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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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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繩索滑到了山腳,程粵就摘掉了獠牙面具捂著胸口吐了一大口血,趙浮嘖嘖兩聲,故意冷嘲熱諷道:“我可不知道我的藥如此靈驗,方才給你吃的你這麽快就好了?”

這樣一說,程粵就不高興了,他現在還在高燒,他自認為自己冷血,好不容易發點善心把她救出來,這人倒是一通亂訓,他冷著臉陰陽怪氣道:“本官體質好,用不著女郎如此操心。不若女郎還是去看看上面的於大人,看起來他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呢!”

趙浮:“程粵你有病啊。”陰陽怪氣的,老感覺有股酸酸的味道。

趙浮真是不理解這位大人腦子裏裝的什麽東西,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毫無緣由的。就方才於雁聲的事情而言,她是有目的的,本來就是逢場作戲,他倒是橫插一桿子,不知道來湊什麽熱鬧,奇怪死了。

黑漆漆的晚上兩個人無聲的對峙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佛蘭寺的寺人都拿著火把燈籠追了下來,他們兩個不方便在這裏。

趙浮朝程粵翻了個白眼,然後自顧自的往搭的房子裏走去,身後重傷的程粵心裏越想越氣,但是他還是要可憐兮兮的拖著受傷的腿跟在趙浮的身後,並且因為受傷了,他跟不上,沒過一會兒他就看不見趙浮了。

於是他只能加快步伐,但是沒過一會兒又被落下,他就又只能加快步伐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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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事情真的是很多,剛是程粵被人救走,現在又是客人被驚擾,再是於雁聲被人胡亂戲耍一番。

是的,於雁聲認為那位消失不見的女郎和獠牙面具是合起夥來耍他,但是於雁聲不可能在這時候火上澆油,他跟著安撫了被打擾的客人,等到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所有的事情才解決完。

楊慕雨:“多虧了大人,本王少與人打交道,卻是沒想到這些人如此難纏。”

於雁聲搖搖頭,笑著說:“那是王爺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少難纏便是有多少底氣和能耐。”

談話間他們聽見了寺廟裏傳來的厚重的敲鐘聲,楊慕雨這才註意到,已經天亮了。他疲憊地裹緊了身上的衣裳,略顯疲態,帶著歉意說:“這兩日本王要準備回京畿了,再有幾日皇兄的內監又要來看望本王了,這裏便交由大人管理了。”

於雁聲做了個手勢,“當是一路小心。”

說著楊慕雨招來一旁的付悠黎,付悠黎立馬端著藥給楊慕雨。

這藥有些苦,聞著也是刺鼻,楊慕雨捏著鼻子一口喝完,他的眼睛鼻子立刻就擠在一起,付悠黎見狀將手心裏的蜜餞送到楊慕雨的唇邊。

楊慕雨對著於雁聲羞赧地笑笑,吞了蜜餞他含糊道:“聽聞大人不日將要與雅公成親了?那本王就先祝賀大人了,大人也要早些回京了。”

於雁聲攏起袖袍不動聲色道:“勞煩王爺提醒,多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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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大人?”

“程粵?”

趙浮推了推程粵,他已經倒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了。

昨夜在他們回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房子後,程粵就被勒令睡下,程粵如此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在被趙浮冷嘲熱諷之後就開始生起了悶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燒壞了腦子,不然他怎麽會睜眼看不到趙浮心裏覺得難受和想哭,他不可能生出擔心這種情緒,他也不可能在因為夢中無厘頭的場景而哭泣,他更不可能帶著潰爛的傷口和高燒跑去救一個絕不可能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中的人。

這種情緒在回來之後達到了頂峰,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身上的傷口還是火辣辣的疼,他甚至擡擡胳膊就能感受到右肩的疼痛。

屋子裏的蠟燭被吹滅了,他一個人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心裏第一次生出了茫然的情緒。

這個屋子是一個叫趙浮的女人搭建的,裏面的東西是她買來的,她是怎麽做到了?她是怎麽做到一點也不害怕只身一人就敢再去佛蘭寺?

她為什麽敢……為什麽敢不怕他?

為什麽她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對他的威脅,她怎麽能呢?

想起趙浮所做的一切,程粵還是感到不可思議和驚訝,蘇卻總是和他說:“夜晚是最能喚起人心中的愁思,能讓你的回憶發酵。”

往常他總是嗤之以鼻,只有弱者才會借助“夜晚”的借口去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他只會在晚上思考要怎麽對付於雁聲,要怎麽斂財,要怎麽讓程遇生不如死。

但他從來沒有在一個夜晚腦子裏全是一個人的身影。

越想他就越迷茫,心裏好像爛了一塊地方,然後變成了泥潭淪陷了,他不知道為什麽淪陷的,什麽時候淪陷的,他只知道這塊地方好像住著一個女人,她在這塊沼澤地裏閃閃發光。

她沒有求助,不會示弱,但是她在沼澤地上搭建了一座小小的房子,她永遠不會沈淪。

程粵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睜大著眼睛沒有睡意。這個時候他就希望蘇卻能在他身邊給他解答。

程粵在黑暗中敲了敲石壁,很輕。

“大人。”

十幾個暗衛出現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坐在屋頂喝酒的趙浮瞇了瞇眼睛然後決定不管。

“你們去京畿把蘇卻找來,若是他不願意,那就打暈了綁來。”

暗衛接到任務然後一瞬間就不見了。

還在高燒的程粵掀開被子,他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他看見天上的星星,零星的幾個星星,光芒卻是那麽耀眼,坐在屋頂的趙浮一瞬間變得遙不可及。

趙浮拿著酒壺仰頭全部灌進喉嚨裏,這酒烈的很,喉嚨裏好像火燒一樣。她早就註意到下面的程粵,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差,趁著程粵熟睡的時候她替他看過,早年的沈屙,頑疾都落下了病根,這次高燒將塵封多見的舊疾都激發出來了,加上背部的傷,他再可憐些就可以考慮加入丐幫了。

趙浮註意到他的目光,略感到不適,有些如芒在背。

這狗賊不會是想喝我的酒吧?

