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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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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秀放學回到家,看見錢大爺和孫大爺也嚇了一跳。

倒不是因為一下子來了兩個大跑堂,而是錢大爺這面相實在兇險。

蘇秀秀看相,往往先看印堂,通過氣色來判斷這人的狀態。

倘若印堂部位黑灰暗淡,就說明這人運氣不好,恐怕會有什麽劫難。

這錢大爺就是印堂晦暗,眼看著都不好了。可他面部卻呈現紅潤之色。這就說明他可能轉危為安了。

而且,錢大爺印堂處有條豎著的懸針破印。這種面相的人,一生中總會經歷一次大劫,這劫可能會危及到生命。

可錢大爺印堂寬窄適中,不凹陷,無疤痕惡痣。這就代表著,錢大爺素日做事有原則,人緣好。

在生死關頭能大難不死,必定是有吉星庇護或有貴人助其脫離險境,黴運散走,這也是好運的開端。

蘇秀秀不禁暗嘆,好在牛大爺去的及時。這要是晚上一步,恐怕他也帶不回這位錢大爺了。

蘇秀秀覺得慶幸的同時,也怕錢大爺繼續沈迷於過往的傷心事中。就忍不住又勸解他一番,讓他以後放心在這邊住著。

老錢和孫元寶只覺得這姑娘性子是真好,溫柔又善解人意不說,說話辦事也知道體諒別人。

有這樣一位小東家,對他們這些跑堂來說,也算是千載難逢的好事。

老錢和孫元寶也都放下心來,留在容家大院了。

等到晚上,孟洪明那邊收了工,也來跟他們相見。

幾人年紀相當,經歷也差不多,聚在一起,相談甚歡。就相約往後一起好好幹,把私房菜館給做好了。

蘇秀秀生怕錢大爺被他那惡毒兒媳婦虧待得太厲害。

幹脆就趁此機會,就把家裏的老人們都帶去醫院去做了體檢。提前也跟老錢和孫元寶打過招呼了。

如果有什麽不好的,有病治病,休養調理一段時間就是了,容們這邊也包醫療費。至於正式上班,也並不急於一時。

孫元寶和老錢聽了這話,心裏十分感動。

等到檢查結果一出來,老錢和老孫身體都好得很,什麽毛病都沒有。

老錢今年52歲,孫元寶才49歲,他們都比老牛還年輕,腿腳也利落。在私房菜館再幹上十年基本上不成問題。

蘇秀秀這才安下心來,跑堂這邊總算是差不多了。

這些大爺都是打小就跟師傅學習勤行,都經過嚴格訓練。他們招待客人經驗很豐富。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三位大爺就正式上崗了。

經常來私房菜館吃飯的那批熟客,就發現不只是牛大爺一個老頭了,店裏又多來了兩個挺和氣的老頭。

別的飯館酒樓,總是喜歡找那些漂亮的姑娘當招待。可偏偏孟氏私房菜這邊兒,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們這邊根本就沒什麽姑娘,不是忠厚老實的青年人,就是很和氣的大爺。

這些大爺都是慈眉善目的,而且還特別會和人聊天兒。

他們一開口說話,就讓人聽著覺得很舒坦。而且客人需要什麽,都不用開口說,人家大爺直接就幫你拿過來了。這簡直就是五星級服務?!!

不止如此,還能吃上一頓美味佳肴,這這感覺就別提都舒爽了。

到了後來,回頭客越來越多,私房菜館這些大爺反而倒成了一種特色。

在京城頂級老饕的圈子裏,那些人還給孟氏私房菜館取了個有趣的綽號,叫“三老頭”,或者“三個大爺”。

打招呼的時候,有人隨口一問,“你這些日子又去哪裏吃飯了。”

對方就說:“嗨,我去三老頭那邊吃飯去了。孟師傅那手藝簡直百吃不膩,對了他換新菜了,不知道你去吃了沒有?”

