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堅硬沈重的硯臺狠狠砸在了暗雲額頭上，一大股鮮血猛地就噴湧了出來。

“混賬，你那是什麽表情？想死是吧？好，想死朕就成全你！來人，把這辦事不利、褻職怠慢的廢物給朕拖出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聽到一聲令下，暗雲下意識緊咬了一下牙齒，卻依然沒有吭聲。

“是！”

守在殿外的侍衛聞聲，頓時都背脊一僵，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拖延，立刻應聲跑了進去，在皇上怒火朝天的目光中，誠惶誠恐的押著暗雲的肩膀，膽戰心驚的將她拖出了景陽宮。

雖然皇上是下令“拖出去斬首示眾“，但兩個侍衛到底不敢真的在景陽宮外動手，押著暗雲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兩個侍衛剛一離開，東方愚便急沖沖進了宮，想阻止皇上遷怒暗雲。

可惜，等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景陽宮時，卻得知暗雲已經被處決多時。

聽到這個消息，東方愚臉色大變，卻已經什麽都改變不了了。

早上的時候，他見暗雲有不慌不忙、條不紊的處理郡主府的爛攤子，還以為她有辦法應付皇上，沒想到一轉眼，就看到她以負罪的姿態朝皇宮趕去，臉上隱隱竟是抱有死志，他當即就意識到了不妥。

然而暗雲有輕功在身，他真是拼了老命也沒能追的上她。

好不容易趕到皇宮，得到的卻是她已經被處決的消息。

他忽然有些後悔，年輕的時候沒聽師父的話，在學習帝師之道時時再學一身武功傍身，自以為有滿腹才華便能走遍天下，如若不然，今日暗雲的悲劇或許就不會上演。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無奈的長嘆一聲，東方愚心道一句天啟國危矣，便悵然若失的轉身離開了。

對於端坐在龍椅之上，只因他為暗雲求了一句情，臉色就更加惱怒難看，完全沒把他當啟蒙輔佐之師的皇上，他已經失望得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了。

或許師父說的才是對的，朝代的興衰更替是歷史前進的腳步，強求不得。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有些索然無味了。

正午時分，離開郡主府之後便化身酒樓老板藏身京中，一邊派人尋找程笑笑的一邊，一邊等待葉世安消息的玉秀在聽到宮裏傳出的暗雲被處決的消息後，心裏不禁遺憾了好一陣。

不過，一想到她最後讓自己給郡主……不對，現在應該叫程姑娘了。

一想到暗雲讓自己給程姑娘帶的話，玉秀就覺得，會有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自古忠義難兩全，何況暗雲所站的忠、義兩個位置，還是互相對立的。

至於程笑笑不再是郡主的消息，卻不是什麽秘密，相信不出半個月，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天啟國——

皇上一怒之下，罷免了程姑娘的郡主爵位。

另外，他還給她強加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讓官府下發了相當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追捕通緝令，又派了欽差趕往允州，要將程家人滿門抄斬。

如此狠辣的做法，讓玉秀不解的同時又十分著急，給葉世安又去了好幾封信。

肥料的事，知情者到現在都還很少，否則她就會明白，天啟國皇上這是色厲內荏，看著很有底氣，實則卻是害怕程家人會將肥料的制作方法洩露出去了。

不過再過一段時間，這一切就不再會是秘密了。

因為，就在皇帝還在忙著磨刀霍霍，企圖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時候，已經有好幾隊商人一臉興奮的帶著配方混出了城。

過不了多久，肥料的配方就會在諸國徹底公開。

他更不會知道，青木村的程家早在數日前就在一場大火中化成了一片廢墟，原本保護、箭矢程家人的密衛悉數被滅口，程家人也在一夜之間人間蒸發，失去了蹤跡。

與此同時，村子裏和周邊的城鎮中卻流傳出了一個說法——

程家人得高人指點學會了點石成肥的秘術，這件事不知怎麽被皇上知道，皇上先是向程家人示好，派人去程家虛心求學，等把點石成肥的秘術學到手後，卻利欲熏心的想要獨占這一門秘術，狠下心殺了程家上下十餘口人滅口。

傳出這樣的消息，是程笑笑跟蕭晟要求的，目的有兩個。

一來是惡心一下那忘恩負義的皇帝，讓他體會一下，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蠅營狗茍這麽多，到頭來不僅肥料的秘方洩露了，他的名聲也臭了。

二來是為了讓皇帝投鼠忌器，不敢因為程家的事，遷怒於程家村和韓縣令等人，否則就會徹底背上昏君的罵名。

至於程家人究竟死了沒死，卻是不會有多少人去查證的。

比起名不見經傳的程家十餘口，人們更關註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更何況這種在坊間流傳開的消息，受眾以普通百姓居多，哪有那麽多閑工夫去調查這種事？

一般都是人雲亦雲，聽風就是雨。

程樂樂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發現自己在馬車上，旁邊還有一個陌生人，立刻就清醒並警惕了起來。

“你是誰？”

程樂樂猛地抱緊了被子，一下子就縮到了車廂的角落裏，烏黑的大眼睛裏充滿了這個年齡段少有的戒備，疑惑的打量著蕭晟和眼前的車廂。

奇怪，她怎麽會睡在這個地方？

搖搖晃晃的，還有輪子滾動的咕嚕響聲，感覺好像是馬車，看窗外的天色，應該已經到黃昏時分了。

可是，她明明記得她之前還在跟姐姐吃晚飯，怎麽一睜眼，居然就在一個陌生人的馬車上了？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蕭晟對她的警覺甚是欣賞，又見她戒備的小眼神泛著一絲糾結和茫然，想到程笑笑之前的囑托，於是斟酌了一下言語，解釋道：“本……尊是你姐程笑笑的朋友，昨日受她之托，特意來幫助你們一家人。現在要帶你去跟你爹娘他們匯合，然後一起離開天啟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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