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4章(34)

關燈
第34章 (34)

起長大的。

邵棠在心中怨懟,這樣的女人,怎麽配得上大將軍的情深意重?她喜歡宇文極,那就留下來陪著宇文極好了,別招惹大將軍,一輩子離得遠遠的最好!對,最好再也別回到大將軍身邊!

琢磨了下,上前拉住慕容沅,“小羽姑娘,這些事有大夫來處理就好,你不用親自動手,在旁邊等著就好了。”

慕容沅皺眉道:“你做什麽?”宇文極雖然不是馬上就要死,到底還在中毒,總不會好受就是了,這種時候她還搗亂?當即要甩開她的手,“別妨礙我!”

邵棠卻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臉色難看,“小羽姑娘,大將軍還在等著你。”將她往後用力一拉,扯了起來,“既然寧王殿下性命無礙,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你發什麽瘋?”慕容沅覺得對方簡直就是故意找茬,不由惱道:“松開我!”

邵棠就是死死拽著不松手。

慕容沅蹙眉喊了一聲,“子午暮夜,把她叉出去!!”然後繼續回到床邊,幫著給宇文極處理傷口,一面忙碌,一面擡頭問道:“你自己感覺怎麽樣?”

宇文極皺眉道:“胸悶、惡心,身體變得有點僵僵的。”

古代可沒有化驗的手段,中了什麽毒,基本靠大夫的經驗和推測,以及一些簡單的測試,比如把毒血拿下去,聞、辨、觀察等等。慕容沅暫時分析不出是什麽毒,切了切他的脈搏,稍微放心,“還好,不是太紊亂。”

宇文極微笑看著她,看著她在自己身邊忙來忙去,往昔的美好回憶,一幕幕湧上心頭和眼前場景重疊,心裏覺得有一股暖流趟過。又有些擔心,“你自己過來的?是不是和端木雍容拌嘴了?”

慕容沅擡頭看了他一眼,“沒事。”親自下去煎藥,弄好了,動作利落的倒了藥汁與他喝,“解百毒。”因為人都出去了,親自給他墊了一個枕頭,把藥碗遞到他的手裏,“自己能喝吧?”

宇文極當然希望她來餵藥纏綿一會兒,可是想歸想,還是接了碗,“可以。”他咕噥咕噥喝了下去,溫度剛剛好,自己不喜歡喝溫溫的湯水,喜歡略燙一些,這些瑣碎細節她都還記得,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受。

“有那麽苦嗎?”慕容沅拿了他手裏的碗,遞了帕子,“自己擦擦。”然後仔細觀察了一陣,確認沒事,方道:“沒事就好。”安慰他,“好在巢州城已經攻打下來,應該會休整幾天,不影響你出征的。”

宇文極心情覆雜點點頭,“是。”她永遠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慕容沅不免叮嚀了一句,“你也別太拼命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只要你好好的,只要這次西征大軍進展順利,皇上應該能夠看到你的努力的,也不算辱沒皇子的名頭了。”

----父皇他未必看得到的。

這種話宇文極不便說,只是順著她的意思頷首道:“嗯,我明白。”

“我先回去了。”慕容沅站起身來,原本還想順手替他整理一下衣服,又忍住,該避嫌的還是要避嫌。再想到端木雍容還在不痛快,猶豫了下,說道:“如果後面你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不過來了。”補了一句,“有事,你讓人過來找我。”

宇文極眉頭一挑,“他連你隨便出門都不讓了?”

“不是。”慕容沅不好說兩人正在慪氣,免得再起爭執,別的不說,端木雍容和宇文極還在西征途中,為自己起了爭執可不好。因而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雲淡風輕微笑道:“你忘了,我腳上還有傷呢。”

宇文極往她腳踝上看去,繼而歉意,“對不住,是我疏忽了。”連連點頭,“嗯……,你後面先不用過來了。”

“這個給你。”慕容沅把腰間的羊皮卷解了下來,放在他的床邊,“正好我今天過來了,省得回頭再跑一趟。”怕他著急費神,“不用急著看,現在看也沒什麽用。”想著都交待清楚,“我畫了兩份,還有一份給端木雍容了。”

宇文極這會兒哪有心思看東西?只顧看著她,叮囑道:“你回去路上當心一些。”叫來子午暮夜四個暗衛吩咐,“好好護送雲郡主回去。”看著那個嬌小身影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見,方才緩緩收回視線。

----阿沅,等我。

******

“你怎麽自己回來了?”端木雍容沈了臉問道。

邵棠低頭道:“小羽姑娘還在給寧王殿下那邊治傷,我讓她早點跟我回來,她不願意,叫幾個暗衛把我架出了帳篷。” 她神色難堪,似是省略了中間許多爭執,“我進不去,又勸不走她,怕大將軍等得太久擔心,就先回來報個消息。”

端木雍容臉色陰霾,好似籠罩了一層濃濃的戾氣,“宇文極真的中毒了?”

