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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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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府的噩耗傳來時,阮昔並未覺得驚訝。

據仵作交代,李府內眾人,均是誤食了有毒的豆莢才身亡。

且當日負責采買食材的人,正是在府中服侍多年的老管家,並不存在被人惡意投毒的可能。

衙門迅速審理此案,抓獲了在集市販賣毒豆莢的小販,剛用了板刑那人便認了罪,隨即又將畫押的證詞一並呈與前來問詢的阮昔。

因消失多日的章華嶺也同李府上下的人一同中毒而亡,此案得到了殷帝的重視,縣官不敢怠慢,對阮昔戰戰兢兢敘述了半晌。

辨認屍體時,章華嶺那張因重疾變得虛弱而蒼白的臉,已成了鐵青色。

嘴唇紫得驚人,即便屍身早已被擦洗過,空氣中還是有絲絲血腥味飄來。

李宇與一眾仆人的死相,與章華嶺並無二般,阮昔伸手將白布重新蓋好,拿著證供出了衙門。

濃郁的悶氣始終憋在胸口,就算吹再多的風仍無法消散。

更何況如今這季節,正午的風如同蒸汽般熱得驚人。

***

聽完阮昔的報告後,殷帝並未多言,只揮手讓其出去。

甚至連暗衛的事,都沒多問一句。

天氣逐漸燥熱起來,書房門口只擋了道竹簾。

當守在門口的石春將竹簾在阮昔身後撂下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也重重撂下了。

就隔在她與殷承景之間。

“哎,喜子!”剛要走時,石春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阮昔回頭:“怎麽?”

石春看了她半晌,有些無措地擡手碰碰鼻子:“沒怎麽,就是忽然想叫叫你名字了。”

許是瞧見了阮昔臉上的詫異,石春又接了兩句:“自從咱從宮裏出來後,總覺得‘喜子’這兩個字,越來越難叫出口了呢。”

阮昔啞然。

最近她和石春別說喝酒了,連聊天都少得可憐,每次見面都是沒講兩句就匆匆分開。

當真不如在宮裏自在清靜。

“傻子,就算本公公以後當了千歲爺,‘喜子’這個兩個字你也叫得。”

阮昔笑著伸手掐了下石春的臉,用了挺大的力,疼得他臉皺得像漏了陷的包子。

在幾聲抽冷氣和沒心沒肺的叫罵聲中,兩人間那層薄薄的冰也消融了個幹凈。

“還‘千歲爺’?可真敢想的,讓那有心人聽去,傳到太後老人家耳中,還不硬生生割了你小子的舌頭!”

石春對著阮昔離去的背影笑著低聲罵道,還順手朝她丟了幾塊被陽光曬得發燙的小石子兒。

“是挺癡心妄想的。”

阮昔繼續朝前走,嘴角仍彎著,眼底卻一片冰涼。

次日,殷帝對禹洲的巡查正式開始,金龍禦攆經過的街道,成千上萬名百姓俯首在地,恭迎陛下的降臨。

阮昔原本還以為能看到民眾夾道歡迎的場景,卻不想街上竟是這麽個肅靜的氛圍。

除了儀仗隊的鑼聲和開路將軍的呵斥,便只剩下眾人沈悶的腳步,雜亂地踩在青石板上,與釘了掌的馬蹄彼此交匯,將飛落的白絮踏扁至塵泥中。

隊伍緩慢而又莊嚴地前行著,阮昔跟在龍攆旁,忽然瞧見民眾裏,有個佝僂又邋遢的熟悉身影。

她下意識頓住腳步,身形幾乎落後龍攆大半,直到跟在後面的石春悄悄提醒,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跟上。

那個邋遢的男人用袖子擦擦口鼻,許是頭低得久了有些累,又或許對天子聖顏好奇,左右偷瞄了一會兒後,竟大著膽子擡起頭來。

這一眼,正好同阮昔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那男人嚇壞了,急急忙忙俯在地上,胡亂磕了數十個響頭,身子抖成一團,惹得周圍的人都發生了些許的躁動。

阮昔收回目光,將拂塵換只手臂搭著。

原來只是身材像阮大虎而已……

自從與殷博明達成協議後,阮昔曾在他的允許下,隔著窗子悄悄看過阮大虎。

這家夥被安置在一處廂房裏,正擼胳膊挽袖子對著桌飯菜狼吞虎咽,身邊甚至還有兩名美女陪伴。

他油光滿面,錦緞的衣裳被穿的如同抹布一般臟,大聲豪氣地唱著酸曲兒,活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殷博明不讓他們見面,卻也對阮昔作出了承諾。

只要她肯乖乖聽話,南巡過後,便會將阮大虎交到她手上。

“倒也不必,煩勞七王爺屆時直接將他蓋棺埋入地,也好省了小人許多功夫。”

聽了阮昔的話,殷博明微微一楞後,旋即笑開了。

“都依你。”

阮昔垂下眼眸,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這家夥的野心可是“弒君”,和他相比,自己就算發出想要“弒父”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論,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你是小人,本王是奸臣,合該咱倆在一起,日後就算被萬人唾罵,也不虧心吶。”

殷博明搖著扇子賤嗖嗖的模樣,在阮昔眼前逐漸淡去。

她怕的,不是被萬人罵。

儀仗巡到壩邊,殷帝親自步行前去查看大壩被沖毀的情況,一眾官員心驚膽戰地跟著,隨時回應問話。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不管再怎麽陪小心,問責都是免不了的。

待回行宮之後,相關官員被殷帝以辦事不力為由,下獄了七七八八。

表面上看是發了雷霆之怒,但實際上得到處分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角色,和幾個一看就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羊。

這些人咬死了將所有的罪都攬在自己身上,把禹洲洲長等人摘了個幹凈。

有因朝廷裏的文官武官稀裏嘩啦跪倒了大片說情,又有沈太後在旁壓著。

審來審去,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下,那些疑似貪汙賑災糧款的官員,還是保住了烏紗帽。

幾日下來,行宮裏的氣壓是越來越低,殷承景的臉也比天邊的烏雲還要黑。

最讓大家郁悶的是,連往日總陪在殷帝身邊逗悶子的阮昔,這回也不再言語了。

即便周福海親自去勸,殷帝房間的大門仍然緊閉,不許任何人進入。

就連好不容易傳進去的膳食,端出來的時候都沒怎麽被動過。

正當這個行宮都變得人心惶惶時,太虛山那邊忽然傳來了消息。

清平公主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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