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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哎呀,李元珠你好大的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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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李元珠你好大的膽子!不好好劈柴,跑混堂司來作甚?!”一道尖利的嗓音傳了過來,

曹良喜蹲了阿珠一個月,這下子可總讓被他逮到把柄,當下就從後面提溜起阿珠的衣領,惡狠狠道:“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老實,不好好幹活,還敢在這講小話!可算讓雜家給逮到了,你給我去廚房打滿十缸水來,別一天天地就想著偷懶!”

說著曹良喜便一把將阿珠給提溜走了,臨走前還瞪了竹磬兒一眼。

“還有你,不該說的話就別說!仔細你的舌頭!”

竹磬兒嚇得噤聲,連忙低頭規規矩矩地搗起衣裳來。

阿珠被趕回了後廚,還被曹良喜給罰去了晚膳。

“你給我好生在後廚待著,柴劈完了就打水,別閑得個跟個主子似的!今天的飯你可別吃了!一天天的只長肉不長腦子!”

“我會派人來檢查水缸,給我安分點!”曹良喜伸著手指頭狠狠戳著小姑娘的額頭,氣勢洶洶的模樣唬人得很。

阿珠理虧在先,只得畢恭畢敬地聽訓了,知道不能得罪曹良喜,便公公長公公短好言好語地討好著,曹良喜這才冷哼著走了。

望著曹良喜的肥碩的背影,阿珠拎著拳頭虛空打了好幾拳才解了氣。

“不知道誰天天長肉呢!還有臉說我!整個東廠就屬你肉最多了!”阿珠嘀咕道,一想到被罰了晚膳頓時有些氣不過,恨不得對著曹良喜的那身肥肉一頓猛捶才解氣。

……

打完十缸水已是夜間亥時,累癱了的阿珠坐在門檻上,望著懸在漆黑夜空裏的金色勾月,覺得活像塊被咬了一大口的桂花月餅。

說到桂花酥餅,今天隔壁南膳房裏似乎還剩了不少。

阿珠頓時起了歹念。

南膳房是啥地方,本是準備皇帝禦膳的地方,後來隨著宦官得勢,現如今竟成了廠督的小竈。就在後廚隔壁。平日裏她待在負責宮女侍監膳食的小廚房劈柴,也只能聞到點菜香,想見都見不到的。現下夜裏無人,她若是去拿點,估計也不會有旁人知曉。

想到這裏,阿珠揉了揉發酸的胳膊,瞅了一眼四周無人後,便躡手躡腳地進了。

不愧是廠督的小竈,那食材豐富的簡直不是小廚房能比的。燒雞、烤鵝樣樣俱全,這樣一看,她們這些小奴婢平日裏吃的簡直就是豬食。

雖然她很想拽下一只肥嫩的雞腿來,但還是怕被曹良喜給發現,只得放棄了,從食盒裏拿了幾塊桂花酥餅便算完事。

用手帕包著桂花酥餅藏在袖口裏捂著,阿珠偷偷摸摸地從小廚房溜了出來。

趁著月光,因著阿珠想尋個僻靜的地方去填飽肚子,便想到了混堂司旁的平溪湖,那裏寂靜,一到夜裏都沒什麽人來。

不過今夜阿珠剛到平溪湖,竟見湖畔處竟隱隱約約有著一白影。

白色影子似是坐在湖畔一動不動,瞧著滲人得很。

阿珠嚇了一跳,想起了村子裏老人曾說的白倀鬼,脊背和後脖上頓時起了一層寒意。這種白倀鬼多半是溺死的,它們時常在湖邊河畔出現,就是為了找個替死鬼,好讓自己投胎去。尋常人若是遇到這種不幹凈的東西,還是裝作看不見的好,不然被其盯上,纏上身來,那可就不是甚麽好事了。

阿珠捏了捏手裏的桂花餅,慌裏慌張地便逃了。待跑回臥房,包在帕子裏的桂花酥餅都被她緊張地給捏得稀碎了。

“阿珠,你怎麽才回來啊?”睡在榻上的竹磬兒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榻點了一根蠟燭,霎時屋內亮了一角昏黃,阿珠心中的慌張也稍稍緩解了些許。

拴上門後,阿珠結結巴巴:“我、我好像見到不幹凈的東西了。”

說著阿珠便將方才在湖邊所見的白影說給了竹磬兒聽,竹磬兒聽罷果然也白了臉。

“是他,肯定是他……”竹磬兒喃喃,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榻上。

“他?他是誰?”阿珠疑惑,放下了手中的桂花餅坐到了綠竹對面,“竹磬兒,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你這一天都古古怪怪的。還有,今兒在混堂司你的話還沒同我說完呢。”想到被曹良喜打斷了的話,阿珠心中疑慮更深了。

竹磬兒擡頭,滿目皆是愁雲慘淡,嘆了一口氣後,便去仔細檢查了一番門窗是否栓得牢實,門外是否有人偷聽之雜物。在確保一切無誤後,竹磬兒這才坐回了榻上,眼中含淚地看向阿珠。

“阿珠,小冬子他死了。”竹磬兒哽咽,嘴唇發著顫。

“什麽?”阿珠驚了,“小冬子他不是才回的老家嗎?”