趙浮將喝完的酒壇往下一扔,程粵也不知道什麽意思順手就接住了,趙浮隨意說了一句,“大人,要一起嗎?”

程粵看著酒壇,又看了看置身星空的趙浮,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他張張嘴巴,無聲地說了句好,然後腳尖輕點就飛到了屋檐上。

這間小屋子其實不高,但是程粵還是覺得上面的視角更好。

他坐到趙浮身邊,擅自主張拿了一壇酒,打開塞子就往嘴巴裏灌了一口。

他沒想到這酒如此辛辣,“咳咳咳……”

“這酒怎的如此烈?”程粵轉頭看向趙浮。

身上的疼痛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趙浮聳了聳肩,當著程粵的面撈起一壇酒就倒入嘴中,她挑釁地朝程粵挑了挑眉毛,“大人可是不行?”

不知是月色太美,還是他已經醉了,程粵暈乎乎的,完全沒註意趙浮說的什麽,他看到晶瑩的酒滴掛在趙浮的嘴角,她殷紅的嘴唇動了動,程粵看見她潔白的貝齒還有唇邊的漩渦。

趙浮擡手在程粵眼前揮了揮,這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嘴角,害的她以為自己嘴漏了。

“大人?”

趙浮突然發現程粵好像有些醉了,她心裏腹誹這人不是左相嗎,難道同僚之間他都不喝酒的嗎?酒量這麽差!

微醺的程粵好像個乖寶寶,丹鳳眼瞇起,沒有邪魅陰郁,反倒看起來有些單純無害,跟他清醒時判若兩人。

她拿起一壇酒放在程粵眼前,程粵呆呆地接過了。

趙浮將房檐上的酒杯拿起,往裏倒了一杯酒,然後笑著和程粵碰了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端起瓷白色的酒杯,笑得不懷好意,“大人,請。”

稀裏糊塗的程粵總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他晃了晃腦袋然後傻笑著舉起酒壇,大喊一聲,“喝!”

趙浮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勢嚇了一跳,她斜眼看了程粵一眼,這人抱著酒壇咕嘟咕嘟的不停地喝,他臉上紅撲撲一片。

他一把將酒壇甩下,就聽見“砰”的一聲清響,酒壇碎了。

趙浮確定,程粵是真的醉了。

身為罪魁禍首,趙浮絲毫不心虛,她發現醉了的程粵心智極低,癟著嘴巴一會兒哭一會兒鬧。然後又變得兇殘起來,哇啦哇啦地對著空氣一通亂打。

“嘖。”趙浮搖搖頭,這狗賊居然還有這麽可愛的時候?

趙浮是個極為不負責的人,她想著將程粵晾在這一晚上估計酒就能醒了。但是他傷的不輕,吹一晚上的風估計要去丐幫討生活,這人傻乎乎的樣子說不定還可能從房頂上滾下來,也許就英年早逝了,要是僥幸活到明天早上,被村子裏的人看到了,還是有些麻煩的。

思索再三,趙浮拉起程粵要帶他下去。

醉了的程粵力氣出奇的大,他坐在房檐上看著天上的月亮,死死拉住趙浮的手擡頭看著她,語氣憂郁深沈道:“為什麽你可以控制我的心?”

“……”這話說得她好像是個買什麽奇怪器官的人。

趙浮翻了個白眼,然後用力一拉程粵的手腕。

程粵……紋絲不動。

山間的涼風吹來,程粵好像有幾分清醒了,他自己理了理發絲和衣服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走吧,大……”

“人”卡在趙浮的喉嚨裏,她一臉疑惑地看著程粵手上紅色的絲帶,他手極快地拉住了絲帶的下端將這根紅絲帶扯了下來。

趙浮的頭發全部傾斜下來,毛毛的發絲掃過程粵的臉頰,他感覺癢癢的然後撓了撓臉頰,看見亂飛的發絲還貼心的幫趙浮捋到背後。

若不是這人像個傻子趙浮就出手了。

這人不知道做什麽將紅絲帶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另外一端就綁在趙浮的手腕上,趙浮嫌棄的將手藏到身後,程粵睜大著眼睛低頭湊近趙浮。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甚至能聽見叮咚的聲音,月色下的程粵微微一笑,連星星也失了神。

程粵神不知鬼不覺就將紅絲帶綁在了趙浮的手腕上。

趙浮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突然星星越離越遠,她下意識的側身弓起減少傷害,然後腰間一雙有力地手緊緊地抱住她,天旋地轉之間“砰”的一下。

也不知道程粵的腦子還好嗎?

處在迷惑之中的趙浮低頭看著程粵,他的手還搭在她的腰間。

兩人的姿勢著實不太雅觀,她的腿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長長的頭發有些散落在程粵的臉上,有些在石磚上,趙浮甚至能感受到程粵異常的心跳。

程粵水潤潤的眼睛裏滿是不一樣的神采,趁著趙浮不註意,程粵頭向上一擡,隔著烏黑的頭發,程粵親了親趙浮紅潤的嘴唇。

趙浮:“?”

趙浮:“……”

趙浮:“!”

果然是淫賊!

只聽見“咚”的一聲,程粵的頭被重重按在石磚上,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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