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島島民對外人是熱情好客，而且沒陸上那麽傳統，不會對男子太過苛刻。

但是對待土生土長的島民，卻又是另一副嘴臉了！

老李發渾害了兒子，這事兒是萬萬不能讓島上旁人知道的，所以郭老板先李暴打一頓，又在地下室關了一晚上，這算是小懲大誡。

沒想到隔天來看，這家夥立馬哭爹喊娘的，揚言不放她出來她就要撞死在裏面，到時候老李要化成厲鬼去纏著郭老板，讓她全家陪葬！

做生意的人當然都信邪，郭老板雖然鄙視老李，可她也不想招惹這個變態，所以她只好把人放了。不過放之前還是毒打了一頓，基本上只能在地上爬。這回是真的把老李打疼了，叫她簽字把兒子過給將牙做童養夫，她也簽了。

這幾次三番打老李的都是將牙，老李是真心怕她的，郭老板也不擔心老李敢去將牙家裏鬧事兒。更何況真的把事兒給說開了，老李也絕對占不到便宜。

慶幸的是將牙這人是個熱心腸，她也知道輕重，倒是沒拒絕收留李嫣。而且將牙家在城郊，也沒鄰居，家裏也沒親人，把李嫣安排在她那是最好不過了。

老李家的男人是個啞巴，現在又瘋了，整天往外跑老李也不管他死活，餓了就撿垃圾吃，渴了就在路邊的水溝裏捧水喝。聽到將牙描述父親的慘狀，李嫣想去找他，將牙也答應可以接他回家一起住。

可就是那天李嫣遇上了水殺人！

他父親那天被關在家，沒能出得來，李嫣在父親平時出現的地方蹲點，事後被人發現就暈倒在被水殺死的男子附近，李嫣顯然是被嚇暈過去的。而男子和過去死的那幾個一樣，血肉離骨，剩下的骨架上黏著的筋肉，那畫面既惡心又可怕！

李嫣對水殺人完全沒有印象，別人也無法從他記憶探尋到什麽……黃瑾咂舌，心說這位要真是九重天上的大神，人世歷劫卻遭遇了這些事兒，回去還不得給他寫了一身苦難的文書給滅了？

事情談完，將離領著黃瑾回去了，沒有留宿。剩下這兩人大眼瞪小眼，將牙嘆氣，今天她去李家看過，老李把門鎖著，不出來，也拒絕交流“ 老李她不放人。”聞言，李嫣起身拿起桌上的打包盒“謝謝姐姐，我去熱飯了。”

吃完飯洗漱好，兩人互道晚安，將牙睡客廳，李嫣睡裏屋，這都是兩個多月來的習慣了，李嫣夜裏睡得不安穩，會說夢話有時候還會哭，將牙被吵醒了會去看看，沒被吵醒就一夜無眠睡到天明。

郭老板已經舉家去陸上避難去了，島上還剩了一半人，生活還是照樣運作。早上李嫣做好飯，將牙挑了他拿手的玫瑰焦魚，打包給姐姐將離帶去。

早上，海面上依舊那樣平詳。

將牙過來的時候，將離坐在沙灘上，正在打坐，據說黃瑾還在屋裏睡懶覺。其實黃瑾趁著妻主沒在，正躲在屋裏偷偷占蔔，雖然他占蔔本事是個半吊子，但他實在太想知道李嫣究竟是誰了。這一蔔占出了極兇！黃瑾嚇得臉都白了……可仔細一看，不對呀，這方向正指著他的屋門口。

黃瑾藏起占蔔的物件，悄悄來到屋門，突然拉開門，便看見一張慘白的臉，這是個男人，他目光呆滯，越過了黃瑾，直看向門口正對著的窗口，窗口外面正是妻主……仔細一看這人倒是與李嫣有一點兒像呢。

男人忽然沖黃瑾張開嘴，倒不是想咬他，而是露出口腔裏只剩舌根的慘狀。原來他被人斷了舌頭……做完這些他就轉身走了，從樓梯晚上。這男人是想表達什麽呢？黃瑾心裏覺得毛發，可還是好奇的跟了上去。

