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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嫉妒生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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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似乎快了很多,轉眼就飄了一場初雪。寵姐依然在宮中度日如年,皇上還是隔三差五來睡一夜就走,只是不肯碰她,也許是怕她懷孕。

她有能力去弄進來更多的香料和香囊,卻買不來他的一顆心。臘八節時宮中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寵姐雖然懶得動,可是一些活動還是要參加的,尤其是要過年了分東西,各宮的宮主都要到場,寵姐再怎麽也不能跟東西過不去。

現在還是韋賢妃主事,有大事都往太極宮。很多外宅女眷開始孝敬年貨進來,因這些天不留宴,很多貴婦隨來隨走,寵姐品階低,遇人先低頭讓路,沒等到宮門,心裏已經很是不爽利了。

寵姐剛走到宮門,就見裏面出來一群人,領頭的是個穿著白狐鬥篷的貴婦。寵姐別過臉等她先過去,沒想到,那貴婦扭頭看一眼,就快步奔過來。

“真的是你?”壽王妃拉住寵姐的手,吃驚地問。

“是。”事到如今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了,寵姐很坦蕩。

“早聽說你的事,遠遠也看過,還不敢認。”壽王妃還是毫無遮攔,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寵姐心裏一陣煩躁,只想快點擺脫她,可能她偏不識趣,只管拉著寵姐細問這段時間的事。又有一些妃嬪過來,不時把目光飛過來,瞧得寵姐渾身不自在。

對寵姐來講,壽王妃就代表著寧王府,就代表著她最不想提,最不想見的那些往事。可是壽王妃就是不放手。

“壽王妃要是有空兒,去奴家的宮中坐坐,分別久了,有許多話想說呢。”寵姐突然笑了一下,小虎牙一閃,尷尬氣氛頓時沖散了。壽王妃也不客氣,拉著寵姐登上她的車。

“我聽說你兩次懷孕,都沒能生下來,真是可惜。”這宮裏原真是沒有秘密,寵姐心中冷笑,臉上並沒有帶出來。

“唉,命薄。怎麽壽王妃還沒有動靜?不是一直在給壽王調理了?”寵姐也撿那不開的一壺去提,禮尚往來。

“壽王一直在吃藥調理,只是身邊人沒有一個有孕的,好在我們琴瑟和諧,有些事也不用過慮,日後在兄弟家過繼一個也是好的,再怎麽說現在壽王只把心放在我一人身上,也好過兒孫繞膝卻妻妾滿堂吧。”壽王妃的語氣不無遺憾,可掩不住的自豪賣弄。確實,當今朝堂上下,像壽王對壽王妃這樣專寵的也沒誰了,他二人的感情好,是盡人皆知的事。

寵姐不提防又被酸了一次,原來命好的總歸是命好,像楊玉娘,人生得好,又嫁得好。而她寵姐和楊玉娘的區別不過在於,一個是自小孤苦無依的樂戶,一個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罷了。若論容貌歌舞,寵姐哪一點不強過楊玉娘?

“你這是什麽香?真好聞。”楊玉娘向寵姐身邊湊了一下,斤起鼻子,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只是一念想兒的事,寵姐心頭一悸,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這個念頭嚇到了她,可是一經出現就怎麽也甩不掉了。

她機械地伸手取出木盒子,打開來,推到楊玉娘的面前,裏面還封著兩個香囊。楊玉娘不明就理,聚出一枚蠟丸,放在掌心托起來。寵姐伸手搶過來,雙手用力咬牙用力一捏,啪的一聲,蠟丸打開了,香囊掉出來,寵姐坐直身體,親手為楊玉娘帶好。

“好好收著,這東西有大用處呢。”

“是嘛,那謝謝你了。”楊玉娘無邪的笑容,讓寵姐心頭有了一絲內疚。可只是一絲罷了,不經意都不會察覺。

“奴家讓人準備些酒水過來,你吃過再回去吧。”寵姐不由分說就吩咐下去。壽王妃本是隨性的人,一向散漫,並不以為意。

寵姐拿出皇上賜的葡萄酒,倒在水晶杯中,兩個人且飲且聊,很快壽王妃就有了酒意,粉面飛霞,笑聲也輕盈起來。

寵姐瞄了一下時辰,笑著起身道:“你且等我一下,有個寶貝給你看。”說完就走了出去。

壽王妃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對著光晃動,紫色的酒水蕩來蕩去,像一場春夢。

就是這時,李隆基闖進來的。

寵姐怕冷,她的屋子燒得很熱,今天又是大晴天,陽光從窗棱間照進來,屋子裏熱氣騰騰。壽王妃喝了酒,身上燥,索性除了外面的棉半臂,只留一條肉色齊胸襦裙,搭了一條同色薄沙半臂。

