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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跟著她,別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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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兮剛一問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不用等,我來了。”

穩穩的,很清潤。

易城又恭敬地推開門,“夏小姐在裏面等你。”

“好。”

夏念兮循聲望去,就看到了走進來的的人——

穿著白大褂,身形修長,全身充滿了禁欲氣息。

那一張臉面無表情,眸光淡若秋霜,胸前別了一個胸牌——

白夜蕭。

醫生?!容修找個醫生來做什麽?!

夏念兮心裏頓時有點慌,“你是誰?做什麽?”

白夜蕭淡淡看了她一眼,“夏念兮小姐是嗎?過來這邊坐,手腕伸出來。”

“……”夏念兮站在原地不動,狐疑地看著他。

易城趕緊過來解釋,“這是白夜蕭白醫生,容家私人醫療團隊的負責人。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看中醫也很厲害,夏小姐這幾天不是感冒了嗎?按老爺子的示下,讓總裁安排白醫生給您看看,調理調理。”

“……”夏念兮腦子裏發嗡,原來這是爺爺的意思……

可是這一看,不就穿幫了嗎?!

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後縮,“我感冒好了,不用調理也不用看。”

白夜蕭擡眸,清淡地看了她一眼,“夏小姐,把脈不疼的。”

“……我不是怕疼。”

“那夏小姐這是……”白夜蕭挑眉,“不相信我白某的醫術嗎?”

“……”

夏念兮百口莫辯,“那個,不如我先去上個洗手間?然後再出來給你看?我主要是……剛才有點內急。”

“請便。”

“夏小姐,洗手間在這邊……”易城很恭敬地為她指路。

“好的,謝謝!”

夏念兮飛快地走了過去,鉆進了洗手間裏,磨磨蹭蹭了好久。

幸好,這個洗手間是兩邊通的,一邊連著容修的辦公室,一邊連著休息室。

她想了想,又把水龍頭打開。

“夏小姐?”易城在外面輕聲催促。

“再等等……”她把水聲放大,然後貓著腰,打開了另外一邊的門——

果然,休息室有一道門直通走廊。

夏念兮松了一口氣,趕緊躥了出去,低著頭,走進了員工電梯。

電梯徐徐向下,一路暢行無阻。

她順利地出了容氏大門,然後站在路邊,等車。

................

頂樓。

易城在洗手間門外又等了幾分鐘,才再次試探性出聲,“夏小姐?夏小姐——”

裏面除了水聲之外,便再無其他。

易城再也不敢耽誤,找了女秘書拿鑰匙過來,一把扭開門。

“易特助,裏面沒人啊……”

易城心裏咯噔一聲,“現在會議室裏正在進行什麽內容?”

“上個月的財務報告。”

“……”易城沈吟幾秒,咬咬牙,轉身快步走了過去,推開會議室的門,走到容修身邊,彎腰耳語,“夏小姐出去了。”

容修正在低頭翻文件,聞言指尖微微一緊,“什麽時候的事?”

“剛剛。”

“一個人?”

“是。”

容修擡眸,不輕不重地睨了他一眼。

易城額上冒出了冷汗。

正在做報告的財務部總經理看到容修的動作,也停下了自己的話。

幾秒之後,容修才重新收回視線看手中的報告,“你去跟著她,看看她去了哪兒,做了什麽,如果情況特殊,馬上告訴我。註意別讓她發現你跟了她。”

“是。”

易城趕緊退了出來,下樓去盯人了。

“繼續。”容修淡淡出聲。

偌大的會議室內,再次響起了財務總經理的聲音——

“上個季度,我們集團的盈利比去年同期增長了百分之70,一共是——”

....................

