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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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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雲,你慢一點!這樣的速度我跟不上你的!”身著白衣的練寒努力的追逐著前方快速移動的身影,卻見愈來愈遠,顯然速度還是不夠快。

“追我幹嘛!既然喜歡那些仙子圍著你,你繼續呆著與她們說笑啊!”包含醋意的嗓音恨恨地傳來,移動的身影轉為飛掠,遠遠看去,好似一道翠綠的青煙。

“追雲,你聽我解釋啊!別再快了!停下來……聽我說……”苦追不上的練寒急得跳腳,只能咬緊牙關再快一步,希望追雲不要一氣之下躲起來不見他。

追究起來他也很倒黴,那些仙子靠過來又不是他的錯,他也不喜歡,他也在拼命的閃,可追雲不但不幫他解圍,還說他招蜂引蝶,然後解釋也不聽一句的轉身就走……

“你想怎樣解釋?”前方的追雲突地頓住身形,後面的練寒沒料到追雲會說停就停,急奔的身形收勢不住直直撞去。

追雲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匆忙中,右臂輕揚準備念動箴言,避開這個意外。

可是救人心切的練寒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雙臂一環,將追雲護在懷中,身形一擰,變成他下,她上。

“唔……”好痛!練寒只覺得眼前金星閃爍,無比燦爛。

不過他沒忘記自己舍身的意義。“你沒事吧?”眼睛看不清沒關系,雙手急切的摸摸懷中的頭顱,還好,沒有腫包。

“活該!這就是你招蜂引蝶的下場!”被練寒護在懷中的追雲半點也沒傷到,不過練寒的腦袋一定很疼,好大一聲呢!

追雲嘴裏說的雖絕情絕義,手卻是動作很輕的檢查著對方情況,果然不出所料,腫了好大一個包。默默的念動箴言,數道柔和的光束緩緩從追雲手中擴展到練寒的頭部,僅僅幾秒鐘光景,綠光消失,腫包也沒了,一切恢覆正常。

“謝謝你,追雲!”練寒輕柔的道謝,將愛妻扶將起來,替她拿下撞歪的發釵,任一頭黑鍛似的秀發隨風飛揚,最愛看她長發披散的風情。

低下頭,正迎向她似嗔似怨的眼,及眼中掩不住地關懷,只為他開啟的關懷。

“你明知我躲得開的!”追雲窩心地說。

“我知道,卻沒想那麽多!”練寒溫柔的一笑,保護妻子是丈夫的責任,就算追雲的法力再強,在他的眼中永遠是需要保護的。

就是這樣的回答,讓追雲氣不起來,可是該說的一定要說清楚——

“告訴你哦!以後我要是再看見這種情況就不理你了!”

“不會再有下次了!”練寒急忙保證,並暗暗告誡自己傾盡全力也要時刻跟在追雲身邊,避免其她仙子的糾纏。

“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的法力不行就交給我處理,這樣跌在一起被其他神仙看見會笑掉大牙的!”

瞧見追雲轉換話題,練寒頓覺雨後天晴,覺得自己這個包跌得很是時候,很值得!

“以後你要不開心一定要同我說,就算是發脾氣也無妨。”練寒認真地說。

“好!我答應你,以後只在你懷裏鬧情緒。”追雲保證。

見追雲盯著自己的臉直瞧,練寒不好意思地想開口,卻被追雲搶先道:“咦?你的皮膚好白,像上等的漢白玉……”

“……”

天光大亮,林中鳥兒開心的鳴叫,吵醒了馬車內難得睡過頭的雪練寒。

身邊沒有呼吸聲,想是風弟早已起身了。

事實上昨夜他幾乎沒睡,不過是與風弟同塌而眠,他卻有種做了壞事的羞愧感,就像是毀了姑娘的名節。

雪練寒拍拍額頭,不讓自己亂想下去。他的風弟怎會是女人,就算昨夜無意間的相擁也不能證明什麽。

還是趕路要緊!

