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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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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身子,慢些。”程少桑扶著董澴兮躺回在床上,扯過錦被為她掖好被角。

輕嘆,他帶著暖意的手指慢慢撫上她額頭處的傷:“對不起,若非我急於為你開脫罪責而撒謊,花傾城他也不會……”

程少桑的手,被準確地握住,一行字顫顫地落入他手心:“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你是我即將娶進門的妻,保護你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程少桑笑著搖首,將那只略微冰涼的小手納入掌心,俯下臉貼在董澴兮高高隆起的腹部,“只是,這孩子始終是花傾城的骨血,萬萬沒料到他竟不念舊情,處處針對你。”

董澴兮明亮的眼眸一下子變得黯淡。

她不是猜不到,花傾城是在藉她羞辱程少桑、羞辱光祿大夫程恩。

然而,就算她曾與先帝程玄佑假戲真做一回,不能篤定腹中胎兒真是花傾城所出…… 但花傾城居然狠得下心腸,對身懷六甲的她也動用刑罰。他難道忘了過去,若不是她忍辱負重救他於水火,爾今的監國,仍被先帝關在不知名的地方。

為什麽,花傾城一夜之間好似變成另一個人,變得令她難以接近難以揣測?究竟是她不懂得取悅男人,抑或是花傾城暗藏禍心,別有圖謀?

各種覆雜苦澀的滋味湧上心頭,董澴兮只覺得頭痛隱隱。

畢竟懷有身孕無法思慮太多,她軟下身子窩進程少桑的懷抱,將臉靠在他的肩,在他手心裏徐徐寫道:“少桑,今天之事還連累了你父親,他老人家會不會愈發厭惡我?”

“當然不會。”程少桑笑答,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

“那他為何對你吹胡子瞪眼,一聲不吭拂袖離去?” 董澴兮覺得很奇怪,老者撇下她離去之前竟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幾眼。只是,那種眼神很迷茫很覆雜,讓她難以將“端詳未來兒媳”等同起來。

“你多心了,他應該是厭煩我這個忤逆不孝子。當年,我不肯聽從他的安排入翰林院主事,反而擅自離家去了慶樂園,甘願拋頭露面。” 程少桑苦笑,好聽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低沈,追憶往事而陷入沈思的面容,亦漸漸流露出一絲失神。

董澴兮想了一下,慢慢仰起小臉,主動在程少桑的額頭落下一個輕細的吻。

註意力重新回到懷中攬著的柔軟身子,程少桑低下俊臉,勾唇露出一抹沈溺其中亦醉人心扉的笑,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董澴兮歪了腦袋又想了一下,才乖順地仰起腦袋湊近些許,不料唇瓣剛剛觸上程少桑卻又忽然往後躲避,朝他投以嘻嘻一笑。

“咦,怎麽躲開了?”程少桑故意皺起眉,不依不饒軟玉溫香抱滿懷,俯臉挨向那薄薄的柔軟的兩片朱唇,輕輕貼熨了上去 。

董澴兮也不再閃躲,笑意盈盈的水眸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唇小心翼翼亦視若珍寶般地吻上她。

“澴兮,閉上眼睛。”渾厚的男性嗓音低喃。

她搖頭,掩飾不住好笑的眸子微微瞇起看著他,而他亦放心地與她水汪汪的黑眸相纏相視,淺嘗著她的美好,用心去感受唇舌交纏時她特有的溫潤,嬌柔。

大手,無法自控地游走,愛撫所到之處的柔美曲線。

董澴兮呼吸哽了一哽,顫顫的張開嘴想要抗議,因為程少桑的手不知何時已隔著衣衫撫住她柔軟的胸部,但她不能說話,呃,應該是慶幸她自己這會兒不能說話…… 因為,她也無法控制的用力攬緊他,本能的擁緊他,如同他所給予她的深沈懷抱。

結束的時候,他和她都呼吸急喘。

深深呼吸一口氣,程少桑暫時克制住身體裏即將脫韁的自制,重新為董澴兮掖好被角,再連人帶被一起擁入懷:“澴兮,我們提早成親罷?”

她暈乎乎地躺在他懷裏,疑惑的水眸半睜。

面有尷尬,程少桑用力擁抱她一下:“我……太想你了。” 她睜著大大的眼,呼吸暫停一拍之後開始止不住笑,呼吸促急的笑。

“不好麽?”剛剛平覆某種急切情緒的沙啞嗓音格外的低沈好聽。

董澴兮仍是笑,沒有回答,面色酡紅地把下頷倚靠在程少桑的肩,任由他有些迷惑有些心急地揉著她的腦袋。由始至終,一抹害羞的、難掩喜悅、以及有那麽一點點歡欣雀躍卻也幸福滿滿的笑懸掛在她的唇邊——

當然不好!

一道藍色的身影蹲在屋子窗臺角落,竊竊嘀咕。

好不容易治好病,好不容易從傻小子懷真那兒打探到花傾城的行蹤,好不容易鬼鬼祟祟跟蹤轎輦見到了董澴兮…… 啊不,是冒名頂換“董澴兮”的歡喜丫頭,她她,她居然沒有認出喬裝偽扮的自己?