夏念兮在樓下等了沒有多久,就忽然下起了雨,憋了一個早上的雨水伴著初冬的第一聲悶雷,開始豆子似的往下砸。

天地都灰蒙蒙了起來。

公交車始終沒有來,她跺了跺開始被雨水浸濕的鞋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一板一眼地問。

“榮華醫院。”

她報出地址。

司機應了一聲,發動車子徐徐前行。

而後面,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也從容氏的車庫入口駛了出來,悄無聲息又很有耐心地跟在了出租車後。

雨勢更大了,不一會兒,路上便開始有些堵車,出租車走走停停,搖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一夜亂夢,幾乎沒怎麽睡好。

夏念兮幹脆閉上眼睛,淺淺養神。

出租車裏極為安靜,連音樂都沒開,幾分鐘的時間,她便如墜夢鄉。

似乎是在一個白到幾乎透明,沒有任何陽光的房間裏,她夢見自己又被人拽住了褲腿,然後低頭,還是昨晚夢裏的那兩個小娃娃——

女娃梳著羊角辮,粉雕玉琢的小臉笑起來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男娃臉臭臭地,很酷,拉著她的褲腿,不讓她動,嘴裏還喃喃地,似乎在說什麽……

夏念兮聽不出清,彎腰湊過去,“你說什麽呀?”

男娃又重新開口,聲音格外軟糯好聽,“我說——”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夢中的一切,夏念兮驚醒,迷蒙了幾秒鐘。

剛剛在夢裏沒聽到那個小男娃說什麽,還真讓她覺得有那麽一點莫名地可惜……

“姑娘,是你的手機。”司機好心地提醒她。

“哦,謝謝。”夏念兮坐直身體,拿出手機,屏幕上跳躍著夏家的座機號碼。

接起,壓在耳邊。

“小小姐,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是丁伯,夏家的老管家。

夏念兮捏了捏手機,語氣平靜,“丁伯,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今天是老爺子的忌日,全家就缺你一個了,馬上要進祠堂,正在點人,你還是趕緊回來吧……”

夏家人只會在每一年的這一天,來看她在不在家,因為祭拜的時候,人必須齊全。

其他的三百六十四天,是死是活,別說在意,就是註意,都不會有人註意。

夏念兮抿了抿唇,今天是什麽日子,她很清楚,也從未忘記過。

“老爺子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你今天若是不回來,老爺子在天有靈,也會失望的……”丁伯勸她,“小小姐,快回來吧。”

說完之後,他才恭恭敬敬地掛了電話。

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夏念兮捏著手機,低頭。

手指微微發顫地點開了手機相冊。

裏面有爺爺的照片,是她以前悄悄從夏家的祠堂墻壁上拍下來的,為了這件事,差點又被夏茂青毒打。

爺爺的忌日,一年一次……

鼻子一酸,她想起了那只蒼老的手掌,掌心裏攤著一塊雪白雪白,還冒著熱氣的桂花糕,“小鬼頭,又惹你爸爸生氣了?快吃吧……”

熱熱的水蒸氣,帶著桂花和糯米的香氣,仿佛就在鼻尖縈繞……

那是她回到夏家以後,得到過的,短暫的,卻又是唯一的溫暖……

她低著頭,睫毛微微濕潤,啞聲道,“師傅,先不去醫院了。去城南的華濟路,夏家。麻煩快一點。”

“好的。”

交通依舊擁堵,司機已經盡力。

二十多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夏家門口。

花圈松柏挽聯已經把夏家別墅的大門都快淹沒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出了新喪。

可夏念兮知道,這只是夏茂青的一種手段——

每年爺爺的忌日,他都會大操大辦,讓商場上那些老一輩的人看著,覺得他是孝子,然後再念著舊情,在生意上多照顧夏家幾分。

不然的話,夏家無法茍延殘喘到今天。

她付了車錢,剛一打開車門身上就淋透了,匆匆跑進別墅大門,門衛看到她,也沒心情叫什麽小小姐,直接就放她進去了。

出租車徐徐離開夏家大門,黑色的奧迪車停在了它原本的位置。

易城從副駕座那邊拿出一把傘,下車,撐開,步伐沈穩地走上前。

“請問你有請柬嗎?”門衛這次開了口,目光裏帶著一絲探究。

易城搖搖頭。

“那抱歉,今天是我們老太爺的忌日,沒有請柬一律免入。”

易城看了一眼門口的花圈挽聯,原來夏小姐只是回來參加夏老爺子的忌日祭拜的。

死者為大。他重新走回車邊,收了傘,坐進去,依舊盯著夏家的大門,等夏念兮出來。

.......................