問話的人連忙說道:“沒呢,不過我訂的是後天,到時候可要好好嘗嘗。”

就這樣三老頭算是火了,倒是也有飯館兒了想要模仿私房菜館這邊,也請了老人家來當服務員。

結果可想而知,馬上就悲劇了。

沒有受過勤行訓練,招待經驗不足,就算再能說會道的老人家,也沒辦法應付那些突如其來的變故。

就算他們想跟顧客聊天兒,顧客們也覺得有些無趣兒。

後來,那些餐館也不敢再招老頭了。只剩下孟氏私房菜館這邊,把這個特色很好的保留了下來。

牛、錢、孫三個大爺,在顛簸了大半輩子之後,到老了老了,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根。

孫元寶到了容家以後,在這邊過得十分舒心,容五爺給的工資也不少。

再加上,他也知道蘇秀秀的心思,也怕將來他們幹不動了,這邊沒個延續。

所以,孫元寶就主動找蘇秀秀商量,想把他外甥也給找過來了,算作自己的學徒。

老孫的外甥名叫張華,前兩年,張華父親意外去世,他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

在外邊東奔西跑的,掙錢養家糊口。這兩年,張華也都是學徒,臨時工,沒少受委屈,掙的錢卻少得可憐。

老孫也沒多少錢,這兩年卻一直想方設法,幫襯他們家。所以,他和外甥的感情很好。

張華一接到舅舅的來信,馬上就辭了工,投奔舅舅而來。

蘇秀秀一看,這小張也是老實本分人,自然也沒二話,就把人給留下來了。

老孫本來說,按照老規矩,頭三年不用給小張工資。他想著自己工資高,也不怎麽花錢,每月再貼補外甥些錢就完了。

可蘇秀秀這邊卻不同意,她說既然來店裏幹了活,就算是店裏員工,怎麽也得給發工資。

現在小張雖然是學徒,活也不少幹,就按照傳菜員的工資給發了。

這樣一來,比他之前的工資就高多了,算是全薪了,小張第一次拿這麽多錢,心裏十分高興。

他家裏的老娘和兩妹妹總算不用再擔心了。自此,小張開始努力工作,吃苦受累他都不怕。那些大爺讓他幹嘛,他就幹嘛。

到了月底的時候,寇婉茹又給他發了獎金。

小張拿著這些錢,都快哭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拉著寇婉茹的胳膊,說道:“寇姨,我不值當這麽多錢,這錢您還是拿回去吧。”

寇婉茹就說:“這傻孩子,可別哭呀。你幹得好,大家都看在眼裏了。這就是發給你的獎金,每月誰幹的好才有呢。這就是咱們店裏的規矩,給你錢你就拿著吧。”

小張這才放心收下了,這邊管吃管喝。他幹脆就只留了五塊錢零花,剩下的錢都拿回去給母親了。

他大妹妹終於不用輟學去打工了,初中畢業後,她也可以讀高中了。

自此之後,小張就更勤快了。

三個老夥計湊在一起,都說,孫元寶有福氣,找了個這麽好的徒弟。

孫元寶卻笑道。“我這也是托了容五爺和牛哥的福。不管怎麽說,以後也算後繼有人了。”

老牛聽了他的話,也說道:“我這也是托了容五爺的福。不然,我兒子就去蹬板車了,家裏的房子買虧本了不說,我老伴指不定怎麽樣呢?”

兩人又唏噓了一番過去的那些經歷。

只有老錢聽著他們說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並不羨慕老牛有兒子,孫元寶有徒弟。

經過他兒媳婦那麽一鬧,老錢這人越發孤寡了。他也不想收徒弟,也不想要兒子。

像現在這樣每天好好幹活,賺自己的飯錢,有個心善的東家不會虧待他們。偶爾能跟老夥計聊聊天,喝喝小酒,這種日子老錢心裏覺得很踏實。

後來,蘇秀秀就發現,三位大爺的到來,不止解決了前臺招待的問題,而且還帶來了其他的福利。

錢大爺其實是個釀酒好手,他親手釀的那些酒,就跟他本人一樣。經過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雨雕琢,釀制成了甘醇可口的美酒。這就別說自己喝,拿出去也是難得的佳釀。