“看起來是的。”邵棠回道:“我去的時候,兩個軍醫正在跟前忙活,傷口的血色的確有些發烏,不過還能說話,神智清楚,毒性應該不會太大。”補道:“想來寧王殿下沒有性命之礙,小羽姑娘她……,應該呆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所以,兩個人就趁機親親熱熱聊上了。

端木雍容覺得心口被人插了一刀,就連今天攻下巢州城的喜悅,都無法安撫這種躁動的情緒,他沈聲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晚霞的最後一抹五彩斑斕漸漸褪去。

聶鳳翔分派好了遷營任務,然後在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眼看天色擦黑,實在忍不住闖了進來,請示道:“大將軍,咱們該走了,不然等下摸黑趕路可不方便。”小心翼翼勸道:“其實不用等小羽姑娘,反正她都在新營那邊,咱們過去,到時候她還能省一點路,再回來一趟也費事。”

端木雍容沒有任何表情,起身道:“出發。”

到了新營,不由自主往宇文極駐紮的方向看去,----去了就不知道回來了?自顧自進了慕容沅的帳篷,攆了人,一個人悶聲不語的帶著。

天色漸漸變得濃黑如墨,星子斑斑點點的,掛在夜空,伴著皎潔的明月,靜靜述說著夜的靜謐安寧。

過了許久,一直不見那個嬌小身影回來。

難道她打算在那邊呆一夜?小公主要是在宇文極身邊過夜,就算沒發生什麽,也足夠叫別人揣測紛紛了。自己的女人,跑去別人的營地一夜不回,簡直就是……,讓自己頭頂一片綠雲。

她今夜不回來,那就不用再回來了!

----結果慕容沅真的一夜未回。

端木雍容在她的帳篷裏面坐了一夜,等了一夜,整整一夜未眠,眼睛裏布滿了紅紅的血色,像是染了血,臉色陰郁的幾近可怕。他所有的耐心都全部耗盡,找出自己的那把彎刀,往宇文極的帳篷走去,去告訴小公主,----不用再煩惱,彎刀自己收回了。

然而情況出乎意料。

“你找她?”宇文極驚得坐了起來,失聲道:“她昨天就已經回去了!”

“已經回去了?”端木雍容亦是吃驚,不可置信的打量著他,“你的意思是,她不在你這兒?那她……”否定道:“不,她沒有回來。”

兩個人各自堅持,一個說昨夜人走了,一個說沒有見到人。

----爭執片刻,忽然同時安靜下來。

一定是她出事了!宇文極擡頭看過去,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樣的領悟,他臉色難看道:“怎麽回事?她怎麽會不見了?”飛快想了想,“對了,昨兒她應該是回舊營地去找你的,莫不是走岔了?出了什麽事。”掙紮站了起來,忍住腿上的疼痛,吩咐人,“給我備馬!”

兩人都是顧不上多說,趕忙出門。

整個舊營地昨天都已經搬空了,哪裏還有人?只剩一些殘留的石塊、旗桿等物,和一大片狼藉的垃圾,夜色之下,顯得一片蕭瑟荒涼。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端木雍容目光陰霾,問道:“昨天她真的走了?”

宇文極冷聲,“難道我還能把她藏起來哄你?難道我連她的安危都不顧了?”臉色黑的像是一塊烏雲,“我還沒有那麽卑鄙!”

端木雍容仔細看了看他,神色不似作偽,不由心下更涼!小公主若是被宇文極藏了起來,自己還有辦法找出來,逼他交出來,若不是……,又要到哪裏去找?眼下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小小姑娘別再遇到什麽。

----不,不會的。

端木雍容二十六年的人生裏面,第一次有了不安,又問:“你那四個暗衛,什麽子午暮夜,可有跟著小羽?”