夏家的別墅很大,但已經年久,風一吹,裹著雨水就往屋檐下面鉆。

夏念兮穿過雜草叢生的花園,往別墅後面的祠堂裏繞。

這祠堂是爺爺在世的時候修的,修完沒多久,他就去世了,所以靈位和骨灰也都供在那邊。

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但是祠堂外面,也只剩下夏家的傭人,和一些稀稀拉拉,還算給夏茂青面子的客人了。

夏家的其他人都已經進去了。

夏念兮甩了甩頭發上的雨水,就要往裏走。

一旁的老傭人吳媽趕緊拉住了她,“小小姐,你小心一點,剛才老爺……生了很大的氣,說你如果不回來,以後就都別回來了。”

“謝謝。”夏念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吳媽是爺爺以前的傭人,對她偶爾能照顧一二,但畢竟也只是傭人,照顧不了多少。

但夏念兮也已經很感激了。

“要不,你今天別進去了吧?改天等老爺心情好的時候,再回來給他道歉?”

“爺爺的忌日,我怎麽能不進去?”夏念兮對她淡淡笑了笑,“放心,我進去給爺爺磕幾個頭就出來,他們可能根本就註意不到我。再說了,今天這樣的日子,當著爺爺的面,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麽樣。”

“那好,你小心點。”吳媽放開了她,心裏也覺得夏念兮說的是對的——

以前夏茂青再脾氣糟糕,但是當著老爺子的面,是不敢動夏念兮一根手指頭的。

所以小小姐今天應該是安全的。

夏念兮深吸了一口氣,把頭發重新紮了一下,然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更整潔一些,然後才推開祠堂的木門,進去看爺爺。

裏面,有和尚正在誦經,案桌上香燭明滅,煙霧繚繞。

其餘的人都面朝牌位,安安靜靜地站著。

夏若雪一身素白,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頭,冷笑一聲,“喲,我們夏家最金貴的小小姐回來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立刻齊刷刷地,轉頭看她。

拜夏若雪所賜,這還是夏家的人第一次都這麽整齊劃一地盯著自己。

夏念兮看了他們一眼,淡淡解釋,“堵車,來晚了。”

夏茂青的目光往她身上重重一落,如有千鈞壓迫。

這樣的目光比在他在容家的時候要肆無忌憚百倍,帶著陰毒,狠辣,和根本不需要隱藏的嫌棄。

她無比清楚這目光背後的含義,脊背微微一涼,睫毛顫抖著低下頭去。

然後只盯著地上的青磚,走到了夏老爺子的牌位前,跪下去,虔誠又專心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再直起身體,屈膝,打算起身。

剛站到一半,耳邊呼啦傳來一陣戾風,還沒來得及回來,背後突然就挨了重重的一腳。

夏念兮根本沒看清楚那一腳是怎麽過來的,整個人就被踹得往前狠狠一撲,趴在了地上。

頭磕在冷硬青磚上,腦袋裏嗡地一聲,整個世界都在晃。

“……”她咬唇,掙紮著爬起來。

背部悶痛,像被拆了骨頭。

還沒看清楚夏茂青的臉,緊接著,又是一個耳光,甩在了她的臉上。

力道沒有絲毫地收斂,打得她整個頭歪在了一邊,嘴裏迅速蔓延出血腥味,耳朵裏都開始嗡鳴。

祠堂裏的夏家人都嚇了一跳。

見過夏茂青出手,卻沒見過他在祠堂裏,還能下這麽重的手的。

以前打人,都是在外面花園裏進行,這在老爺子的靈位前面,還是頭一遭。

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夏茂青那陰鷙冷沈的臉,原本想幸災樂禍看好戲說幾句的人,也閉了嘴,不敢多話了。

天際處轟然炸開一道雷,把整個祠堂照得更加透亮。

和尚們依舊閉著眼睛在念經,仿佛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

夏若雪卻笑了笑,上前彎腰,對夏念兮伸出一只手,“來,小兮,你把爺爺的牌位都快撞歪了,先起來再說。”

夏念兮努力擡頭看了一眼,努力地站起來,伸手去扶爺爺的靈位,想要放回原處,擺正。

可手還沒碰到,耳邊又是一陣風刮過來。

第二個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頰上——

啪!

