜開的眼。

“大哥!這下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嗎?”

“風——”弟!

可惡,這個弟他怎麽也叫不出口啊!他被瞞的好久啊!“是的!我知道了。”真是令人驚喜啊。原來他沒病,什麽斷袖之癖,禁忌之戀,他根本不用擔心。

他的風弟是與他完全不同性別的啊!

心中默數著數,估計這會兒,大哥應該能適應了,夏涼風開口:“大哥!我想泡水,請你燒幾桶熱水好嗎?”

“好!可你——”

“放心,我的身子受得住,我有個怪病,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一泡水就好!大哥你快去啊!我快不行了呢?”

堅持了這麽久,連心都要失去溫度了呢?

雪練寒對她的話向來言聽計從,這次也不例外,就算不相信夏涼風的話水能治傷,他仍是把她放進木桶裏,為了保持水溫熱度,還不時加入熱水。

周身暖洋洋的,好舒服哦!

夏涼風慢慢睜開眼,天亮了嗎?大中午了呢!怪不得很溫暖了,桶裏的水熱熱的,想必是新加完熱水。

目光搜尋著雪練寒的身影,發現他就坐在木桶邊小寐。左手支額,右手放進水桶裏。

大概是測水溫吧,真是體貼的好男人啊!

現在雪練寒回了王府,府裏正好有個王妃等著他,在他還有心補償的前提下,要留在他身邊真要動些腦筋呢!

現在她只要叫醒雪練寒讓他抱自己起身,再虛弱無力的跌進他懷裏,告訴大哥她還是很冷,人的體溫能取暖,大哥定會將體溫分享給她吧,做到這樣,她的名節就算是毀在他手裏了吧!

以他的性子會不會就此守禮地娶她過門呢,如果這樣也不錯。還是覺得對不起妻子,讓妻子寫下休夫狀。無論如何大哥定會與她定下白首之約,這樣他定會屬於自己吧!如果想抓住雪練寒,不讓他回到王府為另個女人敞開懷抱,這無疑是個捷徑。

只是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雪練寒有一絲一毫的被迫、勉強。

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她是他已拜過堂的妻,而是,無論她叫柳靜雲還是夏涼風。因為是她這個人才與她在一起,這也是她決定隱瞞姓名到底的原因之一。

夏涼風就這樣看著雪練寒,發現他竟然笑了,在睡夢中。

笑得真是讓她不適應啊!

雪練寒已經連續在木桶邊照顧了七天。

今日,他忍不住倦極淺眠——

“練寒!練寒!”

誰?誰在叫他?

迷霧又出現了,這回雪練寒學聰明了,動都不動,等著那個女子出現。

果然,沒一會兒,迷霧裏出現了影子,一個穿著淺紫衣裳的女子站在迷霧中心。明明是單調的素色卻也能被她穿出活潑明快的色彩。

“笨練寒!這回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什麽話?她出現了兩次說了那麽多的話,誰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真是木頭練寒,比我相公差多了。”女子嘟嘟囔囔的抱怨,最後仍是認命的重覆道:“就是‘喜歡一個人就要認真追尋,別被世俗表象蒙蔽了雙眼’這句啊。”

原來是這句話!

可她有說過嗎?仔細想想好像真有說過,這句很重要的話就是上回他想破頭也記不起來,再去問,她人已跑掉的那句話吧!

看著雪練寒一會兒皺眉思索,一會兒舒展眉心恍然大悟,最後變成大徹大悟。施環兒終於放下心,忍不住得意道——

“餵,我說得沒錯吧!我說喜歡一個人就要認真追尋,別被世俗表象蒙蔽了雙眼,就是想告訴你夏涼風是女的,雖說她穿了男裝,可本質卻是個女人。還有哦,如果你能早日擺脫腦海中驚世駭俗的斷袖之戀,早與夏涼風多接觸就會發現她是女人了。”喜歡一個人的結果不是肌膚相親嗎,到時是男是女還用猜的嗎?

雪練寒善良的不忍潑她冷水,像她這樣的暗示,聽得懂才有鬼。

不過若不是她多次在夢裏出現,也不會讓他早日回到江南。這樣就不會見到風弟,更不會在第一時間救下風弟,說到底還是要謝謝她的。

雪練寒擡頭,卻發現女子一臉慌張,恨不得找個地逢鉆進去。

連帶著雪練寒也看東看西,不曉得什麽怪物要出現。

可惜沒有怪物出現。

“小丫頭,你玩夠了沒?要不要陪陪被你冷落好久的相公我喝杯茶,聊聊天。”醇酒似的嗓音響起。

“我‘馬上’、‘立刻’就回去。”紫衣女子馬上保證。

“動作快點哦,我數到十,你若是還沒到我面前,會有什麽懲罰你是知道的吧!一……二……”

沒等二數完,雪練寒眼前的紫衣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醇酒似的嗓音又響起,不過這次是對著雪練寒的。

“老天,你還真是千百年從沒進化過,若不是你嫂子幫忙,真不知你要耗到什麽時候。謝謝這兩個字就免了,記得回家的時候,帶份大禮來看我們,否則——可惡,竟敢逃!……”

聲音威脅到一半就沒了,雪練寒可以想像定是追人去了。

忽然覺得很好笑,而他也真地笑了。

等他笑著從夢中醒來時正看見夏涼風用看精神病的眼光看著他。

臉立刻漲紅……

“大哥?你不先將我撈出來嗎?我怕再泡下去要滅頂了。”

“……”

剛剛他笑得像白癡的樣子她全看到了。

“練寒?”

“……”

完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全毀了。

“雪——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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