“跟了。”宇文極斷然道:“他們四個武功很高,配合默契,再說她自己的功夫也不錯,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被人殺死,或者擄走!”

話是這麽說,但是找不到人什麽都是白搭。

----慕容沅人間蒸發了。

******

“人呢?”邵棠找到人問道:“不是說好,讓她早上從寧王的營地出來嗎?!”

說好捆了小公主,讓她一夜不回,今早再從寧王這邊出來,到時候便說不清了。可是早上沒有看到人,現在都已經中午還是不見人,明顯出了岔子。

“出岔子了。”一人上前回道:“原本聽說雲郡主身邊的暗衛紮手,我們便在半道準備了機關和埋伏,結果他們還沒走到跟前,樹林就有動靜,他們幾個人都停了下來。然後有個暗衛自己摔了一個東西,不知道什麽玩意兒,騰了一陣霧,幾個暗衛裏面自己人交上了手。”

“是啊,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另一人接嘴道:“我們正看得吃驚,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湊近看個仔細,還沒商量好,樹林裏就另外躥出來一撥人,把雲郡主和那四個暗衛一起給撂倒,然後全部帶走了。”

邵棠聽得瞪大了眼睛,“你們是說,那幾個暗衛裏面有人被收買了,然後配合外人放倒同夥,把雲郡主給劫持走了?”

“看起來是這樣子的。”

難道是宇文極的人?邵棠忍不住這樣想,又或者……,她一時琢磨不出真相,不過也不要緊,重要的是小公主被人帶走了。

“守口如瓶,即可。”她交待道。

“是。”那些從前在邵棠父親手下供職的舊部,都是松了一口氣,昨兒幸虧半道出了岔子,後來那幾人一交手才知道,功夫路數不是一般的厲害。要是真的沖上去,指不定要死傷多少,鬧大了,大將軍哪裏也無法交待。

----這樣反倒省事了。

******

深夜,皇宮,寂寂的無聲沈默。

姜胭脂看著夜空中的皎潔明月,清輝星子,幽幽嘆息了一聲。

丈夫自從登基做了皇帝以後,脾氣越來越古怪,就連自己見了他,也經常覺得渾身都在冒寒氣,戰戰兢兢的。母親的叮嚀還在耳邊縈繞,“改朝換代,不是你我弱女子可以摻和的事,我死了親哥哥,難道不比你死了舅舅更傷心難過?可是你若為了這個跟皇上鬧性子,就是讓姜家滿門跟著陪葬,讓你自己和小玄跟著陪葬!”

自己還能再說什麽呢?只能心情覆雜的做著這個皇後娘娘。

“娘娘,皇上又去泛秀宮了。”

姜胭脂看了嬤嬤一眼,淡淡道:“去就去吧。”

幾個月前,有人給皇帝進獻了一個外省美人,姓段,皇帝十分喜愛,先是直接封了她嬪,沒多久又晉封為妃位,而十天前,幹脆直接晉封為淑妃。一個月裏頭,皇帝至少有半數時間留宿泛秀宮,專寵段淑妃一人,把其他嬪妃都撂到了旁邊。

賢妃謝琳瑯還算沈得住氣,另外兩位可就忍不住了,來找自己抱怨了幾回,可是皇帝要寵幸誰,自己又怎麽能夠勸誡?中宮皇後,更得講究一個“賢惠”名聲。

要說自己瞧著那位段淑妃,也就那樣,雖然美,可也算不上絕色,論才情和美貌還不如謝琳瑯,氣度也平平,真不知道皇帝愛她哪一點兒。

泛秀宮內,趙煜坐在庭院裏面悠閑賞月。心裏想著十天前的那個好消息,算算行程日子,剛好……,等她回來,就可以一家人團聚了。

“皇上。”段淑妃讓人拿了一件錦緞披風,親自捧過來,輕聲道:“更深露重,皇上可千萬別著涼了。”

自己不過是一介民女,幾個月的時間,就成了四妃之一的淑妃,平步青雲簡直就跟做夢一樣。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妒忌,可是……,大多數時候,皇帝過來更願意一個人獨處,而不是叫自己陪伴。

仿佛這泛秀宮的亭臺樓閣,更叫他留戀,自己不過只是一個陪襯。

“後面玲瓏閣收拾好了嗎?”趙煜問道。

“收拾好了。”段淑妃把披風給他搭上,猶豫再三,忍不住問了一句,“到底做什麽用?”試探問道:“莫不是,皇上看上了哪個新人妹妹?”

