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念奴的，不止是李隆基一個人。後宮空虛，武惠妃早就盤算過，正是推念奴上位的時機。可自從上次小九兒的事，念奴跟她們有了隔膜，這個結不解開，就是讓她上位也於事無補，只能緩一緩。

解念奴的心結，還需要阿端出面，武惠妃揉了揉脹疼的太陽穴，開始思考下一件事。

豆盧氏和王皇後相繼離世，這兩個她最忌憚的女人都走了，武惠妃松了一口氣。對於李瑛，她並沒有放在眼中，從刺殺李瑁一件事就看出來，他不是成大事的人。至於李瑛身後的女人薜氏，更是不堪一擊。許是宮中太平的時間太久了，女人們漸漸都褪去了武裝，鬥起來也是花拳繡腿，武惠妃有些懷念她還叫武安安的年代，那時的宮廷充滿了血腥和活力，要是讓她去選，她更願意有那樣的對手。

“娘子，歇息一下吧。”凝霜走過來，用軟若無骨冰冷的小手按摩著武惠妃的頭頸。

“這些天沒見鹹宜？”武惠妃和鹹宜公主還算聊得來，剩下這四個兒女，有兩個病秧子是廢人，李瑁和楊玉娘兩個加到一起，不抵鹹宜一個人。

“娘子忘了？前天公主過來，娘子說她不懂事，賭著氣走的，據說當日就收拾東西去了洛陽。”凝霜笑道。

“這脾氣也真是寵壞了，楊洄也去了？”

“駙馬家裏有些事，留在長安，明日啟程。”武惠妃單獨提到駙馬，讓凝霜始料不及，還好她做事細致有備而來。

“明天讓他進宮一趟。”武惠妃吩咐道。凝霜暗暗詫異，可這不是她應該問的。

楊洄得到的任務很簡單，拉攏李瑛，爭取破冰。他是聰明人，武惠妃這步棋是怎麽下的，猜也猜得到。最難的地方就是，不止他們，李瑛也同樣猜得到，這就有趣了，不過是大家一起演的一出戲，只是給李隆基看罷了。

皇家看著體面，可也真夠辛苦的。這是駙馬從宮中出來時的唯一念頭。

當日豆盧氏留下下遺言，不立後。李隆基本以為武惠妃會鬧，沒想到風平浪靜，宮中一派和諧，武惠妃儼然已經接受了不立後的事實，她的平靜從容，倒讓李隆基有一時的錯覺，也許是他想多了，武惠妃只是要專寵，她對王皇後的敵意，不是因為後位，是因為王皇後是李隆基唯一的正妻。

至於太子一事，武惠妃還真猜中了李隆基的想法，他正當壯年，也幻想著長生不老，當然想在龍座上坐得越久越好，這樣選太子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要有兒子穩妥的來延續江山。有五個兒子的李瑛，是最合適的人選。

最終陪李隆基去驪山的是淩仙仙，她在搬倒王皇後一事上有功，不能委屈了她，這是要給那些頭拱地給武惠妃賣命的心腹看的。李隆基本想帶上小九兒，於禮儀不合，最終只能作罷。

驪山之行隨行的大臣不少，花奴生病沒來，李隆基最得意的就是韋青了。韋青新婚不久，被李隆基帶出來，沒有一絲不快，倒像是飛出牢籠的鳥，貧嘴滑舌，東撩西逗。

“新婚燕爾，你不老實在家，還出來瘋，也不怕冷落了娘子。”李瑁跟韋青熟悉，打趣他道。

“別提她，真真受不了。”韋青苦著一張臉說道。範四娘生得不錯，可惜生錯了人家，從小是背著長孫皇後的女誡長大的，唯恐走錯半步，奔著賢良淑德，相夫教子去的。偏韋青就是從小散漫習慣的人，根本不講規矩，不管是吃喝還是睡覺，都是隨性的，範四娘開始還算隱忍，慢慢就透出口風來，還時時拿韋賢妃壓制。

說也奇怪，韋青小時候本是跟姐姐最親，自從阿娘出事後，姐姐的冷淡他是知道的，也是最傷的。現在姐姐找回來，努力修覆姐弟的關系，他是內斂的人，嘴裏倔倔的不肯說，心裏卻早就被降服了。姐姐的話不一定是對，可有人肯管他了，還是真心憐愛他的人，他孤苦了這麽多年，哪敢不珍惜。

這一珍惜，就有了怕在裏面，也就成了範四娘對付他的利器，他只有隱忍，退讓，大不了避出來。

“你那娘子，不用說就對不了你的脾性，倒是小九兒……”李瑁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爺宮中行走方便，小九兒最近怎麽樣了？”韋青接過話頭就問，一點不避嫌疑。

“特赦以後留在宜春院，聽說最近又得了聖上的寵愛，差不了。”李瑁話裏透著惋惜。

“那就好，她要進宜春院，不就為了這個。”韋青低頭說道，李瑁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拉過他的袖子，扯著他往前走。

“韋青！”

說話的是淩仙仙，她身上一套新做的衣裙，襦裙用的西域的料子，薄如蠶翼，堆了很多層，硬挺挺的，走起路來沙沙響。李瑁和韋青都有些驚愕，看淩仙仙身邊跟的宮女服飾就能猜到，這是個妃嬪，當著王爺的面叫外臣的名字，實再不雅。

“這……”韋青對上淩仙仙的目光已經認出來，這是當年漠陽樓的茅綠凝。

李瑁宮中行走的多，比韋青擅長應對，輕輕咳了一聲。韋青醒過味，忙低頭見禮，垂手立於一邊。

淩仙仙原本在漠陽樓見過李瑁，忙對著見了禮，到著韋青就不知如何應對了。

本來宮中自有教習娘子，淩仙仙不得人心，沒人肯真心教她，都找托辭請假了，所以淩仙仙全憑自覺。她又是不自知的人，一時就輕狂了，還有就是愛財，見到時新的料子就討，有好看的首飾就要，李隆基對這些不以為意，能用錢擺平的女人最好打發。有些凝霜看不過眼，跟武惠妃嘀咕。

“這樣好，她若是不聲不響的，還不放心呢。”武惠妃一笑而過，只要淩仙仙提出的，沒有不滿足。

淩仙仙本以為隨李隆基過來，天天能伴駕，不想李隆基把她帶來就扔在一邊，尋了一個相貌美艷的胡女，自得其樂去了。淩仙仙雖然吃醋，在宮中久了也知道進退，她能隨駕已經不錯了，不能要求太高。反正在宮中拘得難受，到驪山就沒人管她了，正好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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