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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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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時遷披著月色回家,就見他爹守在門口,苦著張臉色。

時遷問他爹:“爹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時父掀了掀眼皮, 頓了半晌道:“無事。”

話音剛落地,他又一次“唉”的一聲, 重重嘆了口氣。

時遷:“……”

時遷眨了眨眼,帶著一腦袋的不解回了屋裏, 除衣裳時候就問媳婦知不知道爹怎麽了?

怎麽奇奇怪怪的?

錦歡幫著把時遷剛褪下的外衣掛好, 回過頭來解釋道:

“爹估計是早上聽我說了你手上的這個案子心裏擔心呢, 怕年紀案子辦不好要被皇上怪罪, 又怕你辦好了得罪了上頭的人。”

時遷不甚在意地回道:“爹也是瞎操心,事情該咋樣就咋樣, 沒啥可說道的,你下次跟爹娘透露這些了。”

錦歡手頓了下,再張口聲都高了起來:

“瞞著啊?行啊, 下次你索性連我一起瞞著唄, 這樣不更好?管你上天下還是下海的, 啥都別再跟我們說了, 就叫一家人跟傻子似的啥都不知道, 叫你一個人沖鋒陷陣逞英雄、我們在家傻樂呵唄!”

媳婦的小脾氣可真是六月的雨——說來就來。

時遷無辜地眨了眨眼, 一溜煙地認錯,說自己那就是隨口說說, 有事兒必不能瞞著的,瞞著誰都不能瞞著自家媳婦啊。

錦歡翻了個小仙女的白眼,氣呼呼道:“也不知我這一下下的都是為誰?”

她就是想給男人敲個警鐘,報喜不報憂那一套不能有,時遷這人脾氣有些剛直, 在官場許是不小心就能得罪人,她必須得知道男人時時的動態。

免得有甚意外。

因著這個案子,錦歡專門去鏢局裏花了大價錢給時遷請了個會點兒拳腳功夫的護衛,專門陪著時遷早出晚歸。

生怕時遷一個不小心就叫人給套了麻袋。

時遷就嘆:“天子腳下,何至於呢?”

小仙女的白眼再一次華麗麗地射了過來:“那還有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說法你怎麽就不記得了?”

把時遷堵得一楞一楞的,直至在護衛的陪同下出了門時還在唏噓“不得了了……”

***

案子從接手到入冊取證,前前後後查了將近三個月,翻找檔案,找到並召回當初負責當地鄉試的官員,學生,尋找相關證人、當事人的同窗、先生,調出那些年入庫的考試卷宗。

同時,時遷著人傳訊了此案最關鍵的人——那個無意間透露出當事人試卷被替真相的同窗。

這邊,他費進心力好不容易才撬開他的嘴招出一個工部侍郎出來,立時就招來了刑部的人。

“刑部的人來幹什麽?他們不是不願意插手這個案子的嗎?”

底下的差役小心翼翼地回道:“來的一個姓陳的大人說案子原不明朗他們不好插手,但既然已經查到了犯人,接下來的事自然該交由他們刑部處理。”

時遷擡頭看了眼剛被“請來”大理寺的工部侍郎,嘴角微揚:

“他們消息倒是怪靈通的呀,本官前腳才得了皇上的旨意請了侍郎大人過來,後腳刑部就來搶人了……可惜,本官辦事從來不喜歡半途而廢,案子既由本官接下來的,那麽斷然沒有中途撒手的道理。你去回那個什麽陳大人,除非有皇上的聖旨,否則就請回吧!”

“是。”

差役應聲而退,片刻又返。

“又怎麽了?人不肯走?”

差役頂著時遷好似洞悉一切的神色繼續硬著頭皮往下回稟:

“大人英明。陳大人說……說他勸大人見好就收,拿一個交差可以了,千萬別自掘墳墓,斷了前路。”

時遷臉上仍舊掛著疏朗的笑,好似冬日的暖陽,溫溫潤潤的,然而再出口的話卻帶著堅定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只管送客去,旁的無須多言。”

差役躬身應下,待離去後,一切謹遵時遷之令行事,氣得刑部來的兩人當場拂袖,留下一地的茶碗碎片。

時遷過後曉得了也不過是一笑置之,過後對這個案子盯得更緊。

***

時遷這邊寸步不讓,叫刑部上門來說項的兩人十分惱火,回去後就添油加醋地往上報了。

尤其是那個姓陳的大人,言語十分針對時遷,極盡挑撥之能事,拱火的力度足足的,給時遷拉足了仇恨。

刑部的高層更是親自出面找了大理寺寺卿等人,言語暗示加警告時遷手腳太長,不識時務,是不是得約束著些?

