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玥趕到醫院的時候, 走廊裏靜悄悄的，除了來往的醫生護士，就只剩在靠在墻壁旁一臉嚴肅的胡訊和另一側蹲在角落裏的寧清晴。

隔了好多天再見寧清晴, 她的臉色差的要命, 她穿著黑色的束腰連衣裙搭配著紅色高跟鞋, 她皮膚很白又純，帶妝時有著別樣的魅力，她蹲在那裏, 一言不發，只是呆呆地望著病房門。

仔細看, 本應白凈的臉上還有未消逝的淚痕, 眼眶還是紅的潤的，往日裏意氣風發而此刻卻可憐至極。

顧玥從包裏翻出了一包面巾紙，遞到寧清晴眼前, 寧清晴伸手接過, 眼神盯著顧玥看呀又看, 分明想說什麽卻總是欲言又止, 最後只是輕聲道謝。

顧玥和她也不熟，初次見面時的好印象全被她接下來的一系列操作抹消的一丁點都不剩, 這樣純的女孩兒卻是一條隱藏起來吐著信子的毒蛇。

那那次的拼桌的偶遇說不定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顧玥視線落在病房門上，裏面都有誰又狀況怎樣她不知道，她走到胡訊面前，問：“胡指導好, 沈嘉鳴呢？”

胡訊看了她一眼, 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樓梯口：“在樓梯口，你進去應該就能看，不行再下幾層。”

“謝謝胡指導。”

顧玥早上被鬧鐘吵醒的時候, 身旁就已經沒了人，她只當是去訓練了，畢竟她的作息時間和球員們的並不同。

尤其是她住酒店後就再也沒有早起出去晨跑過了，身旁有沈嘉鳴的時候，她睡的比以往都要沈，生物鐘也亂了。

只是剛到報社，就被邢羽堵住了。

顧玥還好奇邢羽怎麽來的這麽早。

結果邢羽說，淩晨兩點的時候，西路不夜街那帶發生了持刀傷人時間，一個喝醉酒的猥瑣男要去撩小姑娘，結果被小姑娘的男朋友給揍了，只是沒想到那個猥瑣男去而又返還帶了兩個人，手上都有刀具，男子為了護著女朋友被刀捅進了腹部，嫌犯逃離現場，周圍的人幫忙報的警和打的救護車。

只是奇怪，邢羽想要去醫院采訪當事人卻屢次被拒絕，問了主治醫生只得知了受傷的男子沒有生命危險但還需要留院觀察一陣，邢羽也算沒白跑醫院。

至於當事人，邢羽全當是那個小姑娘被嚇傻了，既然不願意接受采訪那她也不會強迫，免得傷口撒鹽。

後來，邢羽越想越覺得那名女子有些眼熟，想了半個小時才想起來她究竟像誰，她剛百度個名字，第一欄就跳出了寧清晴的相關詞條和照片。

那名女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寧清晴。

邢羽還在旁邊說的天花亂墜，可顧玥卻都聽不清了，她記得有一次閑聊時沈嘉鳴和她說過，寧清晴和沈晏可能的關系，她當時還不以為然，覺得如果真的是曾經的戀人並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可剛剛邢羽的話卻讓她心頭一顫，不好的預感升起，她連忙給沈嘉鳴打了個電話卻顯示撥叫用戶已關機，更加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於是向邢羽要了病房號就請了個假立刻打車過來了。

在路上的時候，她給餘柯發了一條微信，回覆印證了她的猜測。

顧玥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直接映入眼簾的就是沈嘉鳴坐在二級臺階上默默低著頭不知道腦袋裏在想什麽。

聽見聲音和腳步也沒有擡頭。

顧玥辨別不出他此刻心情如何。

總之不會太好，但又有多難受。

是承受不了的程度還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沈嘉鳴太會隱藏情緒了，連顧玥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修煉的這門技術。

或許是父母離世之後寄人籬下的生活造就的，他不想讓姑姑因為照顧他而失去了原本的幸福生活，也不想讓身體不好的奶奶看見他的愁容。

久而久之，也就變了一個人。

不是帶上了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現在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模樣就是他本身。

“沈嘉鳴。”顧玥喚他，“你手機怎麽關機了，我怎麽都打不通。”

沈嘉鳴有了點反應，擡眸：“昨晚手機臨睡前忘記充電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手機關機的事兒，讓你擔心了。”

顧玥不作聲地嘆了口氣，昨晚剛把他從消極狀態帶回到積極路上，還沒等過幾個小時就又重新回到了消極狀態。

沈晏的受傷對於申鷹隊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多久能康覆？”顧玥問。

沈嘉鳴靜靜地答著，臉上依舊沒有浮現什麽異樣的表情“醫生說，沈晏要在醫院觀察三周的時間才可以出院，但完全康覆估計至少半年時間。”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賽季報銷。

而且會不會有後遺癥還不好說。

這對於申鷹或者對於能打階段的沈晏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消息。

顧玥試圖去安慰：“沈嘉鳴。”

沈嘉鳴打斷：“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我都知道的，你放心，這點事打垮不了我，反擊和逆襲總會有的。”