孫家四層花園洋房，頂上是一個大的游泳池，男人走上去，仿佛沒有看見游泳池，直直的墜入水中。

“啊！！啊！！！”黃瑾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嚇的失聲慘叫，下一瞬便被人護在懷裏，頭頂響起將離堅定而溫柔的安撫“別怕，我在呢。”

那男人投入水中，立刻撲騰起來鮮血激湧而出，他的皮肉就像是化掉的蠟，從骨肉上被剝離，將離趕到的時候，他還在撲騰，但已經沒救了。

“這池子裏莫非就是木王水？”曦月也趕了過來，正好看到骨肉分離的最後一刻，骷髏沈入徹底，骨骼迅速由白骨化作血骨，然後被徹底分解掉了。最後池水潔凈如初！

沒人回答她，因為所有人都懵了。

孫敬坐在陽臺的大沙發上，神色凝重“樓頂水池裏的東西，究竟是怎麽回事！”

坐在對面的孫天瑞脖子上戴著頸托，上次還是被將離弄傷了頸椎，蹙眉道“我怎麽知道！”孫敬繼續問道 “你前陣子帶回來的同學呢？”

孫天瑞翻了個白眼，語氣甚是怨懟“我哪裏管得她呀！”

孫靜怒拍桌“唉~~你這孩子，你跟我說實話，你同學是不是也死在游泳池了？”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今天出了這事兒，我都是懵的！” 孫天瑞也拍桌子，要不是脖子不敢亂動，她真就跳起來跟母親鬧了“ 我是無辜的 ！我真是什麽都不知道，你能不能信我啊！”

“那你來解釋一下，半月前開始，你為什麽不許所有人上四樓！你說啊！”不怪孫敬懷疑女兒，主要是女兒那陣子的表現，回想起來，確實很可疑！

“我……” 孫天瑞語塞。

“你再不說實話，我現在就報警！”

“唉……媽，你別這樣。我說還不行嘛……其實是這樣的……”

原來孫天瑞不讓人上三樓是因為她在三樓關了一個人，就是今天死掉的那個，其實他是孫天瑞同學在街上撿回來的瘋子。那瘋子只要給他吃的，對他做什麽都行，同學覺得好玩，幹脆把人家關在樓上禍害。

孫天瑞因為有事兒要拜托那同學，所以就幫人瞞下來了。後來同學故意把她灌多了，迷迷糊糊孫天瑞也跟著睡了那瘋子，同學也借機警告她，如果敢把睡瘋子的事兒說出去，孫天瑞也會暴露。

本來這事兒就見不得光，何況孫天瑞也有參與、

那天同學威脅完她，就去樓上游泳，然後孫天瑞就再沒見過同學了、當時孫天瑞真以為同學是威脅完她之後，放心回陸上自己家去了。

睡了瘋子的事兒，孫天瑞也很後悔，同學反正都回家了，孫天瑞良心發現，就想把瘋子送回去……

結果去打聽才知道，那瘋子的妻主根本不管瘋子死活，如果把他這麽送回去，瘋子還是會繼續流浪，出來撿垃圾吃。所以孫天瑞也沒把人送走，就繼續養在樓上，夜裏想那事兒的時候她還是會去和他睡……

聽說瘋子被木王水殺了，孫天瑞也是懵逼的，瘋子本來身世就夠慘了，怎麽最後還落得那樣的下場呢？

孫敬去樓下把孫天瑞關人的事兒，一五一十交代給曦月上師她們。

這邊孫天瑞心裏難受，就去瘋子的房間看，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瘋子竟然躲在他房間的櫃子裏！當然，那麽多人親眼看見瘋子死了，此時孫天瑞當然不會幼稚的以為，瘋子沒死……孫天瑞蹲下身，輕聲說“你怎麽那麽命苦啊，死了還要躲在這裏，你不能去投胎了嗎？”

瘋子這才擡起頭來，此時他看起來很年輕，神情依舊木納，他緩緩的爬出櫃子，湊到孫天瑞跟前，他已經瘋了，所以這些怪異的動作，在孫天瑞看來也是“正常表現”。孫天瑞用手摸到他的臉，奇怪道“為什麽我摸得到你？”