大理寺寺卿也很委屈。

他馬上就要到退下的時候了,他當然也想安安生生的啊,能管他會不管嗎?

客客氣氣將刑部的幾波人送走之後,他唉聲嘆氣地又找時遷談心去了。

“祖宗,我求你看在咱們共事這麽些日子的情分上,少折騰點兒,拿一個殺雞儆猴就中了,叫我消消停停地退下去,行不?”

老人家這是見前頭硬來時遷不買帳,就轉移戰略仗著年紀打起了感情牌。

這般“卑微”的態度也確實叫時遷心中升起些歉疚之意,畢竟自己緊咬著不放確實連累了上司跟著擔了壓力。

可是,叫他息事寧人,只拿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輕飄飄地結案,如何對得起如今兩鬢花白的苦主呢?

“我很抱歉,打破了您平和的生活,叫您白白承擔了許多壓力。可是,我一想到那位被偷換人生,蒙了大半輩子冤屈的苦主,我如何都不能松手。”

提起那位苦主,寺卿大人就跟著嘆了口氣。

“你就折騰吧,早晚要叫你吃個大虧你就知道輕重了。”

老大人話語低沈,透著無奈和些許酸楚,終究只不鹹不淡地這麽責備了句,而後袖手而去。

此後,再沒幹預過時遷的辦案進度,還替時遷擋了幾次外面的風雨。

時遷心下感激,對案子就越發上心,勢要還苦主一個清明。

那位滿心酸楚的老爺子就這麽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姍姍來遲的正義。

排除幾例“借用”了老人家卷子卻意外失利的情況和最先查到的工部侍郎外,還牽扯出了五位重量級官員。

只是,一個兩年前就已經離世。

尚在人世的有一個是都察院的二把手,有兩位外任地方知府,還有一個官職不高身份卻較為特殊,跟大皇子有些關系,是大皇子母妃宮裏淑妃娘娘的堂舅舅。

說是堂舅舅,其實也不盡然,那人只是旁支,還是旁了好些支,跟京城裏淑妃娘娘娘家這支並不親近。

但再不親近,在這個講究宗族關系的時代,這樣的關系也是不能等閑視之。

那旁支敢這麽李代桃僵,未嘗沒有仗著大皇子親戚這層關系的緣故。

雖則這人關系特別,但時遷並不曾特殊對待,一樣拿人,證據擺的明明白白的,罪狀列的清清楚楚的。

見時遷連大皇子的面子都不賣,官場上的老油條們見著了哪個能不側目?

對時遷那是憤恨中又夾雜著一股敬服。

當然,也有人暗暗等著盼著時遷倒黴。

比如那個極盡挑撥之能事,拼命給時遷拉仇恨的陳大人。

此刻,他獨坐在包廂一角,好心情地撚了顆葡萄往嘴裏一丟,嘴角勾起一絲邪笑,語氣中頗多幸災樂禍:

“呵,縱使皇上平日許是對你有幾分欣賞,但你這回可是明晃晃地打了大皇子的臉面,在兒子和臣子之間,我看你這回還如何再得意?”

這邊正有人殷切切底等著時遷倒黴呢,隔天天子就連下了三道聖旨,叫那人驚詫地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

天子的旨意裏頭,非但沒給時遷難堪,反倒誇讚時遷差事辦的好,三道旨意一道是許大理寺寺卿告老榮歸,其二便是親點了時遷接任新一任的寺卿。

而今,距離時遷上次升遷不過一年。

且,這一次,可是一躍成了正三品的大員。許多人究其一生可能都踏不過去的坎就這麽叫他輕輕一躍就過去了。

不少人心裏酸得都要冒泡了,暗暗後悔早知辦好這案子能有這般天大的好處,便是冒著得罪人的風險自己也願意啊!

不等人多想,就跟著多最後一道聖旨又叫人心中一緊。

最後一道聖旨是天子對這起影響極大的科舉舞弊案的案犯親下的判決,將幾人身上官位一擼到底,奪其功名、當事人視情節輕重分別處以削首、流放、牢獄等刑法,且抄沒家中所有資產。

這結果,不可謂不嚴厲了。

十足地表現出了天子對科舉舞弊的深惡痛絕。

天子這般態度倒是十分合了各地學子地心意,還有不少學子特地寫了詩文讚頌。

一時為各人所稱道。

只是,當時遷帶著公中的賠償到苦主賃的小院探望時候,卻見其面上並無正義來臨的歡喜,反倒是嚎啕大哭,淚流不止。

破舊的小院子裏,幾個滿身泥點子的孩童被爺爺的哭聲驚得連活好的泥塊都丟到了地上,三個穿著麻布短衫、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圍在痛哭的老人四周,面容布滿驚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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