“妹妹?”趙煜頭戴白玉冠,俊眉修目,黑色披風下露出明黃色的龍袍邊角,襯出他的天潢貴胄之氣,勾起嘴角一笑,“差不多吧。”

的確是妹妹,不過不是她段淑妃口中的“妹妹”。

段淑妃忍住酸意,“哦,不知是哪一位妹妹這麽有福氣?”

“你的話太多了。”趙煜冷冷打斷,天子的臉色說變就變,“不許再問,也不許你的人往玲瓏閣去。”然後說了一句,“你身邊有個叫蕓素的宮女,送去玲瓏閣。”

皇帝看上了相貌平平的蕓素?段淑妃覺得太過詭異,無法相信,可是再看看皇帝的臉色,又嚇得一個字都不敢多問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第三天,入夜,暗衛們擡了一個大大的箱子進了玲瓏閣,到了最裏面的內殿,輕輕放下,然後無聲無息退了出去。

趙煜早已等候多時了。

他上前,解開繩索,打開那個巨大的箱子,裏面蜷縮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量嬌小,好似一只抱成團兒的小貓。

哎……,讓她受委屈了呢。

趙煜上前將她抱了出來,放到椅子上坐下。

燭光映照之下,少女的長相雖然不對,身形輪廓,熟悉的氣韻,幾乎和母妃的一模一樣,是那樣的熟悉而又親切,叫自己深深眷戀。靜靜在旁邊凝視了一陣,唔……,從自己離開京城分封雍州算起,有一年多日子沒有見過了。

----自己甚至以為她死了。

還好……,還好妹妹你仍然活在人世,不至於叫我一個人獨自孤寂。

趙煜那空蕩蕩的心,被迅速的填上一部分,讓他感到久違的安寧,有一種珍寶失而覆得的欣喜。他上前,站在她的身側,將她腦後的絲帶輕輕一抽,輕聲道:“阿沅,你終於回來了。”

☆、105囚鳥

因為周圍的光線忽然變得很亮,慕容沅即便閉著眼睛,也感到十分刺眼,不得不將眼睛瞇起,眉頭微蹙。慢慢適應了一陣,然後一點點睜開眼睛,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方才相信,剛才那一句“阿沅,你終於回來了。”

----不是自己的幻覺!

“阿沅。”趙煜微笑著,他穿了一身海水藍的常服,只在領口、袍角,繡了一些龍紋,身量頎長挺拔,隨便施施然一站,便是說不盡的豐神如玉之姿。此刻眉目含笑、神色溫和,若是有後宮嬪妃在此,只怕心都要看醉了。

慕容沅卻只有一腔滔天怒火,----恨不得上前撕了他,可是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別說站起來,就是動一動胳膊都吃力,只能怒目以對。

趙煜嘆息,“你這是什麽眼神?瞪著哥哥,太沒禮貌。”

“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慕容沅滿含憤怒說出來的話,因為軟綿綿的,聽起來倒像是在撒嬌一樣,讓她不勝氣餒。

趙煜笑了笑,搬了凳子,在她對面坐下,溫和問道:“你在外面飄了快一年,吃了不少苦頭吧?”

慕容沅一聲冷笑。

“還是這麽擰。”趙煜也不介意,微笑著,習慣性的伸手揉她頭發。

慕容沅想偏了頭躲開,結果身體不是很配合,“嘭”的一下,磕在了椅子背的端頭上,雖不很痛,但也不由皺了皺眉。

“疼不疼?”趙煜掰過她的臉,看了看,“還好,只是稍微紅了一點。”

慕容沅又氣又恨又怒,甩不開,幹脆張嘴咬了他一口。

趙煜抽手出來,看了看上面的淺淺牙印,反倒笑了,“你這是做什麽,餓得連哥哥的手都要吃了嗎?”吩咐宮人去弄吃食,然後柔聲哄她,“好了,不生氣。”仔細端詳了幾眼,不滿意道:“你看你,臉上塗些什麽東西。”

他讓人端了水盆過來,親手擰了帕子,把那些易容之物一點一點擦掉,像是雞蛋剝殼似的,露出裏面瑩白如玉的蓮瓣小臉,美得沒有一絲瑕疵。

慕容沅被他折騰氣得發抖,偏偏身體力氣不濟,躲又躲不開,推也推不掉,忍無可忍怒道:“手拿開!你別碰我。”

