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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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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權盛世》這本書中,南巡是個頗重要的節點,發生了許多至關重要的事。

其一,吳太妃的突然暴斃。

原著中,七王爺殷博明正是因母妃的離去悲痛欲絕,受到她臨終前的教誨,決定不再做個閑散王爺。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自此殷博明開始主動插手朝堂之事,對殷帝屢諫忠言,卻遭奸佞陷害,與殷帝逐漸離心離德。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經過一年的磨合,這對兄弟倆最終還是走向陌路。

殷帝不顧滿朝文武勸說,將殷博明下獄。

幸虧有忠臣暗中偷梁換柱,用死士做替身將其救出,遠走他鄉。

在外漂泊無定所的殷博明心系谷聖國的黎民百姓,幾經周折,受過種種磨難後,終於取得了烏韃王的信任。

他娶了烏韃的三公主為王妃,兩年後,率領烏韃將士,與朝中的蔡太師等肱骨老臣裏應外合,終於推翻殷帝的□□,將風雨飄搖的谷聖國撥亂反正。

其二,便是在殷承景到達禹州後,次日出行巡視時,有朝廷舊臣素衣血書,從黃門樓上一躍而下,以命換諫,只為引起殷帝註意。

此舊臣侍奉先帝幾十年,在殷承景繼位後便主動請辭到禹州歸隱。

因看不慣當地官員貪汙賑災銀兩,欲揭發其行徑,以至於滿門被害。

僥幸逃脫後,萬般無奈下,便用此方法越過殷帝周遭層層密護的佞臣申冤。

此舊臣在當地頗有威望,可殷承景看了血書,卻閉目塞聽,將舊臣以驚駕之罪暴屍荒野,不許任何人掩埋。

不單如此,南巡過後,殷帝甚至還受小人挑唆,將治理水患不利之罪,盡數降責到一幹忠臣頭上,大興牢獄之災。

弄得朝野哀鴻,百姓心灰意冷,對這位君王的不滿也怨恨也與日俱增。

其三,便是久居太虛山的魏後之母,清平公主還朝了。

此事在書中的著墨倒不多,寥寥數筆而已,因主人公是殷博明,所以用了大量的章節描寫他與母妃陰陽兩隔的悲慘,和心境上的改變。

若是兩個月前,阮昔還信這書上所言,如今卻覺得,連勾欄裏最薄情寡義的風流恩客嘴裏吐出的字,都比那通篇的鬼扯要可靠幾分。

殷承景曾說過,史書向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此言不虛,原著既是本對殷博明這位“仁帝”歌功頌德的書,必然會將所有情節都描寫得對男主角更有利。

別的不提,單單是書中寫的那些殷承景南巡後,處置的“忠臣”名單上,就有好幾個阮昔眼熟的名字。

幾乎全都是除夕夜時,圍在她身邊討好賣乖的貨。

阮昔思慮良久,起初覺得若想改變殷承景最終悲慘的結局,殷博明這個人是斷斷不能留的。

可對方終究是王爺,皇室血脈,尊貴無比,縱然犯了天大的錯,按理最多也只能終身囚禁在宗人府。

谷聖國沒有斬皇室的刀。

唯一能使的手段,便是上不得臺面的暗殺。

可除了殷博明,朝中蔡太師之流,才是更關鍵的所在。

那些日後即將與仁帝共同起事的臣子中,還有很重要的一部分,來源與魏後的勢力。

正是當初這兩股把殷承景由五皇子推為九五至尊的力量,又親手將他覆滅,推入不見底的深淵。

殷博明不過是他們豎起的一面旗幟罷了。

沒了他,還可以再扯其他旗。

先帝共有九位皇子,難不成殷承景為了永保皇位,要所有危險的苗頭統統扼殺?

即便他當真能狠下心來,此舉也為世人所不容。

到時就算起事者沒有皇家血脈,只要操作得當,恐怕也會比殷承景這個暴君,更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殷承景不可能做這種蠢事。

除掉殷博明,暗地裏的敵人只會更多,進而演變出各種原著中不曾提及的變數,讓人防不勝防。

與其如此,不如留著這面明晃晃的旗幟,先動手拔出朝廷內的餘毒。

等毒都清幹凈了,一個孤立無援的王爺,又有何懼。

想太長遠無益,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吳太妃的南巡之死。

這老太太前幾日教阮昔吹尺八的時候,精神灼爍,腿腳康健,怎麽看都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樣。

想來應是出了某種變故,才會突然暴斃。

阮昔仔細想了想,昨夜殷承景派人在她屋外抓到的可疑太監,應當和吳太妃脫不開關系。

向來身居深宮的她,這次破天荒的硬是要跟著殷帝出行,連規矩禮節都全然不顧了,期間必有原由。

沈太後輕易應允的舉動也太反常了點……

難不成吳太妃的死,和她的老冤家沈太後也有關聯?