起初她以為是看到了鬼，但現在發現不是……這是真實的人！瘋子似乎記得她的觸摸，他溫順的伏在孫天瑞懷裏，微涼的臉貼在她的頸窩裏。孫天瑞低嘆“我好像在做夢……”

她流下兩行熱淚，哽咽道 “對不起……”

對不起，在以第一次看見同學把他帶回來的時候，她沒有阻止。在同學把他所在屋裏的時候，她沒有阻止。她自詡善良正直，怎卻落得助紂為虐，最後連自己也成了加害者？

她垂落在身側的手被牽起，很自然的與她十指緊扣。

瘋子的手並不不暖，卻讓人很安心……孫天瑞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你這是原諒我嗎？我那麽差勁一個人。”雖然嘴上自嘲，可孫天瑞心裏卻很高興，她挑起瘋子的下巴，熟練的親吻他的嘴唇，微涼的嘴唇，還帶著一股熟悉的薄荷味，孫天瑞疑惑，難道他剛才又偷吃牙膏了？

因為孫天瑞從昨天起，開始戴著頸托，所以歪脖子接吻這事兒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困難，她睜開眼再看瘋子，他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只是臉色比原來還要白。白的泛著珍珠色的白光。

此時，將離倚在門邊，看著他們倆。孫天瑞發現她之後，本能的把瘋子護在身後，昨天脖子才被這道士弄傷，孫天瑞自然曉得將離的厲害，“ 他，他已經夠慘了，你別抓他了！”

將離直白道“他可是陰屍啊，你不害怕？”

“我不知道什麽是陰屍，但他是很好很乖的人，他不會害我也不會害別人的，真的，你相信我，他很可憐的 ！”孫天瑞起身，把瘋子拉起來，她感覺這樣更方便逃跑。將離認真告訴她道“陰屍能活上萬歲，你們凡人一生也不過是百年，你看他一副神智不全的樣子，這樣留他在世上，反倒是害了他！”

“我沒想過那麽多……” 這是實話，孫天瑞才十八歲，此時和她論死後的事完全就是聽天書。將離挑眉，把很現實的問題指出來說“何況，你母親也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罷。”

這是自然的吧……孫天瑞是巨鹿島孫氏宗家的嫡女，未來要繼承孫家家業的人，母親絕無可能同意她和瘋子在一起！如果讓族中長輩知道她一個宗家女和有婦之夫裹在一起，後果想都不敢想。她皺起眉頭，對於未來要面對狂風暴雨，莫名的恐懼。

將離最後落定道 “所以，你把他交給我，至少我能給他很好的去處，而你此時放手，對你也有好處。”

“那你要帶他去哪？……”孫天瑞有些心動，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扛不起大風大浪。

將離也不瞞她 “岷山有一處屍洞，最適合陰屍生存，而且那有數千年的養屍一族鎮守。” 這人明明是屍骨無存，此時卻化作了陰屍，連將離都不知道他什麽來頭。所以將離才會與孫天瑞費口舌，目的就是想帶走這個不明來歷的家夥！

一聽說瘋子會被養屍族鎮守在屍洞裏，孫天瑞忙擺手 “唔？不可不可，屍洞太嚇人，他怎麽能去那麽可怕的地方呢？就養在我家不行嗎？或者，島上也有很涼快的地方！”

想不到孫天瑞倒是挺護著他的，將離斷言 “你喜歡他？”

孫天瑞回頭看著瘋子，自己喜歡他？她從小就讀女校，壓根都不許和男生有太多接觸，長大些後，孫天瑞也因為成績優異，她這種優越的家世和自身的優秀，都註定了她不會太早戀愛，所以她對喜歡啊愛這些東西都很陌生，眼下唯一肯定的是，她和瘋子相處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很舒服。

“說實話……我不確定，但你不可以帶他去屍洞，他是真的很好。你看他變成陰屍，也沒有傷人，你們道家不是提倡道法自然，無所不容嗎？” 孫天瑞終於抓住了問題的精髓，將離是道人，正道是才是她該做的事兒吧。

“嗯。” 道家確實提倡包羅萬象，只是將離暫時弄不清粗，這陰屍，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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