----聲音還是軟綿綿的,像一只小綿羊。

趙煜從容不迫的替她卸妝完畢,然後擦了擦手,正好宮人端了湯水飯菜上來,“餓了吧?”他問,先拿了一碗熱湯,“先喝點這個暖暖胃。”勺了一勺,送到她的嘴邊,“阿沅,是你喜歡的桂花百合甜湯,嘗嘗看,味兒好不好。”

慕容沅氣到極點,不明白他哪裏來的臉皮,在發生了那種深仇血恨以後,還能做出跟以前一樣的神態!用盡全力擡手一推,雖不重,湯水還是灑了出來,碗碎在地上,淡黃色的桂花跌落一地,點點紅色枸杞,雪白的百合片,一片狼藉。

趙煜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但沒有發火,只道:“看來你還是不餓。”

慕容沅咬牙切齒,恨意難掩。

“阿沅,你還在生我的氣?”趙煜神色平靜好似一池靜水,徐徐道:“江山易主、改朝換代,哪朝哪代都是這麽過來的。若是往上追溯,慕容家也一樣是亂臣賊子,你犯不著為了這個氣壞身子。”

慕容沅聽了,更是氣得發抖。

趙煜淡淡道:“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和母妃平平安安的,甚至……,可以找個地方讓他頤養天年。”他搖了搖頭,“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得已?!”慕容沅心中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質問道:“我讓長沙王他們的逆軍斷了糧,讓他們困在京城外面,讓他們的兵卒上吐下瀉,都已經毀了一半,而你手握二十萬大軍,卻還是不肯進來救我們!”

“然後呢?”趙煜反問:“然後我拼死拼活,費勁全力打跑逆軍,等著被聖旨賞封黃金幾千兩,再加封一個大將軍的頭銜,再為靖惠太子盡忠嗎?”他悠悠嘆息,“難道你要我弒父弒兄?這種事我可不想做。”

慕容沅譏諷道:“你要把天下的便宜都占盡!”又要江山,又不要惡名,真不愧是玉貴妃的兒子!母親假意寫信欺騙自己,哥哥見死不救,只有自己和父親是可憐蟲,眼淚簌簌而掉,“你這白眼狼……,父皇白養了你二十年。”

那些溫馨的記憶,那些血腥的片段,交錯起來,在她眼前不斷的縈繞播放,耳畔甚至還能聽到父親的聲聲慘叫,----那些絕望、痛恨、委屈,像是山呼海嘯一般湧出來,將她徹底吞噬淹沒,溺水在仇恨和傷痛的海洋之中。

她的身體開始發抖,緊閉雙眼、面色慘白,完全不能自控。

趙煜發現妹妹不太對勁,她的痛苦,不像是情緒上的,也不像裝出來的,而像是真的在承受什麽痛楚。“阿沅……,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上前扶住她,才發現她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一樣,不由摟住她,“別怕,別怕,跟哥哥說。”

慕容沅憤恨的想要推開他,卻推不開,很快疼得神智迷糊,也沒了力氣,只能不停的喘息,“藥,我的藥……”

趙煜朝外喝道:“來人!”叫了一個暗衛,斷喝道:“她身上的東西呢?香囊、荷包,全部都拿過來!”等拿來了,一通胡亂翻找,找出好幾個藥瓶,遞到她面前問道:“哪個?”

“紫色、紫色的……”

趙煜飛快的倒了藥丸出來,想遞給她,又頓住,放了一粒在桌子上,指了離得最近的暗衛,“你先吃一粒。”別是毒藥,叫自己後悔都來不及。

那暗衛臉色為難,卻不敢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吃了一粒。

----所幸不是毒藥。

趙煜暗暗運轉內力,從她的後背上傳過去,試圖緩解妹妹的痛苦。等了片刻,見那侍衛沒有問題,方才重新倒了一粒,餵給她吃。

慕容沅吃了一粒,顫抖著還要拿,被他止住。

“夠了!藥是什麽好東西?先忍著。”趙煜眉頭深鎖摟緊她,不讓她亂動,將藥瓶遞給暗衛,“拿下去,找個太醫瞧瞧到底是什麽藥。”