正待起身——

“早啊!大哥!”神清氣爽的招呼聲響起,伴著聲音的,是被人拉得大開的車門。門外是夏涼風笑得燦爛的臉龐。

日與夜的交替,讓夏涼風又恢覆成有些愛捉弄人的翩翩公子,昨日種種如船過水無痕,不留半點印記。

陽光湧了進來,照在雪練寒玉石般的白膚上,形成淡淡的柔和的光澤。

‘昨夜果然不是我錯看,他的皮膚真的很像漢白玉啊!’夏涼風站在車外,手裏捧著一大疊剛洗滌過的濕衣,出神的想,不知不覺地又念了出來。

雪練寒楞楞看著夏涼風,現實與夢境重合。

這樣的眼光,很熟悉,就像剛剛夢中的女子,而且“你的皮膚好白,像上等的漢白玉。”這句話,昨夜風弟也曾經說過呢。

這樣的巧合意味著什麽?風弟是那個女子的轉世嗎?那為什麽不是女人呢,與他同樣的性別卻又讓他相遇、愛戀、這有多苦。

兩個人誰都沒有後續動作,靜靜地陷入自己的沈思。

“你們在幹嘛?”突兀的女聲打破魔咒,也引得雪練寒與夏涼風回神。

女子懷疑的眼對著夏涼風左看右看,不相信她方出廟門看見兩人脈脈含情的對視是錯覺。

雖然畫面該死的好看也不行,這樣如天邊浩雪的男人是屬於她的。以前還覺得自己的未婚夫瀟灑俊美,可站在雪練寒身邊簡直是雲泥之別。

雪練寒是雲,未婚夫是泥。

想她被江湖人譽為‘彩雲雙劍’,這樣的俠女英姿,只有雪練寒才能配得上的。

況且,未婚夫落在‘狂花烈林’的霧魘手裏哪還有好結果,誰不知道‘狂花烈林’的人性喜男色,全都是斷袖之癖,若是以這個理由解除婚約,江湖中也不會道她個不是。

把一切都設想周全的樓彩繡特別起早將自己梳洗幹凈,一改昨日的狼狽,務必展現出最美的面貌,以便展開追夫計劃。

沒想到,第一步還沒開始就先碰見夏涼風。那個如夏天拂面涼風般令人舒服的男子。

可惜,她更喜歡冬天的冰雪。

夏涼風回頭見到雪練寒雙眼無焦距的看著自己,而且沒穿上外袍,裏衣的襟帶有些松脫,沒多想的,擡腳踢上車門。

樓彩繡也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無意中看見什麽,雖然只見到一點點頸項的肌膚,卻也於禮不合,為壓下心中的興奮和羞澀,她故意很不客氣地瞪著夏涼風,轉移目標。

什麽嘛,同是男人,還與雪公子處的那麽近,最重要的是,身為男人的夏涼風讓她感到威脅。

雪練寒對他的過度的關心讓她感到妒嫉。為了搶奪雪練寒心中第一要位,她把夏涼風當作第一假想敵。

“樓姑娘,這樣盯著區區在下我不太好吧!幾年沒回江南,大明的民風幾時變得這麽開放。”多可怕的眼光。

夏涼風笑笑的說,話外的意思卻有點指責的意味。他最討厭不從一而終、見異思遷的人,她樓彩繡小姐不巧正在他的黑名單上。

“你少往臉上貼金。”比女人還美的男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哦?是在下誤會了嗎?記得不久前還有位姑娘為未婚夫拼命呢?姑娘變心的速度未免有點太快了吧?這叫為救你未婚夫深陷囫圇的令兄情何以堪?”夏涼風故作思考狀,與溫雅表情不符的是他犀利地言辭。

“你……”

沒想到他在雪練寒面前說的這麽明白直接,怕雪練寒認為自己用情不專,樓彩繡恨恨地瞪了夏涼風兩眼才走進破廟。

看著對方步伐穩健,跺地有聲,夏涼風抿嘴一笑,朗聲道:“樓姑娘的傷看起來沒大礙了呢!真是令人欣喜,不如咱們今日就送姑娘回樓家莊吧!”

遠方傳來女子的咒罵,夏涼風難得笑的開懷,不知從何時起,凡是瞧見對雪練寒微笑的女子,他都好討厭呢!難道他這次註定要深陷了嗎?夏涼風左手移撫著心臟位置,捫心自問。

“風弟,我的外袍呢?”車內傳來雪練寒有些疑惑的聲音。

“大哥!你的兩件外袍都在我這裏呢!剛洗完還滴著水,要穿嗎?”打起精神,夏涼風不緊不慢地回道。

“那——”他怎麽見人,有姑娘家,很失禮呢!

