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住下的幾天裏，程粵大部分時間都在臥房裏休息，他幾乎已經忘記自己是來剿匪的了。汪醒也沒有提醒他，只是看著每日的飯菜沈默不語。汪微則是每日都會去客棧找趙浮，雖然每次都被拒之門外，但是汪微樂在其中。

在來到南嶼的第五天，汪醒有了一點動靜。

程粵囑咐的那一批罌瑤到了，在站口等待人去接應。

天剛剛泛起魚肚白，汪醒便一身便服的出門了。臨出門的時候他去敲了敲程粵的房門，長短各三聲。就聽見房間裏劈裏啪啦的聲音，瓷器碎了一地，汪醒低垂著眼，拳頭緊握。

“大人，貨到了。不勞您走一趟了，下官這就去碼頭。”汪醒就聽見房間裏程粵的聲音，敷衍又隨意，像是一點也不在乎這次的生意。

汪醒和隨從一起出門，趕往碼頭。

“你說，程大人就是如此的不重視嗎？”

小廝彎著腰，他的頭愈發低了，“小的，小的不知。聽人傳聞，程大人從前也不過一介草民，怕是見如此大的生意，想是心中多有波動，只是不言罷了。”

汪醒斜眼看了一眼小廝，手上的佛珠被他放在了暗格裏，現在倒是有一點城主的樣子了。汪醒一甩袖子，冷哼一聲，頗有些陰陽怪氣：“放肆！程大人也是你一屆平民可以詆毀的！”

雖是這樣說，汪醒也只是闔上了眼，假意訓斥了一番，“你先前去查看一番貨物，切不可有所閃失。”

小廝諾諾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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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嶼不是做海上生意的，所以碼頭也不是很大。

岸上有一些戴著帽子的漁夫，他們的漁船被擠在角落。來來往往的還有乘船準備離去的人，他們臉上帶著興奮的潮紅，開心又帶著憂愁。時不時能夠聽到遠方傳來的呼喊聲。鹹濕的海風吹來，岸上的人都能聞到一股海水夾雜著魚腥味。

人們都是推推搡搡的，嘴巴裏也罵罵咧咧的。一邊是等待著船家靠岸的即將要去遠方的人，一邊是即將靠岸的貨船，還有剛剛出海打魚的漁船。小小的港口一時間停泊了很多條船只，這個地方顯得狹小又擁擠。

趙浮在再一次趕走了汪微之後，從前幾天探聽到的消息裏知道今天汪醒準備去接貨。趙浮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她本是想直接去城主府汪醒的書房去翻翻賬簿，但是想了想，還是先跟著汪醒，看看有沒有更多的線索。

昨天趙浮收到了師父段有歸的飛鴿傳書，最近武林上要召開武林大會，各大門派都會參加。師父段有歸沒有拜入任何一個門派，而是自己創立了一個門派。這次武林大會段有歸無意參見，但是他決定尊重趙浮的意見，於是休書一封，前來詢問。

【師父，諒徒兒不孝，未能參加武林大會的比試，未能將居山派發揚光大。我雖無意此次大會，但是也會去觀賽，我要在於雁聲發覺之前斷除他的根系。】

武林大會在三個月之後，趙浮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趕在武林大會之前把證據呈交太子，朝廷她是決計不相信的，太子也不是什麽好鳥。不過太子想要從宦官手裏奪權，就必須打破如今京畿的平衡。

“女郎，今日怎麽又換了張面具？”趙浮戴著鬥笠，白紗飄下來，遮住了她的容貌，朦朦朧朧的模糊感最是吸引人。

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吹灑過來，趙浮的鬥笠上的白紗抖動了一下，然後又安靜的變回原樣。程粵眨了眨眼，他和趙浮靠的極近，這個距離使趙浮感到不適。她看了一眼程粵，好像已經料到了是他，從白紗中可以看出程粵是笑瞇瞇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不過，程粵又惡劣的笑了笑，露出了他的一排牙齒。

他像是在和趙浮親近一樣，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像是夫妻間的低喃私語，“女郎可以收手了吧。”

港口人來人往的，每每有人經過，總是會有人用一種鄙視的眼神上下掃視趙浮一番，然後嘖嘖搖頭離去。

趙浮環胸往旁邊走了一步，她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但是她對程粵著實有些厭惡。

“大人說什麽呢？我若收手，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傾家蕩產。”趙浮說這話心一點也不虛，她也並不是為他人考慮，只是隨口那麽一說。

程粵桀桀地笑了起來，他一邊拍著趙浮的肩膀，一邊捂住嘴巴作出反嘔的動作。趙浮嫌惡的聳了聳肩，程粵真的太賤了！

程粵又突然變了臉，變得正義凜然，聖神不可侵犯的樣子，他目光沈沈，眼睛裏卻是逗弄。“女郎莫要開玩笑，人民生計是你會在意的嗎。”

趙浮：“……”與汝何幹。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趙浮往港口又走了幾步，看到了汪醒和幾個仆從。

他們在對著碼頭上清點數量。貨物都是用油紙包起來的，堆一堆占了小半個碼頭。眾人看是城主都是敢怒不敢言，默默讓出一條路。

趙浮扶著鬥笠過去，一陣海風吹來，把她的裙擺和鬥笠都吹了起來，她站在風中，亭亭玉立，瘦弱的身軀好似不堪一擊。看著她的背影，程粵皺了皺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他心底裏滋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趙浮離汪醒越來越近，她走的娉婷裊娜，故意靠向汪醒。

汪醒的幾個仆從攔住了她，“女郎請走那邊。”

趙浮還是那副柔弱的不堪一擊的樣子，她聲音裏隱隱帶著哭腔，“大人，大人救救我吧！”說著趙浮噗通一聲跪下，不要說汪醒，連幾個仆從都疑惑了。

汪醒臉上掛上親切地笑容，他讓兩個仆從讓開，然後親自去扶趙浮，“女郎這是怎麽了？若有冤屈，可去擊鼓鳴冤，本官自會為你解決。”

趙浮沒有起來，她繼續跪在地上嚶嚶地哭著，像是不經意又像是故意的，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不小心把白紗給撩開來了，露出了她白皙的臉龐和修長的脖頸，像是天鵝一樣優美，背部優美的曲線也是渾然天成。

汪醒不自覺得閉了閉眼。

“女郎，女郎還是莫要如此，待我清點完成，你便將冤屈一一說來，百姓也都看著呢！”汪醒擡頭看了看周圍熱鬧的百姓。

“啊，是啊，女郎快起來吧，莫要涼了膝蓋！”

“女郎有什麽冤屈盡管說就是了，城主都會為你解決的……”

趙浮轉頭看向程粵站著的方向，有些遠看不清他是否還在那裏。

程粵看見趙浮的操作都有些驚了，汪醒好女色很少人知道，雖然千山先生卻是厲害，不過程粵只是以為趙浮的工夫到家，沒想到連那麽深的秘密她都知道了。

看著趙浮轉頭，她還跪在地上欠了欠身。程粵的臉都綠了，她的福身在南嶼是給大戶人家的智障少爺行的禮。

現在心裏什麽感覺也沒有了！

程粵握了握拳頭，他現在感覺拳頭有點癢，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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