是暗藏不露,還是與花傾城沆瀣一氣別有圖謀?藍色身影挪挪屁股,往裏屋又湊近了些。

喲嗬,怎麽沒聲音了?

被六月血劇毒整怕了,唯恐其中有詐,藍色的身影搔首撓耳滿腹不平,卻又忍不住好奇抖抖腦袋往半敞的窗縫偷窺一眼——

欸,連肚兜都穿不對的死丫頭,才一年多不見,居然懂得勾.引男人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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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如勾,遙遠的更鼓從皇城醮樓傳來時,整座長安已進入漫漫寂夜。

沒有了燈火照明的落花軒,今宵,變得格外陰森冷暗。

墨色長發傾瀉在寬厚的肩膀上,花傾城沈默不語地凝望面廣袤卻也晦暗的蒼穹裏偶爾閃動的孤星,深刻俊朗的側面因微微怔神的表情而消減了平日裏過多張揚的戾氣。

他不自覺彎起唇角,只因他忽然憶起早已不在人世的親妹妹,林婉之。

他並不姓“花”,正如林婉之並不姓“林”,皇後喬楚楚並不姓“喬”—— 他們三人,都曾共同擁有一個的姓氏:孟。

他們的父輩,曾奉前朝開國皇帝趙從諶的旨意,秘密修築皇城長安地底暗道。然而待到前朝最後一任皇帝繼位時,那位皇帝生性多疑,唯恐孟氏一族將暗道地圖洩露給敵國北秦,竟秘密派監斬官將孟氏六十三口滅門。

他和他的兩位胞妹,註定命不該絕。

縱使頭顱正枕在斷頭臺,他依然極幸運地被先帝程玄佑救下。

但從此,他便忘了自己的宗族姓氏,以“花傾城”的身份七年如一日追隨程玄佑左右,馳騁沙場,屢立戰功——

他深深地明白,受制於人且無力反抗時,最好的出路莫過於當一條盡職盡忠的狗。不僅僅是因為他忌憚喜怒無常的程玄佑,更因為他平生最最憐惜的幺妹楚楚,已嫁做程玄佑妻。

猶記六年前,當程玄佑謀逆叛反陷入僵局之際,他如是對自己道:

“不能退,不可退。因了退了輸了,幺妹楚楚再無可立足之地。”

所以,他不惜派出刺客暗殺身份已是尚書夫人的林婉之—— 只要林婉之一死,她的夫君,程玄佑的敵對統帥蕭奕安定無心再戰,必敗。

而六年後,當程玄佑始終為林婉之的死耿耿於懷而起了廢後之念,他依然如是對自己道:

“不能忍,不可讓。因為忍了讓了,皇後楚楚再無可立足之地。”

所以,他不惜派遣侍書埋藏一具假屍身在鎮國禪寺樹底,並藉助“愛妻”董澴兮的信任,令她心甘情願犧.牲.色.相.誘.惑程玄佑,再以金蟬蠱毒殺之。

只因程玄佑一死,只要楚楚能順順利利誕下“皇嗣”,她便能永掌皇權,再無所懼怕。

……

透窗而過的寒風,刺骨,凜冽。

不知何時開始,花瓣一樣的雪片自晦暗深沈的蒼穹灑落,這是入冬時節第一場雪,紛紛揚揚,蕭索冰寒,不見停止依然不見變小,就這般無窮無止似要維持到俗世盡頭。

緩慢側過臉,花傾城平靜如水的目光流轉至書案處置放的紫檀匣盒時,幽幽黑眸有了一閃而逝的隱含。

紫檀木盒裏有一劑無色無味的藥粉。此物看似平淡,卻常常被他麾下將士們塗抹於冷箭,用來在戰場上殺敵制勝。

當年,他曾用它毒殺林婉之;爾後,他依然會使用它,殺盡一切阻擾皇後坐擁江山之人。但是今時今刻,他忽然有了剎那的遲疑。

雖然,他行事狠毒。

雖然,他處事偏頗。

但他處處維護處處偏袒的胞妹楚楚,竟開始光明正大地在他面挑選男寵,正如他從未正眼看待的董澴兮,不知從哪一刻起,已有新歡。

……

不自覺地抿直了唇線,花傾城步回書案,輕輕拉開未鎖的木屜。堆積如山的書箋裏,有被鐵屑所蝕而留有黑斑的木質卷軸。

失神。

繼而,一聲低沈渾厚的嘆息。

故人雖逝,鐵血,未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了一本35萬字的仙俠,很好看,以至於一路撲哧撲哧吃下去,到了結局才發現自己當了霸王(捂臉,慚愧)握拳!(⊙v⊙)嗯,晉江是好地方,培養了霸王黨的我,那麽我也要努力更新,努力培養撒花虞姬黨和默不作聲支持霸王黨,(*^__^*) 嘻嘻~~~

某同學:花童鞋好細節控啊!

鐘花答:控制欲強的都細節控吖~~~(噗,飛來一眾板磚⊙﹏⊙b汗)

這一章寫得我很猶豫。去掉了咆哮哥與懷真兩人對於生命中難以忘懷的女人的感嘆,單單加了一段花傾城的直接描寫,目的很簡單,因為—— 前方有虐!!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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