隨著時間推移,慕容沅身上的軟骨散在慢慢消散,加上經過這麽一番疼痛折磨,再吃了藥,接受一些暖暖的內力,神智和力氣都恢覆了一些。她低頭閉上眼,沈默著,壓抑心中翻湧不息的仇恨,一點點的聚集力氣。

“好些了?”趙煜見她慢慢平靜下來,稍稍放心,終於松開了她,“不管你這是什麽病癥,都不能一把一把的吃藥,若有癥候,回頭讓太醫過來給你調理。”

慕容沅強忍身體的痛楚,經過方才那麽一陣子折騰,額角都冒出細細的汗了。

趙煜見她臉色蒼白憔悴,可憐的很,伸手替她擦拭,“你看你,在外面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了。”像是從前習慣的那樣,順手在她的頭發輕輕揉了揉,那修長漂亮的手指,穿過黛色發絲,發絲掠過勾起從前那些美好的回憶。

----不由一瞬間的恍惚。

“啪!”一聲脆響,慕容沅毫無征兆的扇了他一耳光,咬牙切齒,恨聲道:“這一耳光是我替父皇打的!”她罵道:“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逼死父皇……”

趙煜微微偏頭,自己反手摸了一下,不太痛,不過挨耳光卻是生平頭一遭。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看著妹妹,輕聲問道:“打也打過了,阿沅……,你出氣了嗎?”

慕容沅心中的滔天怨恨,豈是區區一巴掌能夠抵消的?可是身上佩劍被卸下,頭上的發簪也去掉了。四下環顧,根本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忽然瞥見地上的碗盞碎片,迅速彎腰抓起一片碎瓷,朝他狠狠紮過去!

“一個耳光,怎麽抵得了父皇的性命?!”

但趙煜是什麽人?他是策馬親征打天下的皇帝,功夫不知道比妹妹高出多少,又是男子,別看樣子清俊爾雅,力氣卻是不小。更不用說,慕容沅本來就是女子,體力也沒有恢覆,不過是看起來兇狠淩厲罷了。

“阿沅,你的脾氣還是這麽壞。”

趙煜穩穩的握住她的手腕,臉色冷了下來,抓了她的雙手,將她摁在椅子上不得動彈,自語道:“看來給你準備的東西,還得用上。”旁邊就有一個黑色雕漆盒子,伸手打開了。

裏面是兩對銀光錚亮的……,鐐銬。

慕容沅吃驚的瞪大雙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左手就已經被他給銬上了,剛罵了一句,“你是不是瘋了?!”鐐銬又被鎖在椅子上,正在掙紮,右手也被鎖上了,雙手根本無法離開椅子臂!皇宮裏的椅子都是上好的實木,沈甸甸的,要想帶動沈重的太師椅,基本上就是做夢,仍憑她如何努力都挪動不了。

趙煜十分耐心,還替她整理了下兩邊衣袖,方才直起身來,將鐐銬的鑰匙放進腰間荷包,聲音清醇,“阿沅,往後你要好好聽話,別淘氣了。”

“你……”慕容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簡直匪夷所思,簡直不能想象,他居然瘋到如此地步?掙不脫,萬千憤怒,最終化作一聲嘶聲尖叫,“你……,你變態!”

“變態?”趙煜皺了皺眉,眉宇間有了一點不愉快,冷聲道:“對哥哥說話也沒有半分尊敬了。”他看著妹妹在椅子上掙紮,無動於衷,----小玫瑰花長大了,得先把刺兒拔掉!到門口吩咐人,“去,把那幾個人帶過來。”

慕容沅在裏面掙紮了一陣,最終放棄。

不但掙紮不脫,還因為腳踝上的傷沒好,剛才被椅子踏腳絆了一下,傷口被弄得火燒火燎的疼。再低頭看看手上的鐐銬,雖然不算粗重,但卻是精鐵打造牢固異常,只怕就算用斧子砍開,都要費一些力氣。

----完全是徒勞的努力。

可趙煜他這是要做什麽?瘋了嗎?不殺了自己,再把自己一輩子圈禁起來,然後天天聽他喊“妹妹”,聽他訴說江山易主的順天應命?他……,忍不住擡眸看過去,那個豐神雋朗的頎長身影,完完全全的陌生、扭曲,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哥哥了。

沒過多會兒,有人進來,居然是白嬤嬤、樂鶯和墨玉。

三人都先是目光震驚無比,然後一起撲了過來圍著失聲痛哭,白嬤嬤哽咽道:“公主你還活著,公主……”老淚縱橫哭道:“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樂鶯摸著椅子臂上的鐐銬,驚詫道:“這是什麽?”