李隆基第一眼並沒有看到她的身體,他看到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他的安安覆活了。多少年前,安安也是這樣巧笑嫣然,懶洋洋坐在陽光下,等他下朝的。

壽王妃已經被驚呆了,從最初的震驚中醒來時,她首先想到的是跪下。她戰戰兢兢偷眼看過去,李隆基還是一動不動,只盯著她,滿臉的不能置信。壽王妃這才發現,身邊一個宮女都沒有,連服侍她的宮女都不在。

終於李隆基動了,向前走了兩步把手伸向壽王妃。壽王妃怕皇上的手伸過來,不接就是失儀,急忙起身,不想踩在裙擺上,一雙酥胸差點從襦裙中跳出來,她差得滿面通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寵姐進來的正是時候,她給兩個人都下了臺階。

“皇上,這是壽王妃,早年間認識的,皇上不會怪奴家帶她回宮吧。”寵姐笑著問道,明知是廢話。

“噢,是這樣,一起坐吧。”李隆基原來不止一次見過壽王妃,只是從來沒有註意過,今天才發現,她竟然跟武惠妃那麽相像。雖然又換了新的酒菜上來,三個人意馬心猿,食之無味。

壽王妃坐如針氈,她分明感受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公爹,今天有些異眼,不時把目光飄過來。李隆基被壽王妃身上的香味薰得飄飄欲仙,相比較之下,寵姐身上的香氣淡了不少。寵姐布菜讓酒,張羅的像個女主人,雖然酸得牙都要倒了,還要滿面賠笑。這結局是她自己要的,怪得了誰。

趕在鎖宮門前,壽王妃被送去了二十五王宅。寵姐親自送到宮門口,壽王妃直到坐進車裏,還是滿面漲紅,神色不安。

“這個你拿好,以後常用,求子的。”寵姐把寫滿字的絹帕遞過去。

“是香料?”壽王妃看了看,好奇地問。

“你看我這都懷了兩個了,真有用。”寵姐意味深長地一笑。壽王妃忙寶貝一般收好,車已經轆轆向前走遠了。

第一八O章 前緣難再續

李隆基留宿在寵姐處沒有走。這一夜,李隆基盡情折騰著寵姐,寵姐心裏只是冷笑,這就是男人,她知道做了誰的替身,不過有什麽關系,他想要的,還不是一樣得不到。

她的一個冷笑溜到嘴邊,沒來得及隱藏,被李隆基捕捉到。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雙手掐住寵姐的脖子,狂怒道:“你在嘲笑朕!你在嘲笑朕!”

寵姐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怎麽也掙不出來。她拼命撲騰著,終於喚醒了李隆基殘存的意識,他松開手,站起身,像踢一條死狗一樣,把赤條條的寵姐踹下床榻。

李隆基又躺了回去,扔給寵姐一個後背。寵姐悲哀地想,他甚至一點都不擔心她會報覆,她就這麽無能為力。

茅大娘還是病倒了,先是高燒了一夜,說盡胡話,把小九兒嚇得不輕,天亮後趕緊找個托辭把她送到宮外,交由阿耶和二哥照顧。

小九兒不能出宮,日夜懸心,念奴是盼不回來了,最近師傅也神出鬼沒,很少進來。

可能是她心裏念得緊了,第二日李龜年就進了宜春院。小九兒覺得師傅和從前不大一樣,也說不出是哪裏不去。這一年多的時間,李龜年老了很多,原本清秀圓潤的一張臉,變得瘦長,兩腮都塌了進去,一雙眼總像蒙著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今天他穿了件藏藍的舊袍子,袖口和交領是白色的,依如既往的幹凈整潔,原來是合身的,現在像掛在衣服架子上。

“小九兒。”李龜年剛開口,小九兒就猜到有事。

“師傅,有話您講。”

“以後師傅來宜春院可能要少了。”李龜年話一出口,小九兒就止不住掉下淚來。

“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要是師傅也不能見,那……”小九兒抹起眼淚來,李龜年心疼不已。

“師傅在洛陽安了家,長安對她來說,是傷心地,她不想再住在這裏。我虧欠她那麽多,有生之年彌補一下,只能這樣了。皇上那邊我會想辦法報病請辭的。”李龜年愧疚地說。

“師傅,原來你和素言娘子在一起了?”小九兒眼睛瞪得溜圓,想不到師傅蔫著把大事兒辦了,不管怎麽說,要恭喜師傅,小九兒馬上把自己的不悅拋開,滿臉喜色。見她這樣,李龜年更覺得歉意了。

