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有什麽事想跟姐說？”

熄燈躺在床上，程笑笑才淺笑著問道。

程樂樂默然一下，道：“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黑暗中，程笑笑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怔，旋即便恢覆了常態，不答反問道：“樂樂，你覺得姐能有什麽事瞞著你？”

程樂樂搖搖頭，語氣有些迷茫的說道：“不知道。就是感覺姐最近幾日和往常不大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清楚。姐，你真的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這個小丫頭，感覺還真是敏銳啊。

程笑笑心中訝然的同時，微微松了口氣，好在不是她真的發現了端倪。

她沈默了一陣，心中百轉千回，最終是輕輕點了點頭，應聲道：“嗯，是有一件事瞞著你。”

“是什麽事？”

“皇上給我出了個難題。”

“難題？”

“嗯，他讓我三個月內做出一個選擇，要麽我離開天啟國，你跟爹娘他們留下來成為人質，要麽你跟爹娘他們離開天啟國，去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住下，免得一直被人覬覦，我則留下來為他所用。樂樂，你覺得我應該選哪一個？”

說這番話的時候，程笑笑的表情很是覆雜，一雙明眸望著昏暗的床頭，眼底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她所中的血傀暫時找不到辦法解決，若是兩個月後依然找不到解決辦法，那麽在徹底失去自主意識之前，即便是死，她也不會允許自己變成傀儡。

但，這一切不能讓樂樂和爹娘他們知道。

聽到程笑笑的問題，程樂樂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猛地就從床上翻了起來，義憤填膺道：“姐，皇上怎麽那麽壞？他憑什麽要我們分開！”

程笑笑閉上眼，悵然道：“因為他是皇上，坐擁萬裏山河和千軍萬馬，我們鬥不過他啊。”

“可是姐，我不想和你分開啊！”

程樂樂是個聰明的孩子，一下子就聽懂了程笑笑的意思，聲音中不覺就帶上了哭腔。

程笑笑心中嘆了口氣，睜開眼，就借著昏暗的光線，隱約看到了她眼裏的淚花，心中頓時湧出一絲心疼和濃濃的不舍。

她伸手將她摟進懷裏抱著，拍著背安慰道：“樂樂別怕，相信姐，就算我們分開了，那也是暫時的。”

等離開京城之後，她一定會盡一切可能尋找血傀的解藥。

倘若找不到，那麽她也希望，她此時所說的這些善意的謊言，永遠不會被戳破……

這一晚，姐妹兩一直聊到了天色微量，才相繼睡去。

然而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程笑笑就醒了——大概是想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的緣故，最近一段時間她的睡眠都格外的淺。

輕腳輕手抽回被程樂樂枕著的手臂，程笑笑悄無聲息的下了床。

給程樂樂掖了掖被角，穿戴整齊走出房間，程笑笑才知道昨晚又下了一整夜的雪，院子裏全是厚厚的積雪。

在門口站了一陣，就聽到院門口傳來玉秀的聲音：“郡主，您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程笑笑笑著道：“聽說新年早起有好兆頭。玉秀，府裏其他人都起來了沒？”

說起來，被賣進郡主府的家丁丫鬟算是幸福的，平時除了守夜的，最多戌時就可以各自休息去了，昨晚因為守歲折騰到了子時，也不知道這些習慣了舒適生活的下人會不會生出惰性。

玉秀快步走到程笑笑面前，笑著道：“回稟郡主，全都已經起來了。”

程笑笑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院子裏的積雪，道：“讓廚房煮一鍋餃子分給大家吃了，吃飽了，就叫人來把積雪清理了吧，一會兒踩得多了不好掃。”

“是，郡主。”

玉秀當即應聲而去。

程笑笑又在門口站了片刻，便轉身回了房裏。

在京城沒有親戚，也不用走親訪友，倒也樂得清凈自在，就是不知道爹娘大哥他們，這個時候在做什麽？

按照正常情況，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發去姥姥家了吧……

程笑笑想著，拿了件披風披在肩上，走到書桌前坐下，手持毛筆對著一本從抽屜裏拿出來的小冊子，一時卻不知道該寫什麽好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寫，一寫就寫了好多，似乎該寫的都寫下來了，而不該寫下來的，也寫了一些。

然而仔細再想想，她又發現其實還有好多事都沒寫，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寫起。

其實，她最擔心的並不是死亡，而是萬一自己沒有死，卻把什麽都忘了，又該怎麽辦？

程笑笑靜默的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倒是心念一轉，想起之前在宮裏借用的那首《除夜》，便落筆在小冊子上寫下了真相。

根據她所了解的這個世界的歷史，還沒有出現過唐朝，因此她也沒寫來鵠是唐朝詩人，只說他是以前朝代的一位詩人。

不多時，外面便有家丁拿著掃把和鏟子來清理積雪。

程笑笑寫完來鵠詩詞的事，又把那首《無題》澄清了一遍。

其實在她以前那個時代，關於《無題》這首詩就有很多種說法，其內容長短也各有不同，大部分人認為它是由多首詩拼湊而成，但究竟是不是，卻並沒有十分確定的說法。

想著想著，程笑笑便將這些內容也寫在了小冊子上。

眼見著院子裏的積雪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玉秀便提著食盒進了房裏，道：“郡主，廚房裏昨個兒包的餃子都下鍋煮了，這是第一鍋出來的，奴婢先給您和二小姐過來了。”

“先擱在桌子上吧，你吃了沒？”

“奴婢先給郡主和二小姐送過來，一會兒就去吃。郡主，這餃子是肉餡的，您跟二小姐趁熱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吃吧，新年第一天別餓肚子。”

程笑笑面色如常的點頭說著，隨手將小冊子收緊抽屜裏。

玉秀便也不再多言，應聲便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程笑笑忽然問道：“對了玉秀，彩月呢？這都快到半上午了，怎麽還不過來服侍二小姐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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