“車裏角落的白包袱裏有件小弟新做成的袍子,大哥不嫌棄就先穿著吧!亦或是大哥打算在車內悶上一日也是可以的。”

車內傳來稀稀簌簌的更衣聲,夏涼風很期待的瞪大眼,準備當第一目擊人瞧瞧大哥穿新衣的模樣。

那件袍子很特別呢!原本是準備送給華晚園的生日禮物。他們的身材差不多,穿上會合身的。

是的!這件袍子的確特別,雪練寒遲疑了好久才決定穿上。

袍子的樣子很簡單,只在襟口和袖邊用水藍的絲線繡著繁覆的吉祥圖案。

只是顏色很紮眼,是銀色,很亮很亮的銀色,走在街上沒有陽光就很晃眼的那種。

若再加上雪練寒罕見的俊美,回頭率鐵定是百分百。

越近江南,沿路的景色越是繁華。特別是七月初七西子湖畔的相約,帶動大批人流南下,也促進了必經之路的經濟。蘇郡就是眾多受惠者之一。

蘇郡位於臨安城北八百裏,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城鎮。

今天天氣暖洋洋又帶著徐徐涼風,雨後的空氣泛著泥土的清新,青磚鋪成的街道也被沖洗得分外幹凈。街上的人著實不少,連小販們也熱情有勁地吆喝著,吸引著客人上門光顧。

雪練寒一行人的到來吸引了街頭全部的目光。販售的停止了吆喝,蒸包子的包好餡卻忘了下屜,烙燒餅的忘了翻糊了鍋,殺雞的殺了一半,就任其淒慘的滴著血。

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在瞧著雪練寒,他們從沒見過這麽俊美的‘車夫’。

雪練寒目不斜視的駕著馬車,只想快些找個客棧換下這身惹眼的行頭。

偏偏夏涼風不讓他好過,隔著木板,以僅兩人聽清楚地音量輕笑著:“大哥,沒想到你的行情這麽好,所有人都在看你呢?”

雪練寒輕哼了聲,不理他。

這時,一道急奔而來圓胖身軀打破了魔咒,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頻頻猜測車裏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就連小小的車夫也比王公貴族的公子俊美,隨侍的丫環仆婦也衣服華美騎著駿馬。

圓圓的身軀以萬夫莫當的氣勢直奔雪練寒,在雪練寒停下馬車的同時,激動地拉扯住雪練寒的衣袖。保養得很光滑的臉上戲劇性地流下激動地淚水。

“嗚……我終於找到你了。”這就是開場白。

雪練寒因對方出人意料地舉動話語呆了下,因為對方沒有殺氣他也就沒躲閃,只是沒料到對方一副決不放手的表情拽著自己。白白胖胖的手像摸著什麽聖物一樣摸索著自己衣裳的花紋。

自己並不認得他啊!

莫非是舊識?雪練寒開始皺眉思索記憶中認識的人的面貌,一一和面前人比對。

“餵!你是誰啊,大街上拉著人家不放。”看不下去樓彩繡率先開口。這個胖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拉住她的心上人。若不是雪練寒還未表態。她才不會如此客氣呢,早就一腳踹飛了事。

“嗚,七年了,我七年沒見你了。”胖胖的手越抓越緊,根本沒理會樓彩繡的問題。繼續說著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不過圍觀的人則開口了:“姑娘,這人是‘金針坊’的老板,戚大富啊!到我們蘇郡視察生意啦,很有名哦!”

‘金針坊’?樓彩繡心跳了下,那是全國有名“成衣商”,有最好的裁縫和繡女。

每天的訂單像雪片一樣飛向‘金針坊’。自己身上這件衣服還是提前了半年下訂單的才做成的,這樣一個家財萬貫的大老板攔住雪練寒做什麽?

難不成“雪練寒”才是‘金針坊’的幕後老板? 樓彩繡開始胡思亂想。

“戚老板,我想閣下認錯人了。”不喜與人近身相處,特別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實在難看,雪練寒不著痕跡的拂袖,輕易擺脫戚大富的鉗制。

“不,我沒認錯,這個東西我整整等了七年才重新看到,我不會認錯的。這樣的手工我一輩子都記得!”戚大富見雪練寒退開,目光不舍的追隨著。

他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愛好繡品成癡。

是‘東西’,不是人。雪練寒終於聽明白了。

“莫非戚老板好奇的是我這身衣服?”雪練寒猜測。不敢相信堂堂大男人為了一件衣服當街失態到這種程度。

“當然!”戚老板挺起胸膛終於很有老板的架勢。“不是這個難不成是看你長得俊嗎?”