比外面的雷聲,還要響。

狠厲,毒辣,沒有一點骨肉親情。

新的五指印迅速蓋住了原來的紅腫,她被打得往檀木案桌上一伏,腦子裏一片空白,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口腔裏的腥甜味更濃了,連牙齦都被浸泡住了,喉嚨裏也開始有腥味蔓延,她沒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血絲,順著嘴角,流到了下巴上。

“還敢在這裏吐?!”夏茂青越發地怒不可遏,伸手狠狠拽住她的衣領,將她往旁邊重重地一扯——

膝蓋,直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哢嚓一聲,格外清晰。

好疼……

骨頭碎了嗎?

她不敢低頭去看……

“我只是來給爺爺磕頭,磕了頭,我就走——”

啪!

又是一巴掌。

夏茂青冷冷地看著她,“來得這麽晚,夏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還需要你回來磕這個頭?!誰準你回來的?!誰叫你回來的?!”

夏念兮擡頭,捂著臉,隔著已經迅速腫起來的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邊的夏若雪——

她站在老管家旁邊,笑得還是那麽美,還是那麽無辜……

撐著旁邊冰涼刺骨的青磚地板,她起身,站起來。

咬著牙,“我現在就走……”

膝蓋劇烈的慘痛著,每走一步,骨頭都像是要刺破皮肉鉆出來……

夏茂青又是狠狠一腳踹了過去,他常年喜歡慢跑,腿部尤其有力,一腳踹在了她的腰上。

夏念兮再次撲了出去,整個人摔在了祠堂的門大理石門檻上,木門被她擦到,狠狠地彈過去,門角砸在她的後腦勺上。

頭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外面的雨幕重重疊疊,視線開始模糊……

全身狠狠地顫起來,她努力地收回自己的五指,骨節蒼白地試圖抓緊門檻,再度站起來。

可是,膝蓋卻已經使不出一點力氣了。

好想,好想蜷縮成一團,那樣就沒那麽痛了……

可是,她連蜷縮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夏茂青還不解氣,沖到門口,狠狠地又是一腳,要踹下去——

這是夏念兮童年的所有陰影。

他的大頭皮鞋,只要一出現在她眼前,她整個人都止不住發抖……

以至於後來上學了,打工了,無論什麽地方,什麽場合,她一看到大頭皮鞋,就整個人抑制不住地發抖。

一腳下來,疼幾乎可以蔓延到全身……

她整個人顫抖起來,在這裏一刻,唯一想做的,居然是去死死地護住自己的小腹……

護住……她今天原本,要去打掉的孩子……

伸手,十指交疊,如同一個盔甲一般,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卻又是那樣地無力……

然後——

咚!

夏茂青那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手指好像脫節了一樣,鉆心地疼。

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

她的臉白得像鬼,卻沒有求饒,甚至,沒有問原因。

因為求饒,只會讓其他的人更得意。

至於原因……夏茂青打她,從來不需要任何原因,只看心情……

這裏,沒有人會幫她……沒有一個人,會幫她……

甚至,她連痛哼都沒有。

死死地忍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沒有吭一聲。

好疼……媽媽,為什麽要把我送回夏家……為什麽不讓我留在你身邊……為什麽……

這些問題,她問過無數次了,卻從來沒有人給過她答案……

夏茂青許是打累了,收回了大頭皮鞋,站在一旁喘著粗氣,“別以為進了容家,就可以囂張!”

原來,他是要把在容家受的氣,全部撒在自己身上……夏念兮扯了扯已經腫得變形的唇角。

“就是啊,也不看看,自己那天在容家是怎麽對我們的,鼻孔朝天……但容家,把你當什麽?”夏若雪涼涼一笑,“你進容家,又能賣幾個錢?”