老錢一聽孟洪明說,這酒可以放在菜館裏賣,很痛快地把自己的酒交到了店裏,而且還很痛快地攬下了為店裏釀酒的活。

這老錢自釀酒一經推出,馬上獲得了客人們的鐘愛。特別是這酒在別處都喝不到。慢慢也就變成了私房菜的另外一個特色。

有些人甚至是專門為了喝酒而來,卻又被那一桌華美的菜所吸引,又跟店裏的大爺投了緣分。於是,下一次還想過來。就這樣回頭客越來越多。

至於孫元寶,他這些年一直在倒騰蔬菜食材。

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是早年間學過的為人處世方式,卻讓他在菜市裏很有人緣。

孫元寶也有一大幫老夥計。

很多市面上買不著的菜,孫元寶也能托人給弄過來。而且價錢也合理。

除此之外,他總能買到最新鮮最好的食材。這買菜的活,後來就不用孟洪明親自去跑了。直接就交給老孫和他外甥去幹了。

這樣一來,孟洪明也輕松了不少,而他的菜譜又豐盛了很多。

此外,宅子裏的花花草草本來已經荒廢了,他們搬過來之後,也沒請專人打理,整體而言就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孫元寶問過容五爺之後,就打算重新種一些觀賞性比較強的蔬菜。

這樣一來,也就成了他們的私房菜館的另一個特色。

後來,有客人覺得園子裏的小蔬菜特別可愛。

孫元寶就會笑瞇瞇地說。“要是喜歡您就隨便摘兩個。等會兒,我拿過去後面交給我們大師傅,求他做個小菜出來,就算是我老孫送您的。”

客人們自然是喜歡得很,就更覺得這私房菜很有趣了。

當然,這些就都是以後的事了。

不管怎麽說,有了他們這三個大爺,私房菜館是越來越好了。來訂位子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三個大爺可以互相調整著休息,可廚房裏只有孟叔一個人在竈上掌勺,根本就沒個空閑。

蘇秀秀也曾擔心,怕他會累壞了。就想著不然的話,他們以後每周規定休息一天,比如星期三不營業,進行調整就完了。

可孟洪明卻不幹,他跟蘇秀秀說。

“我這兒已經等了幾十年了,好不容易能隨心所欲的做菜。這對於我來說,不只是一種工作,也是我生活的全部樂趣。我這並不覺得累,天天做飯也不會膩。秀秀,你就讓我做吧!”

蘇秀秀也沒辦法,只得讓他繼續幹下去。

寇婉茹心疼她男人,切菜的功夫慢慢也練得差不多了。她每天都能在廚房裏打個下手。這樣一來,孟洪明也能輕松不少。

可在7月份,蘇秀秀期末考試的時候,寇婉茹突然接到電話。她老家的堂哥意外去世了。

寇婉茹還忍不住念叨呢,寇德信前年剛剛再婚,娶了隔壁村的王寡婦,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怎麽這就去世了?

寇德信也算是寇婉茹在老家,最後一門兒血脈相連的親戚了。

說起來,因為寇德信娶了王寡婦,王寡婦為人刻薄,對三個孩子也不太好。

寇婉茹還曾經上門鬧了幾次。所以,他們的關系並不是很親近。

開春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離開老家前,寇婉茹還偷偷給寇德信的大閨女寇小白塞了一些錢,讓她以防萬一。

現在倒好,寇德信死了,寇婉茹就有些放不下那三個孩子。只是她又怕孟洪明自己忙不過來,再累著了。所以,就想著還是不回去算了。

可孟洪明卻說,“他們家那麽個情況。你好歹也是孩子們的姑姑,她家大閨女小白今年剛參加完高考。你還是去看看的好,怎麽著也得照顧一下他們家的孩子。順便問問,王寡婦到底是個什麽章程?她要再嫁倒是沒問題,卻不能虧待了孩子。”

寇婉茹一想,侄子侄女實在可憐,不管怎麽說,她還是得去照顧一下。

剛好這時候,蘇秀秀最後一門也考完了,也不用去學校了。

她幹脆就說,“我會幫著孟叔打下手的。寇姨,您就放心去吧。”

她做事寇婉茹還是很放心的。

所以,轉過天來,寇婉茹就收拾了東西,坐著公共汽車,回老家去了。

本來,蘇秀秀都和彭姐商量好了,暑假要一起去雜貨鋪打工。

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蘇秀秀暫時是去不了雜貨鋪了,彭姐自然也就跟過來,到私房菜館打工了。