雪練寒臉微紅,心中卻暗惱風弟借了這麽一個“銀燦燦”的衣服給他。

不過戚老板的老板架式也僅是曇花一現而已。馬上,又是一把抓住雪練寒的衣袖,不理會越聚越多來看熱鬧的人潮。

“小兄弟,你告訴我,你這身服是打哪來的?”

“借來的。”有點被老板眼裏的狂熱嚇到,雪練寒保守的說。

“借來的?”戚老板壓根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略微整頓一下失落的心情,急切追問道:“向誰借的?”

這?——

瞧他這麽怪異的樣子,雪練寒怕給風弟帶來麻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一直沒出聲的絲黛語突然開口道:“戚老板,這件衣服可有什麽特別之處。”是藏了絕跡江湖許久的武功秘籍還是富可傾國的寶藏地圖!

說到著的這個,老板開心了,對著絲黛語道:“還是這位夫人有眼光,這件衣服除了布料罕見以外,最重要的是繡工。這是“雁繡”。是當今翰林夫人柳氏的獨創繡法,只傳給了其獨生女,即現在的譽王府的小王妃。”

“七年前,戚某因緣際會得到幾件,可小王妃這幾年已不再繡,更沒有流傳在外的繡品。戚某尋求多年,今日才有幸見到,若是能得到小王妃的一件繡工,今年皇帝舉辦的繡展,‘金針坊’必能奪冠。”

周圍人群有點沸騰,若不是戚老板識貨,任誰也看不出來這件不過是有點晃眼的衣服竟然大有來頭。

“這件衣服真有這麽好。”樓彩繡不禁多瞄了兩眼,在她這個不懂繡工的外人眼裏看來普普通通啊!

“當然!”戚老板權威地拉起衣袖一角迎向陽光,只見原本繁覆吉祥的圖紋仿佛賦予了生命,隱隱流動著。

大家看過後不禁讚嘆‘雁繡’的神奇。

“您的意思是說,只有柳夫人和小王妃會這種繡法。”原本對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的雪練寒,聽見這件衣服竟然跟他已過門的妻子有關,不禁感興趣的問。

“沒錯!”傲然的挺起胸佐證。

“那這件衣服是翰林夫人的繡品還是小王妃的?”絲黛語看了雪練寒一眼,認真的問。

“絕對是小王妃的。柳夫人的繡品以山水、花鳥、魚蟲、風景居多,小王妃卻擅長人物繡和繁覆吉祥的圖騰。這件繡品不但逼真,還隱隱透出聖潔吉祥之氣,看來小王妃的繡工這幾年更加精湛了。”戚老板感慨萬千,解釋得很詳細。

“戚老板不愧是愛繡懂繡之人。”周圍人佩服道。

絲黛語不再說話,目光深思的打量車內,車內坐著的是夏涼風。從頭至尾,布幔拉得緊緊的,看不見裏面任何動靜。

可是早上的時候,她聽見了,她知道這件衣服是夏涼風的,這件袍子的來歷真相也只有夏涼風才知道。那,這個夏涼風與譽王府的小王妃是什麽關系,他接觸雪練寒的目的為何,懷疑的種子就此種下。也許該找時間求證一下了,算是了一樁夙願吧。

雪練寒原是認真傾聽與他的王妃有關的事,身後的車板卻被輕敲幾下,風弟抱怨的聲音小聲傳來——

“大哥,你們幹嘛聊這麽久,那件衣服不過是小弟要送給華晚園的生日禮物,哪會有什麽問題。還‘雁繡’呢?真是的,他會比我清楚嗎?倒是大哥,我好餓,怕是再不吃飯,我就要昏倒了,到時你要收屍嗎?”

聽了風弟的抱怨,雪練寒才想起,風弟從昨天早上就沒吃東西,能忍到現在怕是真要昏倒了。

微一拱手,對戚老板開口道:“戚老板,我想你誤會了,這件衣服只是在下借來穿的,在下並不清楚這件衣服的繡工,在下還有事待辦,失陪了!”