賣?夏念兮想笑。

果然,在夏茂青心裏,乃至所有夏家人的心裏,女兒都是要賣錢的。

她吞下了一口血,五指死死地扣緊門檻,“可能……真的沒有你賣得多……”

夏若雪臉色一變,“你罵誰呢?!”

夏念兮努力地吸了一口氣,連肺部都在抽疼,笑了笑,“知道你們和容家的人,區別是什麽麽?他們是人上人,而你們……連狗都不如……,這,跟金錢無關……”

狗還知道要有舐犢之情,連螞蟻都只要抱團取暖。

而他們,只不過是把她當成真正的野種。

開心的時候,扔一邊,不開心的時候,她就是他們的出氣筒……

“還嘴硬?!”夏若雪沖過來,想親手再甩她一巴掌。

夏茂青站得近,動作更快,狠狠一腳,猛地砸在了夏念兮的太陽穴上——

她連叫都叫不出!

感覺自己的整顆頭都被踢飛了出去,若不是還有呼吸,她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嘴巴,瞬間張開,卻只有呼氣沒有吸氣,冷汗,從每個毛孔開始往外鉆。

全身開始發冷,甚至,抽搐……

想要吸氣,吸氣就可以緩解疼痛,可是根本不起作用。

這次,無論她怎麽做,都還是疼……

每一根神經都在疼,每一塊骨頭都在叫……

“我們如果是狗,那你是什麽?”夏茂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狗雜種?這三個字,你都不配!”

全身的疼像浪潮一樣卷來,夏念兮咬著牙關,舌尖都要被字咬破了,然後才倔強地擡了擡頭,目光模糊,卻字字清晰——

“是誰帶我來這個世界上的,我……沒得選擇。”

如果可以選,她真的,寧願從來沒來過。

因為痛苦,總是多於快樂。

小時候一遍遍地覺得自己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樣,那種感覺,讓她很難去信任,去依靠,去感知,去成長。

她以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以為她的出生是錯,存在是錯,連呼吸,都是錯……

那種孤獨,無人能懂得……

砰!

夏茂青又是狠狠地一腳。

夏念兮眼前一黑,腹部的痛更加地清晰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可還是想試試。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

她曲起手肘,艱難地著地,再度往前,用力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背部卻在此同時,重重地一沈——

脊柱,像是裂了一樣撕開。

有什麽東西,好像是溫溫熱熱的液體,在內褲上暈開了一點點……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全身抖得不停,咬了咬牙,用最後一點力氣,狠狠地往前爬。

這些傷,這些痛……

她要還給他們……

要全部,一分不剩,都還給他們……

即便今天不可以,以後,總有一天……會還的……

“她要去哪兒?”夏家有人輕聲問。

“能去哪兒?爬到半路,估計就要死了……”另外的人聲音顫顫地回答。

夏茂青在外面遇事膽小總是被商場的人打壓吃癟,回家卻極會發怒,一點點不順遂就動手,那是家常便飯。

就連夏若雪小時候都挨過打,更別說夏念兮。

今天他下手尤其重,簡直是要往死裏打,把其他人都有點嚇到了……

吳媽在外面死死忍著,老臉上卻已經眼淚橫流。

不敢報警啊,以前她也實在看不過,報過一次。

可警察來了以後,被夏茂青三言兩語外加一個紅包就打發了。

誰還來管……

除了已經上天的夏家老爺子,又還有誰能管……

夏念兮終於,爬出了祠堂的門檻,兩條腿在身後拖出了長長的血痕……

雨水模糊了視線,她努力地回頭,看了祠堂裏的牌位一眼——

很深,很深的一眼。

然後轉過頭去,蜷縮在地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黑眩不斷襲來,她慢慢地閉上眼睛。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夏念兮看到了夏若雪那張近乎扭曲的臉,也聽到了她那咬牙切齒,似乎來自地獄般的陰毒聲音——

“讓你勾引容修!這是教訓!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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