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芝沒有拒絕，端起來，三兩口喝完了一碗粥，一抹嘴，將碗遞回給徐穆清。又接過她手中的筷子，一句話也沒有說，撿著喜歡的菜吃。

徐穆清稍稍放下心，能吃進去東西，應該沒問題吧。

吃著吃著，楊雪芝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她卻沒有停下，仍舊一下一下，木然的將菜往嘴裏塞著。徐穆清知道她心裏苦，沒有打斷她，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擡頭看著監牢上的一方小窗，透出來的光線，耀眼的照亮了不遠處的那一小塊地方。

“榕兒和楠兒還好吧。”楊雪芝垂著頭，呼吸很亂，哆哆嗦嗦的放下筷子，放低了聲音問了徐榕和徐楠。並沒有先問徐思源的情況。

“是，他們很好，外祖父將他們接進了太傅府。”徐穆清慢慢的回答著。像是要講到她的心裏去。

楊雪芝好像松了一口氣，又恢覆了徐穆清最開始見到她的樣子，抱著膝蓋，默默的望著眼前的黑暗。

“大伯娘，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徐慕清也抱著膝蓋，和她並肩靠在墻邊上。

“他走了，我知道。”楊雪芝低聲說道。這是她今生最愛的人，此時聽起來，卻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只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卻是你在陪著我。”楊雪芝擡起頭，靜靜地看著徐穆清。此時徐穆清才發現，楊雪芝的臉上，有好幾條淚痕，已經幹的，未幹的，在她不太幹凈的臉上，蜿蜿蜒蜒一道一道的。

“你肯定很恨我吧，那天我確實很想殺了沈碧珂，尤其是在我知道，徐思源之前愛慕的人，竟然是她沈碧珂！”楊雪芝平靜的說著，在監牢的幾天，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沒日沒夜的想。和徐思源在一起的時光，能有多少快樂呢？仔細回想，只有各種並不美好的回憶。

徐穆清默默的聽著她的話，並沒有打斷她。這個女人也曾是她最親密的人。在失去爹娘的那些日子裏，她想要靠近楊雪芝，想要靠近徐思源，想要得到他們給予的那一點點溫暖。若是沒有他們，徐穆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那麽久。

“謝謝你能來陪我，清兒。”楊雪芝露出了回京以來，第一個由衷的笑容。笑起來溫溫柔柔的，真的是一個長輩的模樣。

“我想讓你轉告給榕兒和楠兒一句話。”楊雪芝站起來，摸著監牢的柱子，下了決心般說道，“一定要聽祖父和祖母的話。”

徐穆清快速的搖搖頭，拒絕了。拉住楊雪芝冰冷的手，認真且堅定的說：“大伯娘，我希望這句話，能由您親口告訴榕姐姐和楠姐姐！”

“好，好！”楊雪芝回握她的手，重重地點著頭答應了，臉上卻掛著悲傷的笑。

徐穆清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收拾好食盒，離開了。在走過拐角的時候，她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楊雪芝，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會是最後一面了。

果然，這天夜裏，京兆尹的人前來報喪，楊雪芝，在監牢中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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