至於那個什麽“雁繡”的,他會記得問風弟的。畢竟這與他的王妃有關,若是戚老板說得屬實,難道風弟與他的王妃認識!那這樣的接觸,也就成了別有目的,難不成自己的真心結交換來的不過是一種試探。

“那你至少告訴我這衣服是誰做的啊!”看見雪練寒要走,戚老板著急了。

“我不知道。”這是實話。

“那你至少告訴我是向誰借的!”戚老板鍥而不舍的追問,站在馬車前大伸手臂,大有不說就從我身上踏過去的架勢。

雪練寒真的很為難,他不想說出風弟的名字,畢竟夏涼風三個字對江南人來說太過響亮,可媲美神話傳奇。

不過樓彩繡並不了解‘夏涼風’三個字的意義,她只想找夏涼風的麻煩而已。

當她毫不猶豫地當著大家的面大聲說出‘夏涼風’後,周圍先是一陣靜寂,然後空前的混亂。

雪練寒也趁著混亂沖進最近的客棧。

從頭到尾夏涼風沒說過半句話,不出面,像是車廂裏沒有這個人……

拜樓大小姐所賜,不知道夏涼風在蘇郡的人實在不多。

雖說蘇郡不是‘平順商號’的總部,但涉及的生意還有那麽幾件,例如,錢莊;例如,客棧;例如,珠寶玉器店。

一傳十,十傳百。

沒一會兒,夏涼風投宿的客棧外圍了大批人潮,有些人竟然想從後門溜進來。沒辦法,客棧掌櫃的只好從別的地方調派人手,派人守著後門。

好在這個客棧也是‘平順商號’開的,這才給夏涼風一些隱私的空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棧外的人不見散去,身體健朗的趴在墻頭偷看,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因為沒親眼見到,所以好奇。根據各地傳頌的版本,夏涼風有著天人般俊秀的外表、出塵的風采。特別是多金的現實背景,遠遠勝過身價不明的雪練寒。

一些有身份的富商,帶著仆人捧著禮盒守在門外,只為見夏涼風一面,好與‘平順商號’搭上關系,開啟錢途滾滾。

其中最執著的就數‘金針坊’的戚老板,竟然許下只要夏涼風說出衣服的來源,凡在‘金針坊’的訂單就全部免費的諾言。

免費啊!不是打折。別人捧著銀子也未必求得到的,夏涼風輕而易舉就可以擁有。他的身價就此飆到最到點。

不過外面雖說守住了,裏面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錢莊、珠寶玉器店、連同客棧的管事動作迅速的抱著大疊賬冊等著夏涼風查閱。壓根不相信夏涼風只是很湊巧的路過,一口咬定他們的大老板輕裝簡行是為了抽查各地營運狀況。

夏涼風簡直是欲哭無淚,邊喝著涮腸胃的茶水邊核對著賬冊,盡著老板的義務,忙得天昏地暗。

雪練寒想抽空見一面也辦不到,想私下裏問的關於衣服繡花的問題也只好無限期的延後、延後、再延後,遙遙無期。

不過這倒是給樓彩繡創造一個接觸雪練寒的機會。

最初的震驚過後,樓彩繡遲疑了,不過最後終於拋棄了金錢的誘惑,選擇了冬天的冰雪。

乘機跟在雪練寒的身邊,美其名曰請雪練寒指點自己的武功。

雪練寒雖然想避嫌,但看在絲黛語的面子上只好奉陪。

只是一顆心早已飛到風弟的身邊。

想著風弟這幾日肚子不太好,想著風弟現在吃沒吃飯,想著快傍晚了風弟會不會加件外衣……

夜深、露重。

夏涼風展現過人的才能,將別人看三天的賬冊用一天時間核對完畢。

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夏涼風想起晚膳的時候不過草草吃了點粥,現在早就消化光了。

想了想,決定去廚房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吃的。

廚房的竈火已經熄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白飯,看了看筐裏還有些青菜和雞蛋,夏涼風決定做蛋炒飯慰勞自己。

以與他外表不符的熟念度生火、洗菜、打蛋,沒一會兒,香噴噴的蛋炒飯出鍋了。

可還來不及盛出享用,就來了不速之客。

“沒想到夏公子有這麽好的手藝。”絲黛語站在門口,微笑著說。

“樓夫人,這麽晚了,是睡不著出來散步嗎?”夏涼風亦回以微笑,心中卻想:現在怎麽人人走路都不帶聲音,是欺他輕功不好嗎?