小冬子是內承運庫的宦官,和她們差不多大的年紀,生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平日裏遇上她們也常愛玩笑幾句。與東廠裏那些見風使舵、陰陽怪氣的宦官比,小冬子可要親切和善的多。今日聽聞內承運庫其他宦官說小冬子回老家了,雖覺得古怪,倒也沒多問。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死了呢?”阿珠不可置信地搖頭,小冬子昨天還遇上還同她打招呼來著,怎麽會說沒就沒了呢。

竹磬兒神色覆雜:“昨夜我守夜,聽見廠督的寢房裏傳了一夜的哭叫聲,今兒一早就有人擡了人出來,我遠遠了地瞧上了一眼,那人被折騰得不成人形,可臉還分明,那模樣就像、就像是小冬子。”

“我怕是我自己看花了眼,瞧錯了,便去內承運庫去找小冬子確認,誰知那內承運庫的公公卻只說小冬子回老家了,旁的也一句問不出來了……”說到這裏竹磬兒紅了眼眶,激動地哽咽道,“阿珠,我還聽說廠督平日裏最愛折磨那些相貌清秀的侍監和婢女,早幾年就有了,小冬子他不是第一個這樣死的!”竹磬兒拽著阿珠的衣袖,泛白的指尖不可控制地發著抖。

阿珠也被嚇到了,她才入東廠一個月,此前雖聽聞東廠之內諸多惡習,但也從未親眼見到過。如今這種可怕之事竟是發生在自己所熟識之人身上,心中不禁覺得寒顫起來。

手心的桂花餅被冷汗浸濕,已然不能再吃。想到了方才湖畔的白影,阿珠更是多了幾分心驚。可想到更慌張的竹磬兒,阿珠還是靜下心來安慰。

“竹磬兒,沒事的,興許是你真的看錯了,小冬子可能真回老家了呢。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尤其是曹良喜面前,一句不要多問。這件事你就爛在肚子裏,務必不再提起就是。”阿珠雖不知東廠的水到底多深,但也知道這種事情該閉嘴還是得閉嘴,否則倒黴的便是自己。更何況曹良喜今日在浣衣房的所說的話估計就是在敲打竹磬兒呢。

竹磬兒抽噎:“可若真是小冬子呢?他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下次又會輪到誰呢?阿珠,我們得逃出去,不能再待下去了!”

“竹磬兒,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否則被人察覺,倒黴的只會是我們自己。”阿珠定定地望著竹磬兒,澄澈的眼底盡是認真。

竹磬兒還想說些什麽,忽聽外面傳來查夜公公的咒罵聲。

“大半夜不睡覺,嘀嘀咕咕什麽呢?!燭火都給我滅了,多燒了一截就從你們工錢裏扣!”

“睡了,睡了,這就睡!”阿珠連忙應聲,飛快地吹滅了蠟燭,竹磬兒也慌張地躺回了榻上。

將包著桂花酥餅的帕子放在了桌上後,阿珠便擦了擦手,脫鞋後,合衣臥下了。

一夜難安寢。

……

翌日一早,竹磬兒便恢覆如常,似是察覺到自己昨夜言行的不妥,她倒是沒再同阿珠提起過那事。阿珠自然也不想再多妄議,與竹磬兒分完了桂花酥餅後,就去了後廚。

去了後廚才知道,昨夜有人投湖了。據傳言,是有小侍監不堪受王吉祥欺辱才投的湖。阿珠知道後,頓時心驚肉跳。想到昨夜見到的白影,肯定就是那投湖的小宦官了。若是她當時及時規勸,興許還能救回一條人命來,阿珠不禁有些自責。

而今日輪到阿珠守夜,曹良喜耳提面命地吩咐她不許偷懶,不許多事。阿珠通通應了,不過心裏還為昨夜那個白影惴惴不安。

聽聞今夜那肥頭大耳的廠督又來東廠歇寢,想起了竹磬兒的話,阿珠便留了幾個心眼。約莫到了定昏,果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帶了個面貌清秀的小侍監進了屋去。隨後便聽到了廠督那油膩不堪入耳的淫’笑聲,阿珠嚇得打了個冷顫。

守到了後半夜,有人來換阿珠,阿珠可算解脫,溜得比兔子還快。

一路心驚肉跳得很,待路過平溪湖,竟又遇見了一個白色人影。

這次阿珠離得頗近,定睛一看。已是深秋的夜裏,那人似乎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單薄寢衣。站在湖畔,身姿頎長瘦削,鴉色的青絲散亂地披著,長至腰間,瞧著詭異得很。

不過確實不像是鬼,倒好似一個人。

聯想到昨夜那個投湖的人,阿珠以為又是哪個被廠督欺侮後想不開一心求死的小宦官,連忙提著裙角小跑沖上去勸阻道:“小公公,千萬三思啊!”喊著便去拽那人的衣袖。

那人似乎被驚到,轉頭看向了少女。

阿珠瞬時呆住了,好一張驚艷的臉。

他的膚色極白,精致的鼻尖上生了一顆小小的紅痣,本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這顆紅痣倒是平添了幾分艷麗。

紅唇,白膚,眼底卻是黑漆漆的,宛若一潭死水。

“你是何人?”男子的嗓音冰涼,在夜色裏更讓人脊背發寒。而那雙上挑的黑瞳定定看向對面的少女,更是莫名滲人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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