失蹤的太監小方子的事一傳出,韓美人與芳塵的神色明顯變得異常不少。

她二人顯然知曉小方子的身份,可之前在與阮昔聊天時,卻沒表現出有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

看樣子自從那夜和主子接過頭後,她們的確始終處於待命的狀態,並未再有其他舉動。

有殷承景明目張膽的護著,那背後之人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在船上行兇。

此事便那麽不了了之,各方上躥下跳的勢力也總算消停下來。

當船終於靠岸之時,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

無論是主子還是宮人,大多都沒出過遠門。

光是車馬勞頓還好,冷不丁的在海上漂這麽長時間,好多人都得了暈船之癥。

即便隨行的太醫開了不少藥,還是止不住的犯惡心。

如今好不容易登上了岸,眾人鐵青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許。

甚至有人剛下船的時候,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仿佛喝多了似的。

很不幸,阮昔就是其中一員。

她自覺得沒暈船,可雙腳踩上結實的土地,眼前的世界便仿佛傾倒起來。

直到搖搖晃晃地邁了好幾步,還不能徹底適應,只覺得頭暈目眩,簡直比宿醉更難受。

正當阮昔控制不住想一頭栽倒時,身後出現一雙大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擡頭一看,便瞧見了殷承景眼中的無奈,和那緊致的下頜線。

“真有出息。”

這狗男人還是沈默時更像個人,一開口就沒好話。

阮昔揉揉太陽穴,做了幾次深呼吸,盡量讓目光向願望眺望。

過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總算將那種不適感壓了下去。

禦船是首個靠岸的,其次便是其他臣子乘坐的官船。

殷博明被人從船板上扶下後,便刻意尋找阮昔小小的身影。

當兩人目光總算相遇,他立即露出個自認為風流倜儻的笑來,還將紙扇打開,輕輕搖著。

阮昔漠然扭過頭去,只當眼瞎了。

她不稀罕,七王爺這張人模狗樣的俊臉,還是騙倒了不少在港口迎接聖駕的民女。

在殷帝威嚴的儀仗過去後,她們嬉笑著,對著殷博明拋了不少絹帕和鮮花。

既嬌羞又奔放的模樣,當真和宮內的女子大不相同。

近百艘船一一靠岸,大隊人馬行動起來又極為磨蹭,等眾人皆在禹州的行宮安頓好時,天色已然近黃昏。

禹州州長兆德良整天都端著笑,臉上的肌肉都快僵了,還不敢放下。

惡心了旁人,也惡心到了殷承景的眼睛,遂揮手讓地方官員通通退下,有事明日再稟告。

勞頓乏累一天,殷承景洗漱得也比往日要早些。

阮昔始終想著吳太妃和那即將血諫的舊臣之事,心不在焉的。

等殷承景洗好了臉,她便拿著黃巾幫他胡亂擦水。

誰知動作稍微粗魯了些,等黃巾拿開時,他白皙的皮膚已然被擦紅不少。

接受到對方眸中憤怒的無聲抗議,阮昔若無其事接著替他擦手,權當沒瞧見。

他又不是個小姑娘,那麽嬌氣做什麽!

其餘在旁服侍的宮人看得膽戰心驚,實在無法理解阮昔這“兇殘”的服侍手法。

等一切都結束,連忙帶著一應用具急不可耐地出來屋,生怕再晚一步,會遭到什麽無妄之災。

殷承景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你知道何謂‘溫柔’二字麽?”

阮昔眨眨眼,起初還覺得莫名其妙,但等她反應過來狗皇帝是在暗諷她時,頓時來了脾氣。

虧她還在為這家夥的未來操心,他還敢挑三揀四的?

良心當真是被狗吃了。

“陛下既喜歡溫柔的,那小人不如請幾位‘溫柔賢淑’的進來服侍?”

殷承景的臉立刻沈下:“你再敢私自安排那些有的沒的,孤絕不輕饒!”

阮昔撇撇嘴。

那晚就算有吃虧的,也該是如花似玉的韓美人,他怎麽反倒像個被登徒子輕薄了的小娘子?

怒氣沖沖吼了半晌不說,還跟她鬧了好幾天的脾氣。

當真矯情得很……

“好好,既然陛下不要‘溫柔’的,那便只剩下小人這種粗魯的咯。”

阮昔隨口哄道:“笨手笨腳的,您可多擔待些~”

殷承景伸手戳戳她的額頭,力氣略大了些,又留下了個小紅印子。

也不知道究竟誰不溫柔!

“罷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見他上了榻,阮昔眼珠轉了轉,卻又鉆進床帳中,只露出個小腦袋來,趴在他的榻邊。

和當初在養心殿守夜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陛下~”

這嬌滴滴的一聲叫得殷承景後背汗毛直豎,心中警鈴大作。

每次她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都準沒好事,指不定背地裏又憋著什麽壞呢。

“嘿嘿,陛下,難得到了禹州的地界,明天可否允許小人出去游玩一番?”

見他閉目不看自己,阮昔索性扯扯他的衣袖:“聽說本地有不少名勝古跡呢,反正行宮裏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放小人一天假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稍微晚了些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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