白嬤嬤震驚的看了一陣,再看看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皇帝陰郁的臉色,倒是明白了些什麽,雖然憤怒,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的。皇帝如今的性子怪僻陰鶩,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睿王,說錯一點,就很可能會招出禍事來。

可惜樂鶯是一個嘴快的,已然含淚道:“公主……,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怎麽可以……”試圖解開,最終根本沒有任何效用。

“你對朕準備的禮物,不滿意?”趙煜冷著臉走了過來。

樂鶯低頭打了一個哆嗦,不敢言。

“來人。”趙煜一聲冷笑,喝道:“此婢言行無狀,廷杖三十!”

廷杖三十?樂鶯一個小姑娘豈還有命在?慕容沅正在驚惶不定,就有人進來將樂鶯摁在條凳上,塞了嘴,第一杖利落的落下去!這一群人動作快的出奇,好似長條凳、棍子,都是早就準備好的,只等皇帝一聲令下,就沖進來拿人開打。

樂鶯一聲悶悶慘叫,“啊!”

第二杖、第三杖,一杖又一杖的接著狠狠落下去。

“啊,唔……”樂鶯痛得滴汗,叫得一聲比一聲慘。

慕容沅不由憤怒道:“快叫他們停下!”

白嬤嬤和墨玉只能連連磕頭,央求道:“皇上,饒了樂鶯吧。”

可惜都沒用,趙煜絲毫不為所動。

慕容沅有些慌了,那些人簡直就是在下死手,再這樣下去,樂鶯的命只怕都要葬送掉,無奈之下,不得忍氣求情,“是我錯了,你不要遷怒別人,饒了她吧!” 哽咽道:“求你饒了她,饒了她……”

樂鶯一聲一聲慘叫,聲音沙啞,漸漸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了,裙子上,已然落下斑斑點點的血跡,洇紅一片,慘狀叫人不忍直視。

慕容沅又是心疼,又是難過,“皇上,求你饒了她。”

趙煜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他走近了,低頭看她,“阿沅,怎地如此生分?什麽皇上不皇上的。”他微笑,“你忘了,我是你的哥哥。”

黑寶石一般的瞳仁,閃著像天上繁星一樣的等待目光。

樂鶯已經完全不省人事,暈了過去。

“樂鶯……”白嬤嬤痛聲低呼。

慕容沅眼前是鮮紅的血色,耳畔回蕩著她一聲又一聲的慘叫,眼看她就要死去,卻什麽都不能做,憤怒、痛恨、傷心、無奈、自責,種種情緒充斥著她的大腦。被折磨的神智都快崩潰了,最終不得不妥協,絕望喊道:“饒了她!哥哥……”

----夠了,快停止吧。

“夠了。”趙煜揮袖讓人停止,卷起低低氣流,九五之尊的天子威儀盡顯,回頭看向妹妹,神色滿意,“這就對了。”

慕容沅哭得泣不成聲,不能言語。

“都下去。”趙煜擡了擡手,眼裏有著不耐煩,若非如此才能讓妹妹聽話,自己真是懶得留著這些人,還好……,今兒總算派上了用場。

一陣窸窣響聲之後,大殿安靜下來。

“好了,別哭了。”趙煜神色轉為溫和,又頓時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一般,他捧起妹妹哭花了的小臉,替她擦拭眼淚,“看你哭的這麽傷心,哥哥心疼。”重新換水替她洗了一遍臉,在她肩頭拍了拍,“阿沅,乖……,不哭了。”

慕容沅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趙煜倒是一直保持平靜,很有耐心的,等她慢慢安靜下來,情緒平緩,才又端了東西過來餵她吃,“聽話,好好吃東西。”他說得溫柔,語氣裏卻帶出威脅,“吃好了,朕讓人好好給樂鶯治傷。”

慕容沅眼淚直掉,木然吃著東西,心中悲憤,已經分辨不出是什麽滋味兒了。

趙煜沒有再問她好不好吃,只要吃了,就行。他沒有伺候人的時候,做這種事有些不熟練,餵幾勺,便替她輕輕擦一擦嘴,估摸覺得差不多了,方才放下碗。將她的鐐銬從椅子上面解下,轉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