“嗯!我在想我的夫君,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絲黛語的微笑沒了,眼睛裏寫滿擔心。

“那就一起吃點夜宵吧?”夏涼風對重情重義的人最有好感,當下盛了晚飯遞給絲黛語。

絲黛語感激一笑,坐在夏涼風對面慢慢吃著。

“樓大俠吉人天相定會沒事。”夏涼風見不得對方愁苦的表情,在吃飯的空當安慰著。

“借你吉言了!”

“不客氣!”

一時間兩人沒話可說,只好各吃各的。

經過了幾次欲言又止,絲黛語終於開口:“我是回族人,我們那裏不像你們漢人有那麽多規矩,當姑娘時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們可以在草原上騎馬,放牧著牛羊。”

“有一天,我趕著牛羊往回走的時候,遇上狼群,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然後我遇見了雪練寒。他救了我,我爹爹很感激他,就邀請他在家裏做客。”

擡眼發現夏涼風認真地傾聽,絲黛語繼續說道:“當時我妹妹只有七歲,很喜歡雪練寒這個漢人哥哥,於是——夏公子,我瞧你右手三指指腹長著薄繭,跟我的一個姐妹很像,她是常年拿繡花針磨出來的,你呢?”

原本夏涼風聽她講雪練寒的過去,正入謎,沒想到她話題一轉變成了問句。

“樓夫人真是愛說笑,我一個大男人拿繡花針做什麽,這繭是小時候練字留下的。”夏涼風面不改色的回應。

“哦,是我冒昧了。剛剛我說到哪了。”

“說令妹很喜歡雪練寒這個漢人哥哥。”不動聲色的提醒。

“是的,我妹妹很喜歡他。每個人都以為那是妹妹對哥哥的情誼,直到三年後的一天,她拿著一張紙來找我,讓我模仿上面的字跡,說看我能不能辦到。因為她從小就愛這樣考我,我沒多想,就仿寫了幾份,然後她又說這幾個字寫得像也沒有用,必須把沒見過的字也寫得像。我照著她帶來的紙條抄寫了幾份給她,然後她讚我幾句就走了。現在,我知道了,那份字條是你們漢人的休書,所以,譽王府裏根本不可能有小王妃,至少不會是真的小王妃。”最後幾句絲黛語直視著夏涼風的眼睛認真說道,可惜對方神色如常,她有點動搖,懷疑自己猜錯了!

“你怎麽知道譽王府沒有王妃。”夏涼風感到不可思議。

“我就是知道,因為我知道真正的王妃在哪。是不是,夏公子?或是說夏姑娘?還是你希望我叫你柳姑娘或是小王妃呢?”絲黛語很肯定地看著夏涼風,賭自己的觀察沒錯。

意外的,夏涼風沒有否認,只是笑著問,“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今天下午戚老板說出繡品出處的時候!我曾經細看過你的手,那是一雙拿過針的手,我還知道衣服是你交給雪練寒的。而且,我見過你,我妹妹那裏有你的女裝的畫像,我無意中看到過,所以我覺得你很面熟。再加上方才吃過你炒飯的口味,我就更肯定了。”

“你真是一個細心的人,都是沒人註意到的小地方,卻被你總結起來,居然說出答案。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那封休書的事?沒必要的!”

怪不得上回雪練寒會說,‘我這次回去,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若她有了意中人,我定會與她簽下和離書,若是她仍等著我,我也該盡盡丈夫的責任。’原來沒註意,現在想來不是他聽錯,而是從頭至尾,雪練寒都不知道休書這件事啊!

這麽說,自己的恩人是絲黛語了,或者是她那個一心想拆散他們的妹妹。沒有她的休書就沒有他的重生啊。真是造化弄人呢!

“我內疚!我的夫君對我深情不渝,讓我感動的同時,也後悔於我無意間拆散的那對良緣。也因我想家,我思念草原,思念我純樸的族人,我不知道為什麽譽王府還有一個小王妃,只知道你有家回不得。只能以另一個身份流浪的你很寂寞!”

“……”

“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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