即使概率渺茫，他也想嘗試。

概率渺茫也存有希望，有希望才能繼續前行，對命運對現實這麽輕易就放棄，難道真的不會不服氣嗎。

顧玥的視線落在沈嘉鳴身上，笑著要拉他起來：“起來吧，你也不能一直在醫院裏，還是要訓練的，現在醫院裏都有誰啊，我就看見了教練和……和寧清晴兩個人，你是第三個。”

“他們都回去訓練了，等會兒教練回去指導，我在這裏看半天，下午魏姜凱過來換班。”沈嘉鳴順著力道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又說：”你不上班嗎？”

顧玥解釋：“今早我聽邢羽說不夜街發生了持刀傷人事件，當事人有一個是寧清晴，我給你打電話還關機，就覺得是出事了，就請假過來了。”

“那你趕緊回去吧，這裏有我呢。”

沈嘉鳴把門推開出去。

“別耽誤工作，還扣錢的。”

顧玥跟在他的身後：“沒事，我想陪著你而已。”

“網上輿論怎麽樣？”沈嘉鳴還是問出了心底最想問的話。

顧玥搖了搖頭，對他說：“有路人錄了視頻，已經有球迷認出了沈晏，現在俱樂部官微下一片混亂。”

這種情況沈嘉鳴早就預料到了，也就沒什麽格外的驚訝和情緒變化，語氣很平：“嗯……俱樂部正在擬聲明，估計等會兒就會出聲明，但要等到在警方通報這起案件後。”

“這事鬧的挺大的，估計警方馬上就會出初步的通報了。”顧玥說。

惡性傷人事件在如今這個社會經常發生但每次都會引起大眾的議論。

如今詞條已經在熱搜榜單上了，警方也會給大眾吃下一顆安心丸。

十點鐘，警方通報嫌疑人已經主動自首，事情將進一步調查。

五分鐘後，申鷹俱樂部發表聲明宣布沈晏賽季報銷。

球迷們知道他是見義勇為可心裏依然不是滋味，毀滅性的打擊突然降臨，把本就所剩不多的希望再次銷毀幹凈。

沈嘉鳴和顧玥在沈晏的病房裏，顧玥從樓下買了好多的水果，橘子草莓還有剛出來不久的荔枝，靜靜地坐在一旁幫著剝橘子，然後放在桌面上。

沈嘉鳴臉色好了很多了，但也沒想著去和沈晏說話，顧玥感覺到周圍怪異的氛圍，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沈晏默了默，眼神飄向病房門口，考慮了很久才出聲：“她……還在外面嗎？”

“她是誰？”沈嘉鳴瞥他。

沈晏又沈默了片刻，選擇了閉嘴。

顧玥手一頓，擡眸瞪了一眼沈嘉鳴，對沈晏說：“寧清晴還在外面，從昨晚就在，警察筆錄也是在醫院的走廊裏做的，她不願意走，教練勸過的。”

沈晏嘆了口氣，看了眼沈嘉鳴那不善的臉色，最後決定和顧玥說：“把她叫進來吧，我有話要說。”

顧玥點頭：“好。”

顧玥把沈嘉鳴也拽走了，到了門外才松開拽著他衣袖的手。

寧清晴還在那裏，只不過沒再蹲著了，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帽子，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擡頭望向聲源。

面部表情已經調整到平常的狀態，那一雙眸晶瑩剔透甚是美麗。

可周身的疲憊感卻隱藏不掉，連說話的嗓音都已作啞。

申市的春天氣候起伏不定，時冷時熱，早晚溫差又大的很，寧清晴就穿著條裙子，外面連件外套避寒的都沒有。

顧玥指了指病房，說：“沈晏想要見你，有話要對你說。”

顧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當寧清晴聽見沈晏名字時，眸子裏閃著光，人也更精神了。

有些下意識的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寧清晴推門進了病房。

病房的隔音效果好，外面聽不見裏面談話交流的內容。

顧玥拉著沈嘉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問他：“你說他們會不會吵起來？”

“那是他們的事兒。”沈嘉鳴回。

顧玥抿嘴：“我知道你不開心，但也該體諒一下你的隊友現在是病號。”

沈嘉鳴捏著她的臉頰往外拽了拽，沒什麽表情道：“我覺得，你是挺體諒他的，又下去買水果，又幫他剝皮。”

“……”顧玥別開頭忍不住笑了，“你這是滿哪兒去吃飛醋啊，等回酒店之後我也給你剝橘子。”

沈嘉鳴：“……”

“對了，你等會兒就走吧，去吃頓飯的，然後我在這裏等到你其他隊友來接班再回去上班。”顧玥想了想說。

沈嘉鳴這次沒反對，只嗯了聲。

他確實沒吃早飯，一早上聽見這消息就緊趕慢趕過來了，這一上午除了吃了幾個草莓外就再沒有其他進食。

沈嘉鳴盯著顧玥看了幾秒，緩緩開口：“你等會兒幫著看點他，別讓他再犯什麽渾。”

顧玥樂了：“行，實在不行我就去要個繩子，把他五花大綁在病床上。”

“我覺挺好的。”沈嘉鳴很認真地回答，“他就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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