這也都是趕巧了,彭姐十五歲就在單位的食堂幹活。幹了將近十年,或許她炒菜的功夫,根本入不了孟叔的眼。可單就刀工而言,彭小茹卻不熟一流廚師。

基本上,孟洪明想要什麽樣的菜,她都能切得又快又好。

而且,彭小茹也知道大師傅們的規矩,竈上的活,是看家的本事,是不能給外人看的。

於是,她就在隔壁房間,幫忙切菜。蘇秀秀那邊負責打下手,兩邊跑。

這樣一來,孟洪明反倒輕松了不少。

原本寇婉茹那邊說好了,轉過天下午就能回家了。

可是,當天下午,她就打來電話,對孟洪明說。

“寇德信家裏這邊兒可不好了,我到的時候,王寡婦他們家來人了,一直在鬧騰幾個孩子。既想搶家裏的財產,又不想管三個孩子。寇小白那孩子急的,都提著菜刀跑出來了,說要當著她爸的面,砍死了王寡婦,讓她下去陪著作伴。可把一屋子人給嚇壞了,幸虧我趕到了,才阻止了他們。

這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麽著也得幫三個孩子做主,我又拉來了族老商量這事。所以,這幾天,我是回不去了。”

孟宏明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囑咐她。“那你可得小心點,你這人容易沖動,千萬別輕易就跟人家動了手,再吃了大虧!”

寇婉茹應道。“這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對了,洪明,秀秀幫你打下手怎麽樣了?你今天沒累著了麽?”

孟洪明又說:“沒累著,小彭剛好也來幫忙了。那孩子是個刀工好手,她切菜好,不僅沒累著我,反而輕松了不少。家裏的是,你就放心吧!話說回來,這麽試了一回,我覺得要是找個刀工好手來幫忙,好像也不錯。到時候,咱們就能再開幾桌席面了。”

寇婉茹聽了這話,忍不住罵他:“你這人怎麽回事?可千萬別胡來,再把你自己給累回去?病倒了,你就什麽菜都做不了了。”

孟洪明只得說道:“放心,我不累的。準備工作做好了,我花的功夫就好了。有老孫幫著買菜,有老姜幫著洗菜收拾,有小彭幫著切菜,有秀秀幫著拿東西。我現在可比之前輕松多了。”

寇婉茹頓了一下,又對他說道:“不然的話,還是等我回去再說吧,你可千萬別自己跟秀秀說。”

“嗯,知道了。”孟洪明隨口應道。

“那我先掛電話了,還得去張羅那三個孩子呢。王寡婦這娘們,居然不給飯吃,光顧了吵架分家產了,都沒想著給寇德信幫喪事!寇德信怎麽娶了這麽婆娘。”

孟洪明忙說,“那你趕緊去吧,我也得去廚房繼續幹活了。”

掛電話之前,寇婉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洪明……“

“唉,你說!”孟洪明說道。

寇婉茹又問:”你說這三孩子要是沒人願意管的話,我想把他們帶回去成吧?如果容家那邊不方便,咱們就再想辦法弄一套房子,或者幹脆我就帶著孩子在老家過?反正咱們家的大房子也沒賣,都是新蓋的呢。”

她這話並不是跟孟洪明商量,而是已經拿定了主意,她這樣的人註定沒辦法扔下三個孩子不管。

雖然寇婉茹只是堂姑姑,並不是親姑姑。寇德信那邊沒別的親人了,孩子親媽那邊倒是有親人,卻一直在裝死。寇德信死了,他們都沒來過這邊。

孟洪明十分了解他妻子的為人,雖然寇婉茹偶爾魯莽沖動,可她骨子裏的俠義卻永遠不會死。這或許就是他喜歡這女人的原因。

很快,孟洪明就開口道。“行,等喪事辦好了,你把孩子帶過來吧。我會提前跟五哥說的,反正咱們現在也有錢了,養三個孩子還不成問題。你走之前,上大隊跟他們說好了,如果小白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就給咱們打個電話。那孩子功課不錯,應該能考上大學才對。可別因為疏忽,就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嗯。”寇婉茹在電話那邊應了一聲,就沒再出聲。她心裏卻忍不住有些感動。

她這樣一個人,何德何能能找到孟洪明這個善解人意的丈夫?

不管有什麽事,一旦她做了決定,孟洪明總會支持她。

前些年,兩口子一直在村裏,相依為命,互相作伴。日子雖然不富裕,卻過得很幸福。

現在,孟洪明的事業起來了,寇婉茹竭盡全力,當他的幫手。她只希望孟庭松能好好的,兩人可以相扶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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