“九兒,師傅對不起你。”

“師傅,別這麽說,那時是我擰著師傅,一心要進宜春院的,現在後悔也怪不得別人,師傅只管好好跟素言娘子去吧,這裏不要擔心。”

李龜年本不擅言辭,現在又把心思全放在素言身上,呆了一會兒就急著回洛陽,小九兒也不挽留,把師傅好好送了出去。

又是一個大晴天,屋檐下掛出冰溜子,小九兒忽然想起去年也是這時,皇上來看她囑咐她不許玩冰溜子的事兒,那時五姐還在,原來時光太匆匆,不知不覺就把她拋下很遠。那麽未來的一年呢,還有誰會在?小九兒茫然四顧,到最後,還是剩下她一個人。有些路,終歸是要自己走的,這是她選的,就要認命。

想來再過一年,韋青已經添了兒女,浪子韋郎,早就不再了,現在的韋青是金吾大將軍。

念奴已經斷了回宜春院的心,要說遺憾她不是沒有。不管怎麽說,小九兒和寵姐也算唱響天下,可是她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無聲無息回歸原本的生活了。

阿端的病遲遲不好,念奴留在她的身邊,把當初對鄭國夫人的心全放在她的身上。武信娘子並沒有因為武惠妃和鄭國夫人都不在了,對阿端娘子怠慢,不管是用醫用藥,全是竭盡所能。

鄭國夫人在時,阿端娘子在她屋子旁邊的套間。鄭國夫人辭世後,大部分東西都陪葬了,留下些就擺在原來的屋子裏原封不動,以寄哀思。阿端娘子繼續住在原來的房子有些不方便,正好又病中,武信娘子把她給搬到中庭的一間院子,房間寬敞,采光好又保暖,適合休養。念奴也跟著搬過來,住在套間的小屋裏。

阿端本是沈默寡言的人,現在更加懶得說話,有時一天都不肯發聲。念奴最會體貼心思,也不多問,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

這日阿端氣色看著好了些,扶著坐起來,沒要躺下。念奴略放下心來,拿出兩個睡袍去窗下補,這是阿端穿舊了的,因為舒服舍不得扔掉,有些針線掉了,念奴一針一線補回去。

陽光被窗棱切成很多格,鋪下來,像一截一截不相幹的往事。念奴不知不覺間輕輕哼唱起來,還是鄭國夫人活著時愛聽的俚調,空靈悠揚。阿端本來靠在枕上,聽著聽著,眼睛就亮了。

“念奴。”

念奴聽到阿端突然開口,嚇一跳,忙過去察看。

“念奴,我想了一下,你還是要回宜春院的。”

“阿端姐姐,念奴在這裏陪著你,不好?”阿端的話把念奴嚇了一跳,阿端安撫道:“我不是賭氣,是說真話。其實你跟小九兒寵姐都不同,你就是為了唱歌而生的,如果把你留下,真是暴飧天物。你且好生呆著,我自會安排。”

念奴垂頭無語,她想回宜春院,一是放心不下小九兒,二也真的是不甘心。同樣奔著宜春院來的,就她一個人無聲無息的出來了,白走了這一趟。

李隆基的心裏長了草,寵姐種下的因,已經結成了果。他一直糾結,跟自己爭鬥,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有非份之想了,他想要壽王妃,這個兒子的女人。

因為焦慮,他寢食難安,脾氣越來越暴躁,寵姐的香味再也不能暖他了,見到她只會讓他更加狂暴。寵姐是咬著牙在忍受,她看著大唐最了不起的男人,從睿智理性走向毀滅,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享受報覆的快感,成了寵姐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只是李隆基能堅持這麽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從那日在她的宮中見過壽王妃,李隆基把以後可能相遇的場合都回避了,寵姐把這些歸結於李隆基尚存的羞恥心,武惠妃屍骨未寒,奪走她愛子的娘子,實再有些說不過去。只是寵姐萬萬沒想到,李隆基怕的竟會是小九兒。

李隆基已經很久沒有去小九兒那裏了,面對小九兒無邪的眼睛,他會有愧色。如果有一天,小九兒問他,壽王妃不是你的兒媳嘛?怎麽會成為你的妃子?他會無言以對。在小九兒的面前,他願意做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做一個讓小九兒仰視的人。在別人面前,他可以任性胡為,因為他是皇帝。這是他怎麽弄不懂的地方,他把小九兒當成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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